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堪比六位帝皇丸

第一章:堪比六位帝皇丸

從聯單家出來以後,胡慶閣就一直沒說話,張澤羽也不吱聲,兩人一路沉默的往回走。快到家的時候,張澤羽聽見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當——當;當——當……」此時已經到了二更時分,也就是9點到11點之間。

估計這時候家裏人應該都睡着呢,張澤羽就沒領着胡慶閣走前門,在衚衕口一轉彎,從後門自己開鎖進去了。出乎張澤羽預料的是,他剛一進院,就碰上老趙提着燈籠在這等着他呢。也不知道老趙從哪又掏弄來一個「平安吉慶玻璃窗綉獅四足紅木雕花方燈籠」,跟他差點弄出人命的那個一模一樣。

見張澤羽回來了,老趙連忙上去招呼,「老爺,您回來了。」

「哎?我走的時候你都倒下了,怎麼又起來了?不是告訴你好好休息一下的么。」張澤羽跟着老趙手裏的燈光,回到自己的屋子,胡慶閣也跟在他身後進去。

老趙站在門口回話說,「就那一陣兒,過去了就沒事了。倒是老爺您,打天津回來后就沒落下閑。爐子上給您燒着熱水呢,您先燙燙腳?」

張澤羽活動了一下雙腳,「確實想洗洗了,那你受累,打兩盆來,讓胡公子也洗洗。忘了跟你說了,這位是聯大人府上的公子,打今兒起就住我們這了。今天太晚了就這麼着,明天讓陸媽在五湖和祥麟那屋收拾出來個地兒。」張澤羽一邊說着,一邊坐在凳子上解鞋帶,老趙連忙上前要幫他拖鞋。

「不用,我自己來,你去打熱水去吧。」

老趙提着燈籠出去后,張澤羽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胡慶閣,「坐吧,先燙燙腳。」

胡慶閣把包裹從身上摘下,抱在懷裏坐了下來。

張澤羽看着胡慶閣無奈地說,「哎呀我的大少爺啊,你還抱着它幹什麼啊,放一邊吧,你還怕誰搶你的包袱是咋地?」

胡慶閣感覺張澤羽說的也對,確實沒必要繼續抱着包袱了,剛想放地下,怕弄髒了包袱,又拎了起來。想放桌子上,又感覺不太合適。

張澤羽嘆了口氣,起身把胡慶閣手裏的包袱搶了過來,然後趿拉着靴子走到自己的床邊把包袱放在床上,「今天晚上你就先睡這。洗完腳之後馬上睡覺,書案上的書不許看,明白了么?」

胡慶閣這時候才發現幕帳后的桌案上堆放着百十來卷書籍。書都是一本一本平著放的,疊在一起挺高的,胡慶閣看不見書皮上的書名,就探身看了一眼,見最上邊的書中有一本是《同文館譯書彙編——格物入門》,心裏不由得來氣,他剛想對張澤羽說,「這破書我看他幹什麼」,但是最上邊的另外一本書吸引了他的注意——《則古昔齋算學》。於是到了嘴邊的話也改為,「是,師傅,明白了。」

張澤羽見本來無精打採的胡慶閣此時眼帶黠光,離家的那種失落感已經蕩然無存,「你明白什麼了,你明白。我是說,洗完腳馬上睡覺,不許熬夜看書。」

胡慶閣緩過神來了,「啊?不許看書?為什麼不讓看啊?」

「想看明天白天看,今天晚上你要是熬夜看書了,明天白天你就甭想睡覺了,難受死你。」

胡慶閣不明就裏,但嘴上還是回了句:「知道了師傅,今晚不看,明天白天再看。」

張澤羽又坐回凳子上,心中暗想,你今晚不看就怪了。

不多時,老趙送一上一下,同時端著兩盆洗腳水送進張澤羽的屋子,他本想伺候張澤羽洗腳,讓張澤羽給打發回去睡覺了。而張澤羽呢,三下五除二就把腳洗完了,端著洗腳盆頭也不回的出了屋子,只在關門的時候說了句「早點睡!」

倒完了洗腳水,張澤羽打開卡車駕駛室的門,準備睡覺。也許有人會問了,這大冬天的,張澤羽放着好好的房子不住,非跑到卡車裏去睡,他不冷么?還真不冷,因為卡車裏睡袋。

第二天一早,張澤羽醒了之後進屋一看,果不其然。胡慶閣不但看了書案上的書,而且看的時間還不短。張澤羽進來的時候,桌子上的油燈已經燒沒油了,胡慶閣正流着口水趴在桌子上睡覺呢。桌子上放了好幾本書,都是數學方面的書,周圍還有不少演算過的草紙。

讓張澤羽感覺又可氣又可笑的是,胡慶閣的腳只洗了一半。為什麼張澤羽能確定是一半呢,因為胡慶閣左腳的襪子帶鬆散著,襪子也沒有穿到位,只是剛剛把腳套著。而他右腳的襪子不但規規矩矩的穿着,而且襪子帶還系了個死扣。估計這孩子應該是從小讓人伺候慣了,連解扣系扣都不會,左右腳倆蝴蝶扣他只打開一個,另外一個給拽成死扣了。

張澤羽蹲下身子,用軍刀上的小改錐把胡慶閣襪子上的死扣挑開脫掉襪子,然後把他抱到床上蓋好被子。估計這胡慶閣也是真困了,這麼折騰他都沒醒,張澤羽無奈的搖了搖頭,端著洗腳盆出了自己的屋子。

政治鬥爭對於剛剛加入大清公務員行列的張澤羽來說,是一個嶄新的課題。此前張澤羽對於這點毫不在意,但是昨天聽到聯單說起洋務派和清流之間的鬥爭時,張澤羽開始為自己即將到來的美國之行擔心起來。自己走的這些天,也不知道申請以商部觀察員的身份參加萬博會的申請批下來沒有。要是批准了還好說,要是申請被駁回了,那萬博會回來之後,估計自己這好日子也就到頭了,那幫子清流肯定不會放過自己的,說不定自己的下場比歷史上的黃開賈還要慘。

也正是有此擔心,所以張澤羽在家把事情交代好了以後,連早飯也沒吃,早早的就奔赴商部衙門來找載震。

可是到了商部之後才知道商部已經放寒假了,今天尚書大人在家休假,只有右侍郎陳大人當值。得,去載震他家吧。沒想到到了載震家,門房不給通傳,原話是:「眼看就要過年了,對吧。」

張澤羽明白,這是要門包,給吧。張澤羽把身上的鷹洋和北洋票都給了出去,原以為三四十兩已經不少了,可沒想到門房硬是給他曬到中午才算見着載震。

「從天津回來了?事辦的還順利么?」載震問到。

「非常順利,要買的東西全有了,鏰子兒沒花不說,還得了一人才。本來想帶過來給您請安的,但是工地上的事兒實在太多,就留着工地上忙活了。」

「哦?是個什麼人?」

「姓陳,名頂。捐過道員。幼年曾留學過美利堅,也是我北洋的老人了,早年曾給水師造過潛水戰船。後來有些不得志,一直在家中閉門造車,想設計出更好的潛水戰船,因為與我談得來,就跟着我來京城了。您也知道,年後下官就要去花旗國了……」

載震接過話茬,「你一提萬博會我想起來了,你的上奏那事兒批複下來了。」

「不知上邊是什麼意思?」

「准了,太后還誇你來着,說你想把各國百藝所長彙編成冊的點子很好,我阿瑪也挺高興的。」

羽心裏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終於不用擔心萬博會之後背黑鍋的問題了。

「公事說完了,聊聊咱的私事。你說的那個無線電台,什麼時候能鼓搗完啊?」

「年前應該就可以,估計讓京城的達官顯貴們**春節晚會還是不成問題的。」

「春節晚會?那是什麼?堂會?」

「差不多吧。」

「過年的時候戲班子都封箱了,你找誰給你唱去?」

「可以先錄下來,就想灌唱片那樣,到時候一播就行了。」

「你還會灌唱片?哦,我想起來了,你上次播的那個曲子就挺好聽的。能不能灌幾張咱的玩意兒?府上倒是有個留聲機,唱的都是洋人的鳥語,要是能唱上咱的玩意就好了。什麼時候想聽什麼時候聽,那多自在。」

「您別急,有了好玩意我肯定會先送到府上來的。」

「行,也不差這兩天,你先去忙活吧。別忘了去部里司務廳領一下批複,出訪的具體事宜,你還得去找普倫商量一下。」

「好的,那下官就告退了。」

從慶王府出來之後,張澤羽又回了商部,領回了他的奏本。批複很簡單:「准。交商部處之後酌與貝子溥綸商議巨細。」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商部那邊是沒問題了,那就去和溥綸商量具體的事吧。

張澤羽雖然沒去過溥倫家,但是他卻知道溥綸家住哪——大甜水井衚衕的隱志郡王府。在張澤羽上大學的時候,同系的一個同學就住在隱志郡王府的前半部分,也就是溥綸的弟弟,溥絧的家。在閑聊天的時候,這位同學曾經給張澤羽講過溥綸的故事。溥綸的經歷雖然沒有六位帝皇丸唐中宗李顯(他爹唐高宗李治是皇帝,他弟弟唐睿宗李旦是皇帝,他兒子唐殤帝李重茂是皇帝,他侄子唐玄宗李隆基是皇帝,更要命的是他媽武則天也是皇帝)那麼牛,不過也算是個傳奇人物了。

首先,溥綸其實是差點當皇帝的。同治皇帝駕崩后無子,可皇帝得有人來當啊。一般情況下,這種事往往是在當事人的侄子中拉過來一個當壯丁,過繼給同治皇帝當兒子。

可問題是,同治皇帝沒兄弟,他爹咸豐一共就生了倆兒子,長大成人的就同治一個。那就繼續往上,在咸豐的兄弟里找吧。而溥綸名義上來說是咸豐皇帝的大哥的長孫,這皇位由溥綸來繼承卻也說得過去。

可毀就毀在這個「名義上」了。這事還得怪咸豐他大哥奕緯。因為奕緯屬於意外出生的(其母原為婢女,懷奕緯的時候一不是正妻,二不是**,甚至連個小三的身份都沒有),這就大大影響了道光皇帝的光輝形象,所以道光從小就懶得搭理奕緯,繼位了之後別的兒子都封王了,唯獨這個兒子啥也不封,也不給找老師,就扔在皇宮裏當豬養了。

可沒想到奕緯二十郎當歲的時候,他的倆弟弟相繼掛了,這下道光開始擔心起來,再怎麼不待見奕緯可也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萬一自己將來生不出來兒子了,還得指望這奕緯繼承皇位呢。這才想起來給奕緯找老師。

可是一個被當成豬養了二十來年的人這時候再去上學,那顯然是來不及了。老師教的他聽不懂,聽不懂自然就不愛學。太師們只好好言相慰,「阿哥好好讀書,將來好當皇上」。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要是換個明白人,再咋不愛學,也得裝裝相吧。只要把老頭子熬死了,就沒人再逼着讀書了,到時候還不是想咋玩咋玩?可這奕緯是被當成豬養的,這時候豬勁上來了,「要是我將來當了皇上,第一個把你殺了!」這老師聽奕緯說這話,那是勃然大怒(也有可能是嚇的),使出了後世同行慣用的殺手鐧——找家長。道光聽了之後,更加的勃然大怒,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可是光罵還不解氣,又給了奕緯幾腳。沒想到這一踢踢出事了,有一腳正好踢到奕緯的底迪上,太醫搶救無效,奕緯就這麼掛了。

這下道光也後悔了,仨兒子夭折了倆,這屬於天災,唯獨剩下這麼個老大還被踢死了,這可就是**了。而且還是他自己踢死的,想怪別人都怪不著。道光自己也感覺太對不起這兒子了,封了奕緯一個隱志郡王感覺還不夠,他還想從自己的兄弟那過繼過來一個孫子給自己當孫子,也就是給這奕緯當兒子。可放眼一看自己的兄弟們,也都挺慘的,大哥還沒來得及起名就夭折了,擱下不說。道光自己是老二,三弟綿愷倒是有過一個兒子,不過這時候早掛了,目前和自己一樣面臨無後危機,也在努力創造接班人(最終沒創造成功,過繼個兒子繼承的爵位)。四弟綿忻到是有個兒子,可這時候還吃奶呢,將來這兒子能不能長大,能不能給四弟生個孫子還是未知數。而五弟綿愉這時候虛歲剛十八……

無奈之下,道光只好從自己的堂兄綿懿那要來個孫子給自己當孫子,被要過來的這位就是溥綸的爹載治。載治要是個原裝的,溥綸倒是還有點希望被過繼給同治當兒子的。問題是,載治也不是原裝的,載治的爺爺綿懿本來是乾隆的十一子永瑆的兒子,奈何乾隆的三兒子永璋也沒兒子,永瑆就把載治的爺爺綿懿過繼給永璋當兒子了。因此,這要是讓溥綸繼位,同治、咸豐、道光這邊的血脈傳承斷了不說,就連道光上邊的嘉慶都斷了,等於是直接從乾隆下邊分出來一支。

所以,當有人提出來讓溥綸繼位的時候,慈喜拿這個來說事,把溥綸給否了。其實慈喜的真實想法到不是因為這個,她反對溥綸繼位的原因是溥綸是溥字輩的,他要是繼位了自己當的就不是太后了,而是太皇太后,想干點啥都不方便。這才把載字輩的光緒要過來當這個皇帝。但是慈喜感覺多少有點對不起溥綸,從他太祖開始,就被過繼來過繼去,雖然繼承的都是王位,可普通的郡王王位繼承來了還要順降成貝勒,沒少挨別的王爺的欺負,就連傳家寶都被鬼子六給搶走了。慈喜也是看他可憐,想歷練他一下,然後給個官做,這才讓他代表朝廷出使美國。

張澤羽來的時候,溥綸也為這事發愁呢。朝廷給他的助手倒是不少,可是真正懂行的就一個黃開賈,這時候還在美國呢。溝通全靠電報,因此,張澤羽登門,溥綸一點架子也沒擺,直接請到了大堂。

落座之後,溥綸先說了話,「此次出訪花旗國,與我大清意義重大,稍有不慎,綸一人的顏面是小,失了朝廷的威儀,那可就不好交代了。所以早就翹首以盼張部郎能夠過來幫襯一下了。」溥綸倒是對張澤羽很客氣。

「朝廷的公文早就下來了,今日才來拜訪綸貝子,還望見諒。」張澤羽也不好意思的,剛要起身施禮,連忙被溥綸攔住了。

「這些都是小事。不必介懷。不知凌雲可否對此次出行有了打算?」

「下官倒是有些想法,只是不知對錯。」

「凌雲但講無妨。」

「下官以為,此次出訪,難點不在廟堂,而在江湖。」

「江湖?」張澤羽的話,給溥綸整迷糊了。

「美利堅距此萬里之遙,貝子您此前雖無出訪經驗,但畢竟是皇室宗親,有失威儀的事肯定是毋庸擔心的。話說的直白一些,若此次出訪僅僅是代表朝廷出訪那倒簡單了。震貝勒此前不是也代表朝廷出訪過英國和日本么,都沒出過什麼差池。」

溥綸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嗯,凌雲所言確有道理,不過這震貝勒上邊有慶王擔待,縱有差池,朝中也沒人敢說什麼。」這方面溥綸到是看的很清楚。

「您放心,朝堂之事,肯定不會有人為難,倒是江湖之中,人心險惡啊。」

「哦?凌雲此言怎講?」

「此次去美利堅,據下官所知,所用經費都是攤派下去的。各省衙門及海陸關口皆有所不滿。所以此去美利堅,這花錢方面,不能讓他們抓住什麼把柄。」

聽到這裏,溥綸苦笑了一下,「眼看賽會之期將至,可各省的銀子就沒有一家全數運到的,四九城裏的王爺阿哥們都以為這是個肥差,他們就不知道這其實是個苦差啊。」

「沒錢有沒錢的轍,有多少錢就辦多大的事,只要咱們把錢花的明明白白的,別人就是想參劾也參劾不了。所以,朝廷的錢您一定要管好了。」

「嗯?聞凌雲此意,除了朝廷的錢,還有別處的錢?」

張澤羽笑了,「當然有了。您別忘了,此次可是商品賽會。咱們去的主要目的可是要賣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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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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