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衣公子的戲(2合1,4k文收加更)

第78章 衣公子的戲(2合1,4k文收加更)

兩人身影漸行漸遠,交談聲也消失在走廊里。

「咳、咳咳、咳咳咳……」

這地牢,又剩下四人。

剩下蘇夢枕彷彿永無止境的、下一秒就要叫他死去的咳嗽。

顧惜朝兩手交握,寬大的袖子將雙手遮住,一直垂到膝蓋,叫外人看不見他的手在裡面怎麼纏繞、相絞,孤單地搓暖。

顧惜朝低沉嘆道:「我跟著陛下這麼多年,從沒見他對誰這麼歡喜過。」

白愁飛扯了扯嘴角,道:「顧相大人嫉妒了?」

一句顧相大人。

一個尊稱。

稱得好做作、好陰陽怪氣!

陰陽怪氣得狄飛驚,忍不住發出一聲澄清自身立場的清咳。

狄飛驚道:「聽說……」

蘇夢枕道:「聽說什麼?」

狄飛驚道:「聽說燕衣戲樓的那兩頭丹頂鶴。」

蘇夢枕道:「哦,我也聽說過,衣公子為花旦燕青衣養在衣府的那兩隻鳥。」

狄飛驚道:「那兩頭丹頂鶴的名字。」

蘇夢枕道:「叫什麼?」

狄飛驚道:「一頭叫小朝朝,一頭叫小飛飛。」

蘇夢枕:「哈哈咳、咳咳哈、咳咳咳咳哈哈哈哈咳……」

蘇夢枕真恨自己的咳嗽,他無力無奈,只能用帶著鐐銬的手捶床捶床,來表達他的快樂!

銬噹啷聲、夾雜著咳嗽聲的笑聲中,顧惜朝和白愁飛一同黑了臉。

偏偏還不能對蘇夢枕這個卧病的囚犯動手!

蘇夢枕不得不好奇道:「你們倆早知道那兩頭丹頂鶴的名字?」

白愁飛抱胸道:「他當著我的面……征、求、過、我、的、意、見。」

顧惜朝道:「臣……欣然同意。」

蘇夢枕感到自己真的不能再邊咳邊笑了,這要叫他本就不短的生命更加減壽:「哈哈咳、咳咳哈、咳咳咳咳哈哈哈哈咳……」

蘇夢枕的笑聲中,彷彿還偷摸地,夾雜了狄飛驚幾聲文雅的偷笑。

蘇夢枕這個人,寒傲孤漠,心機深沉,行事妖詭莫測,生來帶著滿身要命的病痛,誰見他笑得這麼放肆過?

等蘇夢枕咳著笑畢,他沙啞著嗓音,道:「我早便說過,做匯帝的子民可以安居樂業,但做匯帝的臣子註定要痛苦不休。但沒想到哈哈哈咳、是這種痛苦不休哈哈咳!」

痛苦不休?

顧白狄三人聞言,趁著蘇夢枕不注意,忽而互相對視一眼。

真正的痛苦不休,被那絲毫不知「體恤下屬」為何物的帝王,不容抵抗地剖開蚌殼,用手掌無情地擠壓握緊,一直擠到渾身酸痛、擠到體內最後一絲水分都被榨乾的日子,你蘇夢枕還不知道呢。

——會讓你蘇夢枕逃掉嗎?

顧惜朝道:「那蘇公子,對我們的提議考慮得如何?」

蘇夢枕道:「向匯帝效忠么?」

顧惜朝道:「不錯,就算我不能說服你,狄飛驚不能說服你,白愁飛不能說服你,剛才的諸葛先生的自述,也還不能說服你么?」

蘇夢枕道:「我這麼副病體殘軀,匯帝也肯要麼?方才匯帝前來,可是一句都沒睬我。」

顧惜朝道:「時間就是生命,陛下從不在無用的人或事上浪費時間。但你若肯效忠,陛下便肯睬你了。」

蘇夢枕道:「……總得讓我想一想。」

顧惜朝道:「那蘇公子便好好想想。」

蘇夢枕道:「在想之前,還請顧相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我心中最好奇的一個疑問。」

顧惜朝道:「請講。」

蘇夢枕道:「那日大匯

來人,衣公子上朝,朝會結束后,趙佶便向大匯遞交了投降國書。那日朝會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顧惜朝道:「這件事,陛下封鎖了消息,知道的人很少,連狄飛驚和白愁飛都不知道。但你恰恰問對了人。」

蘇夢枕道:「不錯,因為除了方才離開的諸葛先生和匯帝,這牢房中,當日在朝堂上的,便只剩下你。」

一邊的狄飛驚和白愁飛,也凝神細聽,顯然同樣好奇。

顧惜朝道:「那日朝會上發生的事,本真原貌,其實很粗暴簡單。一旦講出,就像江湖上的戲法,不揭開原理時神奇,揭開了原理,也就覺得不過如此。」

蘇夢枕道:「那就讓我聽聽,這『不過如此』的戲法。」

顧惜朝道:「那是一場,價值千金的——」

「衣公子的戲。」秦疊明將趙旉手中的銀票接過來。

接——

沒接動。

秦疊明笑道:「趙公子?」

趙旉道:「秦二掌柜,真不能打個折?這最後一個小節的價錢,可是佔了整個『汴梁經商』篇章的十分之九!」

用陸小鳳的話講,就是花滿樓隔壁衣公子那個帶山帶溫泉的大莊園,一模一樣的鋪滿整個臨安的十分之九!

這個價錢,要一下子拿出來,哪怕是一國太子的趙旉,也要苦上兩年的臉,連著兩年吃糠咽菜,後半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天斥巨資買情報的痛!

秦疊明禮貌微笑,手卻還捏著趙旉遞到一半的銀票,道:「這場戲,您可以不買。」

趙旉苦著臉,手裡也仍捏著那疊銀票,道:「衣公子為何要定這麼高的價錢?這不是存心不想讓人買嗎?」

秦疊明道:「這不是公子的意思,是小北宋末帝趙佶的意思。」

趙旉道:「何解?」

秦疊明另一隻手卷了卷虎口的藍皮薄冊子,臉上泄漏一絲看好戲的微嘲,道:「但凡是個人,有了丟臉的事,都想藏進他的褲.襠里,誰也不叫他看見。皇帝也不例外。」

趙旉的臉色漸漸變化。

集合不屑、厭惡,戾氣閃現,叫人幾乎不敢認他是百官口中,那個溫文爾雅、正大光明的賢德太子。

秦疊明假裝沒看見,繼續道:「何況,這一件事,還不僅是丟臉的事,更是丟國的事,會叫他趙佶真正遺臭萬年、被萬眾唾罵的事!」

趙旉動了動眉毛,看向身邊的宮九。

宮九冷聲笑道:「事情都做了,臉都丟了,還怕人知道?買。」

趙旉氣得手肘向後,捅他一下,道:「不是你付錢,你當然說得利索!」

終究是鬆開了指尖厚得不得了的一疊銀票,對陸小鳳和花滿樓道:「兩位,接下來的消息,我可不好叫二位再聽下去。」

陸花二人知趣告退,離開前,陸小鳳嬉笑道:「趙公子,之後在外頭碰見,還叫你趙公子么?」

趙旉一身正紅衣衫,微笑吟吟道:「在下趙潘,屆時再遇,願與二位共飲!」

陸小鳳道:「那宮九?」

宮九掀了掀眼皮,沒理睬。

陸小鳳討了個沒趣,也不惱,攜同花滿樓離開了。

室內,秦疊明緩緩述說:「那日朝會上,衣公子的這一場戲,價值千金。不多一金,不少一金,正正好的一千金!衣公子用這一千金買下的,正是……」

室內乳白色的龍涎香,沿著磁性成熟的男聲,緩緩上浮,上浮。環繞著棕紅色的柱子,一圈一圈,鳥兒般上浮。漸漸地,將這棕紅色的木頭柱子,繞得金光燦燦。蟠龍抱柱吐煙,撐起紫宸殿高高的穹頂。穹頂之下,帝座高懸,滿朝文武躬身膜拜,齊聲震響。

趙佶還沒有坐下。

「平身」還沒有

說出。

滿朝文武還沒有站起。

一把鋪著冰原白熊皮的輪椅,載著一個暗藍衣衫、斯文閑雅的人,從紫宸殿門口,緩緩進入。

輪椅進來的路線上,跪著的文武朝臣們,自發往左右兩邊挪去,為他讓路。

這個人。

這個不速之客。

一邊坐著輪椅前進,一邊撣了撣衣擺上不存在的灰塵,伸出纏了淡黃蜜蠟珠鏈的左掌,微微搖擺。

代替趙佶道了句——

「平身吧。」

趙佶愣保持著那個將坐不坐的半蹲姿勢,道:「衣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但聽到衣公子發話的滿朝文武沒愣。

他們齊刷刷起身。

趙佶怒而站起,道:「你、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你們這是要造反嗎??!還有你!衣公子!朕給你那自由出入皇宮的令牌,就是叫你這樣用的?!」

看著趙佶從半蹲到站起的動作,衣公子寡淡地挑了下眉,道:「這個姿勢就行,你就站著吧。」

趙佶道:「什?!」

蔡京會意,第一個越眾而出,關懷道:「聖上,衣公子的意思,您還看不明白嗎?這般不會察言觀色,您以後寄人籬下的日子,可就難熬了呀!」

趙佶怒而指道:「蔡京!你說什麼狗屁!枉朕平日待你不薄!」

但蔡京不再接趙佶的話。

『時間就是生命。』這些跟衣公子「交朋友」的日子以來,他已經深刻地把這個教訓、這個規則,刻進了腦子裡。

蔡京道:「陛下,今日衣公子上朝,乃是為了一件事,萬望陛下允准。」

趙佶看向那個他幾乎每隔一天就要叫進宮裡,陪他吟詩寫字的衣公子,捂住痛楚的、遭受了致命背叛的心口,強自冷笑道:「什麼事?」

衣公子取出袖中的布袋子,道:「聖上,草民代大匯為掮客,欲以一千金,買下聖上的小北宋,望聖上恩准。」

趙佶:「……」

趙佶看著這滿朝被衣公子一句「平身」使喚的文武臣子,道:「你做夢!」

然而以蔡京為首,滿朝文武,齊齊跪下,口中呼道:「臣等贊同以一千金,將小北宋賣給衣公子,奉給大匯,請聖上恩准!」

紫宸殿外,忽然響起兵戈撞擊之聲,大批宮廷禁軍來到,劫持著趙佶的寵妃、廖廖誓死不賣國的忠臣,在外邊齊齊跪下,口中呼道:「我等贊同以一千金,將小北宋賣給衣公子,奉給大匯,請聖上恩准!」

「什……你、你們!反了、你們都反了!!」趙佶怒而橫指,心頭髮冷,不住後退,然而一個趔趄,跌坐在御座的椅子腳邊!

如一條狼狽無助的喪家之犬。

「隆隆錚錚錚錚——」馬蹄聲起,鐵甲聲聲。

隆隆的鐵蹄聲彷彿自邊境而來。

然而事實是,這來自大匯的數萬軍隊,早在近十天前,就被小北宋邊關將領放入境內。他們優哉游哉地一路而來,如入大匯之境,已經在汴梁城外,發閑長毛地駐紮了整整三個晝夜!

「鐺、錚!」

動作齊整,令行禁止,軍紀嚴明。

壯馬鐵鎧八尺漢,彎弓砍刀重銅盾!

舉目所見,正是匯帝尚為蒙古若相時一手帶出的嫡系,大匯名震天下的三支軍隊之一:大匯鐵臣軍!

蘇我權矜翻身下馬,持節而來,踏入紫宸殿,筆挺而立,拱手行禮道:「我等贊同以一千金,將小北宋賣給衣公子,奉給大匯,請小北宋皇帝准允!」

而他身後身後身後,那在太陽下鎧甲滿目刺眼的大匯鐵臣軍,皆坐在馬背上。

他們身背血紅彎弓,以黑金砍刀擊打掛在馬背上的兩面重銅盾,刀背擊

左盾,刀柄擊右盾,發出整齊無比的、震天響的金戈轟鳴之聲。每一下敲擊,都伴隨一個生澀拗口的宋言:「我等贊同以一千金!將小北宋賣給衣公子!奉給大匯!請小北宋皇帝准允!」

聲震如雷,比雷更怖!

震的是小北宋搖搖欲墜的國本,怖的是趙佶纖細可憐的心!

趙佶臉色慘白如鬼,保養得尚好的面容陡然蒼老如樹皮。他雙腿一軟,徹底軟倒在地上,腿彎熱乎乎地濡濕。脊柱佝僂得靠不住御座腿兒,軟綿綿地向後倒去,幸得伸手拉了一把,才不至於喪失最後的顏面。

……最後的顏面?

滿朝文武都看著趙佶雙腿.間那顏色深一塊兒的帝袍,露出了嫌惡的表情,有的低首,有的隱晦,有的毫不遮掩。

而衣公子?

被他託付信任、託付重重喜愛的衣公子?

他正左手支頤,雙目閉起,斜靠在鋪著白熊皮的椅背上,右手指尖等待般地,輕點扶手。

雍容華貴,寧靜閑雅。

如天上仙,世外客。

彷彿這周遭一切,風雲變幻,不是他一手挑動,不是為他做嫁!

趙佶滿頭亂撓,雙目赤紅,委屈且發狂地嘶吼道:「我不信、朕不信!諸葛正我呢?朕的小花愛卿呢?蔡京不聽朕的話,衣公子不聽朕的話,但朕的小花忠君愛國,朕的小花一定會站在朕這邊!你們去死!都去死!二十年前靖康之變,朕被女真人擄去的時候你們在哪裡?朕的小花呢?小花——!!說!你們是不是把小花關起來了!」

沒人嘲諷,沒人落井下石。

沒人回應他。

或許是衣公子閉目不語。

這滿朝被衣公子篩選過,要麼威逼、要麼利誘,要麼連威逼利誘都用不上便軟了骨頭的文武大臣,個個知趣,沒人浪費時間,逆衣公子的意。

「噠、噠、噠。」從宮門而來,諸葛正我如一把刀,劈開大匯鐵臣軍、劈開包圍紫宸殿的禁軍、劈開滿朝文武,披著金色暉光,踏步而來。

如趙佶的天神,趙佶的救主,趙佶的父。

令神色狼狽、頭髮散亂、滿臉淚痕的蒼老趙佶,露出了孩子般純真的笑容:「小花,救駕!救朕!他們都要造反!殺了衣公子!替朕殺了衣公子!」

「聖上。」諸葛正我嘆息著,搖頭道,「你甚至到現在,還叫他衣公子。」

趙佶哈哈笑道:「不叫他衣公子叫什麼?叫他匯帝嗎?衣公子啊衣公子,你真是好手段!替匯帝這麼賣力,也不知道那匯帝,半夜裡睡不睡得著覺?」

諸葛正我搖頭嘆息。

他當然不會傻得在這裡將衣公子的真實身份爆出來,這麼多的人,這麼多的耳目,消息一旦走漏,只會壞了匯帝的布局。

諸葛正我道:「聖上,衣公子本名公子衣。喚他衣公子的,都是敬稱他的;喚他公子衣的,都是恨他的,罵起來也有勁兒。」

於眾目睽睽之下閉目養神的衣公子,被諸葛正我這一句,逗得閉眼笑出了聲。

趙佶則抱著御座腿子,道:「好、好!小花,你這就替朕殺了公子衣這個辜負朕一片真心的混——」

卻聽諸葛正我躬身行禮,聲如洪鐘道:「臣贊同以一千金,將小北宋賣給衣公子,奉給大匯,請聖上恩准!」

這一記,落在趙佶的耳邊炸開,比衣公子的那一聲「平身」更烈,比滿朝文武的那一句「請聖上恩准」更狠,比大匯來使和大匯鐵臣軍兵戈相擊的一句「請小北宋皇帝准允」,更殺人誅心!

趙佶厲聲道:「小花!你!你說什——」

諸葛正我一揖到地,二次道:「臣贊同以一千金,將小北宋賣給衣公子,奉給大匯,請聖上恩准!」

還不等趙佶出聲

,像是為了說服趙佶,這不是一場夢,諸葛正我起身,再次一揖到地,內息灌注喉間,聲音響徹半個汴梁,乃至響到某一條街道上,正在同白愁飛等人激戰的蘇夢枕、王小石、楊無邪等人的耳畔:「臣贊同以一千金,將小北宋賣給衣公子,奉給大匯,請聖上恩准——!!!」

「這是……」

有人的挽留神劍,噹啷落在地上。

挽留神劍,挽留天涯挽留人,挽留歲月挽留你*①,挽留不住,日暮西山的一座國。

「咳、咳咳……」

有人咳嗽著,眸中的寒焰,噴出熾烈的毒火,喑啞恨道:「這是諸葛正我的聲音!」

寒焰寒焰,比紅袖刀更寒的焰。

毒火毒火,燒不盡胸中理想的一口生命之火。

而今而今,抽刀斷水水更流,舉金澆火……火可會愈來愈燒么?

黃昏細雨紅袖刀,劃過蘇夢枕枯瘦的手桿。

劃過天邊的那一抹燦爛黃昏,划落天中烏雲里,那淅淅瀝瀝綿綿不盡的細雨。

紅紅的刀,如絕代佳人的纖腰。

紅紅的璽,被絕代佳人的縴手握著,連同握著瘋了的趙佶的手,一起,按向那金黃的,象徵無上皇權的,聖旨。

又或者換個名字,叫做《小北宋向大匯無條件投降國書》。

衣公子不在意這些無趣的無關緊要的細節。

蓋完玉璽,也是蓋完這小北宋帝王玉璽的最後一次生命,這被下屬從宮中隨手抓來的絕代佳人,沖衣公子行了個禮,默默退下了。

輪椅轉動,他來到瘋了的流著涎水的趙佶身側,將手中裝了一千金的布袋子,遞到趙佶手中。

衣公子很在意一些有趣的無關緊要的細節。

生意人,就算明明可以白搶,也一定要付錢。

只有這樣,才能建立起信譽,以後才會繼續有人,願意跟他做生意。

衣公子付完錢,斯文地頷首,行了個一點不像禽獸會有的禮節,口中感謝道:「草民代大匯為掮客,今以一千金,買下聖上的小北宋,謝聖上恩准。」

他身後,滿朝文武,乖覺諂媚地,齊聲為衣公子向趙佶謝道:「臣等,謝聖上恩准!」

看著這底下的滿朝文武,衣公子想到他來小北宋之前,就在匯廷中擬好了將這些人抄家「斬立決」、只待填入姓名的一紙文書,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能叫他千金相買的,顧惜朝算一個,小北宋算一個。

至於你們這些?

就當他將自己的錢,暫且借給諸位一段時間,到時再收個諸位的全副家當,當作利息好了。

『千金散盡衣公子,天下無常孟嘗君。』

他衣公子的錢不好拿,他衣公子的朋友,也不是誰都能做。

鋪著白熊皮的輪椅,緩緩駛出這換了主人的皇宮。

夕陽垂落,夜色四合。

今日的這幾場戲,也落幕了。

滿朝文武的滑稽戲。

大匯鐵臣軍的過場戲。

趙佶的……瘋戲。

盛年抬頭望天,嘴角緩緩滑過一絲隱秘的、懶得戳穿的笑意。

還有,衣公子這場既是戲中人也是戲外客的——

演戲和看戲。

「唳——」白眉蒼鷹一聲啼鳴,盤旋而下,落在衣公子的肩頭。

衣公子「哼」道:「喲,你個朝三暮四的麻薯圓子,還知道回來?……嘖,又重了。老實交代,鐵木真又把你喂胖了幾斤?」

麻薯圓子聽不得這話,雙翅嘩啦一扇,又向黑天盤旋而上。

漫天繁星。

明天,是個美麗的艷陽天哪。

「這,便是那一日,衣公子那一

場,名為『千金買國』的戲!」牢房外,顧惜朝結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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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年何其傲[綜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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