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之都烏瑞亞

「先生要一份報嗎？」

「給我一份呢。」

「兩個銅幣先生。」

隨後就是叮叮噹噹銅幣碰撞的聲音。緊接着似乎有馬蹄疾踏，帶着軲轆的吱呀聲從遠到近傳來。

隨着意識的漸漸恢復，聲音更加嘈雜起來。

李想從一張寬大柔軟的床鋪上清醒了過來。

可他的記憶卻十分模糊，他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兒，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

頭疼欲裂。

「先生，先生要報紙嗎？」

又是那個稚嫩卻聽得無比清晰的聲音。

他起身看向四周，發現這裏是一間不大的房間。

床頭的牆上有一排木架，上面掛着一面時鐘，離床尾不遠處有一大面衣櫃緊貼著牆壁。床的左側是一張書桌和幾把椅子，書桌上還有一盒墨水和幾張白紙。

書桌旁的牆壁中，開着一個不大的壁爐，其中有隻依靠一小顆黑色石頭就燃起的火焰翻騰，傳出細微又奇特的聲音。

傢具似乎都是刷上紅漆的木製，灰色的牆壁上還掛着幾盞油燈。

李想仔細的把房間打量了個遍，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影，他又低頭看向自己，發現自己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

「先生，要一份報紙嗎？」

這次他聽清了這個嬌弱的女孩兒聲是從哪兒傳來的了，是在那緊貼著床右側的大窗戶之外。

李想靠過去推開窗戶。

不過窗戶似乎有點年老失修，推開時發出了年邁的嘎吱聲。

窗戶打開，外界的涼風吹入房間，也吹入了他呆在房內沉悶的心肺中。兩邊的窗帘連同他的頭髮一併被冷風吹了起來。

令人舒適的新鮮空氣，就是有點過於寒冷了。

不過窗外的景象，確實讓李想有點發獃。

這是一個陌生又熟悉，車水馬龍的城市。

或高或低的房屋林立，鱗次櫛比，錯落有致的佈滿了目能所及的地方。

或白或紅的房屋之間，形成了寬窄不一，星羅棋佈的街道，街道中有商販擺着各式攤位叫賣著。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整體城市似乎是有些傾斜著的，雖然坡度不大，但視線放遠——在一望無際的城市盡頭，是那立在高山上一般的巨大教堂。

這城市太大了，大到那似乎是中心的教堂已經小到如同天邊的晚星。

記憶漸漸浮現，眼前這龐然大物般城市的名字出現在李想腦海中：

山之都，烏瑞亞。

整整數萬平方公里大的巨大城邦。這裏是有死無生的荒土中，人類唯獨可以生存的五個城邦之一。彙集了人類總人口的五分之一。

烏瑞亞依靠着一座龐大的低矮群山而建，整體呈現四面的中心高的風格，在城市內永遠都是上坡下坡，幾乎沒有平路。雖然如此，整體城市的坡度人體幾乎感受不到，但城市最邊緣和最中心的高度差足足有兩千米之巨。

它佔地面積極廣，是最龐大之城。

烏瑞亞的整個城區分為了五個區域。

最外圍的城防區用于軍隊駐守，防止荒土異獸入侵。

次外圍是各大公爵侯爵分封的領地。

次外圍的領地通常由貴族莊園和農民耕地牧場組成，佔地面積最大，地廣人稀，因為整個邊境守衛線足有上千公里，邊防人員緊缺，次外圍時常受到異獸襲擊。

但次外圍大部分是耕地，因此損害不是特別大。在次外圍勞作的農民大多是地位低下的貧民。

次外圍往內是平民區，這裏的城市擁擠稍顯雜亂，建築整體不高並且有些老舊，整體的消費水平低，人們的工作也大多是苦力勞作。

平民區分為東南西北八個半區，每個區由幾十個小鎮組成。李想所在的賓塞鎮就是北區的一個普通小鎮。

平民區再往上是萊特區，萊特區的大部分居民是擁有一定地位的人士，比如神職人員，騎士，這裏的環境整潔高檔，消費水平也相當高。

萊特區之內，便是山之都烏瑞亞的最中心區，中心區外圍是中心區僕人傭人、底層神職人員的活動居住區，往內便是各大貴族聖騎士祭司等的活動居住區域，中心區的最中央，則是高聳巍峨的大地教會教堂。

從最中心的建築和城市名字可以知道，這座近千年歷史的城邦屬於大地教會，這座城邦雖然有貴族，但地位最高的，還得是教皇以及下屬的各大樞機主教。

而大地教會的歷史，則更要古老久遠……

在傳說中的古老時代，這個世界被充滿神秘生物的荒土佔據。沒人知道荒土是如何形成的，就好像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恐怖危險的荒土，而人類只能不成氣候的苟延殘喘。就在人類最為危險的時候，『神』降下了恩賜。

三位『神』分別選中了三位人間的代行者，他們被稱為神選者。

獲得神恩的神選者遊走在荒土之中，開始救助和聚集失散的人類，漸漸發展壯大。

不知過去了多少年，神選聚集的人類已經足夠多，開始形成村落部落，同時新的神選者接任，那一年被稱為紀0年，紀年開始，三位神選者根據『神』的指引，建立了三大教會。

大地教會——信奉大地之神烏瑞亞，他們堅信一切未來就在自己腳下的土地上，只要自己在這片土地上努力發展，神一定會降下福音，再造這片罪惡的荒土。

天空教會——信奉天空之神烏拉諾斯。他們堅信人在死後會進入神的極樂世界，只要活着的時候行善積德，一切美好都會在死後到來。

海洋教會——信奉大地之神蓬托斯。他們堅信美好的未來不在荒土，而是在遙遠的大海深處，或許是新大陸，或許是海底亞特蘭蒂斯，他們嚮往著遠海。

三大教會是一切的開始。

再往後，三大教會分別在三處可以讓人類生活的土地上建造起城邦，並且為了紀念神明，教會將城邦分別命名為：

山之都烏瑞亞，水之都蓬托斯，風之都烏拉諾斯。

三大城邦千餘年也不是一直平靜，在紀1100年有大量不信仰三大教會的異徒叛逃，在其他可以生存的地方建立了其他城市。

戰爭之城——阿爾戈斯，

太陽之城——底比斯。

直到現在，這五大城三大教會的局面日趨穩定。

這些是教會教給李想的歷史，被簡化篡改的，不完全的歷史。

或許是推開窗戶的聲音有些大，窗外原本喊賣報紙的聲音停了下來，轉而變成少女驚訝的呼喊：

「你醒了！姐姐！那個大哥哥醒了！」

李想順着聲音的來源低頭望去，這才發現自己現在正處在一幢小屋的二樓，此刻床下的街道邊，正有一個少女仰起頭，驚訝的看着自己。

那個小女孩兒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身穿淡藍色的樸素束腰外衣，不過就算是這外衣再普通，也難以掩蓋小女孩兒那美麗的面容。

及肩的金髮，湛藍的雙眼，立體而精緻的五官，即便還未成年，但已經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了。

李想眼睜睜地看着金髮少女，他完全不認識對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是誰，這裏好像是我家……」

就在李想疑惑著，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後房門被推開，李想轉頭，一道紅白相間的身影進入他的目光中。

她及腰的長發呈現出病態的雪白色，整個人的臉色和皮膚就像三天沒休息一樣蒼白憔悴。而與之形成強烈反差的是，她雙眸血紅，身上又穿着火紅色的長衣，顯得格外抓人眼球。

那白髮紅瞳，狹長的丹鳳眼，挺翹的鼻樑，尖細瘦長的瓜子臉，無一不彰顯著這名女子驚人的美貌。

李想看得有些呆，不僅是因為對方的美麗，還因為自己對她的面容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說不出來熟悉在哪裏。

「你終於醒了！」

對方那帶着些許激動的熟悉冷清嗓音把李想的思緒拉了回來。

「伊莎貝拉！」

李想吃驚的喊了出來，他沒想到那長袍下的高挑身影居然是這麼一個大美人。

不過眼看着面帶笑容的伊莎貝拉慢步靠近自己，李想突然感到了強大的壓迫力。

這壓迫力當然不是因為對方凹凸有致的身材，而是因為那將近兩米的恐怖身高。

「誒你你你。」李想伸手往前憑空一推，

「你離我遠點。」

「啊？」本來想走過來看看李想恢復得如何的伊莎貝拉停住了腳步。

「我頭還很疼，你就坐在那邊吧。」說着，李想一邊揉着額頭一邊指了指書桌旁的椅子。

「好。」伊莎貝拉點頭坐下。

李想儘力整理著自己的思緒，心中有許多疑惑。

「我們不是在被那個那落迦追殺嗎，怎麼逃走的？」

此刻李想的大腦內只有在荒土裏的部分記憶，其他記憶散落，沒辦法拼湊在一起。甚至連現實世界的記憶也一起丟失了。

回憶起那荒土之中的遭遇，伊莎貝拉美麗的臉上浮現出后怕的表情：

「你當時強行觸摸到了那個無氧帶中的神秘鳥居，驚醒了鳥居內的生物，隨後他們在跟那落迦碰撞后一起消失不見了。我們幾個人都在碰撞中僥倖活了下來，後面被來接引的車隊載回了山之都。」

「是我叫人把你們接回來的！」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嬌弱的邀功聲，李想望去，看到那個賣報紙的小女孩兒怯生生地探出了一個頭。

「我的女兒，諾艾爾。」

「是妹妹！」沒想到那個小女孩兒居然很固執的開始跟伊莎貝拉頂嘴。

李想沒管他們，繼續詢問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進了無氧帶后被壓癟了居然沒死？？」

在李想的記憶中，他是被無氧帶壓迫爆炸了的。

「可能是上天眷顧你吧。」伊莎貝拉搖搖頭說，「你幸運的在無氧帶裏面存活了下來，並且看起來沒什麼大礙。」

李想聽完若有所思，他感覺自己好像要把自己的思緒整理清晰了。

以前的記憶漸漸湧現，他從床上起身，看向伊莎貝拉。

「你叫伊莎貝拉。」

伊莎貝拉疑惑歪頭。

他又看向金髮女孩兒。

「你叫諾艾爾。」

諾艾爾像看傻逼一樣看着李想。

「那我叫什麼？」李想指了指自己。

這句話讓諾艾爾的表情更加精彩了起來。伊莎貝拉則很耐心的回答：

「你叫李想。」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李想豁然開朗，無數以前的記憶涌了出來。

李想的人生被這段記憶充實。不過他隱隱約約感覺，在這些記憶之外，他應該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想起來。

但那些記憶零散的藏在他的腦海里，記不起分毫。

他忘記了林婉，忘記了現實的一切。

現在的他只是這片茫茫荒土中，山之都中的普通居民——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