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變

大都會，本就以氣候舒適、氛圍積極向上聞名，自從超人開始在大都會裡活動之後，這座城市就更受人們的歡迎了。

與之對應的，是房價也跟著上漲。

作為超人本人，克拉克·肯特居然也受到了房價上漲的影響——工資一般的記者工作無法支撐他買下什麼豪華大別墅，只能租個狹小卻溫馨的小公寓。

好在他男朋友不是重視物慾的人，不嫌棄他們的小家小，願意搬來大都會和他一起住。

每每想起那段時光，克拉克都會忍不住嘴角勾起，露出幸福的微笑來——如果可以，他希望這樣的生活能夠永遠持續下去。

**

亞度尼斯是被驚醒的。

他「噌」地一下坐了起來，把躺在他身邊的人都給驚到了，抬起頭去看他的表情。

「阿度？」

亞度尼斯扶著腦袋緩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從剛才那混沌的、不可言說的、像一團亂麻糾纏在一起一樣糟糕的思維里抽離。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裡是一個小小的公寓，房間里的東西挺多，顯得挨挨擠擠的，但卻擺放得很合理，在視覺上不會讓人感到雜亂。

紗窗打開了一點點，窗帘被闖入房間的風給吹開，為意圖進來的陽光讓了路，讓窗前的小綠植表面鍍了層溫暖的光輝。

這是很普通、很平常的一間公寓，充滿了家的溫馨……亞度尼斯的思緒飄散著。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大腦懶懶的，好像懶得思考了。

懶得去分析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懶得去觀察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環境，也懶得去回應就躺在他身邊跟他說話的人……

等等，躺在自己身邊的人！

亞度尼斯一個激靈，去看自己身側。

克拉克·肯特那張太陽神一般英俊的臉出現在他面前，這張俊臉的表情還非常無辜。

「怎麼了？」

亞度尼斯：……

他的腦子又開始混亂了。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又為什麼會和克拉克睡在一起？

哦，昨晚他們好像跑到澳洲去看了超級月亮，在他試探著揍了克拉克一拳結果自己痛得齜牙咧嘴之後，他們又跑去看了會兒極光，最後回了大都會的公寓。

克拉克這隻大型狗狗一直試圖跟他貼貼親親蹭蹭，但亞度尼斯對他沒有感情基礎，當然是不會同意跟他做進一步的動作的。

雖然聽說過現在全息黃油賣的火爆，但亞度尼斯還沒有親身試驗的想法，更何況從理論上來說他今天才跟克拉克第一次見面，對對方只是隱約有一點點好感而已，這種好感還是對朋友的那種……

在被他拒絕之後，克拉克失落極了，但執意要求他們躺在一張床上睡。

「我不會偷偷做什麼的啦，正常躺著睡覺就好，像以前一樣。」

原來從以前開始我們之間就是睡一張床的關係了嗎……亞度尼斯想。

但他姑且相信克拉克的為人，把對方看做是可以蓋著棉被純聊天的兄弟，就睡過去了。

「你先別說話，讓我緩緩，我好像做噩夢了。」亞度尼斯捂住了克拉克的嘴，阻止了他準備說話的動作。

他夢到了什麼來著？

哦，克拉克好像變成了個莫得感情的男人，他居然試圖操控全球政治。為了拯救世界，亞度尼斯加入了反抗軍，跟蝙蝠俠碰了面，還被帶到了他們的一個基地里。

然而還沒在基地里待多久，基地就被超人給發現了。

……然後呢？

超人說他是贗品，試圖用熱視線攻擊他的心臟，掐他，摸他牙，他還因為理智值歸零身體產生異變，實在受不了了就掏出了個炸彈跟超人同歸於盡了。

呃，同歸於盡倒是不至於，應該只會把他自己給炸死，超人的鋼鐵之軀可不是擺設。

……再然後呢？

亞度尼斯冥思苦想。

想了好一會兒，他終於反應過來：那不是夢啊！

他記憶里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現在所處的地方才是假的！這不就是邀請函里他被克拉克帶去看月亮的後續嗎！

不過他怎麼跑邀請函里來了？

不知道現在邀請函之外的他怎麼樣了……椰殼炸彈的傷害是250，可亞度尼斯的血量有300。之前超人的熱視線只燒到了他的衣袖，掐脖造成的傷害好像也很少……如果超人比較有品，沒打算對殘血的他再做些什麼的話，那他的身體應該還活著。

想到理智值歸零的的後果，亞度尼斯的腦袋又開始隱隱作痛，他突然沒那麼迫切地想出邀請函去看看自己的身體的想法了。

再讓他的身體緩一緩吧，讓他先想點辦法，不知道在邀請函里提前準備好花環會不會有效……他記得將花環戴在頭上，就能持續回復理智值來著。

「夢到什麼了？吸血鬼也有害怕的東西嗎？」在亞度尼斯進行頭腦風暴的時候，克拉克湊了過來。

因為亞度尼斯不怕日光，平常走在最毒辣的大太陽底下也不會被晒傷，只是會略微有點不適，所以克拉克還以為他不會有什麼弱點呢。

亞度尼斯聞言，心情有些複雜。

不要說他記憶中的那些畫面都是真的了，就算真的只是夢境，也跟面前這人有關啊。

雖然知道那個卡自己脖子的超人不是眼前這位克拉克，他不應該把怨氣發泄在眼前這人的身上，但亞度尼斯還是幽幽地說：「我夢到你想殺我。」

克拉克大驚。

他開始反思起自己最近有沒有做出什麼讓亞度尼斯沒安全感的事情，所以才會讓對方做這種夢。

在下定決心在一起之前，他可是做過很多準備工作的。雖然市面上沒有《吸血鬼心理》可以買，但他還是買了《戀愛心理學》，研究了一下普通人眼裡的戀愛觀——男朋友居然夢到自己想要殺他，這就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

「你先是用熱視線瞄準了我的心臟，被我躲開了，」亞度尼斯說，「然後又試圖掐死我。」

「呃，『我』為什麼想殺你？」克拉克小心翼翼地問。

「因為你覺得我是贗品，不是本人。」

「啊？」

亞度尼斯沉吟了一會兒，說：「夢裡的故事背景是我已經死掉一年多了，不知道什麼原因復活后又出現在你面前。」

克拉克更摸不著頭腦了：「那我的第一反應不應該是驚喜嗎？好不容易才失而復得，為什麼會想殺了你……」

「可能是因為復活后的我像人類一樣有了呼吸和心跳，跟過去的我特徵對不起來吧。唔，以前也有別人變成我的樣子騙過你，所以你才會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想殺掉我。」

「就算被騙過，『我』也不應該那麼那麼果斷地下手啊，」克拉克的表情有些糾結，「呃不對，再怎麼樣我都不會殺人吧……」

因為知道自己的力量過於強大，肯特夫婦也一直教育他要學會約束自己的力量，所以到目前為止，他根本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最嚴重的好像也只是把大晚上欺負獨行女孩子的醉漢給打進醫院，還是他幫人叫的救護車，當然，救護車的錢得讓那個醉漢自己去掏了。

「殺人」對他來說，還是一個十分遙遠的辭彙。

「我怎麼知道你會這樣做，夢裡的你因為某些巨變變得超級冷酷的……」亞度尼斯反應過來他居然在認真和克拉克討論「夢」的合理性，不由得失笑。

對於面前這位克拉克來說，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大都會的陽光依舊那麼燦爛，這棟狹小的公寓依舊溫馨。他每天都得到星球日報去上班，雖然有時候會收到主編的批評，但他認為自己的報道都有所價值。上班期間，如果突然聽到什麼動靜，他還得匆匆借著上廁所的借口脫掉工作制服，跑出去救苦救難……

日復一日，每天都過著這樣溫馨平靜中帶著點波瀾的生活。

亞度尼斯嘆了口氣：「不說了，那個你經歷了太多。」

他有意終止這個話題，沒想到克拉克還是很認真地向他解釋：「就算我真的經歷了什麼巨變……呃，像是漫畫書里主角所經歷的那種？我也不會變成可以隨意殺人、漠視生命的殺人狂魔。」

「瑪莎她們教導過我的，我需要控制自己的力量。」

明明這對於克拉克來說只是一個夢而已，甚至不是他自己做的。

看著黑髮青年真誠而篤定的眼神，亞度尼斯有些怔愣。

現在的克拉克這麼肯定自己不會發生改變，可事實上，未來的他和他話語里形容的可完全不是一回事。

「人的內心是脆弱的，誰能想到什麼時候就變了呢……」他感慨道。

「我不會變。」克拉克靜靜地凝視著亞度尼斯，彷彿這句話就是他的誓言，「我……絕對不會傷害你。」

他的表情是那麼的認真，他的眼神是那麼的篤定，他的藍眼睛像天空一樣純凈。

此時正好有風從窗口路過，吹動了帘子，讓那層薄薄的布料在窗前飄動，帶得陽光也一起跳舞。與窗前的綠植相映，影影綽綽，生動俏皮。

不可否認，這句簡簡單單的話似乎就像那陣風一樣，吹動了亞度尼斯的心。

雖然對方對自己的感情只是遊戲設計的，但在冷漠的現實里，他從沒有見過這麼純凈的眼神、聽過這麼真摯的話。

能有一個人全心全意地對你好，這或許就是許多人沉迷於虛擬世界的原因吧。

但是，亞度尼斯只想嘆氣。

正因為他來自未來，所以他知道今天的所有話語都將被未來的超人給推翻。

見到亞度尼斯莫名落寞的表情，克拉克想活躍一下氣氛：「如果我真的往不好的方向變化了，你就把我給揍醒！」

亞度尼斯更想嘆氣了：「我哪裡打得過你……」

「你那麼聰明肯定會有辦法得啦，比如說想辦法把我關在曬不到太陽的地方，先削弱我的力量，再……」

怎麼開始認真教自己對付他的辦法了？亞度尼斯有些無語，提醒道：

「你今天不用上班嗎？跟我磨嘰了這麼久，要是遲到了的話會被罵的吧？」

「！我差點忘記了！」克拉克一個鯉魚打挺彈了起來，匆匆忙忙地穿好西裝，然後就提著他的公文包跑了出去。

克拉克身材健碩，原本在亞度尼斯看來還行的公寓被他襯得更狹小了，別以為亞度尼斯沒看到克拉克在跑出去的時候不小心把架子上面的小擺件給碰掉了，是依靠超級速度才迅速撈回去的。

一陣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