第八百一十二章 蕭博易
「東隊，這李澈怎麼還不出來，進去了這麼久？你說掌教都和他在說什麼？」雲頭上，一個凈鴻隊弟子看著視線內夕陽照耀下瑰麗華美的寰霄星宮，一臉好奇。
東光譽雙手自然下垂，神情淡然，說道：「掌教自是偏愛這個弟子的，要不然也不能至今沒有點表示，爾今弟子回來，打罵也好，教誨也好，自然要多花些時候，爾等不要妄議了。」
「嘿……」另一人笑了聲，「那不說掌教，單說李澈，沒想到他有這等身份，以前居然還是我們觀中弟子。」
「那你又要繞回來了，我聽說當年李澈想進觀里執事，結果遭到了不曉小的阻力，後來也不知怎麼就進了，之後又拜了掌教為師，這中間要說沒有聯繫，我是不信的。」
「還有李氏，有可能是李氏在打點，他那時一個化元弟子，哪來的能力與手段？」
「呵呵，不管怎麼樣，李澈肯定不會好受的！」
「欸！別說他好受不好受，我等在這候了半天，有功夫打坐練氣也好，若非是親眼看見他進了殿內，我都懷疑這小子走逃了去！」
「可不是……咦！出來了！」
眾人閑得無趣，在這戶外雲頭也沒有心思鍊氣，便你一言我一語聊了大半日，實在都不耐煩了，突然看到寰霄星宮正門外有人走了出來。
「守門童子？是李澈！他還帶著李澈！」
「東隊我們走？緊忙把事辦完罷！」
眾人七嘴八舌。
東光譽雖為凈鴻隊領隊，但卻是個沒有架子的人，平素和隊里人來往雖然不苟言笑，但卻從不玩上下級那一套。
隊里人也都清楚他性格，故而大家來往間一直都比較隨意，但這不代表隊里人不敬重這位隊長。
東光譽眼看眾人把目光投來，沉聲道：「走！」
他當先而動，飄往李澈方向，只是沒想到的是，那寰霄星宮的守門童兒帶著李澈與數名宮中執事也往自己這邊飛來。
兩伙人在空中碰頭。
「仙童好，東某分屬白羽觀凈鴻隊，此來是要奉觀主之命，將罪李澈押回觀內問話，」雖只是一個守門童子，但東光譽不敢怠慢，先行拱手寒暄，自報家門，開門見山。
守門童子心有玲瓏，對對方的態度早已見怪不怪，卻不仗著自己有「泰山」可倚而目中無人，微微躬身道：「東隊長好，這事兒您是白跑一趟了。」
李澈出來時候已經和他說過了此事。
看這童子不卑不亢說出這話，東光譽目光一閃，身後幾人也都互望了眼，沉聲道：「仙童何意？李澈有叛門之責，走逃派外，如今迴轉，豈不正該歸我白羽觀管攝？」
「啊！」守門童子一見氣氛緊張，擺了擺手，「您誤會啦！小童意思是，我這邊也正要帶李師兄去白羽觀，早知如此，您們早些迴轉也好，我代勞就行。」
「仙童要帶李澈去我白羽觀？」東光譽有些意外。
「是的，」守門童子把頭上下晃動，「掌教真人已經做了對李師兄的判罰，正要知會貴觀與仁王、正源兩觀。」
「已經有了判處決定？」凈鴻隊的人一驚。
「沒錯，」守門童子點點頭，把顏真人的決定說了出來。
凈鴻隊的成員都是白羽觀中的老人，對於如何處理罪責，罪責背後又代表著什麼都很清楚，聽了這話，心中都知道顏掌教是何意。
東光譽更是門清，但他的關注點不在這，皺眉道：「這不合規矩吧？此事得由本官觀主來過問。」
他還是對流程這一套耿耿於懷，至於結果？那是謝子濯的事情。
幾個凈鴻隊弟子聽他這還敢與掌教爭不是，不由全都心生敬意。
守門童子也一怔，正待說話，李澈卻開了口，道：「無妨，掌教要我去『鳥籠』緊閉，一定得有謝觀主的印信與配合。」
「東隊長也是想要把我帶回去，由白羽觀來問話處理，兩方並不衝突。」
他自然不是在和稀泥，而是他很清楚，謝子濯和顏真人的關係。
一旦前者知道了後者的安排，一定是無條件服從，至多就走個過場，沒必要在這裡互相爭個什麼勁。
守門童子猶豫了下，點點頭，對身後幾個宮中執事道：「那就走吧，勞煩幾位也走一趟了。」
他可以聽李澈的，和白羽觀的人一起走，但人一定得是他們寰霄星宮的人來押送。
東光譽皺眉沉默了一瞬，沒有再做爭執，先帶頭走在了前首。
一眾跟隨，遁速並不飛快，一柱香的時間才來到了白羽觀外。
「你們在這裡稍等，」東光譽看向童子，「觀主在頂層，仙童與我一起上去？」
守門童子道好，落後半步，跟在其身側。
李澈掃看四下，發現這裡與當年沒有絲毫變化，不禁生出一絲時光恍然的錯覺來。
他感慨才沒多久，就見到守門童子與東光譽從觀內大殿走了出來。
守門童子依舊落後半步，面帶笑意，東光譽卻神色古怪，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肉眼可以察覺的驚異。
幾個凈鴻隊弟子圍了上去，問道：「東隊，如何，要我們接手把人押上去么？」
東光譽看了眼李澈，隨後搖了搖頭，抬手把袍袖一抖，露出來了一紙文書，上面該有觀主謝子濯的戳印。
「不須如此，觀主說此事就按掌教真人的安排來辦，我等不要插手了。」他頓了頓聲，又補充解釋道：「此事乃玄門從中作梗，掌教另有安排。」
幾人面面相覷。
東光譽看了眼李澈，道：「走吧，帶你去鳥籠。」
又問守門的童子，「仙童也要一起么？」
守門童子擺手，道：「有勞東隊長了，小童還要去仁王觀與正源觀傳信，李師兄就交給您了。」
說罷，對李澈拱了拱手，「李師兄，小童先告退了。」
李澈稍些伏身，回禮道：「有勞。」
「你們今日也散了吧，明早別忘了來這裡集合。」東光譽見狀，對幾個凈鴻隊成員叮囑了句，便不再磨蹭，親自帶著李澈飛空就走。
……
強風陣陣，盡數被抵擋在東光譽護體靈光外，李澈看向身側的東光譽，問道：「東前輩，想與你打聽一個人。」
「嗯？」東光譽沒有回頭。
「觀中有一位弟子喚作蕭博易，您可曾聽過？」之前在寰霄星宮內，他有兩件事情忘了問。
一個是蕭博易近況如何，蕭博易的存在，以及與自己的關係，顏真人是清楚的，這些年來他出逃在外，蕭博易是一點也沒機會聯繫上，過得如何，近況怎樣，都無從得知。
其次是他蝰骨盾內，那枚得自禹台運的儲物囊袋。原本李澈想著請顏真人幫自己破開進位，沒想到正事一談，把這一茬也給忘了。
聽到這個名字，東光譽點點頭，道：「有印象，此人與你是什麼關係？」
李澈一聽，心裡微振，解釋道：「他是我好友，自我出門起，已經數年不曾聯繫上，故而想打聽打聽。」
東光譽看了李澈一眼，道：「你之事發，此前與你走得比較近的幾人自然得到了傳召，不僅我們白羽觀，仁王觀、正源觀亦曾找過他們。」
「這……」李澈這下不僅想到蕭博易，甚至還有張潘、傅圭、張滕、趙循輝等人。
「別幾人還好，與你都算是正常來往，但蕭博易么……」東光譽面無表情，「你是不是指使他在門內走動，打探消息？」
李澈面露豫色，沉沉點頭，問道：「他被我牽連了？現況如何？可有記恨上我？」
一連三問。
東光譽目光在李澈臉上掃了幾回，緩緩搖頭，道：「沒有，他和你走的最近，因而是幾人里被問詢得最多的那一個。」
「但他的所作所為，明顯是建立在不知情的基礎上的，且只不過打聽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訊息，做過備案后，就不再受管制了。」
管制……李澈是清楚白羽觀辦事流程與章法的，聞言心中一沉，知道這事情一定沒有對方嘴上說的這麼輕鬆，追問道：「他現況如何？」
東光譽搖頭，道：「不知，他被解除管制后，仍舊留在了白羽觀內，只不過人卻不再與平素一般多話，只是瘋狂接取執事任務。」
「接取執事任務？」李澈一怔，「他為了賺取修鍊資源？」
一般門內弟子選擇任事後，所做事務都是由各自觀中殿院直接安排分配，只要滿足排班，每月除了必須執勤的日子，其餘時候皆可隨意行動。
畢竟宸虛派乃是道家門派，修為才是根本，總不好終日在外奔波，不得靜心鍊氣。
且宸虛這等規模的大派，門內弟子眾多，像白羽觀算是門中人最少的幾處，一個人可能一個月要輪值個幾日，但像羅源觀、勤清觀這幾個去處，執事弟子一個月也許只要輪值上一兩日也不用。
再算上日常請休，以及每逢修鍊、突破所本就規定可以無條件休沐的功夫，弟子們的執事任務本就不重。
像蕭博易這樣，主動接取執事任務的實屬少見，唯一的解釋便是為了完成任務后，領取觀中所賜下的各種靈石丹藥修鍊資源。
「嗯，是的吧……反正他已經許久沒有回來了，」東光譽點頭，「不過這任務接取多了，自然也會累計功勞，地位也就水漲船高，一些弟子對他早已改觀，就連觀主對他也頗為照顧。」
李澈心下些微放鬆，雖然他知道謝子濯對蕭博易照顧，這背後可能因為有顏真人與自己這層關係的存在。
見李澈不再追問，東光譽一邊拿著手上一樣形似羅盤的寶貝查探「鳥籠」所在位置，四下張望，一邊隨口問道：「掌教真人不追究你過錯，後續你有何打算？」
顯然，在白羽觀頂層，謝子濯與他說了些什麼。
李澈一愣，搖頭道：「沒有特別的打算，我只想潛心修鍊，突破元嬰。」
「你才四十上下吧？就準備突破元嬰了？」這下輪到東光譽一驚，來回掃了他幾眼。
「也沒有，只是問心一關已經出現，因而老師讓我可以準備起來了。」這沒什麼好隱瞞的，李澈大大方方說道。
「是嘛……」東光譽恍然，「那你這禁閉……與其說是禁閉，倒不如說是閉關了。」
兩人交淺，倒不便言深，東光譽會開口詢問，也只是因為覺得自家觀主居然對此事不聞不問，就聽從掌教真人的安排而感到一絲好奇。
看李澈也沒準備多說的樣子，便也緘口不言，專心催動手上寶貝，找尋「鳥籠」所在。
不旋踵，他手上的羅盤有了反應，直指向南面某處。
「找到了！走！」東光譽遁光一振，直衝而去，靠近之後，手上羅盤便投射出一道白光，直指身前虛無之處。
日頭西下，星光璀璨，雲海上，幾點晶光來回閃耀后，一座巨大的鳥籠恍惚間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東光譽見狀，收好羅盤，帶著李澈落腳到了正門口。
「原來是東師兄，」門口執事的守衛顯然與東光譽相熟，見面后就伸出了手，目光掃向身後的他李澈。
也不消多說，東光譽取出來了經由觀主戳印的文書，交給了對方。
「是誰啊，什麼罪責？」門口另一守衛湊過來腦袋。
「我們觀中的弟子？李……咦！李澈？」
接過文書的守衛上短短几句話，尤自不能夠相信，把文書翻了個面，明明戳印都末尾，卻還像是要找什麼根據讓自己相信一般。
東光譽點頭，道：「不用驚異了，明天你們就都知曉了，今日已晚，快些安排下手續吧。」
守衛弟子仍舊一臉難以置信，又看了兩眼李澈后，走進了門邊一套單間，沒多久便又走了出來，道：「東師兄，隨我來。」
東光譽點頭，帶這李澈走進了「鳥籠」內。
三人沿著梯道盤旋而上，最後在某一層的房間門外停下。
「就是這間。」
守衛催動陣盤，打開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