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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沒什麼對不對應不應該的。】

車窗外霓虹如流水，車內是一片沉寂，兄妹倆大眼瞪着小眼，互相都覺得很崩潰。

「等一下，你先告訴我，你覺得我做的對不對？」黎樂看向哥哥。

憤怒的她越想越氣，開始絮絮叨叨復盤事件經過

「當時在考試，我坐在最後一排，老師髮捲子下來，我拿到手上的時候人都懵了，怎麼是數學，我一直以為要靠英語來的——我明明背了一天的英語書，」黎樂鼓起還帶着點嬰兒肥的臉，「本來已經很鬱悶了，然後忽然察覺到前面的人拿着小抄，然後我就告訴老師了。」

「哇，你不知道他多過分，他居然直接把小抄丟到旁邊的女同學手裏！還對老師說小抄是女同學的。那女孩是隔壁班的，人很靦腆，跟老師解釋不通急得都快哭出來了，我當時火氣就上來了！然後……然後就……」

就沒忍住。

黎樂心虛地撇過頭。

但她就只打了一拳，她發誓，真的，只有一拳！

誰知道那傢伙看着白白胖胖的卻一拳都扛不住，比她哥哥差多了！

每周一清晨固定挨一拳的痛苦哥哥人沉默了片刻，迅速抓住重點：「所以，你是因為複習錯了，所以才準備交白卷的？」

黎樂：「……」

黎奏：「……」

黎樂震怒：「為什麼這件事還沒過去啊？？」

黎奏沉默：「……可能是我的心臟還沒能接受這件事吧。」

真的接受不了！

他甚至已經在思考是哪裏出了問題。

是不是因為他對那三個垃圾放鬆了警惕，讓他們一不小心把黎樂拐進了奇怪的地方。

不要啊，妹妹，不要照着模樣奇怪的東西成長！！

黎樂：……

黎樂：…………

熟悉的無語湧上心頭，黎樂一瞬間忘了學校的鬱悶。

拜託，別擅自把自己摘出去！能和那三個傢伙一起叼著麵包二次元奔的你也很奇怪吧！

「總之，」黎樂深呼吸，重新回歸主題，她目光固執地看向黎奏：「事情就是這樣了，快說我做錯了嗎？」

其實，還有些事她沒說，比如那個作弊的男生總愛莫名其妙去扯那位膽小怯弱的女孩的頭髮，會說些討人厭的話，還時不時的讓別人幫他跑腿——也許這算不上霸凌，也許這樣的事情哪裏都有，但她就是好生氣。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世界上除了哥哥和三個二次元鄰居之外，還有另外數不清的、形形色色的人，好人，壞人，不好不壞的人。

這樣的認知讓她莫名有些緊張。

她的小學是在一所國際小學就讀的，同校的人都是非富即貴，每個人上學放學都有專車接送，她也有，有時候來接她的是黎奏，也有時候是席讓林危軒他們。

也許是因為同齡人里，只有她比較『值錢』，所以班裏的人無論做什麼都會優先哄着她讓着她——這樣的感覺她很不喜歡。

於是，小學畢業后，她選擇隱瞞身份，到市裏的普通知名初中就讀。

其實，說普通也不是很普通，因為這裏是海城的重點初中，以成績擇優，就讀的人里有繼承人，也有高幹子弟，更多的是普通的小康偏上出身的同齡人。

在她做出這個選擇時，家裏的大人們都不認同，作為校長的姥爺甚至想重新辦個女子高校供她念書，但是，只有她的哥哥力排眾議支持了她的決定……想到這兒，黎樂頓了頓，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

哥哥一直很討厭打架的人來着，初中那會兒還因為這個把池舒雲送到了國外……等等，她會不會讓哥哥失望了？

黎樂沉默了片刻，望向黎奏的目光帶上一點歉疚。

嗯，就一點，她還是很想知道哥哥的看法的。

她望向黎奏的眼睛依舊很固執很純粹，就像是羽翼才長出細嫩絨毛的幼鳥，才剛剛離開避風港，抬眼看見世界的模樣，她擁有自己的正義和法則，會高興，會哀傷，會為所見不平感到義憤填膺。

——就如同那個請假了好幾天的轉校生一樣。

在秘書給的資料里，清楚的記錄過轉校生也曾對一個作弊並誣賴他人的同學大打出手，甚至因此被同齡人隔離，最後被迫轉學……

黎奏嘆了一口氣，抬手揉了揉妹妹垂落的劉海，道：「晚飯時間都過了，有什麼想吃的？」

黎樂：「？？？」

黎樂：「哥哥！」

「去你之前很喜歡的那家私人餐館？」

「哥！！」

「還是海鮮自助？」

「黎奏！！！」

憤怒的黎樂開始瞪向不著調的哥哥人。

「沒大沒小的，」黎奏笑起來，「誰教你一生氣就喊哥哥名字的？別說是我，不然停你三個月零花。」

黎樂的眼睛一瞬瞪圓。

「哈？怎麼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我都給你當了十三年大家長了！」

十三年大家長，但第一次揚言停零花。

黎樂：「……」

所以，果然還是哥哥更笨蛋吧！憤怒中的黎樂並不想被忽悠，她選擇一言不發的背過身開始生悶氣。

兄妹抗爭從來落敗的黎奏只好又嘆了一口氣，哄道：「好吧，這哪有什麼對不對的，念書的本意不就是讓你學會自己判斷嗎？」

胸腔心臟跳動，沒想過回得到這種回答黎樂睜大眼睛。

光影從車內掠過，她的哥哥安坐在車廂內，背脊挺直，目光平靜從容，也許對於他來說，她打一架還不如她交一次白捲來的衝擊大。

「對不對，應不應該做，這種事不需要別人告訴你，哪怕是我也一樣。你只要用你對世界的感知去學習，去體會，然後做你想做的事情。雖然打人也不應該，但沒什麼好擔心的，你可是我們家的大小姐。」

在外第一次囂張的大小姐頓了頓，忽然覺得眼眶有些花，那些因為邁向世界而產生的忐忑和驚慌，在這一刻都化成塵煙消散了。

她瞪着眼睛把眼裏的熱意憋回去，然後抽著鼻子道：「哥，剛剛的話你能再說一遍嗎？」

黎奏：「？」

黎樂翻出手機打開錄音界面，面色十分誠懇道：「是這樣的，我想錄下來。」

黎奏：「……」

黎樂又眨了眨眼：「因為這話也太不符合社會主義價值觀了，是個好把柄！如果下次你還要停我零花，我就可以把錄音發給姥爺。」

黎奏：「…………」

黎奏震驚：「等、等一下，我還沒停過你零花啊！」

剛剛他就是說說而已！

黎樂深沉：「但是，你已經有這個想法了，要知道，這個想法可是很危險的。」

黎奏：「……」

怎麼辦，這個妹妹好像真的不能要了……

最後，好不容易以親自陪逛街為代價，黎奏艱難取得不再增加政治課的生存權，而他家紆尊降貴的大小姐也終於選擇私人餐廳作為今晚吃飯的地方。

私人餐廳需要預約，按道理這個點已經不配去吃飯了，然而司機只是撥通了電話，私人餐廳就表示可以沒問題蓬蓽生輝，然後飛快地為收拾完爛攤子的黎家大少開了個豪華包廂。

——沒錯，雖然才出校門不久，但是黎家大小姐一怒伏屍百萬的事迹已經傳遍海城世家。

私人餐館的老闆兼大廚以最快的時間親自準備了一桌子菜，入桌的黎奏和黎樂兩人開始接受親朋好友的電話來訪。

最先打來的是他們閑的蛋疼的舅舅人秦訴。

「幹得不錯嘛小樂子！」

黎樂額角青筋抽搐了一下，才平復的情緒又暴躁起來。

「不許這樣叫名字！」

然後是堅定社會主義不動搖的姥爺，在老人家應該入睡了的時間點上，倔強的黎樂低下頭顱道了歉，換來了親親姥爺的認可：「這是正確的事，我們家小樂是個好孩子。」

再之後還有遠在大洋彼端的爸爸媽媽，以及席讓林危軒幾個。

等到再從私人餐廳出來已經是十點多了，吃多了的黎樂打算散散步消消食。

黎奏陪着她穿過鬧市，走進旁邊的小公園時，電話忽然又響了起來。

是江懷空。

「還在陪妹妹大人逛街？」

黎奏看了看前方幼稚踩影子的妹妹，應了一聲。「有什麼事嗎？」

「有，有兩件，」無良樂子人雀躍的笑起來：「一件好事，一件壞事，阿奏你想先聽哪件？」

黎奏：……

不是，以他對損友的了解，笑成這樣，真的能有好事嗎？

「好吧，你肯定知道我要說什麼。」江懷空嘟囔了一句，「我調查了那天放學后經過校門口公車站的所有公交車車載錄像，你猜我看到了什麼，池舒雲確實帶走了轉校生——」

惡劣樂子人上揚的聲調猝然落下，似乎期待着好友的反應，然而黎奏只是很平靜應了一聲。

「啊，這樣啊。」

江懷空：「……」

江懷空頓了頓：「不是，你為什麼這麼平靜，猜到了？不對猜到也不是這種反應，或者，你也讓人查了錄像？」

「那倒沒有，」黎奏目光平視看向前方，道：「就是，現在，我看到了轉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