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沈凈懿躺在書案上,身子不停地顫抖,雙眼都潰散開了,失神的看着沈今安。

他將她抱起來,動作變得溫柔起來。

一邊擦去她臉上的生理性淚水,一邊撿起被隨手扔在地上的大氅將她裹上。

裴副將還在外面咬牙切齒表達自己對六皇子的不滿。

「我知曉將軍重情義,可有時情義也分對誰,若是給錯了人,只會糟蹋將軍的一片真心。」

他低下頭,在她耳邊落下低語,夾雜其中的笑意太過溫和,彷彿只是打趣一般。

「聽一真如他所說,會糟蹋哥哥這一片真心嗎?」

她在他懷裏顯得那樣瘦小,僅僅只是一條手臂就將她圈住,整個人都依偎在他懷裏。

「怎麼會呢。」她笑着去答。

沈今安忽略掉她眼底的冷漠,只去看她唇角揚起的輕微弧度。

他低下頭,與她額頭相抵:「聽一說的話,哥哥都信的。」

哪怕聲音壓的再低,只隔了一扇屏風的裴副將還是聽到一些零碎。

聯想到剛才那些奇怪的聲音,他的臉色變了又變。

所以將軍和六皇子方才是在裏面......

不會的,不會的!

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這個荒誕的想法。

雖說大離朝男風興起,但將軍與六皇子一父所出,怎麼可能......

定是自己這幾日被西北的戰事折騰的太過勞累,所以出現幻覺了。

他不再打擾沈今安,起身告退。

聽見屏風后男人明顯慌亂的腳步聲,待那扇門打開又關上后,沈凈懿倚靠在沈今安的懷裏:「怎麼辦,他好像聽到了。」

他握住她的手,攏在掌心輕慢揉捏,垂眸看着她,輕聲去問:「怕嗎?」

沈凈懿搖頭,她怕什麼,她要是怕的話,剛才就不會開口了。

她就是要讓他聽見,她就是要讓他知道,他心中驍勇善戰、足智多謀的將軍,背地裏又是怎樣的腌臢模樣。

與親妹不顧倫理苟合。

沈凈懿看着這張臉,很久之前,他的眼神其實不是這樣的。

那個時候沈今安眉眼清澈,宛如天邊一輪皓月。

後來他隨軍去了戰場,幾年後再次歸來,他的眼神變了。

清澈不再,反而多了幾分狠厲。

並非他刻意表現出來,而是見慣了生死,殺多了人,心和眼睛都被什麼東西蒙上了。

所以戰場到底有多可怕呢,畫本子裏匆匆描繪的幾句:血流成河,屍橫遍野。

她想不出來那樣的場景。

「哥哥,戰場之上,真的很可怕嗎?」

她想不出來,索性就不想了。

沈今安替她把衣服穿好,又喚了婢女過來打好洗澡水。

「保家衛國,不可怕的。」

他語氣輕鬆的說出這句話,待穿好衣服后,那雙手卻沒離開。

而是愛不釋手的在她脖頸處那幾塊紅痕上反覆摩挲。

常年握劍的手滿是厚繭,被碰到的肌膚嬌嫩,有點癢。

她瑟縮著往他懷裏躲。

他便收回了手,將她抱在懷中。

脖頸處的紅痕是他故意吸出來的,他想在她身上留下一些屬於自己的印記。

所有人都能看見的印記。

即使知曉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可他還是希望能夠用這種方式去向其他人證明,她是他的。

沈凈懿,是他沈今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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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今安的傷恢復的很快,待他已經不需要每日換藥之時,聖上立馬就宣他進了宮。

此舉無異於是解了他的禁足令。

那時沈凈懿已經回到重華宮,明彰在一旁為她沏茶,爐子上放了些沈凈懿愛吃的水果。

她體寒,不能吃太涼的東西。

明彰倒好了茶給她端來,低眉順目遞過去,視線落在她脖頸處的那幾塊紅痕之上。

他在皇宮待了這麼久,雖已不能人道,但也知道這紅痕是如何而來。

他眼神暗了暗,茶盞遞出去后,他收回的手在袖中輕輕攥成拳,而後又鬆開。

沈凈懿也不知在想什麼,那茶接過來也沒喝,而是隨手放在一旁。

淑妃近來好像很忙,也沒空來找她的麻煩。

沈凈懿難得偷了閑,只是這閑卻並不怎麼好受。

她總覺得自己好像是病了,最近總是想起沈今安。

有時夢裏都會夢見他,並且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場景。

先前作為當事人,她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靡亂。可是在夢境中,當她以第三視角看待那些畫面時。

方才覺得,她好似勾欄里妓子。

她承歡於男人身下,淫艷又放浪。

夢醒后,她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無時無刻不在繃緊的神經,好像只有在和沈今安做那種事情時,才短暫的得到放鬆。

什麼也不需要想,不需要去懼怕母妃的責罰,更不用思考到底如何才能得到九五至尊的皇位。

更加不用去管四周對她的質疑詆毀。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張開腿。

宮裏來了消息,聖上果然撤了沈今安的禁足令,還將他的爵位給還了回去。

一頓謀反,外加中令大人一條命,也不過是換來五十大板而已。

沈凈懿收回視線,明彰已經將她手邊放涼的茶倒了,又重新倒了一杯。

他低着身子倒茶,提着茶壺柄的那隻手,白皙修長,就連骨節處都泛著好看的弧度。

多漂亮的一雙手啊,用它寫字做文章再合適不過。

如果他沒有中途遭了變故,來到這宮內為宦,想必也能在朝堂之上大有作為吧。

可如今,他這雙手只能用來服侍極為久旱不得寵的娘娘。

明彰將換了新茶的茶盞遞給她時,沈凈懿接了茶盞,這次又是隨手放在一旁。

他看見后,微微停頓,眼睫低下去幾分。

低着身子,一副為奴的卑微之態,正要離開。

沈凈懿卻抓住他那隻手搭放在腰上的手。

細看更覺精緻,彷彿最上等的白玉雕刻。

文人和武人的手,果然有着最大的區別。

他沒有沈今安的厚繭,更加不像他那樣,滿是傷痕。

連手上都有傷痕,他身上還有地方是沒受過傷的嗎。

帶着這樣的疑惑,某次歡好時,她仔仔細細的將他身上全部看了個遍。

那是怎樣的一副身子呢,健壯結實,腹部上的肌肉如同大小一致的田地。

一塊挨着一塊,銜接處是凹下去的田埂,她喜歡用手去描繪這些線條。

往往這種時候他都會皺着眉頭悶哼。

讓人着迷的身子,也是讓人覺得可怕的身子。

那麼多的傷疤,是怎麼全部集中在同一個人身上的。

換句話說,前後受過這麼多次傷,他居然還能活下去。

多麼可怕的一個人。

再加上父皇對他的寵愛,沈凈懿突然對這一仗,毫無勝算。

「明彰,你想離開嗎?」

明彰的手突然被她握住,他一向淡然的神色也開始有了變化。

只是那變化太過微妙,微妙到除了他,旁人都看不出。

那雙柔荑將他的手包裹住,他低着頭,不反抗,也不給任何回應。

就像從前很多次那樣。

他只是個奴才,哪怕手底下那些人再懼他怕他。

可在這宮內,他仍舊只是一個奴才。

上頭讓他做什麼,他只有聽從的命。

他跪下來認罪:「是奴何處做的不好,衝撞到六皇子了嗎?」

沈凈懿無奈嘆氣,伸手去阻隔他碰在地板上的額頭。

送走綠蘿后,明彰就是她最親近的人了。

她信他,也依賴於他。

他就像一個設定好聽話指令的傀儡,主子說的話,不管再過分,他都會照做。

「我不是個好人,我的未來也只有兩條路,要麼登上九五至尊的皇位,要麼人頭落地。明彰,我贏的幾率不大,但我不會就此收手。我不希望你和我一起死。」

她願意把這一切說給他聽,是因為她信任他,如同信任綠蘿那樣。

明彰跪了很久,可在聽到她這番話后,直起身子抬起了頭。

他生了一張斯文清貴的臉,若是沒有那身麒麟服,她不會想到這般有風骨的一個人,會是宦官。

「明彰並非貪生怕死之人。」

「可我不希望你死。」她仔細看着面前這張臉,就像看着自己那樣。

她生不由己,他又何嘗生而由己呢。

明彰與沈今安有太多不同,可唯獨只有那雙眼睛,如出一轍。

都缺少了點清澈,彷彿見多了臟污,便也同樣染上那層臟污。

他仍舊跪在地上,保持這個姿勢持續了很長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站起身,如同下定了某種決定般,伸手解了犀帶。

然後一件一件地,將自己的外衫脫去。

他是奴才,奴才天生就該聽主子的話。

他是一個很合格的奴才,對主子的話唯命是從,不該問的也從不多問。

可是唯獨這個嬌弱的六皇子,她像是一株站在狂風裏的海棠。

纖細易折,因為已經受過太多苦難,所以哪怕是一點動靜,都能讓她戰戰兢兢。

他不知該如何做才能讓這位情緒脆弱的三皇子,至少在他這兒,不需要去擔憂太多。

於是他將自己最後的尊嚴也一併拋開,在她面前,也只在她面前。

「六皇子,奴來伺候你歇下吧。」

他唯一剩下的,也只有這條命,和這副身子了。

只要她要,他統統都願意給她。

在他靠近時,沈凈懿卻先移開了視線。

「你......你不必這麼做,明彰,你不必這麼做。」

他停下,輕聲解釋:「奴也有地方是不髒的,淑妃,我只用過手。」

沈凈懿搖頭:「我有些困了,你先下去吧。」

他頓在那裏,哪怕再卑微,可始終挺直的脊樑好像在此刻被壓彎了些許。

他最終還是聽話的撿起地上的衣衫,一件一件穿上。

「那奴先告退了。」

待他走後,沈凈懿皺着眉,深呼一口氣。

那天晚上,沈凈懿又被噩夢折磨了一晚。

她近來的精神太過緊繃了,父皇對沈今安的寵溺寬容,朝中大臣都看在眼裏。

儲君之位會是誰的,好像已經明了。

如今朝中的站隊明顯發生了變化。

沈凈懿的身後,已經沒人了。

次日一早她就收拾東西去了鎮南王府,這次是明彰跟隨。

可沈今安不在府上,下人說他去了演武場,酉時才會回來。

沈凈懿等不了那麼久,直接乘坐車輦去了演武場。

那裏是訓練將士的地方,全部都是些人高馬大的糙漢,也沒多少講究,訓練熱了就乾脆脫了上衣。

於是沈凈懿剛到演武場就看到這樣一幕。

好幾個男人光着膀子,日頭不算烈,他們身上全都冒着汗。

剛訓練完,身上的肌肉都是繃緊的,每一寸都好像蘊含着極強的力量。

那群人看到她了,急忙跪地行禮:「末將見過六皇子。」

沈凈懿聞到空氣里的那股汗味,嫌棄的往後退了退:「起來吧。」

她討厭汗味。

沈今安和她歡好時,偶爾也會流汗,從他額角淌過下巴,有時會滴到她身上。

灼熱的。

可是他身上沒有任何難聞的味道。

聞久了反而莫名心安,他肩寬背闊,在他懷中只有踏實。

所以沈凈懿才會不受控地迷戀上這種感覺。

已經有將士過去通報了沈今安,後者很快就過來了。

一身暗黑色戎服,區別於其他將士之處在於他袖口與領口處用金線紋的一圈蟒紋。

周圍所有人齊刷刷跪地,包括行禮的聲音也比在對待沈凈懿時才厚重幾分。

沈凈懿敏感的自尊心在此刻被激活。

區別對待太過明顯,這群人眼中,只有一個三皇子。

她一甩袖子,憤然離開。

沈今安抬了抬手,讓人把她帶去休息處。

待人走遠些了,他視線落在還跪地不起的將士身上。

沒有男人命令,他不敢起。

沈今安看了眼他赤-裸的上身,笑着問他:「為何不穿上衣?」

那人被問懵住,沒有立刻回答。

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回:「回將軍的話,軍中都這樣,熱了就脫。」

他仍舊笑容溫和:「是知道六皇子今日會過來?」

他更懵了,他不穿衣服和六皇子今日過來......有什麼關聯嗎。

沈今安收了笑離開:「調去淮水吧。」

裴副將不解:「淮水那邊戰事穩定,為何突然將他調去?」

「因為夠遠。」

「啊?」

-

演武場的休息處,沈今安有一單獨的居所,平日裏他都會在這裏上商議一些軍中的事務,以及軍隊調配。

聖上將兵權還給他了,這幾日西北那邊的戰事他也開始着手處理了。

關了門的房,守在外面的侍衛都被屏退。

木門的隔音算不上多好。

裴副將原本是想過來商議軍事,可才上前,就被裏面的聲音給打斷。

他頓了頓,想起方才聽侍衛所說,只有六皇子進去了。

房內,沈今安問她:「你來找我也得帶着那個內宦?」

她眼神渙散,呼吸都亂了,卻還不忘糾正他:「嗯......他叫,.....明彰。」

沈今安的眼神暗了暗,溫柔的舔舐變成了泄憤般的啃咬。

她疼到伸手去推他,卻怎麼也推不開。

「疼......」

他如她所願往後撤了撤:「明彰,你很信任他?」

聽見沈今安的話,她原本不打算回答的,她信任誰,不該告訴他。他是自己的敵人。

可不知為何,看他眼神暗淡,她竟然莫名起了痛快之感。

她樂於去添一把柴。

「我對明彰已經無關乎信不信任了,哥哥,我愛明彰,我很愛他,好愛好愛。」

這句話沒能說完,他用腳將不遠處的桌子拖過來,然後揮臂將桌上的東西一掃而空。

沈凈懿被他輕鬆放在上面。

剩下的話,全部被他猛如疾風驟雨般的攻勢撞碎在喉嚨里。

她幾次想逃都只會被拉回來,雙手均被扣按在桌上。

「沈今安,你瘋了!!??」

他俯下身來,笑容仍舊是溫柔的:「哥哥早就瘋了,哥哥要是沒瘋的話,怎麼會喜歡上自己的親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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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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