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人啦!

我不做人啦!

牧白見他沉默不語,心道,看來他就是主角受無疑了。

因為這年頭的主角受,十個裏頭有九個都是潔癖,還不近女色,清心寡欲,六根清凈。

為了給主角受留下一個好印象,牧白決定豁出去了,舔就舔,怕個鎚子。

只要他不尷尬,那麼尷尬的就是別人。

為了能成功攻略主角受,早日回家,他不做人了!

深呼口氣,牧白閉上眼睛就要開始整活。

哪知奚華輕聲對他說了句:「謝謝。」

然後一揮衣袖,長劍便嗖的一下收了回去。

真是好有禮貌。

奚華問他:「你在此地,還有什麼沒做完的事情么?」

牧白搖了搖頭,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主角受過來救他。

所幸,他等到了。

奚華點了點頭,然後淡淡開口:「那你隨我走吧。」

「啊,等等,那其餘的人怎麼辦?」牧白抬手指向地牢裏其他倖存的人,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仰頭問道,「他們難道全部都中了屍毒嗎?我們不可以見死不救的!」

溫柔善良,正直勇敢的主角受,絕對不可能見死不救。

保險起見,他再試探試探。

「稍後會有人過來處理,而你現在,只需要隨我離開此地。」

話音未落,奚華一揮衣袖,二人便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待牧白再度能視物時,就發現二人已經憑空出現在了一片密林之中,周圍積雪過膝,林木森森。

好在頭頂的天幕之上,月亮皎潔,星辰明朗,還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原來,外面已經天黑了啊。

但也更冷了,衣衫不整的牧白瑟瑟發抖,下意識伸手抱住可憐的自己,還上下來回亂搓。

奚華瞥了他一眼,語氣沒什麼起伏:「我們需要先尋一處避寒之地,否則,你會被凍死。」

牧白鬱悶至極。

暗道,既然仙尊您老人家有移形換影的好本事,為啥不直接帶着他去開個房?

或者是,直接帶他回玉霄宗啊。

來這種荒郊野嶺,鳥不拉屎的犄角旮旯地作甚的?

深更半夜,他們孤男寡男,干|柴|烈火的,這不大好吧?

還有就是,鼠鼠我啊,只怕還沒找到避寒之地,就要被活活凍成冰雕了。

牧白狠狠吸了吸鼻子,抬起凍得通紅髮青的俊臉,想厚著臉皮,向奚華討件衣服避寒。

因為,奚華看起來一點都不冷,還氣定神閑的。

哪知,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奚華就已經抬腿往前走了。他不得不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由於積雪過膝的緣故,牧白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好像個蘿蔔一樣地陷在雪堆里,以至於,他不得不一邊走,一邊拔蘿蔔似的,卡擦卡擦,把自己的腿往外拔。

可奚華就不一樣了,在積雪之上如履平地。

他從頭到腳一身雪白,就連長靴都白得發光,真像個披麻戴孝的俏寡婦。

長靴踏在積雪之上,靈氣四溢,所過之處,白雪皚皚,毫無痕迹。

反觀牧白走過的地方,一塌糊塗,就好像是把一條活蹦亂跳的狗,直接丟進了油鍋里,簡直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才走了沒多遠,牧白就氣喘吁吁的,到了最後,直接擺爛地撲在雪地里,手腳並用地往前游。

動作滑稽又可憐。弄得滿頭滿臉都是雪,像個雪兔子。

奚華並不管他的死活,但也沒有拋下他獨自離開。

二人尋到了一處山洞,外面有雜草碎石掩蓋,又有過膝積雪,奚華隨手一揮,轟隆一聲,洞口就徹底乾淨了,他看都沒看一眼,身後累成哈巴狗的牧白,抬腿徑直走了進去。

牧白半彎著腰,雙手扶膝,渾身上下都濕漉漉的,一半是雪水浸的,一半是汗水染的。

喘了好一會兒,才拖着酸軟的雙腿,慢慢吞吞地往山洞裏挪。

一進去就看見奚華已經找了塊還算乾淨的大石頭,正盤腿打坐,儼然不把牧白放在眼裏。

看來,他這是壓根不顧別人的死活。

牧白狐疑自己是認錯了主角受,吸了吸鼻子,他問:「你……你都不回頭看我一眼的嗎?萬一我沒跟上來,凍死在雪地里了,怎麼辦?」

奚華閉目養神,聽到此話,不答反問:「你現在還冷么?」

現在么……冷倒是不冷,就是衣服濕透了,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等等,難道說,奚華就是故意讓他自己走一段路,好讓他累到發熱?

如此說來,奚華是為了他好。雖然用的方法,一言難盡。

好吧,看在奚華也是好心的份上,原諒他了。

牧白長長嘆了口氣,為了不被凍死在這裏,便左右逡巡,想拾點柴火,生個火堆。

好在這石洞裏有不少乾草木柴,想來是山中的野獸,銜進來鋪窩的。

他手腳麻利,很快就生了堆火。幸運的是,他還從角落裏扒拉到一條冬眠的蛇。

通體綠油油的,粗粗長長,還挺肥美。

牧白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此刻也顧不得什麼,把蛇三兩下清理乾淨,穿了根木棍,直接架在火堆上烤,不一會兒就將大蛇烤得外焦里嫩,散發着濃郁的葷香。

他的口水都快滴下來了,才一烤好,就忍不住往嘴裏送。可還沒送到嘴邊,又想起了什麼。

「你餓不餓?我烤了一條蛇,你我一人一半,好不好?」

奚華閉目養神,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牧白以為他耳朵背,就提了個音道:「這裏天寒地凍的,吃點熱乎的東西墊墊肚子吧!」

奚華還是沉默不語。

牧白懂了,他可能不是耳背,而是耳朵有點聾。

算了,不吃拉倒,他自己吃好了,如此一想,他張嘴就咬了下去。

隨後就聽見奚華說:「不能吃。」

牧白嘴裏叼著蛇頭,含糊不清地問:「啥?」

「有毒。」

「誰有毒?」

「蛇。」

「……」牧白在經歷了短暫的懵逼之後,一下將蛇吐了出來,連呸幾聲,才惱怒地問,「那你早不說?我把蛇烤好,都送嘴裏了,你才說?」

「你想讓我死,你就直說啊!」他還心有餘悸,趕緊又吐了一陣。

「你沒問。」

「我!」

牧白只覺得好像一拳頭揣棉花上了,剛才那股氣,頓時無處宣洩。竟一時半會兒無法反駁。

奚華:「找點事情做,可以分散你的注意力。你就不會一直想着,肚子餓了。」

牧白:「……」

他居然覺得這話說得有點道理。但不論如何,他真的好餓,餓得都恨不得趴在地上啃雪了。

「可是我好餓。」牧白捂著肚子,可憐兮兮地說,「感覺肚子裏有刀子在絞,你這麼厲害,能不能憑空變食物出來?」

奚華:「不能。」

頓了頓,他又道:「這裏沒有食物,只有人,你吃人|肉么?」

「我……我我不吃。」

「那就再忍忍。」

牧白:「……」怎麼着,他要是說吃,奚華還能割自己的肉,給他吃嗎?

短暫的沉默之後,牧白又問:「我們要在這裏待多久?」

「他們正在御劍趕來的路上。」

「他們是誰?」

「玉霄宗的弟子們。」

牧白抬眸望了過去,在火光的映襯下,髒兮兮的臉半明半昧的,一雙眼眸明亮清澈,尋思著,跟主角受套套近乎,也好分散分散注意力。

所以,他開始沒話找話了:「奚華……哎呦!」

啪的一聲脆響,毫無任何徵兆的,牧白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疼得他直抽冷氣。

奇怪,這個手怎麼突然就不聽使喚了?!

詐屍了?!

聽聞動靜,奚華漆黑濃密的長睫微微一顫,緩緩睜開了雙眸,定定地注視着面前的少年。

看着他髒兮兮的右臉上,慢慢浮現出五道鮮紅的指痕。

「有……有蟲子。」牧白尷尬地解釋道,「我剛剛在打蟲子。」

奚華淡淡應了一聲,然後問他:「你剛才喚我什麼?」

「奚華……哎呦!」

又是一記觸不及防的大嘴巴子,分毫不差地印在了牧白的右臉上,他震驚極了,這個爪子怎麼突然就不聽使喚了?

他趕緊抓住右手,往膝上一壓,然後故作鎮定地說:「又飛來一隻蟲子。」

奚華的眸色漸深,目光帶着濃重審視意味地打量著面前的少年。

此前,這少年說他受了驚嚇,所以失憶了。

奚華對此並不相信,只當是記憶中不服管教,頑劣不堪的孽徒,為了躲他,而故意扯出來的謊話。

不過眼下看來,這事有幾分可信度了。

但他不喜歡雙數,哪怕是殺人,也一定要湊成單數,所以,奚華又問:「你喚了我什麼?」

「奚華呀……哎呦!」

第三個巴掌,再次印在了牧白臉上,跟前兩巴掌的傷痕完全吻合。

不過這次,是他的左爪子不聽使喚。

牧白疼得直抽冷氣,事不過三,即便再遲鈍,他也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兒。

他咬了咬牙,兩隻手互相抓着,抬眸對上了奚華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問他:「是你對我做了什麼,對吧?」

「是,但也不全是。」奚華長長嘆了口氣,目光悲憫,滿臉憐惜地說,「小白,看來你真的失憶了,連師尊也不認識了。」

牧白暗暗「卧槽」了一聲,這什麼情況?

搞半天奚華是他師尊?他是奚華的徒弟?

他們的關係,居然是師、徒!

那這件事突然變得有趣了!

俗話說得好,修真界最高危的職業,就是師尊。

因為,師尊對座下弟子好,等徒弟長大了,會以下犯上,給師尊性|福。

師尊對座下弟子不好,那更完蛋,徒弟不僅黑化,還要欺師滅祖,狠狠給師尊性|福。

所以,修真界流傳著這麼一句話,白天叫師尊,晚上師尊叫。

絕非空穴來風,浪得虛名。

牧白暫且把臉上的疼痛放一放,覺得師尊這個身份,非常符合主角受的設定,看來此人確實是主角受,毫無疑問。

而他作為師尊的徒弟,不管師尊對他好不好,以後也一定會走上欺師滅祖,以下犯上的道路。

這麼說來……思路一下子就全打開了。

牧白突然覺得幹勁十足。

這把穩了。

不過,等等。

既然奚華是他的師尊,那麼此前在地牢時,怎麼認不出他來呢?

好似看出了他心裏的疑惑,奚華緩聲解釋道:「你我雖是師徒,但已經有近十年未見了。」

「十年未見???」牧白驚訝地問,「為什麼?收徒弟難道不應該養在身邊教導嗎?」

「原是養在身邊的,你七歲那年,隨你父親來到玉霄宗,你父親與我師兄有些交情,遂請求我收你為徒。」

牧白眨了眨眼睛:「然後……?」

奚華微微一笑,這個然後可就說來話長了。

當年他初次見到小牧白時,就對他心生不喜,但看在師兄的情面上,還是收之為徒。

原也是想悉心教導,省得日後出去,丟了他的臉面。

誰曾想,這個孩子不服管教,頑劣不堪,小小年紀就口出狂言,說是喜歡師尊,等將來長大了,要娶了師尊,之類云云。

玉霄宗門規森嚴,豈能容許小小弟子如此猖狂?

那時,奚華正值年輕氣盛,遠沒有現在這般情緒收放自如。自然要對其嚴加管教。

光是責打徒弟的鞭子,都生生打斷了三根,七歲的孩子要換牙了,小牧白幾乎每一顆牙齒,都是打嘴板的時候,被打下來的。

可毫無用處。反而越打,那孩子越犟,後來竟還當着奚華的面,嘴裏滿是鮮血,還狠狠叫囂:

「好你個奚華!你居然讓別人這麼打我!!我爹都沒打過我!!」

「我記住你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奚華,我討厭你!」

「奚華,你給我等著!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要操|死你!」

諸如此類的污言穢語,竟出至於一個七歲孩子的嘴裏。

連自己師尊的道號,都敢直呼。

因此,奚華就在他身上下了咒語,只要牧白喊出「奚華」二字,就會不受控制地狠狠給自己一巴掌。

但剛剛牧白連續挨了三個巴掌,都沒有想起來這段往事,可見,他確實是失憶了。

後來,奚華將小牧白帶進了密室,獨處了一天一夜之後,小牧白就被嚇傻了,痴痴獃呆,誰也不認識,不吃不喝,宛如行屍走肉。

直到他父親聽聞消息,遠道而來探望他,他才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又哭又鬧,滿地打滾,醜態百出,死活不願意再待在玉霄宗了。

連滾帶爬地逃離了師門,逃離了師尊。

至今已過去了十年,在這十年中,師徒二人未曾再見一面。

想起這些往事,奚華忍不住微微一笑,他是這麼告訴牧白的。

「沒什麼,當年你年幼,玉霄宗門規森嚴,你不習慣,也算是你我師徒沒有緣分罷。」

牧白聽罷,趕緊道:「有緣分,有緣分!十年之後再相逢,這不就是天大的緣分嗎?」

他暗暗掐了掐大腿,使勁擠出幾滴貓淚,「師尊,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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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認反派師尊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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