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九喇嘛一路把三尾送回了它舊日居住的湖泊之中。
雖然莫名其妙的被霧忍們從水之國帶到火之國,又莫名其妙的遇到了本該死去的二代火影，莫名其妙的被其解除了封印，由此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自由，但生性內斂的三尾並沒有因此流露出激動的情緒來,直到一頭扎進湖泊以後,才從湖裡探出頭來,對蹲在岸上凝望著它的同族說道:「九喇嘛,你身上的封印也沒有了，今後要回你自己的領地去嗎？」
「不。」九喇嘛想都不想的否認了。「我要回鳴人和一樹身邊去。」
「回？真想不到,你居然也會用上這種詞……」三尾費了好大的勁,才回憶起剛才人群中的那個金髮青年是「鳴人」,而另一個黑髮的小鬼是「一樹」,在它們離開以前,他們還睜著一模一樣的藍眼睛,深深的望著它們。
「你對人類產生感情了？對那種完全不懂得我們的人類……」
聽它這麼一說，沒由來的，九喇嘛想到秀幸還小的時候，螢為了哄他睡覺，給他念的那些童話故事。《小王子》里，那隻狐狸說:「對我來說，你只是一個小男孩,就像其他成千上萬個小男孩一樣沒有什麼兩樣。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對你來說,我也只是一隻狐狸,和其他成千上萬的狐狸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如果你馴服了我,我們就會彼此需要。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獨一無二的了；我對你來說,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
九喇嘛當然不會覺得自己被馴服了，要馴服也是它馴服了那一家人，鳴人說，你不是九尾，我也不是人柱力，我們是並肩作戰的搭檔；面麻從小就知道，爸爸有隻狐狸模樣的守護神……秀幸小時候，曾有段時間極度黏人，整天趴在它的尾巴上，讓它煩不勝煩；一樹還沒學會叫爸爸媽媽，就先學會了叫「螢」和「九」，他的傻瓜父母還高興得不得了，一味的誇他聰明……
「啊，就是這麼回事，我的確對他們產生了感情。」它爽快的承認了，並沒有在意三尾臉上露出的震驚。「雖然人類是很麻煩的生物，但他們其中的一部分，的確很可愛。」
「你身上不會還中了什麼奇怪的忍術吧？」三尾詫異的說道。自從創造他們的六道仙人逝世以後，九尾一直情緒暴躁，憤世嫉俗，它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它如此平靜的模樣了。更何況，三尾對人類也有自己的理解。
「不管有趣也罷，無趣也罷，人類的壽命實在太短暫了，短暫到我們不必為此耗費任何心力。」它平靜的說道。所以被斑抓住，它並不驚慌；被柱間分給霧忍村，它也並不失落，人們忌憚它的力量也好，憎惡它的存在也罷，都沒什麼所謂，因為這些時間，還不到它往日睡一覺的時間呢。
縱使人類如此怨恨它們，除卻封印以外，又能對不老不死的尾獸做什麼呢？
「是啊，的確很短暫……」九尾認可了它的話。
它想起面麻剛剛誕生的時候，哇哇大哭著被鳴人抱在懷裡，但不過轉眼間，他就長大成人，娶了妻子，有了孩子。它想起鳴人的白髮和臉上的皺紋，它愛著的人類也和它曾經恨著的人類一樣無可挽留的老去、死去了，臨走前還把它託付給了自己的孩子，九喇嘛曾經不屑於他一廂情願的安排，對作為代替的面麻一度很暴躁，但那個人類只是微笑著凝望著它，對它說——
「九喇嘛大人想走就走吧，只要記得，宇智波家永遠是你的家人，我的後代，永遠會在這裡等待著您，這樣就好啦！」
後來，它曾數次離開宇智波家，又自己都不明原因的折返回來。面麻很快老去了，然後是他的孩子，他的孫輩……很多人在它漫長的生命里來了又去了，生命的確會不斷流逝，但生命也會不斷的降生，人類啊，正是因為生命短暫，所以總是要在短暫的時間裡實現自己的價值，有時候會因此顯得格外殘忍，有時候，卻也會展露出十分人性偉大的一面。
人類就是如此。
「九喇嘛，不要因為害怕分離，就不敢去愛哦，因為我會一直愛著你的說。」這樣說著的鳴人，在它眼前永遠閉上了眼睛。
「九喇嘛大人，你回來了啊。」白髮蒼蒼的面麻，並沒有為它長久的離開而生氣，也沒有被它的突然出現驚訝，還像他年輕時一樣，對它溫柔的微笑著。「今天天氣很好哦，要一起吃油豆腐嗎？」
「九喇嘛……」
「九喇嘛大人——」
「……雖然，人類的壽命的確很短暫，但也是有可取之處的。」九喇嘛慢吞吞的對三尾說道。「也許不久以後，你就會明白了，磯撫。一旦被人類愛過的話……」
一旦被愛過的話，就再也無法忘懷了。
它記得磯撫也有過完美人柱力，就是那個叫枸橘倉失的上忍，雖然不知道此人現在身在何處不過，三尾這個傢伙，別看現在嘴那麼硬，最後也和它一樣，向人類低頭了才是！
「隨便吧，我討厭人類，所以，以後，我不會再在人類面前出現了。」三尾這樣說道，將小山一樣龐大的身軀逐漸沉入了湖泊底部，再一次陷入了長久的安眠之中。九喇嘛一直目送著它消失，這才踏上了返回木葉的道路。
它悄無聲息的潛入水門家的屋子，走進客房，鳴人一直手摟著一樹，本來正在閉目養神，察覺到它的氣息，不由睜開眼睛，對它微笑了一下:「你回來了啊，九喇嘛，歡迎回來。」
九喇嘛凝望著英靈停駐在年輕時候的臉龐，妖狐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微笑:「啊，我回來了。」
它盤桓過去，躺在了鳴人身側，然後看了看他懷裡的一樹。一樹睡得很熟，不過認真來說，他最近也只有在夢中才會露出這樣無憂無慮的表情了。
長夜漫漫，英靈和尾獸根本不需要睡眠，乾脆躺在一起說起了話。而在另一邊的主卧里，玖辛奈卻陷入了一片混沌的噩夢之中，那片黑暗的混沌正是來自於她內心深處的封印，自混沌之中，驟然張開了一隻猩紅的眼睛！
「……不可能！」察覺到再熟悉不過、絕不可能錯認的自己的查克拉，九尾自封印深處憤怒的咆哮出聲。「不可能……那個牲畜是什麼？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玖辛奈因憤怒掙扎的九尾而驚醒，和身邊同樣驚醒的水門彼此對視了一眼，夫妻倆趕緊起身去了客房。察覺到隔壁的動靜，客房裡的九喇嘛立刻想要躲到一樹的身體里去，不過，鳴人卻從容不迫的伸手攔住了它。
「別擔心，搭檔，有我在這裡呢。」他朝著尾獸露出了微笑。
「真是大言不慚啊，小鬼，那就交給你好了。」看到他的笑臉，九喇嘛一下子鎮定下來，撇了撇嘴，用尾巴把一樹從他懷裡撈到自己身上，後者根本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翻了個身，就把自己的臉埋進了尾獸厚實溫暖的皮毛里。
於是，等水門打開房門，看到的就是將尾巴蜷縮起來，幾乎霸佔了整個屋子的巨大尾獸。鳴人已經從它的懷裡坐起身來，鎮定自若的對父母說道:「把一樹吵醒了的話，他又要很晚才會睡覺，我們去外面說吧。」
他居然毫不擔心的把孩子留給了兇惡的尾獸照看，讓習慣於警惕尾獸的水門夫婦大吃一驚，九尾更是在玖辛奈的身體里破口大罵道:「你在做什麼？居然讓那個小鬼這樣躺在你身上？還不吃了他！你——」
不過，九喇嘛只當自己什麼都沒聽見，鳴人亦是面不改色，在關上房門，坐上沙發以後，就主動跟父母坦白道:「解除尾獸的封印，是我日後的決定。」
「既然九尾的封印都解除了，那麼，其他尾獸也都恢復自由了？」水門正色問道，為兒子居然能插手其他村子的事宜而暗暗震驚——是幾十年以後，木葉已經成為能壓制其他忍村的龐然大物了嗎？否則，誰會允許火影插手尾獸這麼敏感的事情呢！
還有鳴人，他能如此平常的和尾獸待在一處，除卻未來的九尾認可了他以外，只怕他已是一位能和九尾一爭高下的強大忍者了吧！
想到這裡，水門不禁熱血沸騰。
「對，解封之後，它們大部分都返回各自的故鄉了，不過九喇嘛捨不得我們，就直接留在木葉了。」鳴人有些得意的說道。「對了，九喇嘛就是六道仙人賦予九尾的名字啦，你們也不要總是九尾九尾的叫它，其他尾獸也是哦，大家都有自己的名字，都希望能得到平等的對待。爸爸，媽媽，你們別看九喇嘛總是兇巴巴的樣子，其實，它可喜歡一樹啦！一樹從小都是它帶著的，所以九喇嘛早就是我們的家人啦。」
家人。這個詞一下子觸動了坐在他對面的夫妻倆。水門的父母早就死在了戰爭里，玖辛奈又是漩渦一族的遺孤，他們和彼此組成家人以後，已是緩解了彼此的孤獨，卻沒想到，未來居然還會有這麼神奇的展開。
九尾！……不，是九喇嘛，你聽到了嗎？玖辛奈難掩激動的在心裡和尾獸溝通著。看來未來，我們會組成一個大家庭呢！
「荒唐！」九尾用力拍擊著封印，對她突然的示好嗤之以鼻。「我怎麼可能會和你們這些低劣的人類成為家人……我恨著你們！恨不得吃光你們！」
「唉呀……九喇嘛完全不能和我好好說話啊我說。」在努力嘗試了一番之後，仍然無法和尾獸進入平靜的對話，玖辛奈不由有些喪氣。水門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鳴人也直白說道:「沒那麼容易的啦，媽媽，畢竟初代大叔和斑大叔問也沒問一句的把它們抓來，這麼多年以來，大家還互相憎恨著……不過，只要有心的話，再深的怨恨，也是能夠化解的，畢竟九喇嘛，以後會是我最好的搭檔嘛。」
——所以，面麻，我希望今後，你也能一直陪著九喇嘛……並且教導你的孩子們，也能繼續把九喇嘛當做我們的家人。
——就讓我們成為九喇嘛的歸處吧！
想到自己彌留之際，留給長子的最後的話語，鳴人的眼睛愉快的彎了起來。
孩子們都很聽話，很懂事，很好的完成了這件事，所以他的人生，已經別無遺憾了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