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衣與鳳的靈犀(補昨)

第82章 衣與鳳的靈犀(補昨)

一頭石虎。

一頭龐大的吊睛白額橙毛黑紋白腹皮的拱背翕爪撲獵石虎。

栩栩如生,從衣府莊園的漢白玉大門邊上凌厲撲出!

陸小鳳站在這大門門口,伸手欲敲,又頓了頓。

花滿樓道:「陸小鳳,怎麼還不敲門?」

陸小鳳「哈」聲笑道:「花滿樓,你怎麼也明知故問了!」

花滿樓笑道:「想不到堂堂『四條眉毛』陸小鳳,也會因為要拜訪一個人而緊張!」

陸小鳳搖頭嘆道:「衣公子啊衣公子,商人中最卓絕的政客,政客中最成功的商人……在知道了衣公子暗中在汴梁攪弄的那些風雲后,面對這麼一個人物,我不緊張才是怪事!

「那日我們遵從趙公子的意願,先行離開飛衣樓,沒有去探尋最後一個篇章中,到底講了衣公子的什麼事。但光從『千金買國』這四個字上,外人就能感受到其中的雲譎波詭!三個月前,大匯能兵不血刃地吞併小北宋,衣公子絕對在其中起到了最為關鍵的作用!」

花滿樓頷首道:「近二十年來,除卻那位反蒙建匯的匯帝,衣公子是我聽到過的,最謀略不凡、心機深遠的人物!」

陸小鳳道:「何止是你!衣公子這樣叫人生畏的境界手段,也是我一輩子都不能想象的!」

兩個人驀然沉默了一會兒。

花滿樓笑道:「我們就這麼站在衣公子府邸的大門前,討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陸小鳳道:「至少我們說的都是好話。訪客贊主人家的好話,衣公子要知道了,總不會把我倆攆出來。」

陸小鳳這一句出,花滿樓明明是個瞎子,卻彷彿心有靈犀般,在這一刻抬頭,目無靈光的雙眸與陸小鳳的正正對上。

花滿樓笑道,用只有陸小鳳看得懂的笑揶揄道:「你若真要討好衣公子,讓他不把你攆出來,就該等待會兒門開了,當著他的面說。」

陸小鳳小聲地、用花滿樓正好聽得到的聲音,無奈嘆道:「那我註定是討好不了衣公子了!」

——為何?

陸小鳳終於抬手,不再猶豫,敲響衣府大門,與花滿樓一同被阿康引入府中。

在那小池塘邊。

紅鯉爭躍,雙鶴共舞。

一身深海般暗藍衣衫的衣公子披珠掛玉,背對著陸小鳳和花滿樓,向水中撒下魚食。

陸小鳳先行行禮。

嚴肅鄭重,端端正正得都不像陸小鳳。

口中喝道:「衣公子,青衣樓總瓢把子,你的身份敗露了!這裡有一筆賬要找你算!」

這一句出。

引得書房大開,批摺子的蘇夢枕擱了筆,坐在輪椅上無聲行至!

這一句出。

引得隱在不知名處的護衛阿康氣息暴漲,驟然出現在陸花兩人身後,殺機迸發!

一條矮小硬朗如一枚乾瘦核桃的人影,同時出現在阿康身前,與他悍然對峙!

這一句出。

衣公子的輪椅轉向,面向陸小鳳,似笑非笑道:「好啊,怪不得你在門外說什麼『註定討好不了我』,原來是惡客上門,興師問罪來了!」

衣公子看向那與阿康對峙的老頭道:「霍老闆,你也不講情面,非要摻和這一回事,連我們兩家的生意也不要了?」

霍休無奈嘆道:「沒辦法,想當陸小鳳這個麻煩精的朋友,就得做好被他的麻煩纏上身,付出損失的準備啊。損失酒,損失屋子椅子房子,還要損失自己當他的苦力!」

霍休。

財力與衣公子不相上下的天下首富霍休。

衣公子嗤道:「霍老闆,好一個忠肝義膽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好朋友!我

看你為陸小鳳助拳是假,藉機名正言順殺我吞併我飛衣商行財富是真!」

霍休不屑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身為殺手組織青衣樓的樓主,本就惡貫滿盈,今天我就替天行道,為江湖武林除了你這禍害!」

「時間就是生命啊。」衣公子輕嘆,已懶得理他,向後一靠,微微合眼,阿康便倏然暴起,殺向霍休!

然而霍休心下失驚,脫口道:「陸小鳳,你不是說衣公子身邊的護衛,頂天了登峰境大圓滿嗎?!」

陸小鳳懊惱道:「我也沒想到!霍老頭,你先撐一會兒,等我解決了衣公子,就來助你!」

「別在這裡打,髒了我的園子。」衣公子道。

阿康身逼之下,霍休脫身不得,被迫往外挪去。

池塘邊,只剩下兩站兩坐的四人。

陸小鳳瞬間沒了焦急,竟優哉游哉地踱步,笑眯眯拱手道:「衣公子,久仰大名!在下陸小鳳,可否稍慢動手,聽我講個故事?」

衣公子卻指向身邊另一把輪椅上的人,道:「陸小鳳,你可認識他?」

陸小鳳早已好奇這突然從書房出來的第二把輪椅,現下望去,上下一打量,對衣公子和第二把輪椅說,也是描述給花滿樓聽:「我看閣下身形消瘦,彷彿大病初癒,雖然身形枯瘦,卻是神光湛然,寒傲凌厲,氣質神秘,見之就有一股不可侵犯的上位者霸氣。而閣下雙腿俱全,若非我看得仔細,也要被矇混過去——閣下的左腿其實是一段假肢罷?」

蘇夢枕道:「不錯,你怎麼看出來?」

陸小鳳道:「這左腿當初裝的時候,估計是比照著閣下的右腿尺寸做來,藏在褲腿之下,幾乎叫我看不出真假。但這左腿已經裝了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閣下的身體又養好了幾分,右腿也比之前健壯了幾分,風一吹,才叫我用眼睛量出幾分不同!」

蘇夢枕道:「你猜得不錯,到今天為止,這左腿剛好裝了七天半。」

陸小鳳道:「那我再猜一猜,這假肢,是衣公子為閣下裝上的吧?」

蘇夢枕側頭,看身邊的衣公子一眼,正好與對方看過來的,那一對掩映在髮辮灰兔毛后的狹長丹鳳眼對上。

蘇夢枕率先移開,轉向陸小鳳,道:「這你又是怎麼看出來?」

陸小鳳道:「哈哈,這不是我看出來的。只不過我恰好有個叫朱亭的朋友,而這朱亭昨天正好找我,還跟我抱怨說:衣公子先前向他下的『可以靈活調節尺寸還要跟有血有肉的真腿動起來一般無二』的假肢訂單,熬沒了他三十斤的肥肉!

「要命的是,衣公子不僅要他造出這東西,還要他把衣公子教會!」

蘇夢枕下意識轉頭,再次看身邊的衣公子一眼,笑道:「怎麼個要命法?衣公子很難教?」

陸小鳳道:「不,衣公子好教,太好教,簡直一教就會!但要命就要命在這一教就會上!」

蘇夢枕追問道:「哦?」

陸小鳳搖頭,模仿朱亭那苦兮兮的神色,道:「就因為衣公子一教就會,懂得多了,想法也就多了,三兩下就問我這裡那裡是不是還能改進,偏偏他問得還都有理,硬生生逼我返工了十幾回!」

聽罷,蘇夢枕又一次下意識目光落向,看了身側的衣公子一眼。

陸小鳳笑道:「我朱亭這個老朋友,醉心奇技淫巧,在他自己的手藝上,本就是個精益求精、乃至吹毛求疵的人。平常買家找他有什麼訂單,都是朱亭嫌棄買家的要求太糙,東西做出來都是污了他的名聲,想不到這一回遇上衣公子,倒輪到了他叫苦不迭!」

衣公子道:「朱亭手藝不凡,叫他少『要命』幾次,活得久些,我正要找他再做幾樣物件。」

蘇夢枕知道,衣公子要找朱亭做的,正是

諸葛正我口中,那些九百年後的「物件」。

找的也不止朱亭一人,自七日前諸葛正我攤牌后,匯帝便已下了召集令,廣招天下諸國工匠。

諸葛正我曾道:「中華重人,只著眼實踐,輕忽理論總結,『格物致知』成為『格人棄知』,使科學進步延滯千年。」

當年,舉賢帳眾人隨蒙古若相一同反蒙,成為大匯初建后的第一批文臣肱骨。

如今,匯帝舊招新用,一建專招天下有一技之長之人的「眾技司」,但凡肯來,盡皆來者不拒;二建「格物司」,不拘養豬除草、造雨治河,凡理論著寫成文、通過審核者,除金銀官位封賞外,並官印書冊通行天下,著作永列格物堂,名入匯史。

兩司真要成氣候,再綿澤境內百姓,少說也要數年時間。

但現在有了個小花愛卿以九百多年後的目光「揠苗助長」,再加上頂上有匯帝這麼個絲毫不知「憐惜體諒臣子」和「腳踏實地從實際出發」為何物的上司高壓督促……若三個月都還出不了成果,小花愛卿就該去掉頭,變成小化愛卿了!

這些回憶,在蘇夢枕腦內飛快掠過。

對面,陸小鳳道:「朱亭跟我抱怨的還不止這個!七天前,衣公子飛鴿傳書,重金許諾,要他在五天時間內再打造一把衣公子的輪椅。這可忙苦了朱亭,五天五夜幾乎沒合眼,最終還拖了一天,才終於完工,交了貨!

「現在看來,衣公子新訂做的那把輪椅,就是為閣下要的!」

陸小鳳道:「六七天的時間,如果馬車質量不差,也正好是馬車從汴梁到臨安的時間。結合閣下的面貌,截了的一條左腿,以及來自汴梁……」

陸小鳳頓了頓,鄭重拱手道:「久聞金風細雨樓樓主大名,蘇樓主也應該是閣下這副氣度!」

蘇夢枕道:「你錯了,這裡沒有蘇樓主,只有蘇夢枕。」

陸小鳳笑笑,心下納罕道:『怪了,小北宋被大匯吞併,衣公子脫不了干係,且不說蘇夢枕和衣公子必然是死敵,不可能在這裡和平相處、甚至氣氛融洽,單論匯帝,怎麼會把蘇夢枕這個階下囚大搖大擺地放出來?』

衣公子道:「因為蘇夢枕的舊部苦苦哀求,重金賄賂我,於是我向匯帝求情,斥巨資將蘇夢枕從匯帝手中買了來。」

陸小鳳訝道:「我問出來了?」

衣公子道:「因為你的疑問都寫在臉上。」

蘇夢枕也問道:「你不是說,是匯帝將我賤價賣予你做書童么?」

衣公子道:「那是我騙你的!全因我心地善良,不忍心你欠債太多,以至堂堂一代梟雄,淪落個賣身抵債也一輩子還不清的下場!」

蘇夢枕看他道:「那你又怎麼說了實話?」

衣公子道:「因為我剛改了主意,看你蘇夢枕一輩子被綁在我這江南園子里還那還不清的債務,不也很有意趣!」

蘇夢枕:「…………」

蘇夢枕幽幽嘆氣。

這一嘆,不知是配合衣公演戲的成分多一些,還是對衣公子戲里戲外真假交融的措手不及更多一些。

衣公子安撫道:「我最擅長的事就是對自己反悔,你要學著習慣,畢竟你也逃不了。」

蘇夢枕懂了他的意思:衣公子的蘇夢枕逃不了,匯帝盛年的蘇卿也逃不了!

蘇夢枕道:「我只能習慣?」

衣公子道:「或者,你可以問問陸小鳳,看他願不願意替你殺了我這個所謂的『青衣樓總瓢把子』,救你逃出我的園子?」

陸小鳳嬉笑道:「哈哈哈,衣公子,什麼青衣樓總瓢把子,你就別打趣我了。我們方才初次見面,一句話也沒說,你我就配合得這麼天衣無縫,『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說的就是我與你啊!」

衣公子頷首道:「確實天衣無縫。人生得一知己,處處都可合拍。那麼陸小鳳,你將霍休無端騙來我這,還浪費了我的時間,看在你我靈犀的份上,我就不與你計較了。」

陸小鳳鬆了口氣,連連點頭,目露感動。

衣公子明明比飛衣樓情報中描述的寬容大方很多嘛!

卻聽衣公子道:「那等我替你擒了霍休,你打算給你的靈犀我,付多少報酬?」

陸小鳳:「……」

陸小鳳:「…………?!」

衣公子訝異,鄙夷地看著陸小鳳,道:「你以為你一點通的是誰?是我千尊萬貴的衣公子!諸國首富衣公子!即將吞併另一首富霍休財富、身價更上一層的衣公子!」

說罷搖搖頭,滿目失望道:「叫我衣公子與你心有靈犀一點通,每一息都價值千金的,這你都沒有自覺,也敢稱我的靈犀么?」

陸小鳳道:「一息一千金?!不、不,霍休的財富,這麼快就要是你的了?」

衣公子道:「唉,生活不易啊。我不努力,抓住一點一滴的時機,哪來這飛衣商行偌大家業?」

『我怎麼記得努力的是林大掌柜和秦二掌柜?』陸小鳳腹誹了句,道:「怎麼說霍休也是我騙來給你的……」

衣公子道:「所以我沒有叫你付阿康的工錢,一個至臻境的動手費。」

陸小鳳可憐兮兮道:「衣公子,不如你再與我靈犀一下,感受一下我一貧如洗的內心?」

衣公子道:「不好。」

陸小鳳道:「真這麼狠心?」

衣公子左手支頤,眨右眼俏皮道:「小鳳大俠,你的靈犀已欠費,請清賬付費后再使用。」

陸小鳳一點都不覺得衣公子俏皮。

因為衣公子的至臻境護衛,已經拎著半死的霍休,出現在他身後。

陸小鳳感覺得到,但凡他再說一個不字,這位「俏皮」的衣扒皮,就會一聲令下,讓他的護衛,把自己變成第二個霍休。

這等危急情形之下。

陸小鳳打賭,他聽見了花滿樓的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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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年何其傲[綜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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