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繆伊殿下。」

繆伊走出房間，看著門外行禮的管家：「怎麼了？」

管家低聲說了幾句，繆伊微微蹙眉：「知道了。」

本來還想試試摟著新寵物一起睡覺的，現在看來是不行了。臨走前繆伊瞥了一眼房間里縮在被子中的瑞拉，對管家道：「盯緊她，別讓她跑了。」

瑞拉在房間內默默地聽著，知道繆伊是被魔界的事務叫走了。她要回魔界，而這裡是人間。瑞拉心裡騰地燃起了一絲希望。

從窗戶看著繆伊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空中，瑞拉擼起了袖子，靜靜地躺在床上。

燈熄滅了。

周圍一片寂靜。

瑞拉在心裡默默倒數了一百個數，翻身從床上跳了下來。整座城堡的構造她並不清楚，所以她也沒有從卧室門那裡走，而是直接推開了窗戶，抓著欄杆翻身跳了下去。

「風起——」

一股氣流馱著她穩穩噹噹地落到地上，顧不上沒穿鞋，瑞拉一路狂奔，穿過了兩側盛放的玫瑰，衝到了森林之中。

整座山被深淵森林覆蓋，城堡在山頂，巫師塔在山腳。繆伊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方位，捏個響指，在層層荊棘密林中破開了一條筆直的路徑。粗糲的石子和沿途的灌木劃破了她的腳，此刻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借著風力瑞拉一路狂奔，沿途碰上的魔獸妖物都被她用術式打飛了。「啪」的一聲她被樹枝絆了一個跟頭，接著就不可阻擋地向下滾了下去。

瑞拉索性抱緊了雙腿縮緊了腦袋，任由自己這樣跌跌撞撞地滾下山去。

「……」

身體撞到了什麼東西上，翻滾停止了。瑞拉趕緊爬了起來，忽然就哆嗦了一下。

一隻綠眼睛的獅子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瑞拉感覺自己的心臟在那一瞬停跳了一拍，腦子裡只有「有這麼大的獅子嗎」這個無聊而沒用的想法。

她咬了咬牙，喝到：「葉爆！」

無數落葉聚攏過來，衝擊著面前的獅子。然而獅子一巴掌就拍散了瑞拉的術式，毫不動搖地立在原地。

下一秒，它一掌拍在了瑞拉的腦袋上。

瑞拉摔在地上，瞪著頭頂的參天大樹失去了意識。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時，瑞拉因為常年在巫師塔工作而養成的生物鐘睜開了眼睛。她猛地坐起身來，發現自己還在昨晚的那間卧室里，正躺在那張床上。她摸了一把自己的後頸，竟然捂出了了一頭汗。

做了個夢？

很快兩腳和雙腿上細細密密的划痕提醒了她昨晚那場狼狽的逃亡。瑞拉盯著那被撕扯地不太像話的睡裙，懷疑了一番現在的情況。

「早上好，瑞拉小姐。」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瑞拉一跳。卧室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門外站著一個……一隻……穿著燕尾服的獅子？

獅子？瑞拉忽然想起來自己昨晚在失去意識之前，就是被一隻獅子阻擋住了去路。

瑞拉難以置信地看著這隻獅子，辨別了一下氣息猜測應該是魔獸。但是魔獸是能夠穿著燕尾服還會說話的嗎？

獅子微微鞠躬：「失禮了。我是繆伊殿下在深淵森林的管家，我叫塞巴斯查恩。因為繆伊殿下的吩咐，昨晚只能把您直接提回房間了。」

還真是它啊！

瑞拉「啊」了一聲。昨天繆伊確實說過管家的事，但是她沒想到塞巴斯查恩居然是只獅子。

塞巴斯查恩並沒有要就昨晚她的逃跑再多說什麼的意思。他拍了拍手，兩隻山雀一左一右叼著一根掛滿衣服的長樹枝飛到瑞拉的面前。那些衣服好不好看不知道，但是反射著陽光而閃閃發光的配飾著實叫瑞拉花了眼。

「這是我根據瑞拉小姐的身材連夜趕製的衣服，請瑞拉小姐選出您喜歡的。」

瑞拉狐疑地看著他：「選我喜歡的？選幾件都可以嗎？」

塞巴斯查恩點頭：「一件現在穿上，其他收到瑞拉小姐的衣櫃中，不喜歡的就直接銷毀。」

瑞拉：「……」

好像來到了什麼大資本家的宅院中一樣。

才經歷了那麼驚心動魄的逃跑，今天早上又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瑞拉不知道這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的操作是為了什麼。最終她選了一條黑白配色的長袖禮裙，其他衣服都收了起來。塞巴斯查恩有些驕傲：「我就知道瑞拉小姐會挑這一件。」

瑞拉有些好奇：「為什麼？」

塞巴斯查恩：「這是我根據巫師的服制設計的！。」

那驕傲的神情讓瑞拉甚至懷疑昨晚把她抓回來的不是眼前的這隻獅子。

她把衣服展開仔細一看，還真是有幾分巫師的影子。她感覺有幾分怪異，但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是跟著塞巴斯查恩前去洗漱。

換好衣服后塞巴斯查恩帶她來了餐廳，早餐是非常經典的戴蘇瓦爾式的早餐，煎烤過的香腸麵包和切成四瓣的番茄，還有一盒鷹嘴豆，搭配牛奶一起，看來是提前去人間做了調查。塞巴斯查恩禮貌地詢問明日是否需要把牛奶更換成咖啡或者其他飲品，瑞拉想了想，選了黑咖啡。

用餐時塞巴斯查恩還給她量了體溫：「37.5℃，瑞拉小姐您有些發燒呢，還是要多休息。」

瑞拉碰了碰自己的額頭，倒是沒感覺到怎樣。昨晚洗了冷水澡還跑出去那麼遠，感冒也是在所難免。

用完餐后，她抬頭看了一眼寬闊的餐廳，隨口問道：「我能參觀一下這裡嗎？」

「當然可以。」

塞巴斯查恩帶著她從一樓出去，站在庭院的玫瑰園中：「我們可以模擬一下參觀路線。」

穿過玫瑰園進入城堡大門，入目的廣闊前廳看上去金碧輝煌。塞巴斯查恩解釋這裡通常供來人間辦事的惡魔舉辦舞會或者派對。之後又參觀了議會廳、客房、浴室等地方，瑞拉一邊暗自記住地形，一邊再一次感慨只怕是皇宮也比不上這裡富麗堂皇。

最後塞巴斯查恩帶她來到了繆伊的書房。推門進去后入目所見的全是書籍，約有十多米的挑空四面都是堆滿書的書架，樓梯都是見縫插針地鑲嵌在書架之中。

她問：「惡魔的城堡都是這麼奢華的嗎？」

塞巴斯查恩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搖了搖頭：「目前來講，只有繆伊殿下擁有在人間的領地，也就是這一整片深淵森林。其他惡魔是沒有資格在人間有領地的，所有惡魔無論爵位大小，封地都在魔界。」

瑞拉吃了一驚：「居然是這樣？」

塞巴斯查恩頷首：「繆伊殿下是極限惡魔，負責控制人間與魔界之間的『界限』。瑞拉小姐之前在巫師塔工作的話應該也有體會，比如人類通常是不會踏足深淵森林的，而深淵森林的妖物魔獸也從來沒有從這裡出去過。這就是『界限』。」

瑞拉：「那我聽說其他惡魔也會飼養人類……他們把人類帶回魔界？」

這可太駭人聽聞了。

「那倒不是，」塞巴斯查恩笑了笑，「雖然其他惡魔沒有人間的領地，但是他們可以購買人間的房產。所以雖然繆伊殿下有人間的領地，但畢竟在界限之外，所以反而沒有其他惡魔那樣了解人類。」

惡魔竟然就生活在人類之中，這比方才瑞拉的猜想更加駭人聽聞。

瑞拉張了張嘴，試探性道：「也就是說，他們養的人類……都是在人間的房產之中？」

「沒錯。」

瑞拉：「那不怕他們跑了嗎？」

說出來這話后瑞拉有些後悔，她的心思似乎有些昭然若揭了。更何況昨天塞巴斯查恩用實力證明了跑了也可以再抓回來這個事實。不過塞巴斯查恩自己卻是沒有什麼反應：「這我就不清楚了，畢竟繆伊殿下之前從來沒有養過人類，也許其他惡魔有自己的辦法吧？」

繆伊辦完了事情后沒有回深淵森林，而是風風火火地沖向了傲慢惡魔露西法在人間的宅邸。露西法養的寵物對繆伊已經見怪不怪了，道了聲繆伊殿下后就領她去見了露西法。

露西法正坐在她的其中一個寵物的大腿上，那個寵物正在喂她葡萄吃。看見繆伊來了她有些吃驚：「你怎麼一大早的過來？」

繆伊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就坐了下來，開門見山單刀直入：「我養了寵物。」

「咳咳咳……」露西法一口葡萄嗆到了嗓子眼裡，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抱著她的那個寵物趕緊拍她的後背給她順氣。露西法放下了葡萄，盯著繆伊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繆伊重複了一遍：「我養了寵物。」

露西法揮了揮手，身後的寵物走了出去，還貼心地給她們關上了房間門。

現在正是早上，汽車在馬路上呼嘯而過，公交地鐵報站聲此起彼伏。即便隔了一堵牆，室內也並沒有多麼安靜。一切都昭示著，這裡是人間。

露西法一臉的難以置信：「……天吶，這可以上魔界熱搜了。」

繆伊：「所以養人類應該注意什麼？」

露西法：「你是來向我請教經驗的？」

繆伊神色不變：「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