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誇誇宴

第38章 誇誇宴

「你所在的時代是怎麼樣的?」

不同於第一次深談時元夕的歇斯底里,第二次雙方的針鋒相對,這一次深入交談,太子的態度柔和了很多。

這簡單的一個問題,卻讓元夕陷入了沉思。

那是個怎樣的時代呢?

狄更斯在《雙城記》中寫到:「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她的時代很好,人人自由在網路上交流,通過網路,可知天下大事;男女都可以坐在課堂里學習知識,隨著網路的發展,人人都可以通過網路學習到各種各樣的知識;只要遵紀守法,人們可以獲得最大的自由,可以乘坐飛機飛到大洋彼岸看日出,可以飛到北極看極光;在一座城市裡,幾乎可是品嘗到全國各地的美食……

只是這個時代全是優點嗎,倒也不至於。

國家之外仍有戰亂,交通的加速也加快了疫情的傳播,網路的發展確實也給了一些人肆無忌憚發言的機會,躲在網路后,像一隻噁心的臭蟲;一些人也有特權,社會也存在著黑暗面……

元夕深吸一口氣,心裡有了答案:「那是個美好的時代。」

「科技的發展對您來說都是虛的,但是那是一個法治的時代,每個人的行為都有一條法律的準繩,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那是一個由人民創造的時代,人民是國家的主人,人民是國家的根基,我們有人民大會,由民心來評審法律,由人民來推舉領導。」

「我們沒有皇帝,國家領導也不是通過血脈傳播,領導受到人民的監督。有一些當官的,就是因為貪污犯罪被人民舉報,國家正視問題,處理問題,貪污犯依法懲處。」

……

胤礽冷靜地聽著元夕的描述,當他聽到「由人民推舉領導」時,還是難以遏制地瞳孔放大,這是他無法想象的。「推舉」出領導,上一次出現好像還是堯舜禹時期,誰能真的忍受國家權力不由自己的子嗣來繼承。就連宋仁宗,由於沒有子嗣,要將皇位傳給侄子,都曾多次反悔,反覆猶豫。

他沉著臉聽著,內心卻掀起驚濤駭浪。

元夕大概能想到胤礽的想法,她沒想過推翻清朝的統治,她壓根兒就沒有這個能力。她只是想,如果能度過百年苦難,如果能讓百姓讀到更先進的知識,他們未嘗不能自己覺醒,選擇更先進的社會制度。

只是她不會明言。

只是笑道:「殿下,有一句話叫取其精華,棄其糟粕。未來是好是壞,您可以自己判斷。同樣,您覺得哪裡有用就選擇它即可,沒用的東西扔了就行。」

她的聲音柔和,絲絲入耳,能做視頻出頭的人,其實都是比較善於玩弄聲音的人。同樣的視頻,不同的聲音,引起的反響自然是不同的。

她以前多次代表班級打辯論,所以穿過來,有時候是她不想爭,不代表她不會爭。

難以看出太子的想法,他只是問道:「你們那個時候的人,也是吃紅薯馬鈴薯嗎?」

元夕失笑,她看了眼太子的茶碗,話說多了,有些口渴。若非想到她動手倒茶自己喝可能當真會讓太子生氣,畢竟這位爺的東西從來都是專用的。

「有一種叫科技的東西,利用科技,水稻平均畝產千斤,多則一千四百斤。」

在胤礽震驚中,元夕繼續講道:「在世界工業革命之前,我們的科技水平一直是在世界前列,代表著世界尖端的水平,只是在現在,你們將其成為奇技淫巧,一個致力於發明的人只會被稱之為匠人,不會有人在意技術的傳承。」

「可是未來他國之人,意識到科技的重要性,研究這種力量,逐漸成為世界霸主。只是,最初成為世界霸主不是因為科技,而是因為……」

看著元夕加深的笑意,胤礽忽覺不妙,他多次在此女面前感覺自己矮了一頭,後世之人作為,可他們終究是清皇室。

憤怒嗎,怒其不爭嗎。

可是若是登基的是他,在不知道未來發展的情況下,他的作為也不會有什麼區別。

他終究不是什麼毛頭小子了,長久的圈禁生活讓他曾經的浮躁和鋒芒逐漸被消磨,即使如今依舊要奪嫡,可依舊學會了逢場作戲。前世的他,知道皇父想要的是什麼樣的太子,可是他不屑於偽裝,還是認為他優越於其他兄弟,不願意和那些兄弟虛情假意。

只是被廢之後,在長久的無趣的日復一日的圈禁生活中,他開始回憶曾經,似乎他們也曾有過兄弟情。他是太子,自幼都是兄弟中待遇最高的那個,從在上書房開始,老老四都是跟隨他的,那時他們還會躲著師傅叫點心,後來被皇父發現,打了他們的哈哈珠子,他們仨也被罰練字。

或許是時間的沉澱,如今重來一回他也能用平和的心態交好其他兄弟。畢竟他們爭鋒相對,都在祈望汗阿瑪的支持,最後也是他坐穩帝位,坐山觀虎鬥。

「是何?」

冥冥之中,他感覺元夕意在諷刺皇父。

「禁海。」

「我們在禁海的時候,其他國家利用海洋征服世界,出現了被譽為海上馬車夫的荷蘭,日不落帝國英吉利……十六世紀的西班牙、葡萄牙,十七世紀的荷蘭,十八世紀的英吉利,那我們呢?我們是全世界最早擁有成熟艦隊和遠航能力的國家,可是後來呢?」

若是太子聽得平靜甚至無動於衷的話,或許元夕也講不下去了,她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但是胤礽眼神深深,面容一副苦大仇深,和她一起在憤怒,這讓她還有心情講下去。

這廂,元夕溫聲細語道:「殿下,我相信您是有志改變未來的,大清的未來將由您來創造!」

畢竟若還是老四登基,未來自然不會有任何改變。

*

「好!好!」

乾清宮裡,康熙看著太子和胤祺獻上的奏摺,撫掌大笑,甚至還離開位置,欣慰地拍著胤礽的肩膀。

「朕之麒麟兒!」

「奏摺中的內容確是真的?」

「當真。」

他實在是沒想到,太子能在九月底帶給他如此驚喜,畝產千斤的糧種,真是天佑大清!

「兒臣不過是有幸找到了糧種而已,反而是五弟費心,為了糧種紮根在皇莊,日夜操勞,才讓此種適應了京城的氣候和土壤。不然,也不一定能創出畝產千斤的奇迹!」

驟然被誇的胤祺受寵若驚,又見康熙似是訝異的眼神,忙拱手回話:「自是太子二哥的功勞,若非是二哥遠見,又何來糧種。兒臣不過是做些苦力罷了,當不得誇獎。」

康熙見二人兄弟相親,老感開懷:「梁九功,吩咐傳膳!」

胤礽一笑:「不如也烤些紅薯吧,汗阿瑪您也嘗嘗。」

胤祺痴長了十七年,在乾清宮用膳的次數屈指可數——明確地說,是幾乎沒有。如今這回沾光,更要感謝二哥給了他這份功勞。這可是畝產千斤的糧種,他才上朝多久就得到了這份功勞!

在用膳時,康熙不住地誇著,直道此糧種成就大清千秋大業,胤礽聽著,卻想到元夕提及的大清歷史二百六十八年。前世皇父也是知道此糧種的,可是最後卻不了了之。

一來是提及紅薯的奏摺來自官員,二則是對皇父而言,皇子間的制衡更為重要。

或許,愛民如子只是在地位穩固時裝點門面的裝飾罷了。

思及此處,胤礽恭敬道:「汗阿瑪,我和五弟不過是走了幾分運氣,主要還是汗阿瑪國運所向,才讓我大清生出此物,合該汗阿瑪享此功績!」

兄弟倆配合著說些話,直讓康熙喜上眉梢,不住地讓御膳房添些菜,又讓梁九功好好去庫房挑些東西讓兩位爺帶回去。

感受著這天倫之樂,胤礽不由得想到元夕。

那日她坐在圓桌旁,手搭在桌上,輕輕地敲著桌子道:「其實,您可以開口把紅薯的功勞轉給萬歲爺。」

「為何?」胤礽雲淡風輕,他已經習慣了元夕時常說些沒規矩的話。

到底是身有倚仗,他勉強能接受她的沒規矩。

元夕知道在這時代,佳種所代表的意義,若是尋常大臣奉上,或許還能換個爵位;尋常人奉上,估計他家的族譜他能寫到第一頁;太子奉上,這等功勞,更會讓他地位穩固,旁人不得輕易撼動。

只是……

「您被廢的原因之一,可不就是地位太穩了嗎?」元夕柔著聲音說,越是這種時候提這種話,就越是不能刺激太子。

此女當真是越來越不怕死了。

明明據說她守在硃砂身邊很守規矩,去後院送點心也乖順知禮,偏生在他跟前,只要何玉柱等人不在,她就意思意思問一下能不能坐,然後坐了個結實。哪個宮人被賜坐,不是小心翼翼地擦著凳子邊坐的?

「皇上是被誇習慣了的,您用這等功績去奉承,萬歲爺能不高興?」

胤礽睨了元夕一眼,她不僅是外表長大了些,膽子也大了不止一點。果然是多年圈禁生涯讓他的脾氣變好了,否則這樣的,早就被趕出去杖斃了。

「您也可以用紅薯來試探,萬歲爺願意把這功績送給您,不正說明他還沒忌憚你;便是不願意給,您不也討好了萬歲爺嗎。若是萬歲爺真有了這心思,你主動說,不正是保全了萬歲的面子嗎?」

「你確實有點腦子。」胤礽確實高看了元夕一眼,原來只是認為她仗著有來歷評價過往而已,如今看來,的確還會思考。

元夕假笑:「您過譽了。」

思及此,胤礽又親自為康熙布菜,元夕是怎麼教他夸人的呢。

畢竟他這樣的人,被廢之前被所有人捧著,素來得到的都是讚譽,被廢之後甚至不用與旁人交流,自然也不需要夸人。胤礽和皇父之間,其實更多也是皇父在說,他在聽。

因此,夸人,這反而是他的死穴。

結果,元夕直接讓何玉柱抱了只高傲的雪白獅子貓進東暖閣,讓何玉柱出去后,她當著他的面,對著獅子貓從頭誇到尾。

「這隻貓性冷高傲,您就把它想象成皇上,每日都誇,可是貓又不會給您回應,就像看不到您付出和心酸的皇上。您誇得多了,相信看到萬歲那張臉也能心情平靜地誇下去。父子情總是要用心維持的,您心裡有怨,本就不善稱讚他人,與萬歲有嫌隙自然就更誇不出口了。既然如此,那就多練習吧。」

胤礽已經不忍回首天天對著獅子貓誇獎的日子了,甚至當著何玉柱的面誇獅子貓今日吃魚的姿態真是優雅至極。

不過……

看到何玉柱幾乎快瞪出來的眼睛,他忽然理解了元夕說的那句怪模怪樣的話。

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於是,胤礽對著康熙又開始連連誇讚。

如今的康熙正值盛年,還沒晚年那麼好大喜功,那時的摺子里起碼一半都是歌功頌德的請安摺子。

這會兒的康熙聽著,甚至有些老臉一紅。

不過轉念一想,太子是什麼人,性情高傲倔強,他的讚美畢竟是真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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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宮女苟命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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