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中再遇,離家喪親

第4章 山中再遇,離家喪親

「陸叔......」進了屋子,關燁磊臉皮抽搐起來,當地潮濕,蛇蟲眾多,不乏有些會鑽人皮的蟲子,一旦有個什麼人中招了,陸成就會把他們帶到這間屋子裡,又或者誰需要截肢了,陸成也會把他們帶到這裡,關燁磊一個月學的不亦樂乎忘了還有這麼間屋子,他可太想去藥房了。

看著房間內泛紅的木床,床頭床未的銬子和綁在地上的繩子,你就足以想到那些開了刀的人又多麼痛苦,許平可沒教過陸成怎麼做止痛藥,他只能洗了洗手就開刀。

「陸叔你確定這給人家住?」關燁磊湊近陸成,拽了拽他的衣角,小聲詢問。

「我總不能讓人家睡藥房吧,還有小關,那是給你的。」陸成摸了摸關燁磊的頭,留下了還沒緩過來的關燁磊,便去角落拿出了個木盒子,只見陸成一拉一掰一壓一張床就好了。

「陸叔這好東西你怎麼沒給我用過?」

「你爺爺今天剛剛給我的。」

陸成讓張景桓試了試木床,又扯了些閑天,方才睡下。

......

「在藥房睡久了在這裡睡覺還真有點不適應啊。」關燁磊在床上躺了一炷香的時間,難以入眠的他不禁喃喃自語。

「那個......關燁磊小兄弟,剛才那事,抱歉啊。」在一旁坐在床上看書的張景桓看到關燁磊沒睡,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

「那......那那個,沒事的。」關燁磊做了起來,兩個人面面相覷,氣氛冷了起來,二人不知說些什麼好。

......

兩人就這麼坐了一會,終於,關燁磊率先打破沉默。「那......那個,你在看的是什麼。」

「這個啊,是我的師傅送給我的,一本地方志書,就是介紹某地的風土人情一類的。」張景桓合上書,看著封面,露出淡淡的微笑,又抬頭看了看關燁磊。「要不我給你念念?」

「謝......謝謝。」關燁磊在陌生人面前總是磕磕巴巴的,絲毫不像平日里跟許平談笑風生的關燁磊。「我......我認得字......我可以......看看嗎?」

「當然沒問題。」張景桓很客氣的答應了,把書遞了過去,頓了一下感覺哪裡不對,連忙道歉。「抱歉啊,我沒有......」

「沒事的......」關燁磊打斷了張景桓,把書接了過去,只見上面寫著三個大字。

水經注

在翻閱一番過後,關燁磊不禁發問。「這......寫的是哪裡?為......為什麼......我都......都沒聽說過。」

「我也不清楚,師傅讓我看著玩的,說看見了哪裡的景色民風,可以仿照他記錄。」張景桓又從懷中拿出一本書,遞了過去,這是我自己學著寫的,關燁磊接了過去,看著上面歪七扭八的大字,盡量不讓自己笑出來,但還是誇讚出來。「寫的......挺好的。」

「你就別捧殺我了。」張景桓擺了擺手。「誒,話說你們這裡有沒有什麼特產或者風俗的,給我講講唄。」張景桓不禁發問。

「我們這......這.....比較出名的,就是......火狼花了,可以......止血,外傷,但是效果......不是很好,也......比較......稀少,以前......山上還能......多少看見一點,現在......是沒......多少了,

都......被採光了快,也沒辦......法種植,好像對水質......要求挺......大。」關燁磊費了老勁,才說完一整句話,旁邊的張景桓連忙掏出筆記下,認真地聽著關燁磊說的每一句話。

「誒,那你們這裡的火狼花最後大多賣到哪裡?」張景桓突然停筆,皺起眉頭。

「不......不太知道,貌似......有些衙役......還會過來,也有些......城中貴族會派人......來收。」關燁磊掰著手指,「貌似......在城中能賣出不少錢,但是......去哪裡買,我不知道......」關燁磊難過的搖了搖頭,「鄉親們有幾個因為這東西已經鬧出過人命了,我,不太明白為什麼......」

「沒事的,我一定想辦法解決。」張景桓又在本上記了幾筆,想到了什麼,忽的抬頭。「誒,你說話不結巴了?」張景桓笑了笑。

「誒,啊,我可能多說會就不緊張了。」關燁磊笑了笑,只抽動半邊嘴角。「那個,你是從哪裡來的?」

「在西北,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是雪山嗎?」

「還要更北,那是一片無盡的戈壁。」

「那裡很美嗎?」

「美,也不美。」

「那到底是美還是不美。」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什麼事都要自己親眼看看才能知道。」

「好吧,那有什麼好吃的嗎?」

「看來你挺愛吃啊,有,好吃的多著呢,但是要自己抓。」

「自己抓?是野味嗎?吃那個不好吧。」

「去了你就知道了。」

「那你的馬叫什麼?」

「清風。」

「那你的一身武藝是哪裡學的啊?」

「什麼武藝?」

「你看你,背著桿長槍,那大爺鋤頭輪你身上你都沒事,肯定是功夫了得。」

「這個啊。」張景桓從肩膀上抽出塊鐵片,「是這個。」

「那你身後的長槍呢?」

「什麼長槍啊,那是晾衣架,哈哈哈。」張景桓被逗得忍不住笑了出來。

關燁磊沉默了好久,想到了什麼,似乎是知道了什麼,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放心我肯定不和別人說。」

「跟你說什麼啊,行了,好好睡覺吧。」張景桓把東西收拾好,躺在床上沒一會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

片刻過後,關燁磊也陷入了沉睡。

「這小子還挺聰明,知道我說的什麼意思。」張景桓一改之前慈祥和善的樣貌,一手托著下巴,皺起了眉頭。「我應該沒說漏什麼吧,就算說漏了但願他也沒聽出來。」

「不對啊這小子這麼聰明該不會自己想出來點什麼。」

「真麻煩不該說那麼多的。」張景桓抓了抓頭髮,準備明天再想,但生怕說漏了什麼,一晚上沒睡好。

......

次日清晨,依然能看見月亮若隱若現的身影,露水還未凝出。

「小關?起床了起床了。」陸成輕輕拍了拍關燁磊的臉,關燁磊輕皺一下眉頭,慢慢張開眼睛,看見陸成親切的臉,不過還好不是叫他去藥房幹活。關燁磊緩緩起身,看見張景桓並不在床上躺著,「他......」

「走了,人家比我起的還早,一早起人家就在外面等我,說了幾句就走了。」陸成把手中的錢袋子悄悄攥緊,把關燁磊扥了起來,「今天去別兩個個村子,然後還要回紅霞村一趟,趕緊準備準備吧。」

又是忙碌的數日。

「小關啊,你也幫叔勸勸,讓你爺爺也把剩下那點......」陸成特意把身子低了低。

「哎呀陸叔你就別說了,我耳朵都生繭了。」關燁磊擺了擺手。「知道了知道了。」然後一路小跑,抱著陸成專門給買的幾本書,匆忙塞進衣服里,跑了,莫約二里路,突然一個急剎車,因為就在離竹院不遠的地方,看到了一匹黑馬,通體渾黑,沒有半分雜色,甚是眼熟,感覺事情不妙,先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這匹馬......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關燁磊摸了摸下巴,把懷中的書又賽了賽。

「清風?」關燁磊小聲的試探的問了一句,只見那馬兒興奮地吟了一聲,疑惑的抬頭看了看。

「清風?」關燁磊又試探的問了一句,見那黑馬看向自己,關燁磊什麼也沒想,就跑了過去。

「喲,你小子回來的還挺是時候。」許平從院中的凳子起身,高興地迎著自己的小孫子。「來小張,我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我孫子,來,小磊子,過來認識認識。」許平高興地把關燁磊招呼過來,也把口中的小張招呼過來。

「你是......」小張率先發問。

「張景桓?」關燁磊疑惑,見到了清風,卻沒見到那根「晾衣桿」。

「是你啊小兄弟!」張景桓哈哈大笑,自來熟的彎下身子,捧起關燁磊的手。

「你們認識?」許平撓了撓頭,也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你們認識就好,省的我介紹了。」拉著兩個人坐了下來,罕見的沒把關燁磊綁起來,反而倒了杯茶水。

「接下來幾年,你就跟著人家在江湖上混混,學學手藝,或者乾脆找個門派拜進去,就別在這窮鄉僻壤的混了,實在不行找個大夫當學徒,當個大夫混混日子好了。」許平慢品一口茶。

「找個門派?」張景桓顯然把重點聽到了這點上。「您這是......」

「活不了幾年了,總不能讓這小子在這破地呆一輩子是吧。」許平的胳膊肘搭在桌子上,端詳著手中的茶杯,一個不小心把手中的茶杯掉了下去,發著淡淡綠光。張景桓眼疾手快,接住了茶杯,原本完好無損的茶杯到張景桓手中就瞬間變得和沙子一樣,只接了一手瓷粉。

「啊,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杯子。」許平略顯可惜,招呼關燁磊從屋子裡再拿一個。

「那您為什麼不讓他就在這裡生活了呢?山下那戶人家難道不值得您信任?」張景桓不再打啞謎。

「爺爺,我拿來了。」關燁磊捧著一個茶杯過來。

「不是這個。」許平擺擺手。

「這個呢?」關燁磊顯然找了一大堆茶杯,一個一個遞給許平看。

「不是這個,你再找找。」許平擺擺手,關燁磊又進屋去找。

「您這是?」

「爺爺沒茶杯了。」關燁磊探出頭來。

「找,再找找,肯定能找到。」

「是您在床底下那個嗎?」

「拿過來吧。」

關燁磊小跑著,端過來一個有蓮花花紋的茶杯。

「還一個呢?」

「還一個?」關燁磊又跑回屋子裡去找。

「行了不用找了,跟我身上呢。」許平許平從桌底變戲法似的掏出來另個蓮花花紋的茶杯。

「唉,爺爺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關燁磊剛要出門,就被許平叫停。「跟屋子裡待會,有些事不適合你聽,收拾收拾東西。」關燁磊儘管留在屋子裡,仍然是在門縫偷瞄。

「唉,這小子。」

「我懂您什麼意思了。」

「說說。」

「在中原大地處處都是靈山宗眼線,您因為孩子的事還必須找個清凈地方,但不適合去些極其偏僻的地方,這裡想必就是您為數不多能找到的好地方了,想必您是察覺靈山宗即將找到這個此地,想把孩子託付出去免生禍端,想必在您的考慮下也是到了能習武的年齡了,所以我們......」

「我快死了。」

「怎麼可能,您這身子骨還硬朗呢。」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把他送出去。」許平單手扶額,略顯悲傷。「這座山,尋常人根本進不來也出不去,所以我不擔心被找到。」

張景桓半邊臉抽動。「那我......?」

許平似乎覺得解釋起來太麻煩,隨手從桌底扔過去本書,「你們誰有興趣就去學學,別給那小子看就行了。」許平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就是些障眼法,別太沉迷。」

許平又從桌底掏出點東西,幾本書和幾個瓶子。「這東西給了楊老頭他自會明白,這幾本書你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有興趣就去學學,沒興趣的扔給老楊。」張景桓接過書本,發現是些武學路數以及內功心法。

「黃瓶是給老黃的,紅瓶是老陳的,這哥倆惦記好久了......」許平開始一件一件事的交代,說到一半竟然紅了眼眶,潸然淚下。

片刻過後,許平整理好情緒,又恢復到往日談笑風生泰然自如的模樣。

「如果可以,沒必要讓這小子去白蒼,我更希望他能隱於鬧市,找個穩定的工作......」

「您也清楚,他怎麼平淡隱於世間?」張景桓與許平的態度開始緊張,張景桓似乎特別急於將關燁磊帶去白蒼,以至於開始拍桌子叫板。

「唉,我也沒幾天日子了,隨你們吧,隨你們吧。」許平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空氣突然安靜,二人許久未開口。

「你們,打算怎麼個路程?」許平從桌底掏出張地圖,打破了沉默。

「這......!」張景桓剛要說話,就被許平打斷又看看桌子上的地圖。「想要送給你吧。」

張景桓並沒有收下,反而是用手指在地圖上比比劃划。「我呢,先打算去找內應,把中原的情報匯總一下,帶回白蒼,您放心,內應目前都是在大城市,能帶他轉轉。」

「沒必要都是大城市,你那些在鄉下小鎮的都可以轉轉。」

「您打算讓他見見各大門派嗎?」張景桓在地圖上圈了幾個圈,都是中原各大門派,其中靈山和血一教兩個地方有點用力過猛。

「你知道這些地方他能不能去。」

「我清楚,但是如果要去看看我不是沒辦法。」

「我相信你的實力,但不相信他......不必要別去,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好了。」

「清楚。」

「你知道就好。」

「行了小關,東西收拾好了嗎?準備走了。」許平拍拍手,招呼關燁磊出門。

「這就走?我還沒收拾好呢。」門內關燁磊露出半個腦袋。

「這麼慢?你都裝了些什麼?」許平起身,抖抖衣服。「等下我去看看。」

許平進了屋子,發現關燁磊大包小包裝了好些。「你這些東西帶過去幹什麼。這草人你再扎不就好了,我不是教過你嗎?還有這罐子,路上肯定給你顛壞了,放家裡,放家裡。這些草藥你帶過去也沒有,路上就壞了,放家裡放家裡,帶點成品葯就好了,這跌打葯倒是能帶,算是裝了個能用的,你衣服呢?出門不帶兩套換的?」許平把關燁磊拿出來的衣服疊好放回包裹,又從床底掏出來一個木箱子,裡面有一本飽經滄桑的書本,但是保存良好,書本封皮沒有署名,但是十分厚重。

許平俯下身子,輕聲細語。「這本書是我給外面那叔叔的那幾本的總和,你別丟了,保存好,三頁疊在一起,透過光看,也是一本草藥書,常人看不出端倪,記住,一定不要丟,誰也不能給,知道了嗎?」

「嗯......」關燁磊也是不敢出聲,輕輕點頭。「外面那個哥哥......」

「不是壞人,也不完全是好人,他說的話十分能信七分,最好就在中原找個師傅學學手藝換口飯吃,聽見了嗎?找個門派爺爺不是很建議,那是說給外人聽的,有些話記住了是給別人聽的,有些話是給自己聽的,不要太引人注目,也不能讓人看不起了,平時有十分要把九分藏起來,不能讓別人知道了你的底牌明白嗎?如果讓你去西北,不要同意,如果非去不可......」許平一口氣說了太多話,有些不適應,想了想,似乎是在回憶過去,慈祥地笑了笑。「沒事,你幹什麼,爺爺都支持你,累了,就回這裡,爺爺永遠在這裡等著你。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爺爺......」關燁磊的熱情在時間的冷卻下,暗淡了不少,眼中泛起淚花。

「你終究要長大,終究要離開我。」

「其實我跟著陸叔......」

「我這麼做有我的深意,不要因為一時的情感干涉了你的一生,要是真不喜歡,就當旅遊了。沒事啊。」許平眼中泛起紅絲,抱了抱關燁磊。「該走了。要跟人家好好相處啊。」許平把關燁磊推出門外,連帶著他的包裹。

「走了?」張景桓看著泛起淚花的關燁磊,有些不舍看到爺孫分離的場面。「要不......」

「趕緊走趕緊走。」許平閉門不出。

關燁磊提起包裹,拍了拍上面的灰,嘆了口氣,張景桓心情複雜,但依舊是把關燁磊帶了出去,關燁磊回頭望向青山,一陣鸞鳴。

......

許平絕的癱坐在地上流幹了淚的眼睛泛著血絲。

「為什麼啊!我還不想死啊!」許平猛捶地面,地板頓時陷出一個大坑,抓撓著自己的臉,冷靜下來后,又收拾起來凌亂的屋子,把坑埋上,又癱在地上,聲音顫抖著。「我還不想死啊......」便昏倒過去。

第二日,許平微微睜開雙眼,清晨柔和溫暖的陽光點亮大地,許平驚奇的看著自己的身體。「我還沒死!我還沒死哈哈哈!」說罷,準備連滾帶爬地衝出屋門,迎接還沒結束的人生,卻一個踉蹌,定睛一看,那還有什麼腳了,他的腿腳正不斷燃燒,雙腳已經燒成灰燼了,但是周圍的物件並沒有被點燃。

絕望再次順著許平的脊骨爬上頭蓋骨,掙扎的,拚命地向前爬去,好像身後有隻火做的怪物舔舐著他的身體,許平的身體也在不斷干縮枯萎,離門就差半步的距離,人便已經縮成了乾屍。

許平凸出的眼球艱難地瞪著自己已經燒乾凈的下半身,肚子里的腸子流了出來,他乾枯的手指依然奮力的掙扎著,終於,他碰到了門,然後全身燒成了灰,離開了這個世界,一陣風吹過,把門關上了,卻把許平的灰吹得更遠了。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吧,地上的灰霹靂吧啦的四散爆開,許平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是連點灰都不是了,他徹徹底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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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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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山中再遇,離家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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