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冥海

在一種輕微的蕩漾中，莫思凡緩緩醒來，他首先摸到的是濕漉漉的石斛，寄居在一些銹壞的鐵板上，那感覺讓人很不舒適。渾身濕透寒冷讓他不禁打了個冷戰，緩緩睜開雙眼，借著一豆昏黃暗啞的光，他看見面前端坐著一個穿黑色斗篷的人，身形十分高大，卻萬分寂靜，散發著一種森寒之氣。他竭力想看清那人的長相，但漆黑的斗篷里他的臉藏得很深。

莫思凡強撐著坐起身來，本能地想離那個人遠些。四下張望，他發現自己正在剛才撞到的鐵皮船上，四周起了很濃的霧，除了船在波浪中輕微搖動的咯吱聲響，此時萬籟俱寂。

「是你救了我？」他問面前的斗篷人，那人沒作聲，「你見到我的朋友了嗎？」他又問，那人不但依舊沒有回答。

此人莫不是睡著了？莫思凡暗忖，於是緩緩湊上去。他本打算搖一搖那人，沒想到手剛一接觸到斗篷，它便空蕩蕩地委頓在了地上，嚇得莫思凡猛然向後退，雙腳將船上漚積的水踩得劈啪作響，一個趔趄，險些跌下船去。

只見那斗篷里四散而出一團團的黑氣，在空中逐漸凝結成型，帶著一聲厲嘯向莫思凡襲來。他下意識地用手擋住，那黑氣卻並未襲擊他，一頭扎進了他身後的水中。瞬間，水中光芒萬丈，將附近方圓幾百米的海域全部點亮，隨即向深海中沉去。在那一瞬間，莫思凡看到了船底連通海洋深處的鐵鏈，而附近的海面上漂浮著無數只同樣的小船，環繞著中心的島嶼。

隨著那團光持續下潛，周圍的世界也重新變得漆黑。一切發生得太突然，莫思凡驚魂未定，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現實還是夢境，他用力拍了自己幾巴掌，周圍依舊是這片迷霧般的海域。此時，他手腳冰涼，泡過水的身體已經十分冰冷，索性把身上所有的衣服都脫了下來，想用船上那盞燈烤烤火，卻發現那點燈火沒有絲毫溫度。他打著哆嗦，看了看剛才冒黑煙的斗篷，嫌棄再三，還是用它的外表面把身上擦了一遍。

那斗篷是麻制的，十分粗糙，有些地方已經破損。莫思凡家人平時把他養得細皮嫩肉，麻布擦在身上火辣辣地疼，於是他索性把斗篷整個翻過來穿在身上，蹲在地上瑟縮了一會，很快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他找了一塊還算乾爽的甲板躺下，渾身的疲倦侵蝕著他所剩無幾的意志，在小船吱呀而輕柔的蕩漾中，他仰望著滿天的繁星，自己從小到大，記憶中只見過一次這樣的星空，而那時的他，正坐在萬朵父親摩托車的後座上，在山間一路風馳電掣，逃離著綁匪的追捕。他緩緩閉上雙眼，睡夢中，萬朵的父親突然將車停下，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小凡，時候到了。」隨即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他十分驚恐，這種感覺過於真實，窒息讓他瞬間清醒，自己的脖子竟然被身上披的斗篷死死纏住。那斗篷力氣出奇的大，他掙扎了很久，終於將它扯下來，一把拋在了遠處。

莫思凡死死盯著那斗篷，生怕它再有異動。連番變故，他已不敢繼續留在船上，看了看前方不遠處黑漆漆的磨盤島，莫思凡把心一橫，拿起自己的衣服跳進水裡，向島上游去。卻沒有發現，那斗篷緊隨他悄然滑入水中，跟隨者他向前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