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仙草 白素貞簽訂定向培養條約。

43. 仙草 白素貞簽訂定向培養條約。

半個時辰前,秦姝剛打算來天牢見見這位在後世《白蛇傳》的傳說中,擔當本文唯一固定配角的女妖的時候,這念頭一說出口,就把痴夢仙姑等人給驚了個十成十。

痴夢仙姑試圖從文書官的角度勸秦姝改變主意:「秦君有這個幫她們的心,就已經很好了,實在不必做到這種程度……且妖怪們大多在人間生長得野蠻,若說話不好聽冒犯了秦君,可怎麼辦呢?」

秦姝開始誠懇地滿嘴跑火車了起來:「可以加點蒜蓉涼拌。」

向來進退有據、辦事合乎條理的痴夢仙姑:???對不起,這已經進入我聽不懂的領域了。看來我是勸不動秦君的,我這就走,換下一個人來。

下一個試圖來勸秦姝的人,按順序便輪到了鍾情大士。

眼下太虛幻境內部的分工基本上已經確定了,痴夢仙姑負責整理文書,引愁金女負責打理後山那連片的靈芝仙草和這百年間又逐漸充盈起來了的寶庫,而鍾情大士則一手承包了太虛幻境的內外護衛巡邏工作。

因此鍾情大士勸說秦姝的角度,則是從武力方面來的:「秦君不知,這人間的妖怪們都狡詐兇惡得很,哪怕她們身上沒有血腥氣,也說不好她們找上門來究竟是要做什麼,如果秦君不小心受傷了的話,我們萬死難辭其咎……」

鍾情大士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似乎也覺得自己的這番話很沒底氣,而秦姝也十分適時地投去了一個真誠而疑惑的眼神:

她們能傷得到我?真的嗎,我不信。

鍾情大士敗走後,上來的便是引愁金女。

百年過去,她的打扮與當初剛與秦姝相遇時的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依然頭梳凌雲髻,身穿織錦衣。

只不過眼下,她錦繡金衣的腰帶上還掛了副算盤,賬本和筆更是從不離手,把硬生生好一支五色仙筆給當成了記賬的工具。這麼一看,引愁金女和人間那些逐漸多起來了的女賬房先生沒什麼區別,看起來利落、精明又富貴——

簡而言之,就是太虛幻境三人組裏,看起來最有氣場最有錢的那一位。

一時間,痴夢仙姑和鍾情大士看向引愁金女的眼神都快燒出火來了,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

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姐妹!你一定要想個辦法勸住秦君,讓她不要親自去探望那兩位女妖,這也太降她的身份了!

——用現代人的思維方式來解釋一下,就是哪怕在現代社會裏,在應對上訪人員的時候,還會有專門的接待處和處理人員呢。就算要去關心下這兩位妖怪,也不必讓秦君親自前去冒險,讓她隨便指派個下屬去不就行了?

然而很可惜,俗話說得好,三人行則必有二五仔;更何況引愁金女是在場所有人中,唯一一位和白素貞直接接觸過的人,深知白素貞的那一身傷痕來得絕對不簡單。

於是引愁金女不僅把白素貞安排到了偏殿中去療傷休息,還派了個小侍女去旁邊看守着白素貞:

一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二來,是要讓小侍女在白素貞醒來的第一時間,趁她還迷糊,神志混沌時,儘可能從她的口中套出一些信息。

而這位小侍女果然沒有辜負引愁金女的安排,就像引愁金女從來沒有辜負秦姝將財政大權都放心地交給了她那樣。

白素貞在偏殿一醒,前腳剛剛「哎呦」輕叫了一聲,這小侍女後腳便十分機靈地進來了,假裝自己和白素貞十分熟稔似的,三言兩語后,便從白素貞口中得到了一個很重要的訊息:

這位白衣女妖,果然是黎山老母座下不見蹤影的那位白蛇弟子!

等小侍女從偏殿出來,飛速到正殿中,將這個消息轉告給引愁金女后,引愁金女眼神一轉,計上心來,躲過了兩位同僚熾熱的眼神,從腰間解下算盤清脆一打,賬本嘩啦啦一翻,就給秦姝算了筆賬出來:

「秦君且看看咱自家的這筆賬吧,這幾百年間的人際往來,雖然因為秦君閉關多年而減少了許多,可終究還是要和外界有來有往的。」

痴夢仙姑和鍾情大士雖然不知道引愁金女想要表達什麼,但她們莫名覺得引愁金女一定也支持自己的看法,便齊齊附和道:「正是如此。」

引愁金女突然有些心虛,繼續道:「如果不是神瑛侍者這些年來,一直在幫我們培育種植從南極仙翁那裏拿到的靈芝仙草,那麼太虛幻境就要被迫閉門謝客了。」

「雖說這筆人情賬不是一定要有的,但是秦君眼下是三界內唯一一位受着雙份實職的神仙。若在這方面表現得弱勢了,那讓那些功績沒有秦君高、排場卻擺得比秦君還要大的神仙們該如何自處?他們怕是會羞得連門都出不來了。」

秦姝:好啊,我算是看懂了,我這一閉關閉了幾百年,可外面的諸位除去工作的時候更勤快了些,天界整體的風氣是一點也沒能好轉起來。

——既然如此,我本次出關就把「勤儉節約,厲行簡樸,清正嚴明」的幹部準則給寫進《天界大典》裏。三十三重天裏的滿缸鹹魚啊,珍惜最後的快樂時光吧!

痴夢仙姑和鍾情大士雖不知為什麼齊齊打了個寒顫,但還是連連點頭,顯然十分贊同引愁金女的這番沒頭沒腦的話。

然而如果她們所生長的環境不是全都是鹹魚的三十三重天,而是千百年後得現代人類社會的話,她們就肯定會知道引愁金女這一套話術叫什麼:

是圖窮匕見!可惡,好長的地圖!

終於做完了所有鋪墊的引愁金女成功把兩位同僚給繞暈了之後,對秦姝飛快地提出了自己想要說的話:

「而眾所周知,南極仙翁又與黎山老母交好。剛剛我的得力幹將已經從這位女妖的口中打探出了她的真名『白素貞』,這恰恰是那黎山老母座下失蹤多日的女弟子。」

「既然如此,秦君去探望一下她,也不是不可以。如果能通過白姑娘的關係,和南極仙翁繼續有往來,那就更好了。」

痴夢仙姑和鍾情大士剛準備繼續點頭贊同引愁金女的話,這才發現自己被來了個圖窮匕見的背刺:你在說什麼?叛徒,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

引愁金女迎着她們控訴的眼神更加悲憤地控訴了回去,對秦姝道:

「咱們的賬面上已經沒什麼流動現金了,秦君請看,現在咱們內部流通的,寶庫里存着的,和外界往來時送禮用的,全都是靈芝仙草!這玩意兒的名聲甚至還是和秦君大公無私高風亮節的美名一起傳出去的,被外人合稱『太虛雙寶』,可天知道咱們現在已經不需要這些了。」

這番話落在別的部門耳中,怕是十有八/九會惹得一堆人衝上來要和引愁金女同歸於盡:

你能讓一個年年都在被加稅,要向敵國俯首稱臣,還要進貢大量絲綢糧食以求和平的宋朝人,想像得出在大唐盛世期間,倉庫里穿錢的繩子都腐爛了,年年減稅也阻擋不了倉庫里的糧食向外溢出,每年年關收稅得時候都能險些把負責清點的人給累死的情況嗎?

這種盛況放在別的部門,尤其是以式微的月老殿為代表的諸處,只怕是他們願意用十輩子的福氣去換的天大的好事;但是放在太虛幻境這裏,就是一種沉重而甜蜜的負擔了,沉重這個形容詞的級別甚至還要更高一些。

於是引愁金女一錘定音:「我們現在需要的,是找個人把這些本該十分稀有罕見、在太虛幻境卻已經泛濫到倉庫都要放不下的東西,轉換成實打實的功德與錢財,再不濟,換個好名聲,讓秦君的知名度越廣越好也可以。」

「綜上所述,提倡『有教無類』、座下有無數妖怪修成散仙的黎山老母,就是我們最好的合作對象。如果能通過幫助黎山老母的弟子洗脫冤屈,那麼黎山老母肯定願意和我們達成長遠的合作,所以秦君才會想去探望一下這兩位女妖!」

痴夢仙姑和鍾情大士聞言,看向秦姝的眼神立刻就變了,心悅誠服地拜了下去,用一種「果然我和秦君之間還是有不小差距的,我就愣是沒能想到這一步」的語氣,應聲道:

「不愧是秦君,竟有如此眼界,我等自愧不如。」

「既如此,我等這就去為秦君備好十香金車,在見過白姑娘后,再去和天牢裏的青魚會上一會。」

秦姝:……不,我真沒想那麼多,我就是想去見見「白素貞」和「小青」兩人,問問為什麼本該盜仙草的人換了而已。你們是怎麼拿着正確答案推斷出如此深謀遠慮的過程來的!我難道看起來是個會想這麼多事情的人嗎?

太虛幻境三人組:是的沒錯,你可太像了。

就這樣,秦姝今天的行程暫且便被如此安排下來了。

正在痴夢仙姑和鍾情大士一左一右簇擁著秦姝出門時,秦姝突然瞥見引愁金女手中的賬本上,似乎出現了個熟悉的名字,便暫且停下了腳步,疑惑道:

「清源妙道真君也往咱們這兒送過禮么?奇怪,我覺得他不像是那種會講究這些虛情假意的表面客套的人。」

「秦君這話說得忒沒道理。」引愁金女嗔道,「清源妙道真君哪裏是把秦君當成需要『虛情假意』來往的人呢?他是避開了最多人來送禮的那三日來的,分明是珍重秦君呀。只可惜秦君當時已經閉關了,否則的話,一定也能從清源妙道真君的言語中,感受到他的確是個正經人。」

鍾情大士也證明道:「的確如此。我們看了看他留下的禮物,是王母娘娘的一根玉釵,持有這根玉釵的人,可以在天界和凡塵之間,保留法力隨意往來。有了這根玉釵,秦君日後若再有什麼要事,就不必強跳灌愁海受苦了。」

「這分明是咱們不走尋常路的秦君最需要的東西,可見他是真的在幫秦君的呀。」

痴夢仙姑:……等下,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手有點癢,似乎有個話本子有它自己的思想要從裏面鑽出來了。

就這樣,秦姝先去太虛幻境的偏殿裏見了白素貞,在確認過這位女妖的確是白素貞——不對,現在應該說是散仙了——之後,又細細詢問過之間發生的種種事情,這才確定了一件事:

白素貞的狀況和雲羅的不太一樣。

牛郎織女的故事再怎麼更改,最後也沒能跑偏得太離譜;倒是白素貞的身份從「蛇妖」變成了「散仙」,小青不僅連身份都從「青蛇」變成了「青魚」,甚至連名字都改了,變成了最開始那個版本的青青;唯有許宣此人,還在數百年如一日地懦弱膽小,貪財好色。

在白素貞險些被李員外強/奸后,為了不失去在李員外家的工作,許宣甚至說出了「忍忍算了」這樣的王八蛋名言。日後更是用着白素貞的錢開起了藥鋪,半點自立自強的意識都沒有。

——簡而言之,好一個軟飯硬吃的鳳凰男!

於是秦姝思忖片刻后,對白素貞問道:「假使你的這位半路認的姊妹要遇害了,可害她的人是你的假丈夫、真救命恩人,你會怎麼做?」

這個問題可算是結結實實地把白素貞給難住了。

她想了好久,這才咬緊牙關,硬下心腸道:「許宣不過一介凡人,若害我姐妹,他死不足惜。我便是拼着這一身修為不要,也要與他做個了斷。」

「對我的救命之恩,和對我姐妹的殘害,是要分開看的兩件事。大不了我將我的性命賠給他,輪迴橋上走一遭,還是響噹噹一條好蛇!」

秦姝欣慰道:「既如此,你隨我來。」

於是白素貞在痴夢仙姑等人的幫助下,隱去了身形,去天牢裏探望青青,卻見青青不知為何,竟在見到秦姝的一瞬間,滿臉獃滯,瞠目結舌,明明是個極為靈動的少女的模樣,此時此刻,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於是秦姝回憶了一下上輩子下鄉處理各種家庭糾紛事件時,是怎樣安撫那些被父母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給嚇到言語不能的孩子的,十分熟練地握住了青青的手,慢慢地拍着她的手背,又抱了抱她,溫聲安撫道:

「之前我看見你偷仙草的時候,沒來得及問清緣由,才會把你按照《天界大典》打入天牢,但絕不是因為你是妖怪,故意苛待你的。真要算起來的話,我其實也有錯,當時我就該按住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問明白了再說。」

「眼下你已經因為你的脾氣而吃苦受罰了,我也道歉了,如果你覺得沒問題,那咱們拉鈎一筆勾銷這些事情好不好?要是你覺得心裏還不好受的話,那就跟我說說,讓我看看有沒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地方,我好幫上你的忙嘛。」

說話間,秦姝果然向青青伸出一根小拇指去,做了個凡間的人類之間最常見的「拉鈎上吊」的動作,逗得青青無聲笑了一下,亦從欄桿間對着秦姝伸出手去,低聲道:

「我不會怪秦君的。因為妖怪本來就不該在三十三重天中,秦君不怪我們,我們甚至都已經十分感激了。」

秦姝聽着這番階級差別十分嚴重的話,一時間只覺心中情緒複雜得很,似乎有千萬言語都涌到了嘴邊;可最後,她終究也只是能摸摸青青的發心,低聲道:

「好孩子,別怕,我在這兒呢。」

這種感覺在青青的記憶中十分陌生,甚至可以說前所未有。

白素貞雖然對青青也很友好,但青青畢竟是白素貞的幫手,哪怕兩人的年齡相差再大,關係也更像是同齡的姐妹。

然而青青在面對着秦姝的時候,雖然理智上明知這位秦君的年齡比自己小了幾百歲,可這種純然的溫暖與包容感,這種「我知道你沒做什麼壞事,我相信你,我幫你來了,你不要怕,說給我聽」的可靠感,促使著青青那張假裝嚴肅板正、對身陷囹圄的處境完全不在意的冷靜面孔實在沒能綳得住三秒鐘,就一頭扎進了秦姝的懷裏,嗚嗚咽咽著對秦姝懇求道:

「媽……啊不對,既如此,我還真有要事相求。我的姐姐有個救命恩人,但是他現在快死了;如果這凡人死了,我的姐姐就不能成仙。」

「還請秦君賜下仙草,幫我姐姐一把,我願為秦君執鞭墜鐙,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秦姝:等等,我好像在你這句聽起來很講禮貌的話前面,聽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前置詞。

一瞬間,秦姝的腦海里跳出了兩張表情包:【貓咪喊媽表情包.JPG】【狗勾喊媽表情包.JPG】

她趕緊把這兩張表情包從腦海里甩出去,假裝不在意地看過隱形的白素貞藏身的角落,對青青道:「靈芝仙草在太虛幻境裏從來不缺,你若是求,我自然可以給你。」

迎著青青陡然明亮起來的、充滿希冀的眼神,秦姝又問道:

「可如果我一定要你拿命來換這棵仙草呢?畢竟兩位妖怪上了三十三重天這樣的大事亘古未有,我總得拿點什麼東西回去交差,你說是不是?」

青青聞言后,面色慘白,頭上冷汗涔涔,看來是對自己的處境有了明確了解。可即便如此,她心中半點也不怨恨秦姝,因為她心知肚明,這已經是秦君能做到的,最符合《天界大典》的規則,又能幫到自己的決定了:

這是什麼狗屁天意,是什麼見鬼的造化呀……若我不是妖怪的話,是不是也不會讓秦君為難,也不會拖累姐姐?為何妖怪,就真的要永遠低人一等呢?

她閉上眼,心中苦痛又茫然,只慢慢將過往數年來與白素貞相處的日常,一點一滴地在心頭咀嚼回味,便如同啜飲瓊漿,再無他求:

多年前,白姐姐她饒我一命,又想要將渾身法力分給我,護我平安周全;既如此,我今日在這裏以性命相抵,為她取來仙草,也算是報答她了。

只恨我身為妖怪,只恨我不是神仙。

於是青青再睜開眼的時候,那雙眼裏便半點猶豫的痕迹也沒有了:

「不過一條性命,能換來姐姐證得大道,那便換吧。多謝秦君為我指路,只可惜命只有一條,來不及此生報答秦君了。願來世為秦君結草銜環,以報今生指點之恩!」

她話音剛落,便見從天牢旁的角落裏衝出個白衣女子,踉踉蹌蹌、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她面前,隔着寒冷的鐵欄望向牢中的青衣女子,一雙美目噙滿了淚水,語不成句,哽咽道:

「……青青。」

——那一刻,原本抱着「還算投緣」、「是個不錯的幫手」等想法的白素貞,和抱着「能說得來」「我要借她之手踏上修行路」等念頭的青青,終於掙脫了她們在千百年來被強加的各種「姐妹遲早為爭奪男人反目成仇」的流言,擺脫了無數「小青是被白素貞強行帶在身邊」的命運,在三十三重天的天牢中相擁而泣,心神激蕩,靈台通明:

這的確是我真真正正的姐妹,是我的親人,我的袍澤。

她與我所思所想,無不一致;種類有別,異體同心。從來沒有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有的只是「傾蓋如故一見如初」。

她願意為我而死,同樣,我也願意為她犧牲!

秦姝耐心地等兩人冷靜下來后,又轉向白素貞,問了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

「白姑娘曾跟在黎山老母座下修行過,自然該聽說過『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道理。」

「所以我想冒昧問問,如果我沒有來找白姑娘,詢問你的苦處;又在疏忽之下給了你們機會,讓青青能夠竊得仙草,你們在拿到所需要的東西后,打算怎樣回到人間去?」

說話間,秦姝對引愁金女頷首示意,引愁金女便立刻從袖中掏出一株仙草,對白素貞和青青道:「我們秦君向來有善心,又一言九鼎。只要你們認真回答她的問題,這棵能起死回生的仙草就是你們的了。」

白素貞從袖中掏出條素白的手帕,按了按泛紅的眼角,啞聲道:「實不相瞞,秦君當年事急從權,不走尋常路,跳灌愁海下界的行為,已經美名遠揚,深深銘刻在三界生靈的心中了。」

「我們原本也是這麼打算的,如果青青能竊得仙草,那麼我們就從太虛幻境跳灌愁海,也算是有了秦君的一二風采,還不會被外人發現——因為絕大多數人都會覺得,這又是秦君的一次事急從權。」

秦姝:……怎會如此!你們三界裏的生靈都好閑啊,除了關注我的偷渡行為之外就沒有別的娛樂活動嗎?!

「我們是妖怪,便先入為主,認為仙君不會幫我們,這才偷盜仙草,又不提自己身份。」青青也動容道:

「沒想到仙君竟然真如傳說中那般,有着一等一的好心腸;還如此美貌,便是人間那些木雕的像、牆上的畫、紙上的影,也沒能畫出仙君的半分好風采來,這才讓我有眼不識泰山,沒能認出警幻仙君這樣的大人物,冒昧之下,與仙君動武了,實在不該。」

白素貞最後目光灼灼地注視着引愁金女手中的仙草,做了最後的總結:

「總而言之,若仙君能助我救回許宣此人,我願為仙君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說實在的,秦姝原本是真的想把靈芝仙草白送給白素貞的:

反正按照太虛幻境後面的放春山上,那麼大一個大型種植園的規模,只怕這樣來求葯的人再多上幾十個幾百個,也能應付得了。

但她想了想接下來做的事情要耗費多少金銀,又回想了賬本上那可憐得要命的流動資金,覺得必須得給太虛幻境拉一點官方投資了:

倒是不用從玉皇大帝和瑤池王母那裏要錢,只要把握住眼下的良機就行。再說了秦姝也很不太想跟生死不明,腦袋狀況也不太明的前者打交道。

——《白蛇傳》從明朝發展到現代幾百年,創造出了多少衍生作品,在現代養活了多少明星!這麼看來,白素貞真是個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富裕的投資人!

於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姝彎下腰來,十分「禮賢下士」地將一身素衣的白素貞從地上扶了起來,甚至還給她整理了下頭髮與衣裙,親切、和善又誠懇道:

「白姑娘,我用不着你鞍前馬後,只要你把接下來幾千年裏所有與你相關的傳說的收益分我五分之一就行。」

「你要是同意的話,咱們就立個字據?」

白素貞一頭霧水:?

痴夢仙姑呆了呆,隨即毫不猶豫地站在了秦姝的那一邊,幫腔道:「雖然我不知道秦君這麼說是為了什麼,但她肯定不會害你。」

鍾情大士也道:「對啊,況且你要救的,還不是你自己,是個凡人。你如果要救自己的話,秦君或許現在就已經把靈芝仙草送給你了;但你要救這個不知是善是惡的凡人,這就得讓我們好生斟酌斟酌了。」

「畢竟按照青青姑娘的話來說,這個男人很不對勁。在未開靈智之前,妖怪們得從捕食者的口中逃脫無數次,才能保全性命,可見能活到現在的妖怪們的直覺基本上都是準的。」

白素貞突然感覺有點心虛:……不,我不是。我自從千年前被許宣的前生救了一次之後,便立刻投在黎山老母門下,以至於我還真沒怎麼見識過人心險惡。

引愁金女繼續勸:「按照太虛幻境這些年來的辦事流程,如果你是個凡人的話,我們早就勸你和許宣離婚了,哪裏輪得到符元仙翁來管你的婚事呢?」

「只可惜符元仙翁和秦君不久前剛剛鬧僵,所以暫且不能從根本上解決你的問題。這才要給你仙草,與你有來有往,記下這樁事,好日後幫你。」

白素貞試圖解釋:……不,我是說,你們有沒有可能誤會了?我的沉默並非因為覺得這個要求不合理,而是太合理太正常了!

她滿懷疑惑之下,再次看向秦姝,確認道:「秦君,你真的只要這些就夠了嗎?我根本沒什麼名聲和香火,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別說是五分之一了,就算秦君把我受的供奉全都拿去,也根本沒多少助益。」

秦姝回答得斬釘截鐵:「請不要這麼說自己,白姑娘。在我看來,你將來定能是個名聲滿天下的人物,我收你五分之一的香火供奉,已經很夠了。」

白素貞熱淚盈眶下,點了點頭,於是痴夢仙姑忙忙奉上筆墨,引愁金女急急翻開賬簿。就這樣,在遠處的天兵天將們的注視下,在青青的好奇目光中,太虛幻境有史以來最划算的一筆生意便就此塵埃落定:

秦姝願意提供放春山牌靈芝仙草給白素貞,使白素貞能夠救活她的丈夫許宣,與他「再續前緣」,償還恩情,續上紅線;同時,為了感激太虛幻境的這次破例援手,白素貞決定,將未來所有與自己這番下凡事迹相關的傳說帶來的五分之一收益——包括物質上的錢財與非物質方面的香火,歸入太虛幻境公庫。

如果在報恩完畢后,白素貞心意更改,且黎山老母不願意接受暴露真身後差點嚇死一個人類的白素貞,那麼白素貞應該將太虛幻境視作第一就業之選。作為對此條定向培養、收穫人才條約的定金,太虛幻境將會提供王母娘娘信物,玉釵一支,好讓白素貞和青青能夠迅速回到人間,幫助許宣起死回生。

據此,在利益一致、目標一致——也可能不太一致,因為秦姝已經在心裏給許宣安排五十種不同的死法了——的前提下,雙方進行了親切友好的座談,簽署了雙邊合作互助條約,為未來的人才輸送與金錢往來打下了堅固的基礎。

說得再明白些,就是白素貞作為黎山老母門下少有的,介於「妖怪」和「神仙」之間的異類,即將以第一位天界出現的妖怪出身的正統文書官的身份,在進入太虛幻境就職的同時,一腳踏入三十三重天這個正處於新作風與舊規矩激烈碰撞的暴風下,於風眼中心出現的巨大漩渦,即將開啟三界真正大一統的序幕。

說得再輕鬆點,就是未來的度恨菩提,作為秦姝的單推人,即將在未來和痴夢仙姑進行長達數千年的「是嗑CP好還是單推好」的、令人哭笑不得的鬥爭。

總之最後,白素貞還是拿到了仙草,與小青一同深深拜下,叩謝過秦姝賜葯之恩后,便匆匆離去了。而秦姝在目送這兩人離開后,立刻招手,命引愁金女把十香金車趕去灌愁海附近:

沒有人偷渡的速度可以快得過我這個卷王,沒有人!

然而引愁金女聽聞秦姝的話后,卻並未如以往一般,秦姝說什麼她就去做什麼,而是神情微妙地看了看秦姝的背後,小聲提醒道:

「秦君,有人來找你啦,哪裏還用得上我們駕車呢?」

與此同時,從秦姝的身後傳來一道十分熟悉的年輕男子的聲音,只一聽這溫和又威嚴的嗓音,便會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和沉靜的氣息迎面而來:

「見過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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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虛幻境可持續發展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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