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我(下)

求我(下)

第十三章---求我(下)

她的每一個眼神都在告訴他事情並非如此,每一個眼神都在告訴他,她受欺負了,她是無辜的,楚楚可憐地一直望着他,幾近不可察覺的輕輕搖頭,那雙又純又欲的眸子,迷魂淫魄.......

裴承禮突然,便轉了心思.......

安如意自是看見了,看見了那狐媚子的那副可憐兮兮,唯唯諾諾的樣子,更看出了她這是想告她的狀,想拆穿她,內心之中前所未有過的緊張,亦是前所未有過的氣憤,生怕她不知死地瞎說,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再度警告,甚是慌亂害怕。

然一切不過須臾,正當她想先發制人之際,心口微微一顫,身旁的男人竟是動了步子,半分都沒要管那狐媚子的意思,當然亦是半分都沒有要聽她說什麼的意思。

分分明明的是偏袒了她安如意。

安如意當即便笑了出來,臉色燒紅,隨着他抬了步。

「殿下.......」

「殿下去妾身那喝杯茶如何?」

在錯過芝芝之時,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一切恍惚就像做夢一般,局促不安與無助皆沒一會兒就過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旁的。

裴承禮與安如意一行人走過許久后,芝芝方才小心翼翼地回頭張望,見他們不見了蹤影,同錦兒雙雙起了身來。

芝芝又朝那個方向看了好半天,方才同宮女趕緊回了。

適才她未敢直接告狀,就是因為有所衡量。

她不覺得裴承禮會袒護她。

如若不,她怕是只會更慘。

事實證明,果然如此。

裴承禮果然不會為她做主。

他太是不喜她。

芝芝心口「咚咚」亂跳,就要哭了。

這東宮極為難混。

她有着一種很是不好的預感。

安如意會對她變本加厲。

今日之事,安如意怕是更確定了裴承禮不會管她的死活,往後還不知會如何折磨欺負於她。

她一個小小的奉儀,無依無靠,已然被人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到底要怎麼活?

轉眼到了黃昏。

芝芝心裏發愁,晚膳也沒大吃。

夜幕將將落下之際,兩個宮女在院中竊竊私語,芝芝有一搭無一搭地,隱約間聽得她們好似是提起了她,豎起了耳朵。

這般不聽不要緊,一聽嚇得不輕。

芝芝立馬把人叫了過來。

「什...什麼『針刑』?」

被喚過的宮女二人面面相覷,半晌沒人回答。

芝芝急道:「說呀,到底什麼意思?」

又是好一會兒,其中之一垂頭答了話。

「奉儀莫急,奴婢兩人只是聽說。」

「聽說什麼?聽,聽誰說?」

「奴婢也不認得,不知那兩個宮女是哪個宮的。她們說適才臨華宮中的陳嬤嬤掉了『刑針』。」

「什...什麼意思?」

芝芝口中問著,然實際心中已然參透了她們在說什麼。

她們怕不是在說,華臨宮中的陳嬤嬤適才取了針來,這是要對誰動刑么?該不會是咱們奉儀吧!

芝芝做過瘦馬,深知那「針刑」是什麼,更是親眼見過旁人受刑。

她的膽子很小,且也覺得如若是安如意要那東西,多半是為了作踐她的,如何能不懼怕,心裏頭叫了老天爺。

她,她怎麼這麼命苦,莫不是要小命休矣!

這般對話沒過多久。

如同誰人在跟她開玩笑一般,玉鸞齋中來了不速之客。

其人正是華臨宮中的長宮女鶯兒。

芝芝臉色瞬時慘白。

鶯兒溫溫和和地開了口。

「沈奉儀莫怕,良娣閑來無事,煮了些上好的龍井茶,請奉儀過去坐坐,一同品茶。」

她話說完哪裏給芝芝機會回口。

兩名宮女一齊上了來,直接架住了芝芝。

其意分明,便是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芝芝何其纖弱,別說是兩個人,一個人她也掙脫不開。

鶯兒笑着警告道:「沈奉儀,識時務者為俊傑,良娣好心請你喝茶,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芝芝顫聲,「應當的。」

鶯兒見她沒做無謂的掙扎,笑了。

她還算是聰明,知道反抗也是無用。

怪只怪她生著這樣一張惹人厭的臉,安良娣如何容得下她。

下午見到太子那會,鶯兒便料到了。

這個狐媚子竟然敢在安良娣眼皮底下對太子施-媚,那副皮囊下的心思眾目昭彰,安良娣能饒她?

這宿,她便在臨華宮的地窖過吧!

以後自是也有她受得!

她還能有什麼好日子么!

沒有太子的寵愛,在這東宮之中,美貌是禍而非福。

「沈奉儀真是聰明,倒是會審時度勢。」

話說完,鶯兒便揚了聲,招呼她帶來的人。

「走。」

四個宮女緊跟在芝芝身後,雖沒直接將人架住,卻也是團團相圍。

芝芝心中發抖,跟着她們出了去,但腦中甚是清醒,沒想到了華臨宮後會發生什麼,想的是這東宮各個寢宮的位置。

臨華宮離着她的玉鸞齋很遠,在太子妃的長春宮左後側,廣陽宮的更左後側。

沿途她能離著這兩處越來越近。

她雖然出身低微,謊話連篇,往昔沒少騙人利用人,算不得什麼好人,但從小命苦,所求一切也不過就是為了自保,過個安穩日子。

總不能就這般給人害了。

她深知,此時,如若去長春宮求救,自己大抵會得救,躲過這一劫。

然也只是今夜這一劫。

與其來日被人沒完沒了的禍害,不如賭一把大的。

她眼淚汪汪地心中想着,眼見着就要行到了分叉點,再向前她怕是便沒機會了,是以,就當這時,突然便停了腳步。

小姑娘捂著小腹,嬌柔地縮了身子,緩緩蹲之下去,發出呻-吟。

「唔.......」

引路的鶯兒回頭一見,微動唇角,語聲不善。

「沈奉儀,奴婢奉勸你別耍花招,你覺得有用么?」

芝芝抬起小臉,「鶯兒姑姑,我真的肚子痛。」

鶯兒一聲嗤笑。

此時此刻她能信她便怪了。

芝芝知道她不信,乖乖糯糯的繼續道:「我沒有耍花招,也無花招可耍,你們這麼多人,也不怕我跑了,我只是想先去一趟...」

她說着視線朝着隔着不甚遠的溷軒一方望去。

「求求你了.....耽擱不了多久.....」

人有三急倒是人之常情。

即便鶯兒不信她,但也不信她能耍的出什麼花招。

她敢跑了不成?

能跑出東宮不成?

她不要命了?

及此,鶯兒也便准了,給其中兩個宮女使了眼色。

「陪着她去。」

宮女躬身應了。

芝芝心口狂跳,慢慢站了起來,依舊微微彎著身子。

她料定了鶯兒多半會允,不為別的。

如若她一直這般躬著身走,即便大晚上,也極其引人注目。

這般行着行着,她小手便慢慢地朝着自己頸邊的披風絲帶而去,小眼神乖乖巧巧,無任何異樣。

然,待尋到了絕佳時機,她一下子便把那披風扯下,朝着身後倆人就甩了去。

迎頭遮面,倆人萬萬沒有想到,低悶一聲,瞬時一陣子慌亂,好似無頭的蒼蠅一般,待扒下衣服,露出眼睛,四處查看之時,還哪裏有那小姑娘的蹤影。

芝芝轉身就鑽進了巷子,跑的比兔子還快。

東躲西藏,這是她的看家本事,誰也抓不住她。

她能把那幾人繞吐了。

如此,她「呼呼」地跑了幾陣子,左拐右轉地沒幾下就繞了出去,再接着,直奔廣陽宮而去。

「我,我是,是玉鸞齋的沈奉儀,遇上了,遇上了危險,我要見殿下,勞煩,勞煩公公為我通報.......」

*********

廣陽宮內,夜幕初降。

大殿寬闊,玉石為地,珍珠為簾,紛奢華貴。

裴承禮抬手,兩名稟事宮女躬身,慢慢退下。

男人不動聲色,將沸水傾入紫砂壺,悠閑靜候.......

**********

廣陽宮外,守門太監頷首,「沈奉儀稍等,奴才這就去稟。」

芝芝要哭了,眼下披風沒了,天兒頗冷,人又害怕,環抱雙肩,有些控制不住地發抖,那副模樣更是楚楚可憐。

聽罷公公的話,她連連點頭,不時回頭尋望。

那幾人很快就能追上。

她小腳向前試探了一步,又收回來,可憐巴巴地朝着人道:「我...我好冷,我能進去站在牆邊兒等么?」

太監看出了她冷,溫和地躬身,給她讓了一步。

「沈奉儀先進來吧。」

芝芝立馬邁了進去。

前腳剛踏入,後方遠處巷子中便出來了五人。

五人東張西望,尋視良久,又朝着旁處找去.......

芝芝瑟瑟發顫,緊攥着手,深知她躲在廣陽宮,那五人不可能找到她,這關姑且算是過了,但不知下一關.......

太子會不會見她,見了后,又會如何,她都不知。

這般等待之際,那去通報的公公回了來。

「沈奉儀,請。」

芝芝眼睛一亮,腿軟了一下。

這是她所期待的結果,卻也令她憂心懼怕。

小姑娘急忙應聲,而後跟着進了去。

**********

大殿上,燈火通明,奢華的讓人心驚,珍珠簾幕相碰,有人為她掀開。

她一直微微低頭,半絲沒敢亂看,怯怯地大氣都不敢喘,直到入內之後,方才慢慢抬起眼睛,朝裏面的男人看去。

對方離著頗遠,於桌前煮茶,見她進來也未抬頭,極為冷淡地就一個字。

「說。」

芝芝嚇得腿抖,加之本來也是在做着一件讓她膽寒之事,緩緩地便跪了下去。

「妾身求殿下,救救妾身.......」

裴承禮徐徐地抬了眉眼,朝着地上望去。

美人纖弱無骨,聲線嬌嬌嗲嗲,眼含春色,狐媚惑人,如此皮囊之下,卻還偏偏能做出八分的可憐之態,撓的人心癢,□□難滅,越燃越旺。

「哦?」

「此話何意?」

他輕描淡寫,聲音如故,冷的讓人打顫。

芝芝盡量讓自己平靜,壓下心中悸動,既是絕路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思著,她便和盤托出。

「妾身出身低微,初來乍到,且不知怎麼得罪了良娣。白日裏,白日裏遇上殿下之時並非妾身不小心弄壞了良娣的手串,而是.....欲加之罪.....無緣無故,良娣便讓妾身罰跪,若不是殿下回來,妾身不知要跪上多久,一夜也是可能的。如若就是如此,也便罷了,妾身身份卑賤,給良娣出氣,毫無怨言,但適才.......良娣派人,派人抓妾身過去.......妾身白日裏聽人說,說她院中的嬤嬤.......嬤嬤.......殿下如若不信,可派人出去查看.......華臨宮的人正在四處抓妾身........妾身走投無路,實在無方.......」

她話說了一半,又有一半隱去,只因實在是沒證據。

如若裴承禮憐她還好,若非,陷害良娣之罪豈是她能擔得起的?

眼下,倒是唯那一點,華臨宮中的人確是在四處找她。

果不其然,裴承禮淡淡地開了口。

「依你的意思,安良娣意欲加害於你?」

芝芝不敢說是,沒有答話。

那男人「呵」了一聲,慢慢悠悠。

「你有證據么?無憑無據,叫栽贓。」

芝芝心口頓時起伏了起來,眼淚汪汪,立馬叩下了頭去。

「妾身不是那個意思.......妾身,妾身,妾身只想求殿下憐惜,求,求殿下護護妾身.......」

她說的磕磕絆絆。

裴承禮唇邊扯出一抹譏笑。

「怎麼護?怎麼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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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瘦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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