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越

山越

「咕嚕嚕——」

腹中一陣轟鳴,倒讓孫策放心了:他這可絕對不是鬼。

哪有做了鬼還飢火上升,肚子如此響亮地嘰咕亂叫的?

孫策從溝渠遠離丹徒縣城的那一頭爬出來,回身眺望——這座小城他現在是進不去了,只能去別處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在哪裏的農家討要到一點食物。

他記得清楚:丹徒縣城西南十餘里,有一座小村。孫策轉頭向他記憶中的方向看了看,見一片密林中似有火光一閃。

孫策抬腳便向火光的方向行去。

他一面走一面忍不住在小聲開口吐槽:「這智腦到底有什麼鳥用?老子自己餓了難道自己還不知道嗎?」

話音一落,晶片槽的聲音立即響起:「呵呵……你知道你自己從此刻起不吃不喝還能活多久嗎?如果遇敵,以你現在剩餘的體力還能幹掉多少個對手嗎?」

——不能!

孫策心中一驚,他想:若是那「智腦」真如晶片槽說的那般神通,若在絕處時,或許真能藉此逢生。

但是孫策天性不愛服軟:「我幹嘛非得不吃不喝?現在就去找些食物將肚子填飽不就沒那麼多事了?」

晶片槽頓時抱怨:「你這傢伙究竟是怎麼到這世上來的?竟然對人人都有的『智腦』一無所知?」

孫策依舊嘴硬:「我看這世上的人也沒什麼特別,大夥兒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有沒有智腦壓根兒看不出區別。」

晶片槽嘿嘿地冷笑出聲:「是呀,既然世間人人都有智腦,那人和人也就沒有太大差別——但對於那個混進來沒有智腦傢伙的來說就……嘿嘿!」

至此,孫策完全確定:他和晶片槽彼此相看兩厭,誰也瞧不起誰,但偏偏相互「綁定」在一起,無休止地互杠互懟。

孫策嘟噥:「我也想知道我是怎麼『死而復生』,卻又落到這副田地的。」

「死而復生?」晶片槽聲調上揚,應當是生出興趣,追問道:「說來聽聽。」

孫策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將他由生至死、再死而復生的過程敘述一遍。

「我替你總結一下:你死於一場刺殺,卻又突然活了過來,活過來之後發現你與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同——這隻能說明你不知為什麼走錯了地方,誤入一個全新的『宇宙』。」

「全新的『宇宙』?」

晶片槽的推論印證了孫策的部分猜測。

「別驚訝,在『三國元宇宙』中,各種不同主題的『宇宙』多了去了。」

「……」

孫策覺得自己的腦子在空轉,此刻的艱難理解與觀念顛覆幾乎堪比此前他發現自己其實是由符號組成。

「那麼,」他掙扎著提出疑問,「這個世上已死的孫策……和現在的我,是同一個人嗎?」

不止是他孫策,還有血脈相連的親人們、忠心耿耿的謀臣與部將……他們依然是自己所熟知的人嗎?

「你可以理解為:之前生活在這裏的,就是你。你們容貌心性完全一樣,而且共享相同的命運。你回來之後,旁人也自然會把你當成是過去的你。」

「除了沒有智腦以外,你和過去的自己沒有區別。」

孫策眯起眼睛,試圖理解這種「沒區別」。

「同理其他人也是一樣,和你過去所知的各個『角色』沒有區別。」

「這就是所謂的『元宇宙異同律』,『真偽二象性』。」

「至於你為什麼會誤入此間,請恕我只是一個專門承載智腦的晶片槽,我了解的並不比你多。但我認為這與你上一次死亡有關。或許你應該試着去找一找殺你的人,找到他,了解你死亡的真相,也許就能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孫策仰天慘笑:「殺我的人?」

殺他的是三名許貢門客,那三人既然沒能讓他當場斃命,就意味着那三人絕對活不下來。

「世上哪有意圖殺我孫策,之後還能活下來的?」孫策傲然答道。

他即便中箭重傷,也當場擊斃一人,另兩人由隨後趕上的部曲殺死。

「傻瓜!」

晶片槽毫不留情面地評價。

「殺你的人難道一定要親自動手嗎?」

「你說你是小霸王孫策,統領江東六郡,正打算率領精兵北上襲取許都——這聽起來很厲害,所以你就這麼隨隨便便被三個刺客幹掉,誰信啊!」

孫策:……

他也不願信。

他是小霸王孫策,十七歲便承繼父業,曾經單槍匹馬去袁術那裏討回孫家部曲,緊接着便是橫掃江東,世家豪強、山越水匪,無不俯首……他這樣的人,竟然死在三名平平無奇的門客手中?

這合理嗎?

但是事情的結果就是那樣。

此時此刻,對方這麼一問,孫策臉上一陣發燒,慚愧甚至蓋過了腹中的飢餓感。但同時也有念頭升起——

他的死,確實沒那麼簡單。

只是他這樣的人太驕傲了,驕傲到在如此恥辱的死亡面前,內心本能生出抗拒和迴避,令他根本不願去主動回想,自己究竟是怎樣死的。

「你若還有死前的記憶,就好好回想一下。」

孫策依言陷入回憶,並在這一瞬間記起很多詭異的巧合:糧草的意外耽擱讓他暫留丹徒,好幾次有人在他面前提及丹徒城外遊獵的好去處,遇到許貢三門客之時他那些一向寸步不離的部曲竟然沒有一人跟上……

對,沒錯!他的死亡太蹊蹺了。

孫策一旦放下傲慢,重新審視那些被忽略的懷疑,遇刺前的每一個細節便異常清晰地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刺殺。

許貢三門客確實與他有仇,但僅憑那三人,絕對無法完成如此周密的安排,設那樣一個必殺之局。

夜色漸沉,一輪彎月如鈎,丹徒小城外的密林越發幽暗深邃。冷不丁遠處寒鴉嘎的一聲大噪,寒風從孫策頸后席捲而過。

孫策咬緊牙關,雙拳緊握,勉力控制才沒有發出一聲憤怒的虎吼。

這一刻,他完全忘記了飢餓與寒冷,滿心都是仇恨與戒備。

難怪周瑜會帶兵奔喪——這分明是有人在刻意害他,陰謀顛覆孫家的江東大業。

此時此刻,孫策已經下了決心,一定要破解自己的死亡之謎。

可惜孫策領悟到的事實,卻並沒能幫助他從晶片槽那裏得到更好的評價。

「啊呀!你還真是不遲鈍啊。」

晶片槽這話沒帶什麼特別的語氣,但就是聽着陰陽怪氣至極。

「然而你的當務之急其實是好好考慮一下該怎麼擺脫這種境地,身為一個沒有智腦的蠢傢伙,你要怎麼樣才能在這世上活下來!」

孫策被如此一激,怒道:「那我就讓你好好看看,就算沒那什麼勞什子的『智腦』,老子照樣能在這世上活得風生水起。」

「不就是去投奔你的兄弟或者友人嗎?」

晶片槽慢悠悠地反問。

孫策本來確曾想過該去與周瑜見一面,但現在有晶片槽這麼說,孫策當即放下先去見周瑜的念頭,冷然道:「我孫策什麼時候靠過旁人。」

說着,他大步向前,藉著疏淡的星月之輝,往密林中的火光方向而去。

「挺好!」

晶片槽難得給了孫策一句正面評價。

「不過我猜這兒有不少人見過你的樣貌,你既然是『死而復生』,不知會不會嚇到誰。」

這時孫策剛好趟過一片水塘,淺淺的水面反射著星月微弱的光輝。他立即彎腰,伸手從水塘中撈出一把塘泥,在臉上隨意抹了一把,一張好端端的俊面想必瞬間成了邋遢鬼的模樣。

孫策想:即便是與公瑾當面遇上,恐怕也難馬上把他認出來。

密林中那一點火光此刻越來越明顯,空氣中隨着煙火味兒一起傳來的是火上燒烤食物的油脂香氣。

孫策膽子極大,也不管那密林中的是什麼人,直接聞香而去。

*

火光搖曳,柴薪畢駁,火上架著的烤山雞不斷滲出油脂,掉落在火中,滋滋作響。火堆周圍聚了七八個布衣漢子,都看不清年貌。

聽見腳步聲,他們全都抬起頭,其中還有一人跳起身,似乎要去抓身邊的兵刃。

但看見了孫策那副「尊容」,漢子們的表情立即放鬆了。站起來的人又返身坐回。

「原來是自家兄弟。」

一個看起來是眾人頭領的男人開口招呼孫策。

孫策一瞥眼,就認出了眼前這些人——他們都是「山越」。

「山越」是在東吳各郡佔山為王的山賊,他們不服王化,不納賦稅,以山險為依託,自鑄兵甲,割據一方。孫策掃平江東時沒少和他們打過交道。

但萬萬沒想到,孫策一露面,竟被山越們認作自己人。

望着火堆旁一張張用污泥塗花了的臉,孫策明白:這是自己剛才隨手而為之的「化妝」建功了。

除了那張用塘泥胡亂抹過的臉孔,他早先曾躍入渠溝,渾身又是灰又是土,身上衣衫原本的精良材質也早已看不出。

孫策表情輕鬆隨意沖一群人點點頭。

「兄弟是哪個山頭的?」

領頭的男人擁有一對三角眼,他見孫策沒吱聲,又追問了一句。

孫策還是沒答話,而是拍拍衣上的灰土,直接走到正烤著山雞的火堆旁,坐下。

「喲,你這膽兒可真肥!」

晶片槽在孫策腦海里大聲吐槽。

「你現在面對八個攜帶兵器的山賊,他們的智腦再基礎,也至少能計算出十七八種方法將你殺死。」

「這些人可不會像丹徒城門衛那麼客氣。」

孫策完全沒有理會這些警告,他伸手接過火堆旁一個青年手中穿在木杈上的山雞,告訴對方:「像你這麼烤,外面全焦了,裏面還是生的。」

他將山雞換了個角度架在火上:「這樣烤,烤出來的雞肉才會外脆里嫩,鮮嫩多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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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0天賦的我苟到了三國最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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