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崽09

01.

五條悟從容不迫地摘下野豬頭套，他的雙眸里倒映著風音霧繪的影子：「故事說完了。」

「霧繪，輪到你，給我講睡前故事了。」

蒼藍色雙眸里自帶柔光，在無邊的夜色之中，璀璨空靈得更勝過漫天的繁星飛雨。

「不行哦。」風音霧繪從這隻白髮幼崽的攝人心魄的眼神里，收回心神，直接拒絕。

五條悟反問道：「為什麼不行？」

風音霧繪沒給他理由，她拒絕別人向來都不需要理由。她只要永遠我行我素就可以了。

空氣里靜默了片刻，連夏油傑也沒有說話。

「二樓已經建造完了，可是你還沒有驗收，所以我還沒辦法入住，就拉傑一起出來曬月亮了。」

五條悟微微仰面，望向天邊的清瘦弦月。

他的神色看起來，恍如來自遙遠的天際，是從無垠的境界，遠道而來的孤獨神子。

五條悟又側過頭，將夏油傑手裡的東西拿過來：「傑你別綉了，你是心情不好嗎？」

風音霧繪這才注意到——

夏油傑手裡拿著一面木質圓形綉綳，純色平紋布面上，綉著一款熟悉的「耳釘」的圖案。

是矢車菊藍寶石耳釘。

她送給夏油傑的第一份禮物。

夏油傑對於風音霧繪注視過來的目光很敏感，他低著頭，下意識解釋道：

「因為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然後陪悟一起待在外面很無聊，所以才繡的。」

風音霧繪沒想到夏油傑真的去學刺繡了。

她好奇地湊過去低頭一看，綉布上的矢車菊藍寶石耳釘，繡得可謂是惟妙惟肖。

風音霧繪發自內心地驚嘆：「好厲害！這是傑的第一份作品嗎？天賦居然這麼好！」

她一直都很敬佩有耐心、並且細緻的人，如果是有耐心的崽崽，也很敬佩！

夏油傑的耳根微紅：「謝謝。」

雖然霧繪姐姐哄他的方式很刻意，甚至已經到了某種浮誇的地步……

但是夏油傑，已經感到非常知足了。

五條悟忽然站起來扭了段秧歌：「霧繪，你看我跳舞學得怎麼樣？好看嗎？」

面容精緻的神子，活潑地扭起了秧歌。

風音霧繪咽了咽口水：「你一直都在做著與你外表十分不符合的事情嗎？」

在清冷的月色下，五條悟十分賣力地扭秧歌，自我陶醉：「傑說，我應該換一個學。」

「但是我覺得這種舞蹈，真的超適合我！」

風音霧繪已經在捂臉了。

《五條悟領養指南》說要讓五條悟多接觸人間煙火氣，風音霧繪覺得，似乎並不需要自己——

五條悟他完全可以，主動融入這個塵世。

為了進一步推動清冷「神子」掉下神壇（劃掉，寫上「融入社會」）的進程，

當五條悟在第三次問她的時候——

風音霧繪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誇讚道：「非常棒，超級適合你！跳得好！！！」

02.

[您擁有劇情動畫VIP功能，是否回放劇情《五條悟與夏油傑的交談》？]

[回放。]

「你不是說，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嗎？」五條悟坐在涼亭的石凳上。身體後仰、遙望著繁星。

「是目前為止，唯一的朋友。但是朋友可以有很多，姐姐只能有一個。」夏油傑說。

五條悟有些弔兒郎當的：「這麼說，你以後有多少朋友還不一定。」

夏油傑說：「確實如此，生活應該都是這樣。但我會一直記得，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五條悟臉上總是掛著淡漠的神色：

「話說一半，就可以了。我不在意你是不是會記得，反正我不一定會一直記得。」

夏油傑說：「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認可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五條悟說：「我將來，會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但也可能，一個都不會有。」

「你很喜歡霧繪嘛。」五條悟忽然說。

夏油傑說：「姐姐對我很好，只有她會對我這麼好，她也只會對我這麼好。」

五條悟：「後面一句話，似乎沒什麼底氣。」

夏油傑咬斷一根線：「總而言之，我會一直向著她，永遠站在她的那一邊。」

「無論過去多久，無論，將來發生什麼。」

五條悟緘默半晌，站起來說：「看在你的份上，我以後也不欺負她了。」

[《五條悟與夏油傑的交談》播放完畢。]

風音霧繪關掉浮在面前的虛擬屏幕，周圍的時間，又開始常速地流動起來。

她牽起五條悟與夏油傑的手，帶著他們從涼亭的石凳上站起來。

「夜裡有些冷了，我們回家吧。」

風音霧繪的聲音，也像是月光一樣，清清冷冷的。沒有人能分得清，她內心的真實情感。

03.

這次回到遊戲里，她也是因為聽說了附近學校的幾個慘案，想放鬆一下心情。

除了她所在的開久高中以外。

軟葉高中、紅羽高中，附近幾所學校，已經接二連三有人死亡，死因不詳。

據說這些人死前，都聲稱是看見了某種怪物，然後在一聲劇烈的慘叫后，離奇暴斃。

——風音霧繪下意識想到「咒靈」。

但那是遊戲里才存在的東西，根本不可能出現在現實世界里。

這段時間，風音霧繪不打算去學校了。

她也叮囑了班上的同學，以及一些關係比較好的其他班級，最近一起翹課。

至於其他班上的人。

雖然風音霧繪在學校里很有影響力，但這種杯弓蛇影的事情，他們未必會跟著踐行。

她倒是不在意那些人。

這些天她準備一直待在家裡，自學一些東大學生的高中筆記，然後就是寫歌、畫畫。

還有最近的新項目，玩遊戲。

風音霧繪要給五條悟也設計好二樓的新家，好好裝修、建設一番，讓他拎包入住。

再給他多買點衣服穿。

風音霧繪的陣營感十分強烈，只要是屬於她這一方的人或者崽崽，都要護短。

五條悟，已經是她的崽崽了。

04.

家園的第二層，已經建造完畢。

恰如五條悟所說，因為風音霧繪沒有及時來驗收建設的成果，他還無法入住。

而五條悟在夏油傑的一樓寄住的時間也已經用完，超過24小時，就無法待在一樓。

所以五條悟。

現在是一種「流離失所」的狀態。

「抱歉啊悟，讓你在外面等那麼久。」風音霧繪驗收完家園二樓，牽著手帶他進入。

五條悟一開始有些抗拒兩人肢體的觸碰，但後面想想，只是手的話也無所謂。

他答應過夏油傑，以後不欺負霧繪了。

風音霧繪倒是沒他這麼多心理活動，這裡對於她來說，本質也只是一款遊戲而已。

她開心的時候，就哄哄遊戲里的崽崽。

心情不佳，也可以哄。如果崽崽給出的反饋比較好，也能讓她的心情好受一點。

風音霧繪點擊[家園]的[建設]功能。

[建設家園會產生灰塵，您需要將崽崽移出房屋，才可以對家園進行裝修建設哦！]

[是否將「五條悟」移出房屋？]

[是。]

五條悟站在花園裡皎潔的月光下，身體被風音霧繪買的新羽絨服，裹成一團白色的雪球。

他看著家園裡明亮的暖燈。

心情十分複雜。

他不想再欺負霧繪了，但是霧繪顯然還想欺負他！

05.

「真的是因為要裝修房子，所以才把我丟出去的嗎？」五條悟一進門就撲在沙發上。

風音霧繪理所當然：「對啊。」

五條悟趴在沙發上，臉埋在柔軟的沙發里，傳出來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那為什麼裝修成這個樣子？」

風音霧繪不解地看了一圈：「哪個樣子？」

「就是破破爛爛的，跟樓下的完全沒法比，只有那張床，看起來還可以。」五條悟說道。

「挺好的了。」風音霧繪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已經是很高的配置了。」

「你最近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霧繪？」五條悟忽然靠近她，煞有介事地問道。

風音霧繪有些猝不及防。

「也可以這麼說，因為最近身邊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可能需要搬家。」

「如果要搬去東京或者橫濱的話，需要多留一些錢，這樣就不能……」

不能在一個遊戲里氪那麼多了。

「是不是遇見咒靈了？」五條悟眨著那雙迷死人不償命的眼睛，纖長羽睫來回閃爍。

風音霧繪往周圍看了看：「你是說這裡嗎？之前好像確實有碰到過，說是咒靈這種東西。」

五條悟搖了搖頭：「我是說你家。」

「這裡不就是……」風音霧繪停頓了一下，問道，「悟，你在說什麼？」

五條悟完全不當回事，兩手背在腦後，躺在沙發上說：「你不是有自己的家嗎？」

恍惚之間。

風音霧繪覺得，這遊戲有點不對勁。

但那也只是存在於那一瞬間，緊接著她若無其事地回答五條悟道：「確實可以這麼說。」

五條悟從沙發的那一頭反轉過來，趴在扶手上用雙手墊著下頜：「把手伸過來。」

風音霧繪不解其意，但還是照做了。

五條悟慢條斯理地在她的手上畫了一個符號，一筆連成、十分簡單。

「8？」風音霧繪問道。

「是無限。」

「安心睡吧。」

風音霧繪沒太在意崽崽的這一舉動，她只覺得五條悟的指尖觸碰在她的掌心痒痒的。

稚嫩的手看起來很漂亮，輕軟之中帶著平靜的溫暖，讓她的心情變得有些愉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