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眼刀子還是避免不了滴。

可能因馬佳芸蘭稍微用力過猛了一點，亦或者二公主塔娜足夠可愛，近期康熙到鍾粹宮勤了一些。

好在他也有分寸，鈕鈷祿妃、李氏、董佳氏也挺得寵的，太皇太后想到健康的小格格也沒找芸蘭喝茶。

馬佳芸蘭對於以上還能應付得來，只要皇后忙於承祜、承慶，以及宮務，不刻意分出時間來對付她。

當然，不費心思的插棋子還是有的，稍微疏忽就會被抓空子，前兩天才找借口沒讓兩個小釘子打著伺候公主的幌子入了鍾粹宮。

這手段可真高明，換個職場，絕對可以混上精英。

天氣逐漸回暖，春天來了，鍾粹宮院里的迎春花悄悄綻放。

馬佳芸蘭早上起床困難有所緩解，至少不會睡著更衣梳妝。

涼水冰臉，在冷風瑟瑟中去坤寧宮請安。

中宮皇后在，這每日請安不可避免，再往上慈寧宮和寧壽宮免了宮妃打擾，只有皇后和鈕鈷祿妃有資格初一十五去請安。

對於請安，馬佳芸蘭除了起床困難些，並不難受。

當作晨煉了。

後宮妃嬪們很多死的早，可不就是很多人缺少鍛煉和心性不夠。

講個冷笑話，若非腳底踩著花盆鞋，馬佳芸妃可以從鍾粹宮跑著去坤寧宮。

有時坤寧宮的請安還會有小戲一場，後宮妃嬪的吵鬧有時原因和過程也並沒有大家想象中那麼文雅和仙女，但好在基本上維持表面上的體面。

即使沒有，皇后也會讓她們有；不然，鈕鈷祿妃第一個興奮。

堪稱

「最佳檢察員」。

有了兩世記憶，馬佳芸蘭其實混的還挺如魚得水的。

好啦，戲已散場，打道回府。

目送鈕鈷祿妃坐鸞轎離開，王佳庶妃詢問:「聽說御花園臘梅開得不錯，姐姐可要跟我一起去逛逛？」

馬佳芸蘭拒當塑料姐妹:「妹妹有心了，只是塔娜近日比較粘人，恕不能陪妹妹賞花。」

王佳庶妃臉色不大好看，勉強順階梯而下:「二公主還小，正是粘額娘的時候，是妹妹打擾。」

馬佳芸蘭忙說不是，然後與她分開，將其他人若有若無的目光忽略。

回程的路上速度可以慢一些，但陽光溫暖時，馬佳芸蘭反而比來時的腳步更快一些。

不是為了趕早膳，更是因為陽光溫暖無風，塔娜可以抱出宮多晒晒太陽，小木嬰兒床無輪子還笨重，只能讓兩個小太監合抬出來。

馬佳芸蘭也不敢走太遠，好在鍾粹宮內也是有院子的，前後殿都是一正兩廂的三合院兒，左右兩側也自成小院，西側還有井亭。

找個舒適的地兒不難。

然而在不熱不冷暖洋洋的陽光下，嬰兒啊啊啊的聲音中，享用今天的早膳，其實很簡單，百合粳米粥搭配紅棗餑餑，還有兩種樣式精緻的糕點。

塔娜似乎很喜歡出房間的日子，第三日春雨綿綿，又有些降溫，可把馬佳芸蘭和奶嬤嬤折騰了一翻。

這不是馬佳芸蘭過度小心，現代感冒有醫院治療，古代只能喝中藥，風寒也有可能要命。

塔娜實在太小。

好在今年春暖花開的時間不少，春節的太陽可真友好。

……

又過了十多天，納喇氏生的二阿哥承慶滿月到了。

上面的旨意仍然是簡辦。

一個阿哥洗三滿月禮都簡辦，還是宮中唯二的阿哥。

這個信號眾人心理都有數。

馬佳芸蘭無病無痛，又生活在後宮中，沒有理由拒絕此宴，只是更衣打辦有點燒腦殼，需要喜慶，但不過太過喜慶。

到了延禧宮，妃嬪們今天表現得很安靜，無人刺嘴，都是小聲細聊。

鈕鈷祿妃娘娘到了，皇後娘娘到了。

皇上沒到，但派梁九功來了，解釋皇上在忙政事，又賜下相當於上次二公主雙倍的賞。

馬佳芸蘭知道皇上有政務不假，工作本來就是干不完的，但他肯定也有固意成份，主要是承慶狀況比承枯還差，不忍，也有害怕孩子早殤。

可作為母親來說如何不怨，但在後宮是不可能怨皇上的，只能把苦果打碎往肚子里呑。

有的人承受不住，默默抑鬱而亡；有的人把恨意推向弱者，換個人恨；有的人自我催眠，找尋新的人生錨點。

或許還有其它，馬佳芸蘭前世是第三種，納喇氏基本上也是。

不同點在於馬佳氏死的孩子更多，把榮憲和胤祉當眼珠子，這種態度，也影響到了他們的未來。

壞的未來也許是苦果。

納喇氏也護兒子，但卻更尊重兒子的意願，不過也因各種原因敗北。

從納喇氏幕後推手幫助主謀讓自己兒子去死，馬佳芸蘭和納喇氏就是敵人，對於敵人她不會手軟，但是敵人的優點，也不會忽略。

最了解你的更可能是你的敵人，馬佳芸蘭目光落到納喇氏身上。

毫無疑問，納喇氏是一位美人。

不是那種一眼驚艷的美，但十分耐看，越看越美，再加上她安靜寧和的氣質，像靜靜綻放的木槿花，不爭不搶，但絕對不會讓人忽視。

很多後世人都說八阿哥胤禩像生母衛氏。

誠然良妃是一位世間少有的絕色佳人，但馬佳芸蘭卻覺得，胤禩的個性和情商至少有六分，學於納喇氏，以至於他們外貌看著甚至有幾分相似。

前世很長一段時間，馬佳芸蘭有點懷疑她親生兒子胤禔除了繼承納喇氏的外貌獲得英俊相貌外，其他是不是都更像康熙，他情商智商都不是特優。

這個比較相對於康熙的一堆優秀兒子來說。

直到很久很久，馬佳芸蘭第一次在納喇氏身上看見劍如鋒的硬氣，和胤禔突然就像了。

此刻，納喇氏還是溫柔的。

接聖旨很溫柔；看見奶嬤嬤抱承慶出來，又匆匆回去，然後不出意外，受到不少鱷魚淚關注，也很溫柔。

但當一聲「嘔」傳來時，納喇氏的笑容抽搐了一下。

馬佳芸蘭驚訝抬頭，嘔聲傳來的方向是董佳氏。

董佳氏並非不謹慎的人，上輩子她也這個時候懷孕，但爆出懷孕的時間在坤寧宮請安的時候。

這輩子為什麼提前了好幾天？

或許和自己有關，因為馬佳芸蘭察覺到聽到聲音不久，似乎有目光看向自己而非董佳庶妃。

只是在馬佳芸蘭看回去時，目光已消失，目光的方向站的有赫舍里皇后、鈕鈷祿妃、納喇氏、王佳氏，以及她們身後的一大堆宮人。

又見赫舍里皇後面露歡喜地看向董佳氏:「董佳妹妹莫非？」

董佳氏臉色白了幾分，她也知道這個場合很不適合，勉強笑道:「不知怎麼的有點反胃。」

「快請太醫，」出聲的是納喇氏，「董佳妹妹的身體最重要。」

太醫很快到了。

他細細把脈過後，恭敬又高興地行了一禮:「恭喜皇後娘娘，恭喜鈕鈷祿妃娘娘，恭喜各位小主，董佳小主已有一個多月身孕。」

延禧宮內暗潮洶湧，但全是恭喜聲音，聽著彷彿比誰都真，馬佳芸蘭自己也是這麼祝福的。

赫舍里皇后詢問太醫:「那董佳妹妹剛才的嘔吐是怎麼回事？可有妨礙？」

太醫回了一堆，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孕婦比普通人更敏感，每個孕婦敏感的東西不一樣，胭脂味、花香味、飯菜味、熏香味……乃至於雨後泥土味等等，都有可能讓孕婦嘔吐。

董佳小主孕相正常，但因剛才受了點驚，她身子骨又比較弱，需要喝至少一副安胎藥，好好靜養。

馬佳雲蘭垂眸，長長睫毛落下的剪影遮去她眼中的深思。

這事是一個針對這段時間寵妃的陽謀，尤其是自己。

假如無人懷孕，什麼事都不礙。

假如有人懷孕爆了出來，她不僅不能偷偷坐穩最危險的前三個月胎，而且還被納喇氏記恨上，納喇氏可不像沒有手段的人，一箭雙鵰。

一個赤裸裸的陽謀。

若非有前世記憶，馬佳芸蘭也只敢懷疑，而不是確認有人動了手。

誰幹的？

赫舍里皇后似乎有可能，而且身上懷疑最大，她中宮權利大，又不是下毒，乾乾淨淨，不留痕迹；

鈕鈷祿妃也有可能，她無宮權，但家世大銀子多，在後宮絕對不止一二十個釘子，輕輕一推手，看似於她無利，但又不是下毒，能挑戰皇后權威，於她即利。

納喇氏也有可能，她的延禧宮主人，做這件事不難，懷孕的妃嬪一出現，不僅這個人自己陷入危機，可能生不下來，還能幫忙分擔本體弱多病的承慶身上目光，於她比對皇后還有利。

至於其他庶妃，應該沒有那麼長的身手，但這也非百分百青菜，萬一呢？

赫舍里皇后聽到太醫的話后，忙讓董佳氏回宮歇息，又格外開恩，讓她坐鸞轎回去，還免了這兩個月的請安，令她靜養坐穩胎再出來走動，再賢惠不過。

董佳庶妃卻是個單純膽小的，臉色還有點白，不知道腦補了什麼，被宮女扶出宮似乎腿軟。

隔壁的李氏冷哼一聲，忽道:「萬歲爺開恩，娘娘任善，卻還有人偏偏不願戴著烏紗帽。」

這句話在場不是全部人能聽懂，不願戴烏紗帽出自古代一句自壽詞「一生不戴烏紗帽，半路常逢白眼狼」，這也是白眼狼典故的猶來。

馬佳芸蘭前世這個時期未必能夠聽出來，但聽著語氣便知不是好話。

但赫舍里皇后出閣前可是被家裡人厚於重望全方位培養，她自然聽懂，還為龍嗣出聲呵斥庶妃李氏，罰她抄佛經為董氏祈福。

李氏連忙跪下認罰。

董佳庶妃怒氣一衝腦，臉上神色反而好看很多，情緒穩定下來，離開步伐也沉穩很多。

馬佳芸蘭翹了翹嘴角，眼睛閃過一絲難得的笑意。

後世人喜評「姐妹情」塑料，殊不知這塑料姐妹也會有人造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