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風起之勢

翌日。

天剛放亮。

楊請早早起個大早，儘管身體還是很累，但精神頭很好，一想到要被殺頭，楊請想睡也睡不着。

天色很暗，還不到早飯時候，楊府格外安靜。

但楊請感覺天變了，上一次這般，還是十幾年前乾康帝微服私訪楊家。

楊請喚來幾個丫鬟，她們都是搖頭不知。喚來嬌美人，卻被告知她在武閣待了一晚。

反正也不干她事，楊請還沒空管嬌美人。

若是沒有地命書，楊請還當自己疑心重，但現在楊請知道，是白蓮教的人來了。

瞞着別人楊請可以理解，連親兒子也瞞着，莫非真的在謀反？

皇帝老兒算老幾，站在楊家的角度，應該是皇帝輪流做，今天到楊家。

呸！

能贏楊請雙手贊成，辛苦奮鬥兩年，靠從小王爺當上皇子，誰不樂意？可是必定兵敗的結局，寄！

再趕不及就得去墳頭當二代，信息太少，怎麼知道在哪會客？

「啪啪。」

楊請連拍幾巴掌，一個黑影悄無聲息楊請身後。

「小王爺有何吩咐。」

「帶我去見靖南王。」

「這——」黑影猶豫道。「不知靖南王大人在哪。」

「真不知假不知。」

黑影沒有說話，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楊請已經瞭然，就在楊家。

但他媽楊家又不是楊請那三寸出租屋，大小都快趕得上半個紫禁城了，思索一番，楊請想到個地點：「帶我去湖心亭。」

黑影瞪大眼睛。算命都沒那麼准！

楊請立刻知道猜對了，，道士道士，會客不去湖心亭難道去青樓？

楊家府邸圍湖傍山而建，從府邸到湖邊也就兩三里，一路上不少暗哨都冒出頭，看楊請狂奔過去，然後默默縮了回去。

這更堅定了楊請的猜想。

終於要到湖邊，往常靜幽的湖案見到巡邏的崗哨，春雲立站在崗哨前，目光低垂，看不出一絲波動。

「靖南王大人有要事，不得見外人。」

「哦？」楊請冷笑。「我也不行？」

楊請懶得跟她廢話，剛要邁步，卻發現腳像踩在棉花上使不出力，春雲輕輕一拉，楊請直接倒在春雲懷中：「失禮。」

眼看要被拖走，楊請趕緊道：「我有生死攸關的大事要跟父親說！」

春雲手上力道不減：「事關重大，過後春雲任由小王爺責罰。現在請小王爺歇息片刻。」

忽聽一陣腳步踏踏聲，一個約摸十六歲的嬌小姑娘探出腦袋，看到楊請，她笑了一下。

「哥。你怎麼和春雲姐姐抱一起了？」

楊請身子頓時鬆開，差點跌到地上。

楊家幼女，楊綰，楊家最小的孩子，亦是靖南王最寵愛的孩子。

雖然年齡尚小，卻出落的亭亭玉立，標緻的美人胚子。

「昨天說好來接我，哥哥你騙人，剛剛叫你也不聽！」

少女鼓起腮幫，蹦跳到楊請面前，臉上帶着淡淡生氣。

「真討厭。」

楊請記憶中好像有這事，只是被靖南王之亂攪得心煩，下意識忽略了。

「對了哥哥你看。」楊綰把手伸到楊請面前，淡淡青氣在她手中流動「我到二品了。」

周圍安靜一瞬。

春雲率先跪下，言語中藏不住的驚訝:「恭喜楊小姐晉陞二品，成為大乾最年輕的二品武者!」

「恭喜楊小姐，

恭喜楊家！」

其餘人等跪拜，她們皆是過二十，也僅僅到二品這個層次。

「嘻嘻。」楊綰仰起臉，等待楊請的誇獎。

在楊請眼中，卻是看到地命書徐徐打開。

【楊綰】

【靖南王楊靖幼女】

【靖南楊家餘孽，於午門斬首。年齡十八。】

「跟催命似的。」楊請暗罵道。

隨即，楊請轉向春云：「既然不給我過去，我與妹妹去湖後面玩耍，總不能攔我吧？」

春雲俯身：「不敢。」

湖心亭距離最近的岸邊四里多，且只有一條道，楊請要去，春雲不會攔。

只是春雲有些疑惑，剛才楊請這麼強勢，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哥，你怎麼不誇我。」小姑娘還在搖著楊請手臂，楊請無言，登上近水樓閣，隔着清早水霧，勉強能望見湖心亭，一白一黑兩人在其中，不知道談些什麼。

感覺大聲吼叫的話楊靖或許能聽到，但春雲來得更快。

看了好一會，楊請道：「這一年我想去遊學，你想不想跟來。」

楊綰眼圈立刻紅了：「不去，得陪爹爹。哥哥姐姐都不要爹。」

「這樣啊。」

楊請把楊綰拉到樓台前，往下是水流涌動，並不深。

「哥哥想綰兒了，綰兒就去陪陪哥哥。」

地命書忽然有了變化。

【靖南王楊靖幼女，靖南楊家餘孽，於午門斬首。年齡十九。】

楊請把手搭在楊綰肩膀上，小姑娘的肩膀很纖弱，很軟，彷彿一陣風就能掛倒，即使是二品武者，在這世上依舊算不得什麼。

好幾次楊請想過要逃，也許還會帶着楊綰逃，既然楊綰十九歲會被抓住，楊請肯定死在她之前。

楊請輕輕用力，把楊綰推下去。

二品武者的反應速度極快，楊綰轉身看着楊請，美眸忽地睜大，眼中還有深深的依賴，她的身子失去重量，重重落到水面上。

「啊——」

尖叫聲刺破寂靜的湖面，楊綰本會游泳，但現在她只會僵硬的拍打水花掙扎呼救。

「哥哥救救我。」

楊楊請死死盯着地命書，楊綰那一頁並沒有變化。

忽然楊請驚奇的發現湖水開始倒流，朝着湖心亭匯聚，持續了不到一息時間，湖心亭暴起一陣天災般的狂風，帶着無可匹敵的威壓沖向楊請。

狂風暴起速度之快，已然跨過四里湖水，整個閣樓被風打得搖搖欲墜，臨湖柳樹攔腰折斷，楊請只來得及抬手護住身子，迎接即將到來的衝擊。

威壓在撞到楊請時硬生生停下，靖南王楊靖已然跨過四里湖水落到岸邊，黑衣脫下，護住懷中的少女。

楊綰姣好的臉變得蒼白，水流順着臉頰滴落，她輕輕的呼吸著，氣息很微弱。

「父親。」楊請沙啞道。

這個高大的男人渾身微微顫抖，楊請走到楊靖身邊，那股威壓已然消失。

身後，一位白衣老道跟着落地，他朝楊請拱手:

「見過楊小王爺，王爺剛才還與小道說起您的事。」

地命書隨即顯示來人信息。

【白蓮道人王道】

【白蓮教掌舵。】

……

【謀殺掌舵，成白蓮教掌舵之位】

……

【乾康王二十年，謀划靖南王之亂】

……

【靖康王三十六年，奪取白蓮教主之位，被伏誅。】

就是他了。

白蓮道人必定是楊家滅亡的推手。

白蓮道人依舊笑眯眯:「善哉善哉，發生這種事，真是。令女只是心急嗆了水，身體並無大礙。王爺，事不說完，老道明天就得走了。」

楊綰弓起身子連咳幾聲，靖南王緊緊抱住女兒:

「道家請等。」

再顧不得他人，楊靖帶着楊綰快速離開。

白蓮道人嘆一聲:

「可惜，小王爺不慎推搡令妹，壞了大機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