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入婚

第25章 入婚

終於察覺到洛詩話語里的潛台詞,傅予深驀然靜止。

沒開燈的房間里一片濃稠黑暗,他慶幸洛詩不能完全看清自己的神色。

但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

「……我記得,你有一幅畫叫《原野》,是嗎?」

話題的跳躍性讓洛詩有些意外。

那幅畫就是傅予深在洛詩第一場畫展上高價買走的作品,畫雖然名為《原野》,卻取材自一千零一夜中《漁夫與魔鬼》的故事。

故事講一個被封入瓶子裏的魔鬼,被丟入大海中,幾個世紀后被漁夫所救,卻恩將仇報要殺死他。

洛詩對這個故事的內核頗感興趣,便將這個故事本土化,醞釀成被埋葬在高粱地里的農村少女化身魔鬼的畫作,憑這幅畫還拿了獎。

不過傅予深卻一直很討厭這幅畫。

因為創作這畫時,正值兩人的戀愛紀念日,傅予深為此提前半個月做準備,但洛詩的靈感一來,便會什麼也不管不顧,睡覺吃喝全都不重要了,只有畫才是她全部的生命與熱忱。

「你怎麼能不喜歡這幅畫呢?」

滿臉顏料的少女捧著畫來給他炫耀,眼底閃爍的,是在戀愛時絕不會有的光。

「我能畫出這幅畫,全都多虧了你!」

被放鴿子的傅予深沉着臉,冷笑:「多虧沒有去赴我的約會,讓我在餐廳等了你三個小時嗎?」

洛詩頗覺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

「當然不是!這個我已經知道錯了……我說的是主題!因為你,我才看了好多農村紀錄片和新聞,才知道原來村子裏不只有漂亮的風景,還有那麼多受苦受難的女孩……」

少年緊蹙的眉眼裏滿是困惑,不明白他和農村紀錄片之間的關聯。

追問之下,洛詩才小心翼翼地告訴他,是她那些朋友說他是鄉下來的窮學生,家裏條件極其艱苦,一個月生活費居然才三千。

對於洛詩和她那些朋友來說,在京海出了四環就屬於窮人,五環基本等於貧民窟。

「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點。」

完全不知人間疾苦的女孩真誠地望着他。

傅予深覺得好笑,很想把她從那堆紙醉金迷的富家子弟中拎出來看看世界,但一想到她這麼做的目的,又覺得心口溫熱,那點被人看低的郁意都微不足道起來。

從此對這幅畫,連同畫背後的故事,也印象深刻起來。

洛詩不明白她的問題和這幅畫有什麼關係。

傅予深垂下眼,寬厚手掌攏住她嬌小的手指,她手指修長,指骨卻很小,並不幹瘦,握在手裏像春日剛剛冒頭的嫩筍。

「那天買畫的時候,我站在畫廊里,想起了你跟我說想更了解我的樣子,也想起了你跟我解釋一千零一夜裏那個故事的樣子。」

洛詩指尖微顫,手指微曲,勾住他的手指。

指腹揉搓着她柔軟手指,極曖昧的動作,他的眼神卻並不旖旎,只是像陷入某種悠遠的回憶中:

「魔鬼被關在瓶子裏,一百年之前想,誰救了他,就給誰一輩子榮華富貴。」

「可一百年過去,兩百年過去,三百年過去,都沒有人來救他。」

「於是第一千八百年時,他想,要是有人救了他,他就殺了對方,但可以讓對方選擇自己的死法。」

傅予深握着手裏白皙如春筍的手指。

那麼軟,那麼乾淨,讓他忍不住幻想一口咬下去,該是何等脆生生的聲響。

他就像被洛詩關在瓶子裏的魔鬼,日復一日,等待着她解開禁錮,救他脫離苦海。

他等了七年,最後等來了洛詩和段家小少爺在一起的消息。

他想,她不會來救他了。

但他絕不可能放過洛詩,他要將她拉入這狹小的牢籠,分享他的痛苦與無望,就連死法也不再有選擇,她將與他在這個牢籠里互相折磨,至死都不會再放她離開。

洛詩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從他手裏抽出了手。

手驀然一空,傅予深的心也似乎空下去一塊,要輕飄飄地飄入這夜色深處,在黑暗中腐爛。

直到洛詩的手臂勾住他的脖頸。

傅予深喉間一緊,他感受到纏繞着自己的力量,和洛詩輕吻上來的觸感。

都很輕,他卻像是泥塑雕像般一動不能動。

房間里的溫度逐漸攀升,夜色濃重,整個屋子的人都已入睡,每一次觸碰和加重的吻都像是越點越燃的火花。

但地點實在有些不合時宜,傅予深在不知第幾次深吻后停下來,替洛詩理了理濕漉漉的額發,啞著嗓音抵住她耳邊:

「我應該謝謝沈嘉木。」

洛詩軟得像床邊漾開的月色,發出一個疑惑的單音節。

傅予深唇邊彎起的弧度有些惡劣。

「謝謝他,那天在游輪上,替我把段家那個小少爺灌醉。」

洛詩驀然睜大了眼。

那天發生的一幕幕在她腦海里回放,一切巧合都與他此刻的坦白吻合起來。

她就說,怎麼會那麼湊巧,像是有人刻意丟下了催化劑,將她和段馳之間的矛盾加速演化。

「原來是你處心積慮……」

「嗯,是我處心積慮。」

他吻在她猶帶薄怒的眼尾,低笑:

「如果只有處心積慮才能得到你,那麼,再卑劣一點也無妨。」

-

第二天的洛詩果然還是沒來得及列好禮物清單。

臨走時,只能帶着一車傅予深讓助理準備好的禮物從洛家出發,前往傅家拜訪傅予深的父母。

「確定沒有東西要從你家帶走的了吧?」

出發之前,傅予深再跟她確認一遍,洛詩一貫有丟三落四的毛病,他已經習慣提醒她。

「我想你短時間也不會想再回來,最好別在半路上發現東西忘帶要回去拿。」

洛詩對他的不信任很不滿:

「我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我和以前不一樣了。」

駕駛座的傅予深瞥來一眼。

「洗面奶是誰提醒的?」

「……」

「化妝刷又是誰放進你包里的?」

「……」

「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只是忘性大,現在不僅忘性大,還會嘴硬。」

洛詩假裝沒聽到,別開臉看窗外漸漸後退的洛宅。

「忘了也沒關係。」傅予深忽然道,「這裏還有你很多舊物,如果有什麼貴重的、怕他們弄壞的,改天派人來取回去就行。」

洛詩低頭看了眼膝上的包。

裏面裝的是她上大學時用的一隻舊手機。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開機。

「沒有別的貴重東西了。」

這個家,再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東西。

車駛離洛宅,與來之前的心情不同,洛詩看着窗外風景,心情也像被這和煦春風吹散了鬱氣,難得輕盈起來。

洛詩托著腮問:「跟我說說你家裏的情況吧,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和眾多普普通通的家庭一樣,傅家也只不過是其中之一。

父親是中學數學教師,母親是醫院的護士長,家境在上流圈子裏不夠看,但在普通人里已不算差。

到了現在這個年齡,正是在各自領域德高望重的階段,再加上傅幼棠還在上學,因此傅予深發家之後,他們沒有搬家,而是將舊屋隔壁一家買下來,打通后重新裝修。

周圍仍是原來的老朋友,還方便傅幼棠上學,他們覺得比傅予深買給他們的豪宅好多了。

說完,傅予深反問道:

「是不是和你想像得,不太一樣?」

洛詩:「……確實。」

大學時洛詩對金錢毫無觀念,周圍又都是在夜店一晚就能刷出去幾十萬的敗家子,傅予深在他們看來,的確是個拿獎學金的窮學生。

現在想想,一個月生活費三千的傅予深在認識她之前,在普通人里應該也算是生活小康水平的了吧?

被她的朋友看輕,甚至被他自己的女朋友也看輕,這麼驕傲的人,是怎麼忍下來的呢?

路口指示燈閃爍,紅燈亮起。

傅予深正在看微信上傅母發來的消息,一個柔軟的吻毫無預兆地落在他唇角。

一觸即離。

傅予深怔住。

如果說昨夜的吻還可以推說是意亂情迷,是他趁她一時脆弱趁亂而入。

那麼現在,她足夠清醒嗎?

「還不走?」洛詩若無其事地退回去,尾音有些愉悅的上揚,「後面司機都按喇叭了。」

她從前就很喜歡這樣的把戲。

京大計算機系許多女孩暗中仰慕的系草,在學習小組或是創業項目中絕對理智清醒又靠得住的搭檔,所有人公認的最難接近的高嶺之花——

卻偏偏會因為她的一個吻,而意亂神迷。

這種微妙的掌控感和成就感,怎能不令人沉迷。

但傅予深絕非任她拿捏的愣頭小子,回過神來,他無言地重新點燃引擎,然後將車開到前面一段無人處的街邊。

咔噠。

安全帶解開。

洛詩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光線就被他傾覆而上的身影遮蔽,他吻得很重,但即便如此,他似乎仍在壓抑着什麼,吻得強硬又克制。

「畫廊之後忙嗎?」

他呼吸平了平,開口問。

「……還好,」洛詩腦子有點缺氧,胸口一起一伏,喉嚨乾澀得要命,「畫廊的工作,思琦在慢慢上手,她挺聰明的,之後我打算慢慢放手交給她。」

「嗯。」

傅予深摩挲了一下她唇上被親花的口紅,眸色幽幽。

「回去后,你就請幾天假吧。」

洛詩有不太好的預感。

「為什麼?」

他輕嗤一聲,像在笑她的明知故問。

「你覺得呢?」

「你要是想去上班也行,我就是怕你,沒那個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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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她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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