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泓一的苦戀

刀泓一的苦戀

秋雨綿綿地從汴梁起飛,一路跨過江南。

南宋京都臨安城,西湖之畔。

花香滿樓。

花滿樓倚在窗邊,指尖撫摸花瓣,溫柔如撫摸情人的皮膚。

花滿樓的臉上是欣悅安寧的笑意。

花家七公子是個瞎子,命運奪去他的眼睛,剝奪他一生的色彩,花滿樓卻用自己敏銳的心,從這天地中開闢出新一個斑斕紛繁的世界。

身後,陸小鳳咽下最後一口臘肉,打個飽嗝,舒服地長嘆一口氣,為花滿樓從汴梁帶來的故事也正好講到了尾巴。

陸小鳳道對花滿樓道:「你看,無情雪骨這個人,像不像三個西門吹雪再加上半個你?」

花滿樓道:「怎麼說?」

陸小鳳笑道:「三個西門吹雪的冷,再加上半個花滿樓的溫情。」

花滿樓道:「像,很像。但是不好。」

陸小鳳道:「哪裡不好?」

花滿樓道:「無情雪骨這個稱號不好。『無情』太冷太寒,『雪骨』殺氣詭氣太重。四個字合在一起,念起來就叫人齒間生冷,不好。」

陸小鳳被點醒,頓時笑了起來:「是刀泓一。好罷,是我忘了改口,我已經是他的朋友,當然該叫他的名字!」

只有花滿樓。

也只有花滿樓,能點明這般叫人心隙生暖的細節。

花滿樓道:「但不論他的冷,還是他的溫情,都只是刀泓一的一小部分。陸小鳳,聽了你的講述,我發現你還有最大的一樣沒說。」

陸小鳳道:「哪一樣?」

花滿樓道:「刀泓一的神秘和滄桑。」

陸小鳳道:「哦?」

花滿樓道:「刀泓一是不是很神秘?」

陸小鳳道:「武功神秘,刀法神秘,來歷神秘,面容也同樣神秘。」

花滿樓道:「無情雪骨是不是已經殺了很多人?」

陸小鳳道:「只半個月,手下人命已經上千。」

花滿樓嘆息。

像他這樣熱愛生命的人,無法不為那些在無情雪骨刀下逝去的生命嘆惋。

不論他們是善是惡。

花滿樓道:「這就是刀泓一最神秘的地方。一個溫情可愛的男人,卻同時也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刀魔。刀泓一手下的人命實在多得叫我心驚,到底要多重大的理由,才能叫他屠殺一樣掠去上千條人命?」

陸小鳳道:「白玉京告訴我:『無情雪骨殺死的人,沒有一個無辜。』白玉京的話很可靠,親眼見了刀泓一本人後,我更無法不相信他沒有苦衷!」

花滿樓嘆息道:「所以刀泓一必有一段神秘的往事。一個一旦講出來,就會震動江湖的大故事!」

花滿樓雖然還沒有與刀泓一見面,但已開始為他那尚未揭露的故事難過:「而一個人有著這樣神秘的故事,他又怎能不滄桑?!」

陸小鳳道:「花滿樓,看來你已對刀泓一有了好感。」

花滿樓道:「刀魔無情雪骨的聲名由他刀下的一具具白骨壘就。陸小鳳,如果不是你帶來的故事,在今天以前,我只會對刀泓一敬而遠之。」

陸小鳳道:「那今天以後?」

花滿樓複雜地微笑。

只看這個笑,就已不必再說。

陸小鳳道:「刀泓一應西門的邀請,去萬梅山莊住了三天。」

花滿樓道:「只住三天?」

陸小鳳道:「因為萬梅山莊在西夏境內,刀泓一被西夏追殺出境又堂然折返,他在萬梅山莊住了三天,西夏的高手和精兵就在萬梅山莊外陳兵列隊,圍了三天!」

花滿樓道:「但他是刀泓一。一刀重傷五位登峰境的刀泓一!」

陸小鳳道:「不錯!甚至他不用刀,就近身敗了西門。現下各國江湖已有定論,至臻境不出,沒人能殺刀泓一。所以西夏的陳兵也只能是陳兵而已,西夏朝廷保全顏面的遮羞布,不可能動手。不論西夏朝廷還是刀泓一,都對此心知肚明。」

說到這裡,陸小鳳露出一個戲謔的笑意:「武林之中,登峰境已經是江湖人一生難以企及的絕高境界,更遑論還在其上的至臻境。常人即使知道這兩個境界的差異,也沒有那個眼界辨別。但現在不同了。花滿樓,你知道按江湖中最新的標準,要怎麼證明一位登峰境高手突破到了至臻境?」

花滿樓配合地問道:「怎麼證明?」

陸小鳳忍笑道:「很簡單,既然至臻境以下無情雪骨無逢敵手,那就去打敗無情雪骨。現在全江湖公認的——『無情雪骨一泓刀』,乃是至臻境頭號守門人!」

花滿樓道:「西夏朝廷會為了對付刀泓一,去請一位至臻境出手嗎?」

陸小鳳搖頭道:「全江湖都在等著西夏朝廷請至臻境出手對上刀泓一的一戰,但這不可能。雖然我這麼說或有貶低刀泓一的嫌疑,但是花滿樓,你我都知道,請一位至臻境出手的代價哪怕對一國朝廷來說也非同小可,西夏需得『好鋼用在刀刃上』,留著國戰再請。刀泓一在西夏境內殺的人很多,但還沒多到足以讓西夏朝廷請動至臻境的地步!」

話糙理不糙。

對西夏朝廷來說,死掉的人僅僅是一串數字。一串價值還不足以撼動他們的數字。

憂痛爬上花滿樓的臉龐。

兩人同時沉默了一會兒。

陸小鳳換回剛才的話題道:「刀泓一在萬梅山莊住了三天,離開的時候,是從西夏軍隊中間走出去的。哎,花滿樓,你真該看看當時的場景!刀泓一從萬梅山莊大門出去,一步一步離開。我和西門在山莊門口送他,包圍萬梅山莊的軍隊像河流分道一樣,全在刀泓一行進的道路上避開!刀泓一走一步,他們就避一步!」

回想當日。

烏壓壓的軍隊在藏青斗篷的無情雪骨身前自發劈開,潮水般向兩邊退卻,滿場的鴉雀無聲。比起圍攻,更像是僕從在恭送無情雪骨的離去。

花滿樓笑道:「那很好。刀泓一在江湖上赫赫凶名,有的是人要殺他,好在他武功高強,你也可以對你的朋友少一份擔憂。」

卻聽陸小鳳沉默了。

「陸小鳳?」

「花滿樓——」

陸小鳳長長長長嘆:「我正陷在對刀泓一的擔憂當中。」

花滿樓道:「怎麼?」

「花滿樓,」陸小鳳繼續長長長長長嘆,「如果你的朋友,一個冷郁的、神秘的、殺人盈野的、有著不可輕言的故事卻仍難掩溫情的刀客朋友,正苦戀著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卻是另一個男人的情人,你該怎麼辦?」

花滿樓愕然。

花滿樓道:「這個女人是……」

陸小鳳道:「你也聽過她的名字,正是半年前汴梁名傳天下的天下第一花旦,燕青衣。」

汴梁的幾日,陸小鳳曾屢次撞見藏青斗篷的刀客在燕衣戲樓對岸駐足。

一條水波透徹的江,這邊映著淵默寂寂的藏青刀客,那邊映著聲火璨璨的燕衣戲樓。

刀泓一所站的地方,正好可以將對岸戲樓上唱戲的舞台全然納入眼底,又巧妙地不會被台上唱戲的戲子瞥見。

刀泓一為什麼總在這裡駐足?

他為什麼不進戲樓里去?

他又想在這裡看見誰?

陸小鳳躲在遠處默默觀察,發現刀泓一等在那裡的每一次,燕衣戲樓露天的戲台上,燕青衣一次都沒有登台唱戲。

莫非燕青衣知道刀泓一在等,故意躲著他?

陸小鳳進一步向周圍人詢問,才知道自從刀泓一在西夏興慶府犯案揚名后,燕青衣至今沒有再登台唱戲。

如果燕青衣真是在躲,這躲得也太厲害了點!

「到這裡為止,都只是你的猜測。」花滿樓道。

「不錯,」陸小鳳道,「但之後的一件事,坐實了我的猜測——刀泓一從萬梅山莊離開,又回到了汴梁。他回汴梁只做了一件事。」

「什麼事?」

陸小鳳道:「他讓一直留在悅來客棧的田純,替他把沉香木馬車裡的東西送到燕衣戲樓。」

當日。

「送到燕衣戲樓?而且指名要交給燕青衣?」陸小鳳連聲問道,「田純姑娘,你的表情為什麼這麼驚訝?」

田純反問道:「陸小鳳,為什麼你的表情也這麼驚訝?還帶著一絲『果然如此』?」

陸小鳳先道:「因為……我懷疑燕青衣是刀泓一的心上人。」

田純的表情也帶上了一絲「果然如此」:「陸小鳳,你知道馬車裡的都是什麼嗎?」

陸小鳳道:「是什麼?」

田純道:「全是送給女孩子的東西。而且我和紫霞姐都認為,那是無情雪骨送給他心上人的禮物。」

陸小鳳再三確認:「確定是送給心上人的?不是送給姐姐妹妹或單純的女性朋友的?」

袁紫霞輕裊裊路過,翻了個好看的白眼:「你會給你的姐姐妹妹連肚兜襪子月事帶都一起買了送她嗎?」

陸小鳳:「?!!」

陸小鳳艱難消化腦中「刀泓一買襪子肚兜月事帶」的場景,艱難艱難地答道:「……不會。」

「不,」陸小鳳陷入無法理解的迷茫,再次答道,「不、我也不會給我的情人買那些東西。」

袁紫霞道:「所以無情雪骨是個難得深情的好男人,而你是個已經讓很多個女孩子流眼淚的浪子。你和無情雪骨站在一起,所有女孩子都會選擇嫁給無情雪骨。是吧,純兒?」

田純感慨頗多地頷首:「是。」

莫名中箭的陸小鳳:「…………」

既然燕青衣被認為是個女人那不如順勢把假身份做得嚴實點乾脆把女人要用的東西一次性買全了好用來偽裝燕青衣的房間也正好滿足一下自己看到什麼喜歡的就想買什麼的小癖好的並不在場也不知道會引發這種謠言的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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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年何其傲[綜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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