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二合一)(捉蟲)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二合一)(捉蟲)

桂棹剛給厲江籬的父親,自己的老夥伴發完照片,就聽見一聲呵斥:「哎,你誰啊,怎麼在那兒偷拍?」

「你哪兒來的?這裏是劇組重地,閑人免進不知道嗎?!」

桂棹一愣,放下手機循聲看過去,見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後生,正一臉不虞地看着自己。

他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問道:「你不認識我?」

對方嗤了聲,「誰認識你啊大叔,快點離開這裏,不然別怪我趕人了。」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不遠處幾個人的注意力,他們停下來看向這邊。

厲江籬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腦後扎著小鬏鬏,一臉大鬍子,穿着很潮的夾克衫和哈倫褲的男人,半晌才認出是誰。

「乾爸!」他叫了聲,然後轉身大步走過去。

他走得很快,步子邁得特別大,但一點都不顯得着急或者輕浮,倒是很穩重,上半身四平八穩,下半身平步青雲,毫不拖沓,很是賞心悅目,日光自他頭頂傾瀉下來,將他整個人籠罩住。

盧夢嘖了聲,問嚴晴舒:「你朋友真的沒興趣來拍戲嗎?」

「沒有。」嚴晴舒斬釘截鐵地應道,目不轉睛地看着厲江籬的背影。

厲江籬大步走到桂棹身邊,站定了先是跟工作人員說對不起,對方知道他是嚴晴舒領來的,見狀沒再趕人走,只說了句不要把拍到的照片外傳就走了。

厲江籬聞言覺得奇怪,問道:「乾爸,您拍什麼照了?」

桂棹沒回答,反而轉移話題似的道:「他居然不認得我。」

「您什麼時候留的大鬍子?有大鬍子擋着臉,得多真愛粉才認得出來啊?」厲江籬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桂棹這才反應過來,「誒?我鬍子沒撕嗎?」

說着抬手在臉上一扯,兩片大鬍子就這麼被撕了下來,露出他本來的面目。

立刻便有一旁休息的群演認出他來,問他是不是桂棹。

厲江籬失笑,「喏,這不就有人認得您了么?」

剛說完那個認出桂棹的群演就跑過來要簽名,因為他剛才那一聲喊,更多人認出他來了,都跑過來要簽名,連劇組的工作人員都被吸引了來。

他趕緊把手裏的大鬍子塞給厲江籬,「幫我拿一下,到時候得還的。」

厲江籬手裏拿着兩片假鬍子,退到一旁,無語地抽了抽嘴角。

這就是老帥哥的魅力?

程峰他們幾個見狀連忙過來,問:「這是怎麼了?」

盧夢一眼就看見桂棹,驚訝道:「桂老師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嚴晴舒倒是看見了站在一旁滿臉無奈的厲江籬,他手裏還拿着兩片假鬍子。

她走到他身邊,好奇地看一下假鬍子,問道:「你剛才喊乾爸,桂老師是你的……乾爸?」

厲江籬點點頭,把假鬍子拎起來,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是啊,我乾爸,他今天在影視城客串朋友的電影,聽說我也在這邊,就來找我了。」

「你跟桂老師居然是乾親嗎?」嚴晴舒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她以為厲江籬家是醫學世家,人際關係應該就是在醫療圈和學術圈裏的,怎麼會突然冒出個乾爸是娛樂圈的不說,居然還是個成名已久的大前輩。

他們這一代人,基本都是聽着桂棹的歌長大的,準確點來說,桂棹應該是他們和他們的父輩這兩代人都很熟悉的頂級音樂人,他的歌曲旋律動聽,歌詞充滿了靈氣,常常如同一幅潑墨山水畫呈現在聽眾面前。

「乾爸和我爸是發小,一起玩到大的。」厲江籬簡單地解釋道。

嚴晴舒哦了聲,問道:「我們要不要解救他啊?」

話音剛落,

厲江籬都沒來得及答應,桂棹的助理和保鏢就趕到現場,很快就維持好了秩序。

過了大概十分鐘左右,現場簽名總算都簽完了,他的助理楊棟一邊擦汗一邊對厲江籬苦笑道:「桂老師跑得太快了,我們都跟不上。」

「那棟哥你們可要加強鍛煉啊,腿腳比不過一個六十多歲的中老年人,可有點說不過去。」厲江籬笑眯眯地應道,順便將假鬍子遞給他。

這邊程峰和盧夢、張啟明已經迎向桂棹,熱情地招呼道:「難得桂老師大駕光臨,真是榮幸之至,桂老師裏面坐坐,給我們指導指導工作?」

張啟明接着道:「剛才我們的工作人員沒認出您來,多有得罪,請您千萬別跟小孩一般見識。」

「沒事沒事,我剛才貼著鬍子呢,認不出來很正常的。」桂棹笑着應了句,然後指指厲江籬,「我來找我們家孩子的。」

程峰他們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桂棹已經走到了兩個小年輕面前,笑眯眯地打量著嚴晴舒。

他的目光相當慈愛,就像家裏的長輩一樣,嚴晴舒卻被看得心裏毛毛的。

她忍不住偷偷向厲江籬身邊靠,試圖尋求他的幫助。

厲江籬正要勸他乾爸別一副狼外婆看小紅帽的樣子看人家,就聽桂棹忽然開口了。

「我怎麼覺得你有點面熟?我們以前見過?」

這一問,所有人都愣住了,別說程峰他們不明所以,就是嚴晴舒本人都覺得莫名茫然。

她使勁想了想,然後遲疑地搖了兩下頭,「應該……沒見過吧?不好意思啊桂老師,我參加的活動不多,實在沒印象……」

聲音聽起來就像是職場小新人遇到了大前輩,有些戰戰兢兢的,再看她下意識靠近自己的姿勢,厲江籬心裏一動,覺得心尖像是被什麼戳了一下。

便笑着接話調侃道:「您是賈寶玉么,搞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這套?雖然未曾見過她,然我看着面善,心裏就算是就相識,今日只作遠別重逢,亦未為不可。」[1]

桂棹白他一眼,哼聲道:「我又沒這個意思,你這麼着急跳出來護著,挺積極啊小夥子。」

一句話,把兩個人都鬧得有點臉紅,倒是程峰他們看了覺得好笑。

等他們幾個人進了劇組,齊賀他們三個也聽到消息趕了過來,程峰拉着他們挨個兒地跟桂棹介紹。

聽說厲江籬是他乾兒子,都很驚訝,看向他的目光和中午一起吃飯時又有不同,似乎多了點別的什麼。

厲江籬倒是不在意,嚴晴舒也沒多想,她讓陳佩趕緊去買水,被桂棹的助理李棟叫住:「不用,用不着你一個女孩子,讓小丁他們跑一趟就行了,男生力氣大,今天桂老師請大家喝奶茶。」

道謝聲四起,桂棹搭著厲江籬的肩膀,朝他擠眉弄眼:「怎麼樣,仔仔,乾爸給你做臉,高興吧?這樣你在女孩子面前就有個大方的形象了,乾爸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厲江籬頓時無語,「……都什麼跟什麼啊,您請客那是您大方,跟我有什麼關係。」

「嘖,不領情是吧?」

桂棹正要說他,忽然想起信息的事,連忙掏出手機來看。

厲:【還不一定是兒媳婦,你別打草驚蛇,孩子的事讓孩子去解決。】

桂棹看了恍然大悟,哦,懂了,還沒追上的。

桂:【我看這個叫嚴晴舒的姑娘有點面熟,我尋思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但她說沒有[思考]】

厲:【……你跟人親媽合作過,《春暖花開》的MV女主角,記得么?我同學兼同事的老婆,晴晴是他家閨女。】

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桂棹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他確實和嚴晴舒的母親合作過,當時她和另一位舞蹈演員一起,給他的這

首歌配舞,一起登上了那年的春晚舞台。

桂:【難怪我覺得她面熟,一眨眼就過了快三十年了,她跟她媽媽長得很像,菜菜還吐槽我玩賈寶玉那套[無語]】

厲:【那時候還沒他呢,他能知道什麼。】

桂:【可不,那都是我們這些老東西的輝煌和回憶。】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輝煌,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歷史。

桂棹很感慨,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嚴晴舒。

嚴晴舒剛接過徐苗拿給她的劇本,察覺他的視線,抬頭看了一眼,「桂老師?」

「你跟你媽媽很像。」桂棹笑着道。

嚴晴舒一愣,又去看厲江籬,發現他的臉上也是只有疑惑和茫然,頓時覺得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自己。

便問道:「您認識我媽媽?」

「你媽媽是一位很優秀的舞者,當時合作,還是菜……的、江籬爸爸介紹的,自己人么,好談合作,你媽媽當時二話不說就同意了。那段歲月有些艱難,需要一些振奮人心的作品,所以我創作出了《春暖花開》,表達人們對於春天能恢復繁華的盼望,她和另一位姓黃的舞蹈演員一起完成了這支舞蹈,很好看,網上還搜得到,那種光明和黑暗互相抵抗最後慢慢全都被光明覆蓋的感覺,很棒。」

桂棹在厲江籬虎視眈眈的目光下改口,這才沒有在嚴晴舒面前暴露他的外號。

他笑着說起舊事,那些塵封在歲月煙塵里的過往,被翻找出來,攤開在陽光下晾曬。

嚴晴舒和厲江籬聽得津津有味,連厲江籬懷裏的小黑貓也眼睛瞪得溜圓,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往事,嚴晴舒聽完點點頭,「我好像看過的,不過看的是那種有很多背景人物照片閃過去的版本,倒沒看過您說的晚會視頻,回頭我去找來看看。」

桂棹笑着點頭,輕聲哼起自己的老歌:「……青山一道同**,明月何曾是兩鄉。我想你啊,也想待到上林花似錦,與卿笑曰,出門儘是看花人。我想你呀,因那羅帶同心結未成,盼君歸家,願作鴛鴦不羨仙。」[2]

哼完,他拍一下厲江籬的膝蓋,「給點反應啊少爺,這首歌的詞作可是你親爹。」

厲江籬剛想呱唧呱唧鼓掌配合一下,就聽嚴晴舒一聲驚呼:「什麼?詞作?」

他被嚇了一跳,鼓掌的手抬起到一半又放了下去,扭頭噓了聲,「是啊,我爸爸有個筆名叫厲流光,是個作詞人,後來太忙,退圈了。」

嚴晴舒整個人傻在那兒,厲流光這個名字她是聽說過的,因為每次營銷號寫到桂棹時,都會提到厲流光這個名字,說他們是多年至交,桂棹早年最出名的作品詞作基本都是他一手操刀的,只是已經退圈十來年了,江湖只剩他的傳說。

可是誰能想到啊,這個傳說中的大神,居然是那個穿着白大褂,笑起來和藹可親,會調侃自己是老傢伙捱不得餓的醫生叔叔?!

而厲江籬居然是他兒子?!!

嚴晴舒覺得今天可真魔幻。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厲江籬抬起手掌在她眼前揮了揮,調侃道,「不會是被嚇到了吧?」

嚴晴舒回過神,扭頭看着他,一臉嚴肅地問道:「厲醫生,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這話問的……

桂棹眉頭一挑,似笑非笑地看向厲江籬,你說這倆孩子沒點什麼,他的腳趾頭都不會信。

厲江籬似乎是沒察覺這個問題有什麼不對勁,笑了一下,「秘密有是還有,但今天你知道的已經是最大的了,可以了。」

嚴晴舒聽了撇撇嘴角,看起來不太相信的樣子。

這時午休時間已結束,劇組要開工拍下午的戲了,嚴晴舒立刻就被程峰叫過去講戲

了。

她下午的任務很重,幾乎所有戲份都是她的,這也是因為她既要跟劇組的總進度,又要補拍之前何萱拍過的那些戲份所致。

「咱們加加油,爭取每場都一條過,早點收工!」

和她演對手戲的季非也說:「剛才桂老師的助理說了,桂老師要請我們吃飯,姐你加油,咱們早點收工早點吃飯。」

嚴晴舒心說要加油的是你,她轉頭看向厲江籬和桂棹的方向,看見厲江籬正把手裏的貓遞給桂棹,不知道說了什麼,他臉上的表情很無奈。

桂棹接過貓,揉了兩下,低聲求證道:「仔仔,是女朋友吧?」

厲江籬無語地看他一眼,聲音壓得比他更低,「八字還沒一撇,您別添亂。」

桂棹嘖嘖出聲,嗤笑道:「那行,我就不給你傳授經驗了。」

「您的經驗要是有用,至於到現在還孤家寡人?」厲江籬忍不住吐槽。

桂棹一噎,扭頭瞪了他一眼,他聳聳肩,一臉無辜地和他對視着。

李棟在一旁憋笑憋得有些忍不住,忙轉移話題問起晚上要訂哪家餐廳。

等嚴晴舒收工的時候,桂棹在和沒戲的齊賀他們閑聊,聊得熱火朝天,厲江籬對他們這些什麼歌什麼劇的話題沒有興趣,坐在一旁回著患者群里的信息。

這個群是鄧崇建的,他們整個治療組的人都在,為一些他們曾經管過的患者解答一些問題,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跟蹤治療。

每一年,群里都會有病友去世,他們互相鼓勵打氣,每天都在群里打卡,有苦惱互相開解,有困難互相幫助,他們團結起來,一起熬過人生的這場苦難。

有時候厲江籬他們反而顯得並不重要,但每一次厲江籬打開這個群,看到他們發的美食、鮮花和寵物,都會覺得很美好——也許是因為都是病人,大家互相體諒,這個群格外和諧。

這時有人@厲江籬和鄧崇他們幾個,說自己有個客戶,七年前發現有肺結節,但當時是良性的,就沒管,最近覺得有些不舒服,一直咳嗽,問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厲江籬醫生:【@胡肖聲可以先過來做一個胸部CT看看。】

對方又問鄧崇的門診時間還是不是原來的,厲江籬返回科室群去看了一下群里的文件。

然後回復:【下周鄧主任要出差,門診暫停,可以掛江醫生和姚醫生的號。】

回復完群友的信息,郵箱顯示有新的郵件,一看,發件人是期刊的審稿編輯。

好傢夥,大周末的你們都不休息的嗎!

厲江籬一邊在心裏吐槽,一邊點進去看修改意見,雖然覺得對方有些問題問得很隨便,就是感覺硬找個問題來問,但他還是認真回答了,而且根據這種問題,他憑經驗判斷自己這篇改了四次的論文終於可能要被錄用了。

心情一下就變得特別好起來,看什麼都是可愛的。

下午五點半,嚴晴舒拍完今天最後一場戲,程峰宣佈收工,然後拉住她說:「你明天都是夜戲,六點才開始,下午再過來化妝,早上就在酒店熟悉熟悉劇本吧。」

嚴晴舒問夜戲夜到什麼時候,程峰說:「當然是通宵啊,給你一次性搞完,這樣進度會快很多,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當然是通宵啊這句話像晴天霹靂一樣砸在嚴晴舒的腦門上。

她滿臉痛苦的表情落在厲江籬眼裏,引來他的關切:「這是怎麼了,挨罵了?」

嚴晴舒搖搖頭嘆口氣,一臉的生無可戀,「唉——別提了,明天要拍大夜,通宵呢。」

厲江籬好奇地問:「一晚上都不能睡覺嗎?」

嚴晴舒沉痛地點點頭。

厲江籬卻笑起來,建議她:「那你給自己買點紅牛喝喝。」

嚴晴舒:「……」你是會幸災樂禍的。

—————

桂棹請客,因為不確定各人的飲食忌諱,最後是定了吃火鍋,就在影視城附近不遠的地方。

「貓怎麼辦,店裏能讓貓進去嗎?」要走的時候厲江籬猶豫了,抱着警長覺得有些難搞。

桂棹的助理李棟道:「把它交給我吧,我帶它路邊走走,吃飯在門口吃唄,你照顧桂老師我放心的。」

厲江籬臉上的表情變得一言難盡,「……怎麼聽起來這麼慘?」

「慘嗎?還行吧。」李棟笑着用手指撓了撓警長的下巴,「你看,它挺親人的。」

桂棹道:「行了,就這樣吧,走吧,去晚了人多。」

又對嚴晴舒他們道:「你們住哪個酒店,是不是錦城?是的話都坐我車去,不開車的能喝酒。」

厲江籬一聽連忙制止道:「您少喝酒,高血壓。」

「偶爾喝點沒事。」桂棹不以為意地道,當先一步走在前面。

一群人往外走,季非和齊賀勾肩搭背地一邊走一邊看手機,討論什麼遊戲裝備,周濛濛和盧夢說着明天的戲,嚴晴舒和厲江籬倒是走在一起。

程峰和張啟明陪着桂棹走在最前面,嚴晴舒看了眼他們的背影,忍不住對厲江籬感慨道:「真沒想到桂老師竟然是你乾爸。」

厲江籬笑笑,問她為什麼。

「說不上來為什麼,反正就是覺得很神奇。」嚴晴舒聳聳肩,「我以為我們就是爸爸媽媽是同事,沒想到你乾爸竟然是我的大前輩誒。」

好像他們之間的聯繫又多了一點似的,她忍不住笑了聲。

厲江籬沒懂她的笑點在哪裏,但也勾了勾嘴角。

嚴晴舒想起午休時程峰和盧夢都說過他不當演員可惜了的話,好奇道:「桂老師有沒有想過要帶你入行啊?」

厲江籬認真回憶了一下,回答道:「高二會考以後他提過一次,問我要不要去讀電影學院,我拒絕了。」

「為什麼?這麼不感興趣啊?」嚴晴舒更好奇了,「有人帶着的話,路會順很多吧?」

「說是這麼說,但我確實不感興趣。」厲江籬搖頭笑道,「說實話,其實在大二以前,我都不知道我以後要做什麼,中學的時候也參加過不少競賽,電腦的,航模的,數學的,理化的,都淺嘗輒止,拿不拿獎都無所謂,純粹滿足一下好奇心。」

「一路蹉跎到高考,我媽說不讀醫就給我打斷腿,我爸問我有沒有想做的,我說不知道,他說那你讀醫吧,讀完了不想干再轉行也行。我一想,對啊,起碼有門手藝餓不死再說,就讀醫去了。」

嚴晴舒聽得入神,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就去了容醫大,讀的是最長的學制,能順利度過每年的淘汰考核,能成功畢業,我就是博士,如果不能,就會被退回五年制。」

厲江籬想起念書的那幾年,只覺得:「比現在上班還苦,起碼現在不會我考核不過關就給我退回哪裏,那時候天天提心弔膽,你說我要是考試不及格被退回五年制了,我爸媽臉上得多難看?」

「壓力很大吧?」嚴晴舒同情地看他一眼,問道。

厲江籬笑笑,嘆口氣,「誰說不是呢?父母固然是我的資源,但同時也是我的陰影。」

他永遠都會被人拿來和父母比較,父母越優秀,他的壓力就越大,否則就是一代比一代差勁,就是有辱門楣。

「幸好我的父母不會像外人那樣要求我。」他笑道,「這一點上來說,我是非常感激和慶幸的。」

嚴晴舒笑起來,說:「他們一定很愛你。」

否則不會對他如此寬容,將他教養成如今這樣性情溫和行事穩重又情緒穩定的模樣。

「多數父母都是愛孩子的。」厲江籬應了句,看了眼前面,原來已經到了停車場。

他停下來,提高聲音問:「乾爸,是大家都坐你車去么?夠不夠位置?」

桂棹回頭看了一眼,其實也沒幾個人,就點點頭:「坐得下,放心吧。」

說完他看一眼嚴晴舒,又當場改口:「哦,看錯了,不太坐得下,多了一個人,晴晴你坐江籬的車吧。」

啊這……

厲江籬:「……」你敢不敢再明目張膽點:)

所有人都憋起了笑,覺得實在太搞笑也太感人了,桂老師為了撮合這倆人真的有在努力!

嚴晴舒的臉瞬間就紅了起來,有些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覺得自己好像去哪邊都不太好,還不如都不坐。

其實還有另一輛車,是齊賀的助理開的,嚴晴舒看了眼厲江籬的表情,小聲道:「要不……我去跟……」

話沒說完,厲江籬已經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上車吧。」

說着又抱怨道:「老是這樣,數都不仔細數一下,張口就來。」

嚴晴舒抓了抓臉,抿著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哦了聲,接着上了車。

她一邊系安全帶,一邊用餘光看向車後座,看到一個粉色的玩偶,微微一愣。

「那個……你喜歡粉色的玩偶啊?」她小心地開始打探。

「不啊,怎麼了?」厲江籬搖搖頭,系好安全帶,準備開車。

嚴晴舒心裏一跳,問道:「那你車裏那個玩偶是……誰的啊?」

厲江籬轉頭看了一眼車後座,又看她一眼,看見她眼裏閃爍的目光,覺得好像看到大雪小雪和警長剛到家時的情景。

它們第一天到家時,都有些害怕陌生的環境,蜷縮在它們覺得安全的角落裏,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確認這裏是否安全,偶爾會伸一下爪子,試探一下,又立刻縮回去,見到人來了,就立刻轉身跑掉。

要等到它們對家裏的環境和人都很熟悉,它們才會露出本性里活潑膽大的一面,把整個家都當成自己的地盤,理直氣壯地要求這要求那。

她現在就很像前面那個階段,這讓他有些好奇,等她走進后一個階段,會是什麼樣子的?

「你說那個啊,是我媽買給警長的。」

隨着他的解釋,嚴晴舒見到警長爬上了座椅,直奔粉紅玩偶而去,蹭蹭玩偶的臉,然後抱着它在車後座上躺成一條。

下一秒就和嚴晴舒四目相對,沖她小聲地喵嗚一聲,聽起來嗲嗲的。

嚴晴舒嘴角一抽,「警長它……公的吧?」

「絕育了。」厲江籬道。

嚴晴舒的嘴角抽得更厲害了,「……所以粉色真的是猛男必備,對嗎?」

這回輪到厲江籬:「……」

車廂里的氣氛沉默下來,過了會兒,厲江籬覺得有些微的尷尬,趁等紅燈時飛快看了她一眼,見她無聊地在摳指甲,像是在出神。

他清了清嗓子,嚴晴舒立刻聞聲看過來。

「你……你要不要,聽歌?」他問道。

嚴晴舒搖搖頭,「不用了,也快到了吧?」

厲江籬看了下導航,「還有二十分鐘。」

她哦了聲,嘴唇動了幾下,像是想說什麼,最後又沒有出聲,不知道是不是有話不好講。

大抵不太熟的人之間都會這樣,獨處時會覺得有些不自在。

厲江籬想了想,主動找了個話題,問她:「你是什麼時候確定自己喜歡錶演的?讀的是影視方面的專業么?」

他好像記得不是,但……不管了,聊天嘛,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嗯……不是,我學經濟的。」嚴晴舒老實地回答道,「爸媽都說

我想讀什麼都行,我就隨便報了,主要是得挑學校,那個時候一門心思不想在容城念書,想去北方看看,填的志願全都是在京津兩地的學校。」

「最後選了京大?」厲江籬隨口問道。

她輕描淡寫地應道:「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厲江籬頓時笑出聲來,「真棒,TOP級的高校,好像沒在網上聽你的粉絲提起?」

至少控評的時候沒有把她是名牌大學的才女這種話掛在嘴邊。

嚴晴舒聳聳肩,「團隊刻意淡化了,沒有必要,在這個圈子裏,是不是名牌大學畢業很多時候並不重要。」

「你是什麼時候進這行的?」厲江籬一邊問,一邊啟動車子,駛過十字路口。

「大三暑假吧,也是在這邊影視城,本來說來玩的,同學興起要應聘群演,然後我們都選上了,扮小丫鬟,我覺得好有意思,回家之後跟爸媽說以後我要去演戲,爸媽本來不同意,說不適合,二伯祖父那時候已經進京了,到處都是盯着我們家的眼睛,行差踏錯會給他惹麻煩。」

厲江籬知道些嚴家的事,聽到這裏便道:「你爸媽說的也有道理,有時候太出風頭容易被人做文章。」

說完又問:「後來呢?」

「後來隔了小半年,有天我爸又問,問我是不是還想去演戲,我說是,我爸就說,等問問家裏人再決定,又過了幾天,二伯祖父親自給我打電話,跟我說想做什麼就去做好了,只要不違紀犯法就行。」

再過不久,父親就領着她去了一趟玉河灣別墅區,拜訪了同事溫主任,之後她便順利地簽進了懷聲影視。

厲江籬聽完,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又好奇地問:「當初和你一起去影視城當群演的同學呢,現在在做什麼?」

嚴晴舒聽到這個問題就忍不住捂著臉笑,吐槽道:「人家當老闆去了啊,我給她打工呢。」

厲江籬愣住,不太明白她這話什麼意思。

見他不懂,嚴晴舒只好仔細地給他解釋:「懷聲影視的母公司是淮升國際,淮升國際的董事長姓嚴,有個女兒叫嚴幸,大家都叫她小嚴總來着,她就是我那位同學。」

所以,嚴晴舒進懷聲影視,是父親託人情幫他走了後門,而她受到優待,除了這份人情以及背後的家族蔭庇,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和小嚴總的交情。

厲江籬聽到這裏終於反應過來了,笑着嘆口氣,「這麼說來,我們還有另一層挨得上邊的關係。」

嚴晴舒一愣,這回輪到她搞不懂了。

「我的導師是我們科的趙清岩主任,他的太太,就是我師娘,姓盛,她家有個堂姐嫁給了溫主任的大哥,所以溫主任和我師父是連襟。」

他就是嚴晴舒的朋友的公公的嫂子的妹夫的學生。

好傢夥,拐這麼多道彎,九曲十八彎啊這是!

嚴晴舒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整個人靠在車門邊,像一支亂顫的桃花枝。

厲江籬自己都覺得好笑,說人和人之間的六度空間理論果然任何時候都適用。

笑了一會兒,他又想起來另一件事,「溫主任的兒子溫鍾時在我們醫院的藥劑科,他老婆就是嚴家的大小姐,這麼說來,你們仨應該認識的吧?」

嚴晴舒點頭,「溫鍾時是我們校友,學生物的,上大學的時候,開學第一天他們的自我介紹可有趣了。」

厲江籬問是怎麼介紹的,她就很有興緻地學起那對臭情侶的語氣,道:「大家好,我叫嚴幸,容城人,吧啦吧啦,我有一個男朋友,他叫溫鍾時,請大家幫我監督他,如果他有不對勁,請第一時間告訴我,謝謝。」

至於溫鍾時的版本,是她聽溫鍾時的同班同學轉述的。

「大家好,我叫溫鍾時,容城人,吧啦

吧啦,我有一個女朋友,她叫嚴幸,請大家幫我監督她,如果她有不對勁,請第一時間告訴我,謝謝。」

學完她吐槽道:「你都不知道,那天我們受到了什麼樣的暴擊!太過分了,我們很熟嗎,才第一次見面,就給我們塞狗糧!」

厲江籬一邊聽一邊笑,低沉的笑聲里充滿了輕快。

嚴晴舒歪頭看着他,自己也覺得很高興。

好像喜歡一個人,就一定會願意看到他笑,他笑的時候,自己也會很開心,若他是被自己逗笑的呢,還會更加的滿足。

距離好像一下就拉近了,之前的尷尬已經煙消雲散,直到下車,倆人都還是一臉笑意。

厲江籬把警長和它的貓糧貓條交給桂棹的助理李棟,走之前哄它:「乖乖的,我們吃完飯就出來接你。」

警長乖巧地蹭了蹭他,這才套上牽引繩被帶走。

厲江籬和嚴晴舒一起往店裏走,在店員的指引下進了包廂,同一時間,桂棹現身容城影視城,和《夏末狂想》主創團隊一起吃飯的消息出現在娛樂榜上。

營銷號紛紛猜測,是不是桂棹要和劇組合作,比如客串,比如主題曲之類的,反正沒有人猜得到他是因為要請厲江籬和嚴晴舒,順便捎帶上其他人。

至於厲江籬,有圖片拍到了他的身影,但實在不顯眼,就算看到,也會以為是工作人員。

吃完飯程峰還提議他們一起拍了張合照,厲江籬去拍的,桂棹讓他一起入鏡都被拒絕了。

去到停車場,桂棹不知怎麼想的,忽然說了句:「怎麼來的咱們怎麼回去,啊?」

說完看着厲江籬。

厲江籬:「……」

嚴晴舒覺得自己的臉又熱起來,有些訕訕的,看他一眼,「……又要麻煩你了哦,不介意吧?」

厲江籬看着她,燈光下柔和的面容上像是帶了些羞澀,又像是有些小小的自得。

他忍不住笑着嘆口氣,「很榮幸您能麻煩我,嚴老師,咱們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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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紅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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