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平等地厭惡所有人

師尊平等地厭惡所有人

江玉言大步流星沖了上前,見狀瞳孔劇顫。

忙伸手扒開壓在他弟弟身上的石塊,與林素秋一左一右,好像拖死狗一樣,將可憐的江玉書,從廢墟里拖了出來。

牧白心虛極了,有心想湊過去幫個忙,但完全沒有他插手的份,他尷尬地立在一旁,撓著脖頸,偏頭道:「師尊,我是不是闖禍了?」

奚華盯着半死不活,灰頭土臉的江玉書,語氣平靜:「是。」

「那他醒來后,會不會弄死我啊?」牧白又問,還故意往奚華身邊貼了貼,沖着他使勁眨眼裝可愛。

奚華瞥他一眼,江玉書想不想弄死小白,他不知道,但他是真的很想弄死小白,淡淡道:「他不敢。」

不是不會,而是不敢,四捨五入一下,也算是師尊間歇性保護他了,牧白覺得,成功的關鍵,在於一個良好的開端。

從目前來看,師尊對他的印象應該還不錯,最起碼還願意保護他。

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感情這種事情就是需要慢慢培養。

這種事情急不得。

「咳咳咳。」

江玉書緩緩醒了過來,整個人弄得灰頭土臉的,他哥從旁喂他喝了點水,詢問他有沒有哪裏受傷,身上痛不痛之類的。

「我沒事,咳咳咳。」江玉書又咳了一陣,目光一瞥,突然瞥見站在奚華身旁的牧白,當即就好像是放進了熱鍋里的魚,猛然就竄了起來,怒目圓睜道,「好你個牧白!你居然要暗殺我?看我回頭不弄死你!」

「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了,我當時也是為了找你,要不是我蹦躂那幾下,指不定你現在還在廢墟底下埋着呢,你不謝我倒罷,居然還恩將仇報!」

牧白兩手掐腰,滿臉浩然正氣地道:「我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才不會行那等鬼祟之事!」

「就你還行事光明磊落??」江玉書眼睛一下睜多大,滿臉詫異地道,「你受驚過度,腦子壞掉了吧?你小時候還在山上那會兒,手腳不乾不淨的,今天偷師叔一塊玉佩,明天偷師叔一個劍穗!」

「就連師叔的貼身衣物,你都不肯放過,還把師叔的褻褲藏枕頭底下,夜裏抱着睡,你全忘乾淨啦?」

牧白:「!」

原主居然還干過這種不知廉恥之事???

偷玉佩,偷劍穗,他都能勉強理解一下,畢竟小孩子不懂事,喜歡師尊,想親近師尊,所以偷拿師尊的東西,時時拿在手裏觀摩把玩。

但偷人家的貼身衣物,這過分了吧?

尤其是褻褲這種東西,也太私|密了,還藏枕頭底下,夜裏抱着睡?

這不就純純一個小變|態?!

牧白一個穿書者,都替原主感到臉面無光,無地自容。

小小年紀就能幹出這種事情,那麼長大了,還得了?

「住口!休得胡言!」江玉言厲聲斥道,及時讓他弟弟閉了嘴,而後又向奚華拱手致歉,「請師叔恕罪!玉書一時情急,言辭唐突了師叔,弟子日後一定對他嚴加約束!」

奚華倒也不生氣,畢竟江玉書說的都是實話,牧白小時候乾的那些齷|齪事,都能編本書了,整個玉霄宗誰人不知?

從來都不是什麼秘密,而且,不僅是牧白,這些年來,也有其他弟子效仿過,甚至變本加厲。

有偷拿他衣物的,偷看他練劍的,還有色膽包天的女修,偷看他洗澡,奚華都知道,但他一向最為悲憫,從不與那些孩子們計較。

只不過,會挑在某一個特別平常的日子,讓他們傷殘,或者死而已。

修真界每天都會死人,修真本來就是逆天而行,練劍時,可能會誤傷,煉丹時,也會遇見丹爐爆炸。

下山歷練時,危險更是層出不窮。

人倒霉起來,喝口水都能噎死。

死幾個弟子並不是什麼大事,奚華弄死他們,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但他是悲憫的。

在那些人死後,奚華就會原諒他們,並且會撕碎他們的元神,助他們再不用來人間受苦。

「無妨,玉書自幼如此,性情率真,時至今日依舊,你也不必太過苛責於他。」

奚華微微一笑,好似冰雪初融,陽和啟蟄,神情悲憫得像是天上的神明,突然降臨人間,向蒼生撒下福澤。

連身上的衣袍,都白得發光。

牧白咽了咽,不爭氣的眼淚,差點從嘴巴里淌了出來。

該說不說,師尊的模樣俊美似雪妖一般,既有幾分詭異的妖冶,又聖潔明凈。

兩種完全相反的特徵,在師尊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還完美融合。

只要看他一眼,就會激發心底最深的欲,不折手段也想將他佔為己有。

牧白突然覺得,自己在奚華面前,就是頭處心積慮,不折手段也要強拱白菜的豬。

江玉書突然又道:「對了,我跌下來的時候,沒發現別人,先前那兩個弟子應該沒被壓在廢墟底下。」

「師尊,弟子方才在前面查探,發現了一些血跡,想來便是牧大留下的。」

林素秋開口道,約莫也不知道牧白的哥哥叫個啥名,索性直接用牧大代替。

牧白覺得,也是時候上場表演了,於是乎,他深呼口氣,暗暗一掐大腿內側,上前幾步,紅着眼眶道:「也許我哥哥還活着,我一定要救他!」

「現在才知道急,早幹嘛去了?」

江玉書沒好氣地對天翻了個白眼,然後一馬當先在前面開路。

眾人也都紛紛順着地道往前走,左右石壁上鑲嵌著的銅盞,陰綠色的火焰微微搖晃,整個地堡顯得鬼氣森森的。

江玉書見狀,停下腳步,還發出了驚嘆:「阿兄,你快看!這銅盞里裝的好像是鮫人油,嘖嘖嘖,聽說鮫燈可萬年不滅。」

江玉言沒空理他,跟林素秋並肩走了過去,牧白倒是蠻好奇的,隨口問了句:「這東西很值錢嗎?」

「值錢啊,當然值錢,鮫人罕見且難尋,多生於南海,據說不分男女,模樣異常美艷,身段妖嬈……反正不比你差,但我沒見過。」頓了頓,江玉書又道,「你應該見過才對啊。」

「我?」牧白沒這方面的記憶,統子去喜馬拉雅山打醬油了。

「對呀,因為我此前聽說,你爹曾經一時心血來潮,從外頭的拍賣會所,一擲千金,買了一個鮫人回來,疼寵了好長一段時間。還邀請了很多修士前去觀賞。」

牧白:「……」

好吧,原來原主的爹還有這方面的癖好,居然一擲千金去玩一條魚!

怪不得原主年紀小小,就偷師尊的褻褲,敢情膽大好色都是子承父業。

他現在突然有點擔心,師尊會不會誤會他也有某些方面的癖好。

牧白偏頭,小聲告訴奚華:「師尊,我不喜歡魚的。」

奚華:「……」小白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不需要特別過來告訴他。

想了想,牧白又乘勝追擊地小聲道:「我只喜歡師尊。」

卡擦一聲,奚華將腳下的一塊石頭,生生碾成了齏粉。

喜歡他?小白這是在向他表訴衷腸嗎?

小白什麼都忘了,竟獨獨沒忘記喜歡師尊,可見自幼起,對師尊的執念就頗深。

不過,隨隨便便就說出口的喜歡,當真是廉價至極,還不如街頭三文錢一大捆的白菜。

奚華對此嗤之以鼻,難免帶了些嘲弄輕蔑之意:「小白,喜歡二字可不是隨便就能輕易吐露。」頓了頓,他的語氣更淡,「你不需要喜歡師尊,敬畏足矣。」

他只當小白是他身邊搖尾乞憐的狗——不,準確來說,奚華平等地把身邊所有人,都當作搖尾乞憐的狗。

平等地厭惡所有人。

牧白正欲再說,江玉書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驚問:「牧白,你說,這些銅盞里的鮫人油,會不會就是你爹當年寵愛過的鮫人身上,所取下的?」

牧白:「!」

他可是什麼都沒說,江玉書已經展開了相當豐富的聯想,並且進行了指責:「你爹真是好狠一人,連寵愛過的鮫人,都能割其皮肉,取其皮下油脂,當作燈油!竟如此涼薄寡情!」

說完之後,他就用一種很複雜,也很意味深長的眼神,望着牧白。

牧白連連擺手,忙道:「我不像爹,我像娘!」

「那更完蛋!」江玉書神色幽幽地說,「我聽說你娘也很不簡單,曾經提劍追砍你爹十八條街,對你爹找上門的風流債,手段也殘忍。修真界給你娘起了個外號——」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神色就更複雜了:「叫黑蜘蛛,你爹叫毒蜈蚣。」

牧白:「……」

所以,他爹毒蜈蚣,他娘黑蜘蛛,生下來的孩子,也不是啥好東西,打小就覬覦師尊美貌,偷師尊褻褲。

天吶!

這一家子都是什麼人啊!

統子那個二百五,是跟唐僧去西天取經了嗎?怎麼也不提前跟他說一聲?

這讓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就這種身世背景,奚華不討厭他,還對他一視同仁,真是難得,太難得了。

「師尊!這裏有人!」

林素秋的聲音從前面傳來,跟江玉言一左一右,將癱倒在地道里的人扶了起來,撩起頭髮一瞧,見同牧白的眉眼,有些許相似,但沒牧白長得俊俏,還一身血,便抬頭問:「牧師弟,這位是不是你兄長?」

牧白也不知道,他也沒見過,才一湊上來,此人就悠悠醒轉,睜開眼睛看見牧白的一刻,又把頭轉了過去。

牧白:「……」

林素秋道:「我等是玉霄宗的弟子,這位是我師尊,玉霄宗的宗師奚華真君,蒼玄風。」

此人聽罷,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煥然新生一般,一下子就坐起身來,往奚華身前一撲,道:「原來你就是蒼玄風!久仰大名!」

「我牧家滿門遭此劫難,父母皆死於屍傀之手,還望真君為我牧家主持公道,找出背後之人,替我牧家報仇雪恨!」

語罷,竟一口老血噴了出來,神色瞬間萎靡許多,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奚華半蹲下身,敷衍地探了一下他的脈搏,而後緩緩道:「玉霄宗與牧家莊有些交情,自然會替牧家討還公道。」

頓了頓,他把手收了回來,「你還有什麼遺言么?」

牧白一怔,立馬便知他這個才見面的便宜大哥是要上西天了,趕緊掐掐大腿,準備嚎兩嗓子意思意思。

結果他大哥連眼尾的餘光都不瞥他,反而還氣若遊絲地跟奚華說:「我……我不行了,在我臨死之前,還有一個請求。」

奚華:「你說。」

「我……我在世間已無旁的牽掛,就……就只有一個年幼的弟弟牧白,還請……請真君看在我慘死的父母情面上,千萬……千萬,咳咳咳。」他說着說着,就開始咳血,眼看着就要一命嗚呼。

牧白見狀便知他這是要臨終託孤了,接下來勢必是要求奚華,代他好好照顧自己。

鼻子一酸,感動地湊了上前,剛要真情實感地喊一聲「大哥」。

哪知他大哥卻神來一筆:「千萬別管他的死活,讓他……自生自滅!」

而後,就徹底撒手人寰了。

奚華:「……」

牧白:「……」

其餘人:「嗯……」

場上的氣氛,頓時一片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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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認反派師尊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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