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終章

師父和其他的同事忙着最後葛婷的審訊，辦公室里只有我和李法醫兩個人，李法醫緊盯着電腦，而我還試圖從我手上的兩張筆錄和唐宇生的日記中找到案件的真相，至少是我認可的真相。

讀了兩遍唐宇生的日記之後，剛好師父他們這時也走了進來，坐到我的旁邊的的桌子和同事討論著。

「葛婷已經交代了，兩個人都是她殺的，陳思含只是偶然撞見，刀上的指紋也是巧合，但是我們也不能因為她的一面之詞，徹底洗清陳思含的嫌疑。」

師父稍微停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又繼續說。

「這並不是結論，這只是案發經過的一種可能性。」

我知道，師父這是故意告訴我葛婷的審訊結果，這也就是父母那一代獨有的道歉方式，這樣說有點過，畢竟誰都沒有錯，我是有點討厭他說我只會用下體思考，但也沒有到被稱作犯錯的地步，總之這跟媽媽叫我去吃飯是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我接着又開始讀一遍唐宇生的日記。

「車？」眾人循聲看過來，是我叫喚了一聲。

「什麼車？」

「唐宇生的車。」我低頭又看了看唐宇生的日記確認了一下。

「唐宇生的車怎麼了？」

「唐宇生的名下是沒有車的。」

「那怎麼了？」

「日記里寫過，他開車和陳思含去過遊樂園，後來又開車去過莊園，最後也是開車離開的，但是他的名下並沒有車。」我用手指著日記的複印件，一行一行的邊說邊挪，生怕自己是看錯了。

師父聞言走過來，把日記捧在手裏確認，我又繼續說着。

「這麼看來，他是預料到他的日記會被他人查閱，並且提前就修改了，我們可以在平板上查一下記事本的編輯日期。」

師父沉默，就那麼幾個字，他反覆的讀。

「如果他真的沒有車的話，那他最後整個五月二十日的內容可能都和現實有出入，甚至他整本日記都可能是假的。」

「嘖」

師父一聲咋舌，隨後又看向我。

「你說得對，這才是這個案子的突破口，這個案子我還是想簡單了。」

師父，終於認可我了。

「好像沒有車吧……」

公司內，面對我們的詢問，面前的姑娘含糊其辭。

「那當天他什麼時候從聚會上消失的，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情況，你有印象嗎？」

「額……這個我不太清楚」

第三個人

「好像有聽到後院有人爭吵？」

「是男人還是女人呢？」

「嘶……是男人吧……不對!是女人！嘖……好像……」

第七個人

「是個男人！」

「你確定嗎？」

「我確定噠，我聽到一個男人吼的好大聲噠，哎喲。」

「那他們吵的什麼內容呢？」

第十二個人

「先是很大的剎車聲啊，我當時聽到就被吸引過去啦，等我走到後門就聽到什麼，上車啊，你要去哪什麼的，然後就走了，之前的什麼內容沒聽清楚啊」

第十四個人

「對啊，剎車聲，是有剎車聲的。」

「那你有聽到他們吵的內容嗎？」

「兩個男的，先是其中一個大聲叫罵一聲，說什麼『你想撞死我嘛？』什麼什麼的，罵的挺難聽的，到最後還是上了那個男的的車啊，你知道嗎？我就一直在等你們來問我勒。

」

終於了解到了二十號晚上大概的情況，我和師父相視無言。

到了公司樓下，我和師父一前一後的走着。

師傅先開口了。

「那為什麼，那刀上都是他女朋友的指紋啊？」

「前一個死者是誰呢？」

「哦你不知道，葛婷說過了，前一個死者是唐宇生那個房間之前的房客，強姦了葛婷，然後葛婷就給他殺了。」

這麼震耳欲聾的話，師父說的輕描淡寫，我看着師父滿是褶皺的臉，很久才吐出一個字。

「哦……」

「現在屍體也差不多找到了，就是吳克貴還有一隻手一直沒找到。」

「一隻手啊……唐宇生現在醒了嗎？」

「醒了，但是傻了。」

「傻了？」

「對。」

這變故讓我說不出話來，但是案件又不能就此停止不前，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我向師父開口說道。

「我想去試一試。」

「什麼？」

師父轉過頭來看着我。

「我想去看看他，說不定能獲得一些線索，畢竟他因為這事瘋了的話，說不定也會對特殊的環節有印象。」

師傅背對着我，又抽著一支不知道什麼時候點上的煙，思考了良久才緩緩開口。

「行吧，你可別刺激到他了。」

我有些迷惑，我本以為他會拒絕我，或者要求與我同行，但是他卻坦然的選擇相信，於是我問道。

「師父你不去嗎？」

師父輕輕的嘆口氣，又說道。

「不用，我相信你有分寸的。」

我愣在原地，看着師父走在前面越行越遠。

我隻身一人來到唐宇生所在的醫院，一個同事早早的站在門口，遠遠的望着我走到他面前，一開始我還不以為意，直到我準備從他身邊路過了，他伸手把我攔住。

「丁雲吧，劉警官跟我說過了，你跟我來吧。」

「哦……」

唐宇生靜靜的斜躺在病床上，閉着眼偏過頭向著窗外，陽光照着空氣中飛舞的灰塵打在他的臉上，就像有人從窗外往他臉上撒了一把會發光的金粉，陽光穿過他的筆尖、臉頰透著粉，看着十分俊俏，換做旁人怎麼也看不出他是一個瘋子。

我坐在他的床前，他也察覺到了我的到來，轉過頭來盯着我，一邊又將自己的身體往後抬了抬，一副小孩子一樣的害怕模樣。-

「你是誰？」

他說話的時候視線不敢和我對上，甚至將被子扯起來半掩著臉。

「我想跟你了解一下，你還記得葛婷嗎？」

他盯着我，腦袋稍稍往出探了探，稍作思考，就又將腦袋縮回被子裏，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我。

「那你還記得吳克貴嗎？」

這次他索性直接把頭埋進被子裏。

「陳思含呢？」

還是一直躲在被子裏，我等了一會兒，可能真的是沒法從他身上找到什麼線索，案件可能真就到此為止了。

我起身剛走到門口，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語。

「他強姦我」

我轉頭回去，他將一雙眼睛露出來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裏還在一直重複，並且越來越快。

「他強姦我……他強姦我……」

回到警局，我將在醫院和唐宇生的對話跟師父講了一遍

「為什麼，我提到陳思含的時候他會說那句話？」

我拿着手中的日記，翻了翻又說到

「之前葛婷也說過同樣的話，會不會和這個有關係？」

師父坐在對面，皺着眉，手不停的摩挲下巴，思考了一會才回答道。

「這可能……就是他發瘋的原因吧，同樣的內容，但說的人不一樣。」

「你的意思，這句話是陳思含當時說的嗎？」

「嗯……但是現在，她們倆對罪行已經供認不諱，再從她們口中了解真相恐怕很困難。」

言罷，我和師父就這樣面對面坐着，坐了很久都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