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鬼是人
傍晚的一場雷雨並未能給被烈日炙烤了一整天的潤州城帶來些許涼氣！
相反，濃重的濕氣被地底的熱氣一蒸，化作霧氣蒸騰而上，使得整個潤州城皆籠罩於陰霾之中，讓人更加的難受！
丑時初，納涼的人們都已進入夢鄉，喧鬧的城市一片寂靜，只偶爾傳來兩聲狗叫！
李家大宅圍牆外，一道瘦小的身影自一株十多丈高的香樟樹上緩緩滑下，毫不猶豫的沿着圍牆向前竄去！
這道身影正是楊天，經過近半宿的等待與觀察，忙着準備壽宴的李府之內多數院落終於熄了光亮！
圍牆高逾四丈，縱使能翻越而過，也很難逃過院內閣樓上監察者的目光！楊天不敢冒這個險，也沒打算翻牆而入！
輕車熟路的來到北牆外一處停下，輕輕掀開一塊石板，露出排水溝，這裏的牆腳貼着地面有一盤子大小的洞口，是排水用的，與院內的下水道相通，靠里一面是用小指粗的鐵條做的鐵欄！
這樣的小洞還在排著水，別說是人，就連貓都無法進出！
楊天伏身探頭試了試，腦袋剛好勉強能鑽進去，鬆了口氣，凝神傾聽一會，確定內側無人，才起身將雙手探入洞內！
抓住鐵欄晃了晃，或許是長久處於潮濕環境，固定鐵欄的鉚釘銹得厲害，竟有些微的鬆動，心中不由一陣驚喜！
長年練習伏虎拳，使得楊天小小年紀力氣卻非常驚人，絕不比一般的武師差了，他有絕對的把握能震開鐵欄！
吸一口氣，雙臂抓定鐵欄，猛地往前一推！
錚！
一聲輕響，只一下，鐵欄應手而下，順利的出乎意料！
楊天抓住鐵欄一動不動，側耳傾聽着動靜，覺得並無異常，才把鐵欄放好！
接着全身一陣扭動，伴隨着隱隱的關節摩擦悶響，本就瘦弱的身形竟變得更加的瘦長！將被移開的石板重新蓋好后，順着洞口鑽了進去！
入了牆洞，便進入李府內的下水道，寬敞許多，不需要收縮關節，水有小腿深，可以爬行，回身將鐵欄又裝了回去！
下水道內臭氣熏人，還有許多老鼠和臭蟲，這些都顧不得了，楊天沿着水道向前爬去！
為使排水順暢，排水道忌曲折，一般是直行，分支也多是垂直通入主道！楊天所在的這一條正是李府內的一條主排水道，筆直通往主院所在的方向！
爬行了約百多丈，卻到了盡頭，一分為二，垂直延伸向東西兩面，看樣子是通向東西圍牆！
「時間不多，若再繞行，只怕來不及，先看看到了哪裏！」
楊天心中盤算著，雙手托住頭頂的石板，就要移開！
就在此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入耳內，由遠而近，其中有獒犬張開大口的喘息聲，來的似是一人一犬！
楊天趕緊收力，再不敢動彈分毫！
腳步聲行至頭頂，竟停了下來，楊天可以清晰的聽到獒犬用鼻子使勁猛嗅的聲音！
「這該死的畜生不會發現我了吧！」
心中一陣緊張！
嗚！嗚……
「大毛，發現什麼了？」一道中年男子的低沉聲音響起，有些疑惑！
獒犬如有靈性，竟開始用爪子抓着水道上方的石板，發出吱吱的聲音！
楊天立覺不妙，知道自己的氣息被獒犬發現，忙仰面躺下，將身體緩緩沉入水中，只露出一雙眼睛！
水道本就狹窄，楊天一躺下，幾隻老大的水老鼠立時被驚出水面，唧唧亂叫，四處亂竄，攪得水面撲騰亂響！
糟糕！
楊天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暗中蓄勢以待！
吱！
石板被掀起一道縫隙，朦朧的光亮驚得老鼠立刻逃離開去，激蕩的水紋完全遮住了楊天藏於水下的身形！
「大毛，你最近是否悶的發慌了，對幾隻發情的老鼠也有興趣，給老子安穩點，等過了老爺壽辰，再弄兩隻土狗給你玩玩！」
或許是對下水道中的氣味極為厭惡，在聽見老鼠叫聲后，石板很乾脆的被重新蓋上，傳來中年人不滿的抱怨聲！
失去了楊天的氣味，完全被土狗給迷了心竅的大毛，茫然的嗅了幾下后，便隨着主人逐漸遠去！
呼……
估摸著那一人一犬已遠離此地后，楊天才露出腦袋長長呼出口氣，心中慶幸不已，沒想到此次竟是老鼠救了自己！
事不宜遲，立刻推開石板，躍出水道，再蓋好石板，閃入檐下暗處，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無聲無息！
四下一看，此處是後院中下人居住的一排耳房，穿過這裏就可進入李府的後花園，而李成化居住的小樓就在花園對面！
覺得身上臭氣熏天，楊天順便入房偷了套下人的衣服，換上之後，將自己的濕衣又塞入下水道！
一路穿戶過院，專揀陰暗處遊走，很快就來到後花園之內，途中再未遇到護院的武師和獒犬，讓楊天大感奇怪！
時間無多，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也顧不得了，李成化居住的三層小樓已經遙遙在望，不過小樓與後花園被一小湖隔開，三面環繞！
湖中央有一處假山，假山上有棧橋通往對面，這一面卻無法到達，唯有從水中潛游過去！
從兩側繞過去太遠，也太危險，楊天估算一下距假山約百米遠近，決定直接從水下過去！
無聲無息的滑入湖中，一口氣水下潛行百米，對於楊天來說沒有任何困難！
在從湖中探出頭，爬上假山的一刻，楊天心中一松，剛欲呼出口氣，卻瞬間抽了回去，只覺腦中一炸，全身汗毛根根倒豎，強烈的恐懼使他差點就要縮回湖水中！
鬼？
他看到了極為詭異的一幕！
一名白髮白面身着黑衫如鬼一般的老者，正盤膝端坐於假山的巨石之下，面對着自己，一雙眼睛炯炯有光，如同夜幕下的兩顆寶石，詫異的看着自己！
在其身旁靜靜躺着三名護院武師和三頭獒犬，仿若已睡熟！
在看清來人後，老者慘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顯得陰森恐怖！
「根骨不錯的童子，老天果然待我不薄，今晚竟要我既得丹藥又得上好爐鼎……」
老者話音響起之後，楊天只覺一股陰風撲面吹到，隨即眼前一黑，仿若一下子被關進了一所小黑屋，雖然意念還可清楚的運轉，但完全失去了對肉身的知覺！
如果此時看清楊天的眼睛，便會發現其雙眼是空洞的，毫無神采！
強烈的恐懼和焦急完全充斥楊天的整個意念，無論如何努力，卻始終不能掙脫那黑暗的牢籠！
楊天完全不知道，在失去肉身控制權的下一刻，猶如鬼神附體，肉身猛地竄起，竟拔高十多丈，憑空橫越數十丈的湖面，直接往那三層小樓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