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 5 章

秦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她早就習慣了。

過去近三年,她和沈見清一直都是這個狀態,從極端親密的糾纏到心平氣和的告別,只需要一張床的距離。

關向晨起初覺得不可思議,認為炮友就是一晚上的關係,天亮了拍拍屁股走人,你左她右,哪天在街頭迎面碰上了,連個正眼都不必給。

可出乎意料的是,秦越和沈見清的關係就是這麼一天一天的持續下來了。

等到關向晨第六次分手,她拉著剛從沈見清那兒回來的秦越坐在路邊,醉醺醺地感嘆,「越啊,我發現了,沒關係有時候就是最穩健的關係。」

秦越想不起來自己當時怎麼接關向晨這句話的,她好像喝了生平第一瓶酒,在很難看見大片星空的城市裡遇見了一顆流星,然後就醉了。

……

思緒回籠,秦越順手把掉在腳邊的簪子撿起來放在床頭柜上,起身說:「水裡滴了精油,可以多泡一會兒。」

沈見清綿軟地「嗯」了聲,視線往回收。

掃過床頭柜上碧綠的簪子,她身體里已經趨於平靜的浪潮突然劇烈翻湧一瞬。

這支簪子今晚一直被她咬在嘴裡,每到忍不住要張嘴的時候,秦越就會俯身在她耳邊提醒,「沈老師,說好的,簪子一旦掉下來,我就要停了。」

也是每到那個時候,秦越就會突然變得放縱。

偏她不敢用力咬簪子,怕斷。

怕它掉,又不能咬,再強烈的情緒都只能靠七零八碎的意志力托著,那滋味……

沈見清低頭抓著額發,長長吐出口氣,心道,太爽了。

已經準備離開的秦越不明緣由,聽見沈見清嘆氣,下意識停下腳步問她,「怎麼了?」

沈見清用指關節蹭蹭額角,抬頭說:「沒怎麼,隨便感慨一句。」

「感慨什麼?」秦越問。

沈見清手裡的點著打火機又熄滅,反覆兩次之後,抬眸望向秦越,慢條斯理道:「秦師傅果真好手藝。」

沈見清刻意拖長的「手藝」倆字把弦外之音表達得淋漓盡致。

秦越站定在床邊,表情依舊波瀾不驚,「過獎。」

沈見清挑眉,秦師傅果然是秦師傅,該她發揮的時候,一寸也不會退讓。

若非如此,她大概也不會在這個年紀又小,看著又老是病懨懨的小姑娘身下一躺這麼久吧?

不勞而獲,嘿,這便宜佔得。

沈見清隨手將打火機扔在床頭柜上,起身往衛生間走。

經過秦越,她抬起白玉似的胳膊,食指指腹在秦越鎖骨上蹭了蹭,拎高她的領口,懶聲道:「路上注意安全。」然後款款經過。

秦越站在原地,視線追尋著沈見清赤條條的背影,在她拉開衛生間的門,準備進去之前,才轉身往出走,與此同時,閃電又一次撕裂黑夜,拉扯著光怪陸離的影子牆上狂舞。

突如其來的詭譎景象刺激著沈見清的視覺,她心底猛地一跳,迅速回頭,看見了秦越被明暗分割的側臉。

她臉上曖昧的紅潮已經完全褪去,入目只剩驚心動魄的白,撞擊著沈見清還沒有恢復平靜的心臟,令她行動快於意識,脫口道:「一個人回去行不行?」

秦越步子頓住,像是沒有聽懂沈見清的話一樣,靜靜地看著她。

看到雷聲過去,密密匝匝的雨點落下,秦越緊抿的唇終於動了動,帶著明顯上揚的趨勢。

「行。」秦越低低地說,和不久前在沈見清耳畔私語的嗓音如出一轍。

沈見清輕輕提起一口氣,握著門把,「那就快去吧,門口的柜子里有傘。」

秦越說:「好。」

秦越回得很迅速,離開得也快,留下沈見清站在衛生間門口,鼻息被精油里淡淡的花香纏繞著,久久沒有動作。

認識這麼長時間,她似乎是頭一次見秦越不假思索地說話,應該也是頭一次見她笑,雖然沒有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明亮輕快,但……

有點黏人。

————

秦越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過了十二點。

關向晨扶著腰從樓梯口拐上來,乍一看到渾身濕透的秦越,驚訝定在原地,「越啊,你這是剛回來?」

「嗯。」秦越拿出鑰匙開門。

關向晨拱手,「到底年輕啊,佩服佩服,寧願做落湯雞……」

「咳咳!咳!咳……」秦越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關向晨舌頭一轉,快速道:「怎麼還落湯弱雞了呢!」

「你趕緊進去洗個熱水澡,我給你找葯!」關向晨火急火燎地往自己房門跟前跑。

她和秦越住隔壁,都是二十來平的小單間。

說起來,秦越的房子還是她給介紹的,她比秦越早一年入職領科,剛開始那會兒一直以師父自居,什麼事都想替秦越操心,後來時間久了,變成秦越叫她起床上班,讓她蹭吃蹭喝,偶爾還要替她善後工作。

她自知無以為報,就,真沒報,只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挑了一樣最緊要的盯著——秦越的身體。

她們那個工作多勞多得,還是讓人作息紊亂的三班倒,忙起來簡直不要命。

偏偏秦越又是個不會反抗的,給什麼幹什麼,經常一忙十幾個小時不帶休息,她總怕她哪天會把自己活活累死,尤其,她的身體本來就不怎麼好。

為了以防萬一,她常年在家裡備著應急葯。

洗了澡,吃了葯,秦越捧著杯溫水靠在椅子里問關向晨,「你不是還有夜班,怎麼這個點跑回來了?」

關向晨坐在床尾玩遊戲,架在膝頭的腳抖啊抖,「搬貨的時候腰扭了,組長怕擔事兒,就把我趕回來了。」

「嚴不嚴重?」

「還行吧,就彎腰的時候有點疼。」

「別硬撐。」秦越放下杯子,起身去抽屜里找膏藥。

關向晨抬頭看到她拎在手裡的密封袋,忍不住「嘶」了聲,「你屋裡怎麼還有老頭老太太用的東西?連個正經包裝都沒有,不會是從葯騙子手裡弄來的吧?!」

關向晨越想越驚悚,「越啊,你已經窮到葯都要買三無產品的地步了嗎?要不我這個月少蹭你幾頓飯??」

秦越拿出一片撕開,示意關向晨趴下,「前段時間加班多,肩膀疼,在中醫院開的,不是三無。」

「哦。」關向晨轉身時扯到腰,疼得吸氣,「你輕點啊,我可怕疼了。」

秦越沒理關向晨的矯情,壓著一條腿坐在床邊,仔細幫她貼上,又搓了搓手掌,在上面輕緩地按揉。

關向晨一半疼,一半舒服,哼得相當扭曲。

後來困勁兒上來,關向晨懶得回去,就和之前很多次照顧生病的秦越一樣,在她屋裡打了地鋪。

秦越不愛拉窗帘,風雨里晃動的光影灑進來,關向晨突然有些失眠。

「阿越,睡著沒?」關向晨小聲試探。

秦越側身躺著,聲音很低,「沒。」

「聊會兒天?」

「聊什麼?」

「嗯——」關向晨思索片刻,坐起來抱著膝蓋說:「聊聊你和那位老師是怎麼認識的?」

秦越枕在臉下的胳膊一動,五指蜷起,輕輕抓住了腦後的頭髮,「很好奇?」

關向晨忙不迭點頭,「當然啊!你吧,雖然長得很花哨,但真不像是會招蜂引蝶的,所以我判斷是那位老師找的你,對吧?」

關向晨說得篤定。

秦越卻在朦朧夜色里眨了眨眼,說:「還真不是。」

「不可能!」

「真的。」

秦越翻身仰躺,看著天花板上燈罩的輪廓,壓著嗓子咳了幾聲,說:「是我先跟了她很久,她才忍無可忍回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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