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天下班后我意外碰上了紗衣子醫生，她不經意地提起了「有個穿得很遊戲宅的女孩」最近患了遊戲病，因為之前見到過對方和我一起玩遊戲，所以來找我了解下情況。

經美女姐姐這一提醒，我立馬將妮可最近幾天找不着人影的事情串了起來，並直奔CR。

或許是因為前段時間社死了太多次，這次終於輪到我見證別人的社死了。只不過對象是可憐兮兮被妮可踹蛋的小醫生，在我和他對視的那一刻對方還弓著身子捂著下面，臉上委屈吃痛的表情甚至還來不及收起。

寶生永夢：「……久、久美？」

鏡飛彩依舊優雅地喝着紅茶，朝我分了個眼神表示問好。

西馬妮可則是嚇得立馬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就像是一隻趁主人不注意推倒了咖啡杯的小貓咪一樣，整個人都炸毛了。

「大門，你怎麼突然來了？現在不是下班時間嗎！」

「我要是不來的話還不知道你居然患了遊戲病…說吧，這究竟怎麼回事？還有大我知道你的情況嗎？」

她支支吾吾地跟我講了一下事情經過，聽完后我立馬黑沉了臉。

合著你這臭丫頭跑去參加《假面騎士編年史》了啊！怪不得大我那麼生氣……啊，受不了，兩個傲嬌聚在一起不吵架才怪。

幸好我從小就有養貓的經驗，很快便將妮可給順好了毛，接下來當務之急就是要去找大我那隻貓…呸！

此時急救電話又響了起來，一行人在接到電話后立馬沖了出去，但為什麼妮可你要把我拽著一起啊！而且你作為病人為什麼比醫生還要積極？！

「快放開我！我要變身假面騎士去戰鬥！」

「不行啊妮可，你現在身體情況很糟糕，再這樣下去會出事的！和久美一起在旁邊躲好可以嗎？」

「嘖，只能在她感到壓力前完成手術了……大門，你把這丫頭牽走。」

看着爭執不休的三人，我的表情逐漸過渡到無語。

與此同時，對面卻走出來了一個穿着白西裝的中年胖大叔，他頗為油膩地順了順自己的偏分劉海，並翹著蘭花指照小鏡子，一副自戀狂的模樣。

「幻夢的社長？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我疑惑道：「欸？幻夢有新社長了嗎？」

「oh——！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見面了，我命中注定的戀人～」

我們齊刷刷地盯向一無所知的西馬妮可。

妮可：「……不是啊！誰會和這個醜八怪是戀人！」

「沒關係的，反正你終究也會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那個聲音分外耳熟的白西裝男摘下了胸前的玫瑰花，最後將含情脈脈的眼神對向了我，還順便嘴了個飛吻過來。

眾人：「…………」

這下所有人都清楚他指的戀人是誰了，不過這麼直白的X騷擾真的好嗎？

在說完這迷惑性發言后，他立馬變身成了bugster，這可以說是我見過的造型最奇特的一個了，並且莫名還有點眼熟…不，不只是一點眼熟！

只不過更吸引人的是他召喚出來的小怪中間還蹲了一隻poppy，這讓本就嚴峻的局勢更加琢磨不清了。

「你這傢伙果然需要緊急手術切除！研修醫，一起上！」

戰鬥持續發酵著，匆匆趕來的花家大我也加入了戰場，但問題在於這個新的bugster完全打不動，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

「加油啊Lovrica大人！」

poppy在女僕小怪堆里跟着吶喊助威，而這一下屬實是讓我晴天霹靂！

不——會——吧——？！！！！

Lovrica？哎？是我想的那個Lovrica嗎？那個白西裝偏分超級大帥哥、配音是諏少的那個——

「只會使用暴力解決問題的粗魯男人是得不到女士青睞的哦。」天崎戀朝三位假面騎士男性鄙視道，最後又朝我的方向遞了枚飛吻，甚至還帶着「啵」的一聲短促音。

我快瘋了。

尤其在他接下來承認自己是《心跳危機》的bugster后，那種崩潰感愈發強烈，彷彿下一秒就要抽走我的靈魂！

在場的三個男人被他狼狽地丟在了水池裏，隨即妮可也被另一個bugster擊敗扔進了水池，眾人的變身形態全部解除。

按理來說這副場面應該極具危機感才對……

「噢～！我親愛的小門！」

小門又是什麼鬼綽號啊！這跟我媽的鬼門綽號簡直有的一拼啊喂！！！

下意識後退一步，可眼前造型詭異的bugster竟然一個瞬移上前摟住了我的后腰，還壓根掙脫不開，讓我感到非常煎熬惡寒。

「放開她！」

「混蛋你要幹什麼！」

「把大門鬆開！」

「去死吧你個醜八怪！」

坐在水池裏的四個落湯雞突然間達成了一致，尤其是妮可，開始用各種惡毒的話語輸出罵人，一聽就是平時在網絡上沒少噴人的那種，最後大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親愛的，你對我的濃厚愛意已經透過屏幕深深傳入我的內心了哦。」

「……」

「啊，正好今天有這麼多觀眾，還都是小門你的朋友，要不我們乾脆就在他們的見證下結婚吧？」

「……」

「怎麼了親愛的，結婚對象是我你不滿意？」

我能滿意才怪啊！

照騙！這壓根就是照騙！幻夢公司這個狗b居然糊弄人，為什麼遊戲里那個俊美體貼的Lovrica在現實里會是這樣一個油膩大叔啊，那我之前還跟妮可說過自己的擇偶類型……完蛋。

這時候，一雙還帶着濕氣的手一把將我拽開。我偏頭看過去，發現居然是寶生永夢。

對方整個人還濕漉漉地滴著水，細密的水痕從脖頸向衣領滑落，睫毛上也沾著晶瑩的水珠，向下卻是讓人不寒而慄的眼神。

「都說了讓你放開久美了，一直糾纏不休是想幹什麼。」

氣場變了啊，小醫生。

「可惡，明明我和小門才是真愛！你這個插足的第三者！」

我面無表情地回握住小醫生的手，強裝鎮定地開口：「你可能搞錯了什麼，雖然我玩過《心跳危機》但這並不代表我對你抱有戀心，二次元和三次元我還是很分得開的。」

「沒關係我可以做你二次元的老公！」對方死纏爛打。

「這大可不必……」我糾結了一下，最後晃了一眼身邊之人的腰帶，心下立馬作出了判斷。

「抱歉，果然比起Lovrica我還是更喜歡Mighty系列的，二次元結婚對象的話首選還得是Mighty吧……尤其是exaid。」

我不知道自己這番話究竟給在場的眾人留下了多麼可怕的印象，總而言之就是收到了很多束詭異的目光，絕大多數的視線都是停留在我和小醫生交握的手上。

剛剛回握的時候沒注意，現在一看發現自己竟然和對方正十指相扣著。而對面手心的熱度也越來越高，從一開始的冰涼逐漸變得滾燙起來，並朝我的方向傳遞著溫度。

「是生病了嗎，永夢？」

「欸，怎麼突然間……」

為了做戲做全套，我直接喊了小醫生的名字，喊起來確實要比叫寶生君順口很多，發音也和M差不多很簡單，乾脆以後就這麼叫好了。

天崎戀在對面嚎出了心碎的「不——」，然後傷心欲絕地帶着poppy等離開了現場。而剛剛大我妮可那邊也沒閑着，這倆傲嬌貓貓最終互相舔毛和好如初，並打敗了另一個bugster，妮可的遊戲病也在此痊癒。

然而下一個倒下的卻是我。

其實從最開始Lovrica出場的時候我便已經在心中察覺到了情況不太妙，直到最後徹底確認身份的時候那種崩潰感才愈發明顯。因為不想給努力戰鬥的大家更多壓力，所以從頭到尾都強撐著，現在一切結束后終於可以放輕鬆了。

暈倒前，我聽到了一群人的呼喊聲，以及最後映入我眼帘的……

·

是黑色。

黑色的油性筆在課桌上塗滿了惡毒的話語，抽屜里也被人惡作劇地丟了幾隻大甲蟲。當然，我可一點也不帶怕的，直接用手機將證據記錄了下來並編輯郵箱發給了校長。

班級里的同學：「……」靠，怎麼跟預想中的反應不太一樣。

自從之前責難寶生君平地摔的事情已經過去小半年了，因為那件事我可以說是一戰成名——不對，準確來講是我本就不怎麼好的形象變得更糟糕了。

在上大學以前勉強算得上是我朋友的就只有鏡飛彩，其實城之內乾媽的女兒和我關係也還行，但並不是同齡人終究玩不到一起去，共同話題也蠻少的。而這也就導致了我在學校的人緣差到離譜，之前好不容易有個女同學願意貼近我，最後也因為我對寶生永夢的那番話望而生卻。

總而言之，霸凌這個事情算是鬧大了。校長那邊瘋狂給我媽鞠躬道歉，而我媽帶着阿晶爺爺一行人可以說是氣勢十足，所有參與霸凌行為的同學都因這一行為受到了記過處罰。

我原以為遇到這種情況如此應對是最優解，但沒想到的是，因為這一鬧大導致事情愈發不可收拾起來。

上廁所的時候會有人往隔間潑水、鞋櫃里也被塞滿了垃圾、上課的時候會被人丟寫滿粗俗下流言論的小紙條……關鍵日本是個過度注重私隱的國家，很多地方都沒有安裝攝像頭，導致兇手根本查不出來。

廢話，查得出來才有鬼，這明顯是全班一致的孤立行為，包括之前因為教育不嚴受到處罰的班主任也採取了漠視的做法。

不過這種小孩子間的玩鬧把戲對於我來說根本不痛不癢。為了不讓媽媽他們再度擔心，我最終選擇自己扛下來，並暗自想着你們這群小崽子以後可千萬別上我的手術台，否則萬一手抖什麼的……咳，自然是不可能的。

直到有一次特別過火，我被關在了器材室里。

可當時我的第一個念頭卻是「如果放學前出不去的話絕對會讓家裏人擔心」，第二個念頭才是「不得了居然上演校園霸凌經典名場面了」。講道理，因為勵志學醫再加上從小的環境影響，我的心理素質真的蠻強的。

於是我很快便想到了辦法，將器材箱子堆在一起，最後從上面的通風口鑽出去，就是可能會因為太高摔受傷，不過問題不大。

「哐哐」

當我爬上集裝箱時，意外聽到了門被人使勁撞動的聲音，回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拿着遊戲機的寶生永夢！原來他這個倒霉蛋被順便關在器材室了嗎？！

「喂！誰把門鎖了啊，該死的…嘖。」

他的氣場好像和初次見面時有些不一樣。

而發現開門無果的寶生永夢則是煩躁地抓着頭髮，並對上了我的眼睛。他似乎感到有些啞然，張著嘴半天沒說話。

「那個，我們恐怕只能從這裏出去了。」

「所以他們是想把你關在器材室里？」

我一愣，沒想到他平時一副不關心周圍人事的模樣竟然會知道我被霸凌的事情，看來那件事鬧得果然很大。

「……真是掃興。」

他在這樣說完后朝我走了過來，我徑直伸出手，對方卻又停在了我的面前。

「你幹什麼？」

「想拉你上來，但突然發現兩個人不能同時翻出去，還是算了。」

「你這人還挺奇怪的。」

「你也很奇怪，居然翹體育課跑到這裏來打遊戲，都高三了，再不努力小心考不上大學。」

「隨便吧，只要能打遊戲就好。」

「我決定成為一名醫生。」

「啊？」

「所以對於身邊的人身體不舒服或者受傷之類的，我會格外關注。」

也不知道他聽懂了沒，反正我就是這麼說了，也算是給之前的事情告一段落吧。

寶生永夢在沉默了幾秒后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並跨上了集裝箱，然後將他寶貴的遊戲機放在我的手裏讓我收好，並二話不說從通風口跳出去，穩穩地落在地上。

……嚇我一跳，還以為他會摔倒。

「下來吧，我接着你。」

他在外面朝我張開了雙臂，臉上洋溢着漫不經心的笑：「別把我的寶貝遊戲機摔了。」

然後我便將遊戲機朝他臉上砸了過去，最後自己扒著通風口慢慢沿着牆壁滑落，輕鬆落地。

「再見。」

「你這人真的挺奇怪…也挺有意思的，有機會一起玩遊戲啊！」

我覺得寶生永夢可能因為經常平地摔導致腦子摔出問題了，怎麼之前沒見他遊戲癮這麼重？算了，還是先回家給老媽報平安吧，還得找個合適的理由。

然後沒過多久我又和寶生永夢一起被關了！

不是，為什麼你又逃課在這種鬼地方打遊戲啊？！

「很好，這次出去就把兇手找出來KO掉吧！」

「……寶生君，你果然很喜歡遊戲啊。」

我和他淺淺交談了幾句，最後還是選擇老辦法從通風口跳出去。

結果這回兇手居然就守在通風口外面，手裏還拿着棍子。但沒想到率先冒出去的人是寶生永夢，着實讓那三個惡作劇的男生懵了，也導致最後寶生君將他們像玩遊戲一樣KO了一頓，一行人倉皇逃竄。

他又朝我張開了雙臂，臉上揚著自信滿滿的笑。

「這次你沒把遊戲機給我。」

「我想試試[你跳下來我接住你]這樣的遊戲，放心吧，無論任何遊戲我都會一命通關的！」

「是嗎？要是摔了怎麼辦，受傷可是會很痛的，要是因此摔斷幾根骨頭導致我半身不遂怎麼辦。」我故意用着棒讀的語氣說着有些恐怖的話。

「那我帶你去找醫生！」

「遇到庸醫治不好反而更嚴重了怎麼辦。」

「那就我來治，我有試着讀過醫學相關的書感覺並不是很難，我會努力將你治好的！」

「……噗。」

「相信我啊！」

其實也就兩層樓的高度罷了，我完全可以像上次一樣小心翼翼沿着牆壁滑下去，但這一次我選擇相信眼前的這個人。

風中夾雜着梅花的清香，然後就是炙熱的胸膛與懷抱，一觸即離。

「我說過了吧，無論什麼都會一命通關的！之後要來看我玩遊戲嗎？作為天才玩家M——」

「不必了，我還得努力考上聖都醫學院。」

「欸……那好吧，真可惜。」

在那之後我們幾乎沒了交集。不，或者說只有我單方面存在一定的交集。

關於天才玩家M的比賽我沒事的時候便會去圍觀，寶生永夢在遊戲上的確是個天才，我從來沒見他輸過。

但同時他性格反差極大的表現也落入了我的眼中，當時我只是單純以為是一些偽裝，直到後面上大學后才開始往人格分裂這方向上去聯想。

關於我為什麼在大學後繼續想有關於寶生永夢的事情……那還是因為我媽有次帶我見了一位叫寶生清長的長輩，對方在聽到我也是聖都醫學院的學生后表示自己的兒子也在那所學校。

沒想到對方就是寶生君的父親。

「哼，我那個兒子……真是搞不明白，讓那種不明白生命重要性的小子進入醫學這個行列真的不會是禍害嗎？」

「您和您的兒子關係不太好吧。」我木著臉在一眾長輩面前冷言道，完全不帶虛的：「我有讀過心理學相關的書籍哦，或許您需要好好和自己的孩子談一談。本來單親家庭對於孩子的傷害就很大，您要是再保持這樣的態度只會把人推得越來越遠。」

「你懂什麼？」

「雖然和您兒子接觸不多，但肯定要比你這位當父親的更懂一些。」

「……原來你們認識啊，難怪這麼維護那小子。」

「不熟，真的就只見過幾面，話都沒說過幾句。」

總之那場對話在一眾人八卦的表情中結束了，事後我媽各種旁敲側擊，最後我實在是受不住了，便決定談一場戀愛。

而那就是我和檀黎斗孽緣般網戀的開端。

…………

………………

我是頂着一身冷汗驚醒過來的，媽的，最後映入我眼帘的是檀黎斗喊「寶↗生↘永↗夢↘」那個場面，搞得我眼前一黑再也不敢繼續睡下去！

這時候，我感覺到我手上好像壓了一個什麼軟乎乎的東西，側眼看去，發現是小醫生的腦袋。也不知道他守在床邊多久，竟然直接枕着我的手便睡著了，姿勢有些彆扭，應該是怕壓着我，但又想在第一時間知道我醒來。

正當我準備將手抽出來時，卻措不及防聽到了他的夢語呢喃。

「……我會治好你的。」

和那時候的話一模一樣，再度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