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 14 章

你從遊戲室醒來的時候,新的管家正好提醒是否需要用晚餐。

剛好你也覺得有些餓了。

遊戲發展太過詭異,令你有些費解又有些好奇,但那些畢竟只是遊戲。你一直都將遊戲和現實分得很清,從不會將情緒帶入現實。

面對着這些不熟悉的人,你甚至不會多提一句。

用餐的時候,你本來心情還算好——玩過遊戲之後,你的心情一般都會好很多。

你沒有說話,但新管家卻突然恭恭敬敬立在你身邊開口:「明天是前大臣的葬禮,您是否需要預約造型師上門?」

你皺了皺眉,沒有回應,只是繼續進食。

倒不是你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你家從來都沒有這種規矩,你現在只是單純不想說話而已。

新管家等你吃完之後,又耐心的詢問了一遍,但語氣比剛剛局促多了,顯然也是硬著頭皮開口的。

你知道他是被人指使。

「我還是一樣的回答——你這麼轉告她就行了。」

你語氣不咸不淡,但內容卻毫不客氣:「另外,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是很喜歡你。」

新管家垂著腦袋,好半天才鞠了個躬:「……十分抱歉,是我僭越了!」

你能聽出來他話語中怒其不爭的意味,但你只覺得有些好笑:「勸你一句,最好不要把這種情緒在她面前表現出來,不然你就不是調職這麼簡單了。」

你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之後,也不管他會不會聽,就回了房間。

無論是哪方面,你都覺得很疲憊,看電影也看不進去,乾脆早早睡了。第二天一早,你赤着腳踩在窗邊的毛毯上往外眺望,果然看見了穿着一身黑的傭人們在外勤勤懇懇工作。

每個人都是面無表情,沒有喜悅卻也沒有多少悲傷。

你只看了一眼,就無聊的打了個哈欠,想繼續睡個回籠覺。

但你沒睡着。

這種時候,你從來不會再睡下去——如果不能快速入眠,閉上眼睛出現的,就只有一片無法褪色的鮮紅。

你又看了眼窗外。

天空一片灰藍色,烏雲沉沉,彷彿就要下雨,窗邊的縫隙有涼意,外面的氣溫似乎很低。

你不知為何很想出門,偏偏是在完全不能出門的這一天。

你想了想,用過早餐后,還是進入了遊戲。

雖然遊戲的開展越來越讓你搞不懂,但作為遊戲最原始的功能,消耗時間放鬆發泄的一種道具來說,你反而是真心有點喜歡上這個遊戲,而不僅僅是想要通關了。

當然,通關還是要通關的。

*

亞紀醒過來的時候,有些分不清時間。

她起身,只看到窗外一片陰雲密佈,間或有雨水從窗戶的玻璃上往下落,留下蜿蜒的水痕。

而一身白大褂的纖瘦怪物——那個友好的指引NPC硝子,正在斜斜靠着牆,隨手翻著書頁,安靜的沒有一絲攻擊性。

亞紀甚至隱約能感覺幾分美感。

就像她本能其實是欣賞著這樣的[存在]的,但不管怎麼想,怪物就是怪物吧。

亞紀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想要起身。

細微的動作引起家入硝子的注意力,她垂下的眸子一抬,下意識帶着幾分審視的目光就投了過來。

看到是日辻醒過來之後,她才揉了揉脖子,發出幾聲咔咔的響聲,語氣有些疲憊:「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有力氣嗎?……你還記得我嗎?」

或許是亞紀茫然的眼神惹人誤解,家入硝子險些以為出什麼意外對方失憶了。

日辻亞紀搖了搖頭,換了個姿勢端正跪坐在床上,鄭重其事道:「硝子——我不會忘記的。」

然後才乖乖回答問題:「沒有不舒服,就是感覺睡久了,身體有點發軟。」

家入硝子看着她,有一瞬間晃神。

她好小。

跪坐在床上后,更是只剩下小小一團。感覺垂下來的頭髮都能將她蓋住。

硝子情不自禁想:如果她現在突然站起來,會不會被自己的頭髮絆倒,然後纏作一團。

就像是小貓玩毛線球結果纏住自己一樣。

這個聯想有些不禮貌,因此硝子很快將這個念頭丟在腦後,只手合上書,從牆上的掛鈎拿下一個袋子,放在日辻面前,又拿過一雙鞋放在床邊。

做完這些,她便將窗帘都拉上,順勢靠在窗邊,手揣進口袋,懶懶道:「那就起來活動一下,先把活動的衣服換上。」

家入硝子打定主意要讓她自己學着穿衣服,不能依賴別人,因此刻意離得遠遠的,日辻亞紀卻完全沒明白她的意思,乖乖地從袋子中衣服穿了起來。

硝子見她完全沒有求助自己的想法,先是鬆了一口氣,又不知為何覺得有些怪怪的。

但很快,她就來不及想這些了。

她目瞪口呆看着亞紀在白大褂外面套襯衫,連忙出聲阻止:「你——你可以把裏面的衣服脫掉的!」

其實硝子不說亞紀也會脫掉。

一件套一件,毫不注重搭配是她身為玩家多年的習慣,只要能穿得上,不管有多少件她都會往身上疊——衣服就是裝備,裝備就是屬性嘛!

但是全息遊戲實在做的太逼真了。

剛穿上,她就覺得不太舒服,悶得喘不過氣來。

所以,硝子提醒后,她從善如流地脫掉襯衫,解開白大褂,再脫下裏面的黑色打底……家入硝子迅速別過臉。

因為都是女生,再加上潛意識將日辻當成小孩,她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其他,只擔心對方會不會穿所以一直盯着了,結果日辻也毫無反應,直接坦誠面對她——

這、要提醒一下嗎?

家入硝子陷入沉思的功夫,日辻亞紀已經換好了衣服。

是拜託了另一個輔助監督在回高專的路上順便買的,很普通的長袖和裙子,都是最小碼的,但是穿在日辻身上還是空蕩蕩的,大了一截。

尤其是當少女站起來的時候,更顯得不合身了。

家入硝子:「你太瘦了,得好好養養——過來我看看。」

她招了招手,日辻亞紀就乖乖走到她身邊,微微揚起頭。

家入硝子摸了一把日辻的頭髮,用商量的口吻詢問:「把頭髮剪短一點,可以嗎?」

日辻亞紀點了點頭,直接拿起桌邊的剪刀,歪著腦袋把頭髮攏在胸前,就要直接上手剪。

「我是說,可以去理髮店……算了,我幫你剪吧。」

看她都剪了一小撮,家入硝子也無奈了,乾脆自己動手,去拿了吹風機等工具。

高專不比外面,設施不夠完善。而且像是造型之類的生活事項,他們這些人一般都沒有專人伺候,只能自己處理。

硝子因為身份的特殊原因,不能隨便出門,久而久之什麼都會一些。

日辻亞紀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室內一時只剩下咔嚓咔嚓的幾聲。

家入硝子小心翼翼剪着她胸前的頭髮,注意著不亂碰,等結束的時候,看着仍然任她擺佈、一動不動的乖乖少女,不知為何感覺心理上忽然湧起一股成就感。

她打開吹風機的開關,調到中檔溫度。

原本垂直大腿的長發,被剪到胸前,吹起來的時候鋪了日辻滿臉,家入硝子連忙一邊換個方向,一邊撥開日辻臉上的髮絲:「會不會癢……」

話音未落,她卻見到一張忽然綻放的笑顏。

這還是日辻來到高專后,第一次露出這種輕鬆的表情。

家入硝子情不自禁輕聲問:「怎麼了?」

「好輕哦。」日辻晃晃腦袋,笑意天真輕快,「好像有什麼被吹走了,輕鬆很多!」

居然為了這點小事而這麼高興。

家入硝子雖然覺得很幼稚,但卻也忍俊不禁,揉揉她的腦袋:「頭髮太多是很重。」

才不是這個理由。

亞紀彎彎眼睛,笑而不語。

門被敲響。

「我可以進來嗎?」

是夏油傑的聲音。

家入硝子條件反射,低頭看向少女,無聲徵詢意見。

室內一時只有吹風機的聲音。

亞紀並沒有反應很大,只是想了想,眼巴巴看着硝子,聲音很小很小:「無論出了什麼事,硝子會治好我的對不對?」

家入硝子頓了頓,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日辻亞紀這才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小步走到門前,慢吞吞打開,盯着自己的腳尖,細聲細語:「請進……有什麼事嗎?」

但夏油傑卻沒有進來。

他仍然站在外面,從亞紀的角度,只能看見淅淅瀝瀝雨絲下他被浸濕的深色褲腳。

亞紀有些茫然地眨眨眼,腦袋稍微抬起了一些角度,只見一把黑色的大傘下,隱約能看到身前怪物的下頜。

就好像他正在低頭注視着她一樣。

亞紀瞬間就有種被審視的不舒服感——這種目光她經歷過好幾次,但無論是真人還是硝子,都是無害的,不會給她帶來任何危機感。所以她並不在意。

但夏油傑不同。

密密麻麻的恐懼再度在被前後阻擋的微小空間中,在亞紀身上蔓延開。

但她只是咬着唇,逼着自己不直視也不逃避。

和日辻亞紀想的頗有些出入,夏油傑雖然確實低頭看着她,但並沒有任何審視的意思在,而是溫和又懷念的眼神。

他第一時間就注意到她剪短的頭髮。

比起垂至腳踝的那種不真實的美感,剪短之後,日辻亞紀身上立刻多出了幾分年輕女孩的溫柔明亮感。

是他以前見過的那樣。

夏油傑站在雨中,語氣卻不疾不徐:「日辻小姐的身體現在怎麼樣了?」

亞紀回頭看硝子,口吻不太確定:「……應該還好吧?」

家入硝子直視他:「你要做什麼?」

他自己不進來,硝子也沒提醒日辻可以讓他進來。

夏油傑也抬起眸看着她,面帶微笑:「我想帶她去一個地方,硝子你能陪着一起來嗎?」

「你先說去哪裏,有什麼事。」

夏油傑得以自然重新看向日辻。

她剛剛剪的頭髮,有些髮絲仍然帶着濕意,但有些已經蓬鬆,微微翹起,顯得很是可愛。

卻又黏了幾顆淋下的雨珠。

夏油傑略微彎腰,拂去那一點雨,順勢將傘傾斜,擋住天空中落下的漏網之雨。

見被他身影籠罩的日辻突然顫抖了下,又低頭,似乎仍然害怕着他,夏油傑的聲音放輕了些。

「是正常的確認流程。日辻小姐的身份,父母留下的財產,還有我們的任務交接之類的,都需要先確認你真的活着,才能辦理相關手續。」

日辻亞紀的父母花了足夠多的錢,讓高層優先這個任務,即使死去,也會有專人見證任務的進度。

即使是夏油傑和五條悟兩個可以調用的巔峰戰力,也不能在沒確認這個任務完成的情況下,去執行下一個任務。所以高層自然想讓這個任務快點結束,影響整個工作效率。

五條悟已經利用身份,故意嗆了兩次拖延時間,日辻亞紀才得以睡了整整一天,到自然醒為止。

不能再拖了。

但夏油傑的語氣,依舊像是在商量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當然,如果日辻小姐還沒恢復過來,也可以再在這邊多待一段時間。有我和悟在,沒人會闖到你面前。」

家入硝子越發覺得他不懷好意,還是各種意義上,但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樣,她還不好開口了。

看着清瘦肩頸發顫的少女,硝子拋開雜念,拿了條毛毯走過去,披在日辻身上,拍拍她的肩膀輕聲道:「如果夏油和五條都在,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

日辻亞紀回頭,還有些糾結的表情迅速化作安心。

「那去吧。」她依舊是細聲細氣,帶着點怯懦的語氣,但很堅定,「既然是正常的流程,那肯定要照做。」

說着,捏著毛毯就要轉身,似乎想把毛毯放下。

夏油傑不好觸碰她,只好開口提醒:「外面還有些涼,也不是什麼很正式的場合,可以披着……」

他話音未落,把毛毯繫緊、還抱着條幹毛巾——剛剛剪頭髮時硝子順手拿了兩條,還剩的一條,少女略顯潮濕的茶色瞳孔凝望着門外的雨,舉起手中的毛巾:「是乾淨的,你擦一擦吧,別感冒了……感冒會發生不好的事的。」

她和爸爸一樣,每次感冒都會碰見不好的事。

她連抽道具都抽的奇奇怪怪!

少女心有餘悸地說着,柔弱的嗓音還有些許啞意,過於不堪一折的手臂舉著,彷彿就要被吹彎下去。

夏油傑怔然:「……」

他沒說話,身體卻先于思考接過,然後將她身上披着的毛毯又裹得嚴實些。

做完這些,見到家入硝子提防的眼神,他才緩過神,無奈又情不自禁笑着:「謝謝你,我知道了。」

又壓低聲音由衷呢喃:「現在發生的事,已經足夠好了。」

亞紀沒有聽清,但在她身後身為咒術師的家入硝子卻聽清了。

家入硝子:「……」她覺得,她的猜想可以被肯定了。

夏油傑——對日辻心懷不軌!

五條你再不來,你們兩個注孤身的惡劣dk組就只剩你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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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從詛咒中將她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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