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又新年

第34章 又新年

日子就這麼像流水一樣平靜地過去,轉眼間門就又到了新年。

二十三,糖瓜粘。臘月二十三這日,不少宮人找著借口從膳房外頭溜達一圈,拚命地嗅著空氣中香甜的氣味。而一貫嘴饞的元夕則直接找到機會溜進了膳房,美其名曰學習點心手藝,實則全奔著口服來了。左右主子給了恩賜,她們早晚都能嘗嘗。

這日一大早膳房裡的師傅們便都在做糖,除了常規的花生酥糖和芝麻酥糖以外,還有芬芳的桂花糖、玫瑰糖,又有些消食的糖山楂和紫蘇糖,元夕看得瞠目結舌。

去年她應是還不適應穿越的生活,到了過年就分外想念父母,滿腹傷懷。如今她許是認命了,開始積極地融入這個社會,這才驚覺,原來這時代有這麼豐富的糖果。

不僅如此,當元夕沿著各處灶台開始走著,便看見種類繁多的點心。單餅類就有:面起餅、宮筆花餅、松花餅、甘菊花餅、玉蘭花餅、百合餅、蓬蒿餅、蓑衣餅、糖餅等;點心又有神糕、年糕、雲英糕、三層玉帶糕、沙糕、脂油糕、雪花糕、雪蒸糕、豆沙糕、廣寒糕、栗糕、綠豆糕、茯苓糕、松糕等,看得她眼花繚亂,又饞得心焦。

只是……元夕問著忙碌中的盧廚娘:「盧媽媽,雖然去年點心種類就多,但怎麼今年這麼多啊?」

「上個月李側福晉不是生了嗎,你看看太子爺怎麼反應,不冷不熱的,那可是長子,卻就去看了兩回。側福晉自己想硬起脊梁骨,便花了銀子讓我們多做些吃食,叫宮人們只要不浪費就隨便吃,就當是為大阿哥祈福……」盧廚娘小聲湊近元夕耳邊說。

她敢說,元夕卻不敢聽了。只是乾笑道:「原是如此,主子的事,咱們還是別提了。」

大阿哥是太子長子,被取名「弘皙」,元夕雖不知他是否是歷史上的那位,但太子如此態度,還是讓元夕很是好奇,在太子的前世,弘皙阿哥到底做了什麼,才讓他心情這麼複雜。

但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還是讓元夕覺得這樣的父親很不負責任。

既然從一開始就不太想再有這個孩子,那乾脆就不要去側福晉房裡,又當又立。

誠然,這個月太子確實很忙,逼近年關,他連軸轉似的忙著,書房的蠟燭時常點到凌晨,他眯上兩個時辰就要爬起來上朝。可是大阿哥是他的子嗣,可不是什麼貓貓狗狗,有口吃的餓不著就行。

懶得去想上頭人的事,元夕摸了塊三層玉帶糕,這糕點不僅好看,更是在小小的一塊糕點裡塞了桃仁、紅梅、青梅、桂花、蓮子等摻和起來的餡料,口感豐富,香甜可口。

元夕像一隻忙碌的小蜜蜂,四處尋覓食物,但凡看到感興趣的糕點,就伸手拿上一塊。灶房裡除了格外忙碌的幾人,小丫頭和小太監們都是如此,本來做出來的這些點心就是要分給宮人的,他們提前吃上幾塊倒也不妨事。

元夕直吃到肚皮溜圓,再吃下去恐怕她就無法保持端正的姿態了,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膳房。

只是,帶著這份滿足地心情走上膳房外架在溝渠上的拱橋時,她忽然想到了那日在外城的景象。

倏爾間門,口中的甜蜜也盡化為苦澀。

*

夜裡,硃砂讓元夕點了盞濃濃的參茶,拿去給連日忙碌的太子補身體。

原本元夕對太子的忙碌稍有怨懟,他忙到三更半夜,元夕常常要添茶,也跟著當值到深夜,所幸起的沒有太子那麼早。可是太子幾乎是連續忙了一個月,幸好硃砂姑姑與她輪班,否則元夕覺得自己恐怕是要猝死了。

這會兒元夕端著茶碗進入書房,倒是難得的,太子沒再忙碌,而是靠在一邊的美人榻上休息。

本來何玉柱不在,元夕還緊張了一下,以為太子要同她說些什麼。不過現在看來,太子雙目微闔,姿勢放鬆,估計是睡著了吧,她稍稍放鬆了下。

這樣想著,元夕輕輕地把茶碗放在美人榻旁邊半人高的小几上。

瓷盞和紅木小几的碰撞,發出了輕微的聲響,太子突然睜開了雙眼,那一霎驚得元夕都不敢動了。

太子明顯是真的睡著了,只是約莫是淺睡眠,他眨了眨眼,眼睛聚焦后看著保持放茶碗姿勢的元夕,估計是頭疼,他往後一靠,伸手揉著太陽穴,姿勢慵懶隨意。

元夕第一次見這樣的太子,不再有什麼威勢,只有滿身的疲憊。也是這會兒,元夕注意到,太子應該真的很累,眼下有青黑的黑眼圈。同是熬夜,元夕只用守在外頭,主子爺有需要再上茶,沒需要就可以抱著手靠在椅子上淺寐。可是太子,是在批閱奏摺,思量政策,無論如何都能稱得上一句殫精竭慮了。

——可是他是太子啊,高付出高回報,她一個丫鬟操心金尊玉貴的太子爺作甚。

——不過即使在現代,她幹得端茶遞水這活計,回報都不高吧。

她站直後行禮小聲道:「爺,這是參茶,您休息好之後可以喝點醒神。」說罷,她就打算退下了。

「站著。」元夕只得站在原地,心裡頗覺遺憾。

「替孤揉揉頭。」

元夕幾欲瞠目結舌,欲推脫此事:「奴婢不會啊。以前在寧壽宮,素來是嬤嬤們伺候太后按摩,奴婢是半點都不會,若是傷著太子爺……」

「不過是揉捏,能傷著誰?」

無法,元夕只能伸手按著太子的太陽穴。雖然她沒正經學過,但在家裡也是為父母捏過的,元父久坐腰肌勞損,常去理療,學到的幾手按摩技巧都讓元夕給他再按一回。因此元夕也算是會兩手野路子吧。

一雙白皙的手扶上男人的太陽穴,畢竟太子精於騎射,皮膚不算白皙,介於白和小麥色之間門。而元夕甚少在太陽地下跑了,時常又是晚上送茶水點心,再加上七白膏的滋潤,她一日比一日白。

只是之前在寧壽宮確實曬得比較傷,元夕用了幾乎一整年才白回來。

她到底是有些自戀,時常看著自己這雙白皙柔嫩的手,自己都美的不行。

現在手貼在太子不算白皙的臉上,元夕想的是:嗯,不錯,顯得我的手真白!

儘管如此,元夕還是不敢多看,選擇平視前方。若是閉眼的太子突然睜開眼睛,倆人一個對視,這是多麼恐怖的事情啊。

「你可曾有過與爹娘想法相悖的時候?」太子突然開口。

元夕輕按著太子的太陽穴,太子此意指的是他和康熙,還是他和大阿哥弘皙呢。畢竟就他現在對大阿哥的態度,她很是懷疑二人前世發生了什麼。

不過太子問了,元夕便答。

「自然是有的。」

當元夕畢業后選擇做全職博主后,家裡爆發了激烈的爭吵。元父元母都比較傳統,認為還是要有一份正經工作,博主這碗飯能吃一輩子嗎,以後她想找工作都沒辦法。即使那時候元夕在小破站已有百萬粉,接個商單就有六位數,可父母還是覺得不放心。

「後來呢,是誰妥協了?」

「我是獨女。所以當我一意孤行時,父母是拗不過我的。」

家裡冷戰了約莫一周,元夕鐵了心要干這事兒,並且因為她從大學就開始做up,已經攢下了不少的積蓄,若非還是希望得到家裡人的支持,她早就租房子出去單幹了。最後媽媽怒氣未消地讓她自己出去闖破頭,偏偏後面催更的也是她,日日說著「元夕這東西好吃,你啥時候回家做給我吃啊」。

想到這兒,她只覺鼻頭一酸,便扯開一個無聲的笑容,強行衝散這一時的感傷。

「你父母倒是愛寵你。」太子頓了頓又道,「居然只生了一個女兒,老大生了四朵金花也堅持要生出一個嫡子來。」

元夕沒解釋,畢竟時代不同觀念不同,這和太子根本解釋不清。

莫說就生一個孩子,多的是現代女性恐婚恐育的,別說孕育子嗣,甚至都不想談戀愛。

「只有一女,日後是想著招贅吧,如此才能守住家財。」否則等她爹娘百年之後,家財會落入宗族手裡。

元夕卻沒太子想的那麼深,手指游曳至太子頭頂,按著上邊的一些穴位,只道:「我父母不著急我嫁人。」或許就是因著是獨女吧,她畢業后多做自媒體兩年了,她爸媽還老覺得她是大學生,戀愛都沒談結什麼婚。

她頓時又嘆口氣,又想家了。

提到此處,元夕似乎理解太子的意味,又道:「因著我是獨女,我便覺得家財都是我的,可是在父母百年之前我絕不會主動問他們要。有些人應該也是這樣的,他們給的,你卻不能搶。」

閉目養神的太子呼吸一滯,元夕眼角餘光看見太子睜開了眼睛,又重新開始閉目養神。

「你不去搶,多的是人跟你搶。」

雖然太子能否上位對她的影響不大,可是若太子被圈禁,整個太子府也會被波及,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每個人活著都是無數社會關係的總和,不可能將其餘置之度外。

方佳氏既有送錦繡走上青雲路的心思,為什麼要讓她在寧壽宮裡待著。同樣是小選入宮,她在寧壽宮走了一遭就承了太后的煙火情,日後在宮裡見著請安,就能說一句原是太後跟前伺候的,到底和在其他妃嬪跟前伺候不一樣,想的就是康熙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縱使錦繡日後犯了錯,也能因此有兩分憐惜。

儘管這算盤有些明顯,可既然太后願意,恐怕也有背後的資源互換。

太后不摻和前朝後宮,卻不代表她心裡不念著科爾沁的好,康熙有意減少科爾沁在後宮的勢力,她雖然不求情,卻也想在其他地方給予家鄉補償。

元夕之前便想了很久,這會兒她輕嘆出聲:「打敗了旁人就一定能搶到嗎,最後的關鍵不還是那人願不願意給嗎?」

「除非……」

元夕後來回憶起來也覺得驚恐,誰給的她膽子,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也是這樣的話,鋪就了她一世榮華。

「除非,他除了給你,再沒人願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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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宮女苟命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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