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瓦內特和燦爛果實
「先生要一份報嗎？」
「給我一份呢。」
「兩個銅幣先生。」
隨後就是叮叮噹噹銅幣碰撞的聲音。緊接着似乎由馬蹄疾踏，帶着軲轆的吱呀聲從遠到近傳來。
李想又在同樣的少女賣報聲中醒來，他看了看時間，現在不過早上六點半。
打開窗戶，感受着清晨的涼風和陽光，李想低頭看到了那站在街邊賣報的少女。
「教會學校一般都是八點過後才會上課，諾艾爾起這麼早賣報紙嗎……」
看着諾艾爾有些矮小的身子，想到她跟伊莎貝拉經歷的苦難童年，李想不禁有些心疼。
雖然他跟這兩人非親非故，但如此堅強美麗的少女，怎麼可能不激起他的憐憫之心。
「至少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一定要幫幫他們。」
烏瑞亞是一個冷酷的城市，人死不會有葬禮，人生不會有賀酒，甚至連除了直系之外的親情都不存在。
但李想覺得，至少他自己有一顆溫暖的心。
李想換上衣服，剛進入洗手間準備洗漱，就看到伊莎貝拉扎著頭髮挽起袖子，在清洗着衣物，那裏面自然夾雜着伊莎貝拉的貼身衣物，看得李想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轉過頭去，順便說了一句話來打消自己的尷尬：
「在洗衣服啊，哈哈。」
「嗯哼。」伊莎貝拉點頭，「你有臟衣服需要一起洗嗎？」
「不不不不用了。」李想急忙擺手搖頭，「我自己可以洗。」
看着有些慌張的李想，伊莎貝拉若有所思的點頭，然後說：「早飯我做好了，你可以直接下樓去吃。」
「啊？今天不是我做早飯嗎。」
「我起來的早，順便就弄好了，沒必要分得那麼細。」
聽完伊莎貝拉的話，李想突然覺得有點不自在。
他能感受到伊莎貝拉語氣里滿溢的客套。想想也是，畢竟自己是作為房東讓伊莎貝拉二人留下，沒有收錢，沒有要任何好處，這自然會讓伊莎貝拉想辦法在其他地方進行彌補。比如一些力所能及的日常瑣事。
李想突然明白，自己昨天的善意或許反而會成為伊莎貝拉的壓力。
想到自己幼年在教會寄人籬下的感受，設身處地的考慮了伊莎貝拉的感受后，李想認真的開口說：
「伊莎貝拉你沒必要那麼客氣。這樣吧，等我去繳了罰款之後，我們就一起去找點賺錢的事兒？等有了錢你再給我交房租之類的也不遲啊。」
看着眼前真心實意的李想，伊莎貝拉點頭接受了對方的好意，但她還是不願意太占李想的便宜，於是挽了挽耳邊的白色碎發說：
「也行，不過以後做飯這些這事情就交給我了。」
「那怎麼行！」
「反正我和諾艾爾都要做飯吃飯，不過是多加個碗的事情。」
……
「好吧。」
被伊莎貝拉說服的李想跟着對方乖乖下樓，和賣報回來的諾艾爾一起吃起了早飯。
「姐姐，最近教會學校提供免費午飯，我中午就不回來了。」
「好，你自己在注意安全。」
伊莎貝拉說出了那句天下所有父母都會重複無數次的經驗句子：注意安全。
諾艾爾早飯吃得很少很快，急匆匆的就穿着潔白的修士服出門了。
李想看着離開的諾艾爾，也開始思考起來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
「從家裏到管理協會光是在路上就要花費不少時間，
等回來估計已經是十點左右了。」
思考着時間，李想開口詢問伊莎貝拉：
「既然諾艾爾不回來，等我從管理協會回來后，我們中午就去酒館打聽一下可以賺錢的工作？正好也可以把午飯吃了。」
伊莎貝拉點頭：「那我在家裏等你。」
雖然伊莎貝拉的語氣一直是那麼冷清，但這如同妻子對丈夫說的話還是讓李想渾身一顫。
「你怎麼了？」伊莎貝拉發現了李想突然的不對勁。
「沒什麼沒什麼。」李想急忙擺手，只留下一句話后，逃也逃似的急忙出門。
「我儘快回來！」
……
時隔多天之後，李想再一次站立在了賓塞鎮的街道上。
道路並不整潔，街邊因為行人商販的原因也有些擁擠。馬路中有八足牛車來往，不過這種交通工具並不是李想能夠支付得起得。
就算只是從這裏到管理協會那麼一段距離，馬車至少也要收費十銀幣。
沿着古樸的街道，跟隨着不算擁擠的人群，李想融入人流，成為了烏瑞亞中隨處可見的路人。
大約九點左右，拐過好幾個路口，李想終於是來到了『鎮管理協會』的大門外。
所謂鎮管理協會，顧名思義，既是負責管理鎮上所有事物的協會，裏面人數眾多，基本彙集了這個鎮上所有的公職文員。
這些文員由鎮上的居民組成，由通過打點關係進來的村民組成。
鎮管理協會名義上是教會直屬下轄的組織，等同於地方政府，但實質上並不受教會控制，它的實質控制人是當地的富豪鄉紳，在鎮上作威作福，控制經濟的家族勢力。
比如——
此刻站在李想眼前的那個男人。
踏進這明顯更加整潔高等的建築內，剛站到那行人來往的大廳內，就有一個異常熟悉的身影站在李想前方不遠處。
身穿整齊西服的的黑瓦爾正對着一個頭戴高帽，手拿拐杖，穿着精緻，面容呈現不健康蒼白色的高瘦年輕男子點頭哈腰。
李想沒想到能在這半官方的地方遇見打扮人模狗樣的黑瓦爾。
而李想那直勾勾的目光也引來了黑瓦爾的注意。他看到了李想，微微一愣后，急忙側身在那年輕男子耳邊低語了幾句。
「瓦內特先生，那個人就是在荒土裏面進了無氧帶沒死的人。」
聲音很輕很遠，但五感被強化后的李想卻可以清晰的聽清楚。
之後李想看着那年輕男子若有所思的點點了頭，跟着黑瓦爾一起走到了李想面前。
「李先生你好。」黑瓦爾聲音依舊粗獷。
「你好。」李想很簡單的回應了一下，就打算邁步離開，他並不想跟這個十足的惡販子多說任何事情。
眼看李想要離開，黑瓦爾身邊的年輕男子開口了。
他聲音虛浮而尖利，讓人感覺不適。
「李想先生你好，我是『賓塞鎮管理協會』的會長，瓦內特·蒂奇。你來協會有任何業務要辦理都可以直接諮詢我。」
聞言，李想有些吃驚的看着對方那可以稱之為蒼白陰翳的面孔。
不僅是吃驚對方年紀輕輕就是管理協會會長，也是吃驚對方的姓氏，蒂奇。
蒂奇是賓塞小鎮上為霸一方的家族姓氏，他們幾乎掌握了賓塞的所有金錢流通渠道，和教堂里的神父同流合污，地位簡直就跟土皇帝一樣。
見李想沒離開的動作停下，黑瓦爾也在一邊適時的補充：
「瓦內特先生可是蒂奇家的長子，為人慷慨大方，我們上次出城也是他資助的。」
這番話讓李想瞭然。怪不得這個看起來體弱腎虛的男子能成為會長，怪不得黑瓦爾跟他很熟絡。
但李想依然不願意跟紈絝惡販子多結交，他對瓦內特推辭說：
「我只是來交罰款的，這點小事沒必要勞煩會長。」
可沒想到瓦內特居然淺淺一笑，揮手叫來了一個秘書，輕聲吩咐了兩句後轉頭對李想說：
「李想先生放心，罰款我已經幫你免除了。」
李想愕然。
所謂無功不受祿，李想可不覺得對方會無緣無故的幫自己。
「這是什麼意思？」李想不解。
「哈哈，一個小忙而已，就當是交個朋友了。」瓦內特不甚在意的回答。
可瓦內特越是這樣，李想越覺得對方有所圖謀，再聯想到之前黑瓦爾在瓦內特耳邊的低語，李想隱隱能夠猜到：
「難不成他對我的特殊能力有覬覦？」
這是唯一的可能。
「李先生還有其他要辦理的業務嗎？」
瓦內特繼續笑着開口。
「沒有了，感謝你的幫忙，我就先回去了。」李想道謝后就像快點離開，不願意跟這個人有過多的糾纏，但沒想到對方卻開口：
「要回去嗎，不如讓我的馬車送李想先生一程吧。」
「這，那就麻煩瓦內特先生了。」
「沒事沒事，就當是跟李先生交個朋友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李想實在是沒有借口拒絕瓦內特，只好跟他和黑瓦爾一起走上了一輛裝潢相當精美的馬車。
嗒嗒嗒。
車夫驅動着八足獸朝着東街區三十六號的方向開始前進。
當馬車平穩的行駛起來后，瓦內特終於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我聽黑瓦爾說了你在荒土中成功對付了不少白鬼？甚至還進入過無氧帶？」
李想有些警惕的看着對方，沒有回答，在不知道對方目的的情況下，李想覺得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見李想不知可否，瓦內特繼續說：
「李先生沒必要緊張，我不是教會裏那些刻板的人，我只想跟你合作。」
「合作？」
「進入荒土，尋找燦爛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