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回眸

第十八章 回眸

年渺突然被拽出來,身上穿得還是薄薄的單衣,被抱在懷裏時還不明顯,若是放下來着實驚世駭俗,好在季一粟沒有頭昏,提前給他幻化了一身外衫,索性拉着他轉了一條街,找到間富麗堂皇的專賣女子物什的鋪子,給他添了幾套衣服首飾。

年渺拿了套淺紫色衣裙進去換,出來之後蹦到他面前問:「好看嗎好看嗎?」

季一粟順手挽起他的頭髮:「一般。」綴上同色的蝴蝶樣式的花鈿,插上同色的步搖,蝴蝶的翅膀翩翩欲飛,垂落的流蘇晃晃蕩盪,相映成趣。

年渺乖乖讓他折騰,雖然每次都說一般,但師兄很喜歡給他換衣服。一開始是極為排斥的,給他編麻花辮時罵罵咧咧,由於他臉皮厚,漸漸次數就多了,後來師兄不知去哪裏學的,開始不局限於麻花辮,試驗了很多新花樣,手藝愈發成熟,再後來不滿足於單純的梳頭,還要配上相應的首飾,再後來衣服也會備好,一套一套讓他試,多是些嫩黃天藍的亮色,說什麼小孩子就應該穿活潑些,別學大人死氣沉沉的。雖然表面不情不願,口口聲聲是嫌他太邋遢死板,但年渺覺得,他是打開了新奇的大門,把自己當娃娃玩了。

鋪子裏的人都紛紛來圍觀,讚嘆不已,侍女熱情拉着年渺去看他們的新品,滔滔不絕介紹,美人還應當配上相應的妝容。

「他用不上。」季一粟淡淡道。

「姑娘還未試過,郎君就怎麼知曉用不上呢?」侍女不懈推銷,「千萬別浪費了姑娘這等姿容啊。」

年渺看到那些精緻的脂粉盒子,脫口而出:「陸之洵給我送過這個。」感受到身邊氣壓驟然一低,立馬道,「我沒要。」

季一粟包下了店裏所有的胭脂水粉,拉着他揚長而去。

年渺忍不住笑,在他瞪過來時又飛快板起臉裝正經,等他視線離開後繼續笑,後腦勺又挨了一巴掌,他連忙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快快我的□□花,等一下別關門了,現在應該很晚了。」

季一粟道:「這裏是王城,一向是不夜天,怕甚麼。」

不是什麼節日,時間也不早了,街上行人依舊不見減少,兩側店鋪燈火輝煌,白色的熱氣不斷蒸騰,店家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濃郁的人間煙火氣息和山上的清冷安靜形成鮮明對比。

忽而臉上落了幾點涼意,抬眼望,竟然下起了絨毛般的細雨,年渺捂住剛洗的頭髮,四處張望,恰巧看見賣油紙傘的,忙跑過去抽了一把煙紫色的撐開,回頭沖着季一粟甜笑。

季一粟停下了腳步。

他淡紫色的衣裙外面罩了層銀色的薄紗,跑起來時裙擺飛揚,劃出轉瞬即逝的一道銀光,在迷濛的細雨中,搖曳成朦朧的煙霧,撐傘時安靜佇立着,煙紫色的油紙傘下回眸而笑,眼裏璀璨的光和輝煌的燈火交疊,在雨簾中如夢似幻,遠勝過世間所有的風景。

多年以後,他仍然能清晰回憶起那個傘下的回眸一笑,爛漫純凈,點亮了他的無邊長夜。

年渺朝他跑過來,將傘高高舉起蓋過他頭頂:「下雨啦師兄,你怎麼在發獃?快快,買完□□花我們就回去,萬一打烊了就壞了。」

季一粟短短應了一聲,接過他手中的傘柄,牽着他的手慢慢往麻花店走去。

忽然一場雨,雖然不大,卻擾人興緻,街上行人漸稀,賣麻花的已經在準備打烊了,正好在炸最後一鍋,年渺得意:「還是我說的罷。」

剛出鍋的麻花熱氣騰騰,甚至有些燙手,散發着混著油脂的甜香,勾得人食指大動,年渺鼓著臉吹了好幾下,才謹慎地低頭吃了一口,酥脆鮮香,混了些許花生碎,同小麻花比起來多了幾分別樣的滋味。

「他倒是沒有騙我,真挺好吃的。」年渺彎了眉眼,抬手往季一粟面前遞,「你嘗嘗。」

這個「他」很明顯是指誰,季一粟極為不舒服,明明找到的是自己,年渺卻仍然心裏裝着別人,但看在孩子還算有點良心,主動喂他的份上,他暫且不作計較,替年渺撐著傘,俯身另一隻手握著對方的手腕咬了一下,淡淡道:「就那樣罷。」

二人不是第一次分食,本來是挺正常的事情,可年渺忍不住想起剛才在屋裏,他俯身叼走自己口中小麻花的模樣,心跳驟然加快,臉又漸漸泛紅,就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他吃了一半,便覺得有些發膩,索性剩下的都丟給季一粟。

儘管再小心,衣服上還是掉了許多碎渣,他低頭不停拍著,檢查還有沒有遺漏。

再次回到山上,年渺脫了衣服,解開頭髮,自己梳順了,回頭看季一粟正在把剛才的衝動消費,便湊上去瞧,季一粟瞥向他,隨手開了一盒胭脂往他臉上摸了一把。

年渺捂住半邊臉頰,抱怨道:「你幹嘛?」

他也摸了一手緋紅要往對方臉上拍,季一粟卻將他按在椅子上,正經道:「別動。」

年渺只好乖乖坐着,看着他拿了石黛,低頭翻來覆去皺眉,似乎在研究做什麼用的,忍不住出聲:「這個好像是畫眉的,那次人家給我畫的時候我見過。」

季一粟微哂,直接往人眉毛上塗,年渺的眉毛長得剛剛好,多一分嫌濃,少一分嫌淡,被他描了幾下,便十分突兀,沒忍住大笑起來,年渺見他笑得歡暢,跑去拿了鏡子,看着自己跟毛毛蟲似的眉毛和臉上的紅色手印哀嚎:「你到底會不會啊?」

季一粟綳起臉:「多試試不就行了。」

他索性丟了石黛,再去查看那些紅粉之物:「坐過來。」

年渺擦掉眉毛和臉上的胭脂,委委屈屈坐下被他折騰。

季一粟再三琢磨,瓶瓶罐罐開了一大堆,在他臉上傅粉后,覺得白得跟死人似的,難看得不行,擦掉后撲上胭脂,又嫌太紅,跟傻子似的,如此反覆幾次,年渺的臉都被擦紅了。

年渺捂住臉,不滿地踢了他一下:「到底行不行?」

季一粟收手:「我就說你用不上。」

「你就是不會用,就是故意在玩。」年渺憤憤揭露他的本質,趁他不注意拿了石黛往他臉上狠狠畫了一筆,從額頭畫到下巴,頓時笑得不行,飛快往外跑。

季一粟及時拽著胳膊把他扯回來,捏着他下巴在他臉上同樣畫了一道,冷哼:「學壞了,要挨打。」

年渺掙紮起來,抓了個盒子就往他臉上亂塗亂畫,自己也被糟蹋得紅一片白一片,脂粉盒子落在裙子上,撒得滿身都是粉,又乒乒乒乓乓掉了滿地,倆人渾然不覺,只顧往對方身上抹顏色,手心手背也不放過,兩個人鬧出了兵荒馬亂的氣勢。

直到年渺再無半點力氣,只有被欺負的份,才雙手抵住他胸膛,可憐巴巴道:「不玩了,睡覺了。」

季一粟趁機往他臉上又抹了一把,覺得是自己贏了才住手。

屋裏已經一片狼藉,年渺倒在他懷裏,眼睛半睜不睜,迷迷糊糊道:「記得收拾好,這是我屋子。」

如果是他自己收拾,那也太麻煩了。

季一粟淡淡「嗯」了一聲,低頭摸摸他的臉,所有污穢頓時一掃而空,才將他抱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

***

雖然陸之洵留在了碧海門,日日都去求見年渺,渴求得到對方的歡心,但實際上,他的處境並不是很樂觀,在四大門派聯合調查下,秘境中的變異和妖獸狂暴,極可能是有人故意而為之,而條條線索都漸漸指向了七星宗。

如今表面上還一團和氣,然而私下裏已經生了罅隙,另外三家在有意無意疏遠七星宗。七星宗教有所察覺,但一時間找不到證據證明,只能幹着急。

一連五日,陸之洵都沒有再找過年渺,他陷入門派危機之中,焦頭爛額,再也無暇顧及兒女情長。

明明七星宗行事低調沉穩,門派之中也無大逆不道之輩,怎麼就攤上了這種事呢?一定是真正的背後指使者在陷害他們。

什麼人會有這個能耐呢?

這日,四大門派的幾位重要人物照舊相聚於青天堂,原本跟七星宗坐在一側天武派故意空了一個座位,同七星宗拉開距離,眼睛朝上不看人,讓七星宗的人十分尷尬,面色難免不好看。

陳止元連忙出來打圓場,笑呵呵轉移話題,緩解了尷尬緊張的氣氛。

這場小會開得各懷心思,不歡而散,結束時,齊青鋒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走到堂中,正正經經朝陳止元拱手行禮:「陳掌門,晚輩有一件私事相求。」

客觀來說,他的態度很正常,但相對於平日作風來說,顯得太過低調了些,陸之洵心感意外,放慢了腳步,遲遲不肯離開。

陳止元笑道:「齊賢侄,有什麼事儘管說,何必如此見外。」

齊青鋒道:「着實是件私事,本該托長輩提出,可晚輩心急如焚,憂慮重重,只能暫且同陳掌門私下商議。」

陳止元見他如此鄭重猶豫,也不由謹慎起來:「賢侄究竟所為何事?」

齊青鋒抬起頭直視他,朗聲道:「晚輩想求娶貴派落霞峰弟子年妙妙。」

如一顆石子落入湖心,激起千層浪,在場之人都愣住了,開始思索年妙妙是誰,即便是陳止元,也忘記了這個名字。

陸之洵站在門口,聞言心中震撼不已,竟不知何時齊青鋒對妙妙也心生仰慕之情,也呆住了。他同齊青鋒年紀相差不過十來歲,又都是天之驕子,難免被經常放在一起相比,雖然交情深淺,但彼此都十分了解。齊青鋒於男女□□上沒有什麼興趣,但此人性格偏執暴戾,平生愛收集極品,看上的東西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不是什麼憐香惜玉之人,落入他手中不是件好事,更何況妙妙還是自己情之所鍾,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他立馬轉過身,跑回大堂,站在齊青鋒身邊,同樣鄭重行禮,語氣溫和卻堅定:「陳掌門,晚輩,也想求娶貴派落霞峰弟子年妙妙。」

似乎想起了什麼,陳止元和其夫人俱是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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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了師妹三次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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