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塵埃落定。

許欣回知青點時萬燕還沒回來，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知青點其他人見許欣回來，均是神色複雜，欲言又止。最終許欣上床睡覺了，也沒人開口說什麼，只能感受到她們目光里數不盡的探究。

身心疲憊的許欣顧及不了知青們心裡複雜難言的想法，她只想痛痛快快睡一覺，好好放鬆放鬆。飛快鑽進被窩，溫度慢慢變暖，許欣幸福感爆棚，很快進入了夢鄉。

——

深夜，村頭小樹林里窸窸窣窣傳來兩個男子的講話聲。

「嘿嘿，沈小子我辦事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都合作那麼多次了，我什麼能力你還不清楚。你看今個許知青的事我辦的多漂亮，那馬婆娘她們認錯多積極。………保證以後的傳言挨不上你和許知青，都是……」

「虎叔辦事我當然放心，這次多謝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月光下兩道身影恍恍惚惚，看不清晰，最後連同窸窸窣窣的聲響消失在寂靜的夜晚。

——

青磚瓦房，一側的廚房還未熄燈。聽到院子里有響動，林霜探頭瞅，可惜啥也看不到。只得揚聲詢問：「是大哥回來了么？」

剛準備回房的沈思遠腳步一頓，轉身朝廚房走去，音調從喉嚨發出：「嗯」在寂靜的夜晚莫名有些性感。

林霜對此毫不感冒，給她一百個膽她也不敢肖想她大哥。每每想到九年前那個夜晚，林霜就渾身發冷，止不住的害怕。那夜風雨交加她大哥渾身濕漉漉的出現在門口，眼底全是瘋狂就像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初初張露爪牙，一不小心就能把人弄死。

林霜甩了甩頭，把腦子的恐怖畫面趕出去。狗腿的跑到沈思遠身旁，殷切道：「大哥餓了吧，我給你熱了幾個饅頭包子，還有粥。」

面對便宜妹妹的討好，沈思遠很受用，破天荒誇道：「嗯，有心了。你忙一天也累了，快去休息吧，一會我吃好自己收拾。」

「啊，額，不累不累，我等大哥吃完收拾了再睡。」林霜咽咽口水，忙不迭給她哥拉凳子擺宵夜。

心裡嘀咕，今天是有啥子美事，她哥看起來心情非常地好呀。居然能在沒人的時候誇自己，態度溫柔可親。天降紅雨，太陽西邊出哇。

心裡想法再多，林霜表面還是老老實實坐一旁不再說話，努力做一個合格背景板。

沈思遠見狀也沒再勸說，讓便宜妹妹幹活他一點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心安理得。要是她一點作用也不起，他好吃好喝養著打水漂么？

心情美好，嘴巴接受度也就變得高了，簡簡單單的饅頭包子吃了整整三個才停下來。

「辛苦妹妹了，早點休息。明天早餐我自己做，你多睡會。」說完沈思遠步伐輕快去洗漱，也不管林霜有何反應。

見人走後，林霜邊收拾邊癟嘴，喃喃自語：「哎，也不知道明天輪不輪得上我吃。」騰騰跑米缸那瞅，見米還剩不少，林霜又開心了起來。吃不上大哥做的，她自己做也行，有吃的就好，嘿嘿。

屋裡躺下的沈思遠雙眼睜開，渾身放鬆，漆黑的夜晚眼前什麼也看不清，可他覺得許欣那張明媚容顏彷彿盡在眼前，朝他笑，勾得他心痒痒。

沈思遠徹底睡不著了，心裡惦記得厲害，他從未對誰這般上心過。自見了許欣第一眼，他著魔一般，恨不得立刻馬上把人捉家裡藏起來，只能他看。眉眼風情萬種，細腰堪堪一握，偏生性格單純可愛，牢牢關家裡只給他看多好啊。

沈思遠眼睛微眯，舌頭不停抵后牙槽，周身一股邪氣，與白日里的陽光正氣截然不同。腦子轉悠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半響，輕輕嘆氣：「唉，不可行喲不可行，可惜了。」

——

清晨，春日的風溫柔拂過。麻雀立樹梢嘰嘰喳喳，給平靜地知青點注入鮮活氣息。

一夜好眠的許欣緊跟其他人節奏，隨波逐流早早起床。

今天她要跟著大傢伙去上工，畢竟昨天話說得那麼好聽，總不能一轉眼她還賴著不上工吧？

最最最重要的是，不上工沒公分她很快就會沒飯吃。想著原主給自己留下的資產，許欣腦瓜子疼。下鄉時原主帶了三百塊錢，每月爸媽又寄不少物資過來，結果現在手頭去除昨天給沈思遠的十塊，就只剩三十一塊五毛二了。

多說無益，許欣瞅著林紅的動作麻利地跟上，打算改變命運的第一步就是和林紅處上關係，爭取挽回點名聲，讓自己日子好過些。

亦步亦趨，許欣的目光林紅實在沒辦法忽略，當她快進廚房吃早餐時終於忍不住發問：「我臉上是有東西么？」

許欣狂搖頭，眨巴眨巴眼睛：「林紅姐是我們女知青里幹活最厲害的，我就想悄悄跟著你學學。」說話間垂下了腦袋，從林紅的角度能看到她頭頂可愛的小漩渦，整個人看起來乖巧聽話。

林紅心底嘆氣，她是真不想管許欣，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么，有那時間她多睡兩分鐘都是好的。可小姑娘看起來實在是乖巧又才剛剛十八年紀還小，怯生生水靈靈的模樣，林紅終究沒忍心拒絕。

頓了頓道：「那行，今天你先跟著我試試吧。」

「真的么！謝謝你林紅姐！」許欣高興到要蹦躂起來，有人帶她了！連忙上前把手裡捏著的一包小餅乾塞林紅手裡，噠噠歡快地跑回屋，邊扭頭脆生生道：「那林紅姐我吃東西去了，一會我門口等你！」

「哎？」手裡的餅乾彷彿有些燙手，林紅看著許欣鑽進了宿舍才轉身去吃飯。

角落裡萬燕目睹一切，緊緊盯著許欣消失的方向，再看林紅走進廚房的背景，眼睛瞪得通紅，用力咬著下嘴唇不讓心底的謾罵泄出來。等著瞧，等李月回來一切有機會反轉！就先讓許賤人得意得意，到時候讓你求都沒地方求！

——

等到了工具房領工具，許欣拿著破破爛爛的手套，陳舊不堪的鐮刀傻眼了，再瞟瞟周圍大家手裡的工具都差不多時，許欣再一次深刻認知到七一年時期到底有多貧窮。

大隊長看著許欣按時來上工，心裡頭甚是欣慰。看來許知青是真的奮起努力，沒敷衍他。一高興，就給許欣安排在臨水坡那段玉米地除草。

以前許欣不是罷工不幹，就是干一丁點後頭全靠別人幫干，大隊長看得眼睛疼，眼不見心不煩特意給她安排到那種瘦不拉幾的地去。如今既然改了，大隊長當然不能打擊同志的積極性，自然就把許欣安排和女知青們一起了。

許欣笑嘻嘻和大隊長道謝，並再三保證一定獨立完成任務！

雄赳赳氣昂昂，許欣跟著林紅的步伐朝地里走，一路上問東問西虛心學習，一副好奇寶寶要努力的樣子。林紅暗暗點頭，看來許欣是真的變了，心底最後的那絲不情願也散了。

一起走的其她幾個女知青隱隱還抱著懷疑態度，但也沒好直接打擊許欣。萬燕昨天吃了大虧，這會就怕許欣提起道歉信的事，強忍著沒開口，就在她實在忍不住翻了白眼努嘴要開口。

「許欣！許欣同志，等等我，有事和你說。」遠處沈思遠拎著飯盒大步流星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