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

看著一臉茫然的吸血鬼，池慕清率先反應了過來。

搞什麼？？？

為了方瑩殺人？？？

白夜行竟在我身邊？？？？？！

吸血鬼表情僵硬，他輕聲開口道：「小瑩……你……你都知道了？！」

說完還沒有等方瑩回答，便溫柔的撫上她環住腰的那雙手，輕柔得像在撫摸稀世珍寶一般：「對不起小瑩，我知道這很荒謬，可是我真的太愛你了，為了把你也轉化成吸血鬼，我只能不停的殺人提升力量……」

「可你不知道我根本不想背上那麼多條無辜的生命嗎？！你真的以為我發現不了嗎？！你每次回來一身血腥味，你知道我有多恨嗎？我恨自己不是你的同類，我恨自己提供不了你想要的血液，我甚至，我甚至恨自己是一個普通人……」方瑩說著說著開始抽泣的起來，那個吸血鬼一下子慌了將她抱入懷裡。

池慕清此時本來想出手，但他們挨的太近了，一道霹靂下去方瑩也會受傷，她看了一眼面前抱著的兩人，卻無意間和方瑩的眼神對視。

那雙眼睛此刻只告訴她兩個字。

快跑。

明顯的難以讓人忽略，池慕清縱使心中有千百種疑惑，也只能遁入影子閃到穆寧雪身邊。

「好奇怪……」池慕清皺著眉頭看到那兩個人道。

「怎麼了？」穆寧雪並沒有看到方瑩的微動作，只知道他們不知怎麼就突然抱在了一起。

「方瑩不愛他。」池慕清得出了這個結論。

「可是她剛剛說的話……」

「那不是看愛人的眼神。」

「看愛人的眼神？那是什麼樣的？」這倒有點涉及到穆寧雪的知識盲區了。

「方瑩剛剛說的那番話，看似很愧疚很心疼吸血鬼，可是她眼裡只有愧疚，甚至在吸血鬼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夾雜著恨意，就算她對吸血鬼又愛又恨，但是她看他的眼神如果只有愧疚，沒有憐憫，那她根本不愛那個吸血鬼。」池慕清解釋道。

「憐憫？」

「嗯，如果你的愛人為了你殺人，你第一反應是他殺的那個人可能是壞人，雖說會感到愧疚，但心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偏向自己愛人這邊，哪怕他不無辜，你也會心疼他甚至是憐憫他，同時也會恨他為什麼這麼做，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違背常理的東西，甚至說跨越了自己的本性，所以愛也容易與道德觀相衝，有的人會陷入愛，有的人倒是會恢復理智脫身，所以說面臨這種情況，方瑩絕對要變得糾結和複雜，才能符合她說的愛，可是她沒有，她整個人都只有愧疚和恨，甚至還能分神叫我逃。」

穆寧雪並沒有愛人，也不懂什麼愛情，所以她有一些理解不了池慕清的話。

但她試著代入了一下，如果有一天池慕清為了她殺人，她第一反應就是池慕清殺的那個人一定是壞人，她搖了搖頭排開了這個想法，又換著想了一下。

如果池慕清殺的不是壞人，那她會心疼池慕清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沾上人命，不對，她怎麼能有這麼不理智的想法，背負上活生生的人命她應該感到愧疚的。

還是假設池慕清為了她殺了個壞人吧，那她會很感動，為了她殺了壞人，自己得多重要才能為自己做這些。

這種想法池慕清並沒有說，那這應該才是最正常的愛吧？！

「哦還有一種情況，是最搞笑最戀愛腦的，就是聽到自己愛人為自己殺人就感動的不要不要的，她在意的不是殺人也不是什麼，聽到那個『為了自己』就直接自我洗腦，愛情再怎麼偉大，也沒必要拿人命來鋪路。」池慕清突然說道。

穆寧雪表情沉了幾分，此時就像個人型製冷冰箱一樣，她冷冷開口道：「那如果是你呢？你的愛人為了你殺人，你會理智還是像你說的戀愛腦這樣。」

「我？如果我愛上了一個人，首先我肯定不會讓她動手，我自己就可以解決，其次我早就說了，這個問題成立之前我的愛人必須是一個善良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有一天我為了她想要殺人，那個人一定是傷害了我愛人或者是十惡不赦的壞到骨子裡的人，這個時候還管什麼道德觀，我愛人被他們傷害了，我就打回去。」池慕清幾乎不經過思考，回答的很快。

「那如果是無辜的人呢？」

「這個想法不成立，我喜歡的人一定是要是清風明月不染塵埃的，就算這般人也有了陰暗的想法，我會選擇包容和糾正，但我絕對不會喜歡上一個不把無辜生命當人看的東西，愛可以包容一切陰暗，但不限於犯罪。」

清風明月不染塵埃。

穆寧雪默念了一下這句話，原來她喜歡的是這般人么……

剛剛驟然下降的冷空氣迅速回溫，穆寧雪突然覺得每當池慕清講什麼自己總喜歡把她代入進去，從而感到糾結。

明明池慕清根本就不會做那些事情，但她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好奇。

自己應該理智一點的。

穆寧雪的心又恢復成了從前那般淡定自若，只是在想到清風明月時，眸中劃過幾道失落。

這樣的人應該很難找吧。

不對，應當不存在才是。

……

「小瑩，我知道你是為了放走那個法師才這麼做，可是你今天放走了一個，明天還會有其他的人來追捕我們。」那個吸血鬼恨鐵不成鋼道。

「嚴知南！我求求你！不要再殺人了好不好，我們就這樣一直平靜地生活下去不好嗎？」方瑩似是崩潰，稱呼也沒有從前那般親昵。

嚴知南呼吸一窒：「小……小瑩，你不要生氣，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可是吸血鬼的壽命比人類長，我無法忍受失去你的一百年，甚至一千年的孤寂……」

「可是那些無辜的人憑什麼為你口中偉大的愛情送葬？？？」方瑩眼睛都紅了，包含著許多憤怒。

「他們……他們只是……」嚴知南想東想西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他頹廢的低著頭，絲毫沒有作為吸血鬼的高傲。

「你到底把生命當什麼了！」方瑩憤怒地給她甩了一巴掌，往安靜的地方走去。

「小瑩！」嚴知南剛要抬腿，就被方瑩吼了回去。

「不要跟著我！要是再被我發現，你這輩子也別想見到我！！！」方瑩頭都沒回，嚴知南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能悔恨地化作了蝙蝠，往家裡飛去。

池慕清和穆寧雪對視了一眼，立馬化作了一團影子跟了上去。

是個傻子都知道方瑩在給她製造機會。

不跟上去純純眼瞎！

……

方瑩此刻坐在一條長椅上面發獃，表情平靜全然沒有剛剛的歇斯底里。

池慕清從旁邊的影子里出來，正想要說些什麼，就見方瑩看著她的方向說道：「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的問題，不過可以請容許我先問一個問題嗎？」

池慕清點點頭。

「你說，我們倆這種愛情是不是很可笑？」方瑩閉上了眼睛，顯得很疲憊。

「不可笑，你又不愛他。」池慕清沒有經過思考就說出了口。

這也是實話，沒有人在愛情裡面能保持理智，方瑩能那麼理智的處理只能說明她不夠愛。

「這樣啊……我以為偽裝的很好了，沒想到還是輕易地被看了出來。」方瑩瞭然道。

「可是他愛你。」

「不……他不愛我！吸血鬼怎麼可能愛上血仆？你會愛上自己的食物嗎？他從始至終只是把我當成一個能有正當理由讓他去殺人的工具。」不知道這句話哪裡刺激到了她，方瑩本來平靜的面孔竟變得有一些扭曲。

池慕清嘴唇動了動，但是沒有說什麼。

唉，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如果我說，他殺了我最愛的人，就為了和我在一起呢？」方瑩宛如一個人格分裂般，表情已然沒有剛剛那般扭曲，又恢復成了平靜。

池慕清眼裡閃過震驚。

我去！

事情的發展怎麼會變成這樣？？？

血仆生死戀變成病嬌生死戀？？？？

還沒有等池慕清回答，方瑩便自顧自的闡述：「在和他在一起之前，我本來有一個男朋友，我和他從小就認識，但自從遇到了嚴知南后，他……在得知嚴知南是一隻吸血鬼之後，明明身為普通人根本打不過他，但還是……還是為了保護我被殘忍殺害了……」

說著說著便拿雙手捂住臉頰，自顧自的哭泣。

池慕清走到她面前本想安慰一下，方瑩卻突然站起身來抱住了她哭，池慕清瞳孔震驚，心裡土撥鼠咆哮。

放開我！！！！

我不是你死去的男朋友啊喂！！！

此時她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視線一直在身後注視著自己，身體不自覺變得僵硬，她找準時機摁住方瑩的肩膀，一臉正氣的推開了她。

「同學，我一定會幫你為你死去的男朋友報仇的，你先拖住那個吸血鬼為我爭取機會，他現在很愛你，不會對你產生懷疑。」

「我們明天會一起去燕安街道，到時候我會找理由脫身，你看準時機下手。」方瑩擦了擦眼淚，緊緊握住自己脖子上的十字架說道。

「嗯，知道了，你是一個好人。」池慕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人兩個字加重了語氣，倒顯得有一些意味深長。

……

回到穆寧雪身邊后，池慕清將剛剛的事情闡述了一遍，不過自動略過了方瑩抱住她那件事情。

就是不知道現在明明還沒有入冬，地上為什麼有幾粒冰渣子，北方的天氣統一很冷么？

穆寧雪全程冰山臉，在聽到方瑩死去的男朋友那裡，才微微動容了一下：「所以你相信她說的話嗎？」

「當然不相信，她說那個男朋友時臉上閃過一絲心虛，一看就在說謊，但是她想要殺吸血鬼的心卻是真的，臉上的恨意不似作假，就是被利用了有些不爽。」池慕清不滿道。

穆寧雪轉過頭剛想安慰她幾句，就看到表情本來挎著的池慕清突然笑了，即使在這吹過幾縷涼風的夜晚里，也能感受到她笑容散發的溫暖。

「算了，誰管她那麼多理由，把這個上報給黑心老闆讓他調查去吧，反正我的目的也是捉吸血鬼，她至少和我站一邊的，到時候兩千萬到手應該怎麼花呢……」池慕清搓搓手，笑容滿面道。

穆寧雪愣了一下，眼中閃過幾分無奈，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有時候確實關心過度。

這樣明媚的人，哪還輪得到自己安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