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感悟

岷上國南松山

雪！竟然是一大片白雪！

齊毅站在父親身旁，難以置信地看著山背面那一片耀眼的潔白。

不知道這雪是最近幾天才下的，還是攢了一個冬天都沒有化掉……自己上一次看見雪還是在兩個月以前，沒有這麼多，也沒有這麼厚。

在短暫的震驚之後，齊毅突然覺得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他忘記了剛才的疲憊，忘記了前路的危險，就如同發現獵物的小獸一般，飛快地向著雪地衝去。

「慢點。」齊恆見狀急忙出聲提醒道。

可正在興頭上的齊毅好像壓根沒聽到一樣，速度絲毫不減，徑直就奔到了雪地裡面。

結果，齊毅還沒跑兩步就撲通一聲絆倒在了雪地中。

「毅兒，你沒事吧？」齊恆隨即快步趕上。

「爹，我沒事……」齊毅抬起滿布冰雪的臉，扶了扶有些偏了的帽子。

這雪還真厚實，摔了一跤竟然一點都不疼，齊毅用小手按了按旁邊的白雪，竟然整個手掌都獻了進去。

就在這時，齊恆趕了過來，準備把兒子扶起。而齊毅則趁機轉身，猛地捧起冰涼的白雪撒了父親一臉。

「呸……呸……」齊恆沒想到兒子會突然來這麼一手，正準備開口說話的他竟還吃了兩口雪，頓時冰地直咧嘴。

「哈哈哈哈哈哈……」齊毅眼見得手便迅速跑了開去。

「好小子，你別跑！」齊恆胡亂將臉上的冰雪一抹，接著就抓了把雪向兒子追去。

「你來追我啊，哈哈哈哈……」齊毅一邊跑著，一邊團起雪球來，準備還擊。

父子倆就這樣在雪地中追逐著，嬉鬧著，打起了雪仗……

可沒過多久齊毅就累得玩不動了，齊恆見狀也就停了下來，坐到兒子旁邊。

「要是娘也能跟我們一起來就好了，她肯定想不到這裡還可以打雪仗。」齊毅有些遺憾地說道。

「要帶著她的話，我們還不一定能爬的到山頂來呢。」齊恆笑著揶揄了一句。

齊毅聽后沒再說什麼，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喘著粗氣。

日漸西斜，四周也變得陰冷起來，在休息了幾分鐘后，齊恆率先起身。

「走，我再帶你去個好地方。」齊恆說著便拉起兒子，一起走向山頂的最高處。

俯瞰之下，峰巒疊嶂，鬱鬱蔥蔥，涓流長河，盡收眼底，真是美得難以形容。

在山中隱約可見被獵戶追逐的走獸，驚得一片鳥兒騰空而起，唧唧喳喳叫個不停。在半空中，還有一大一小兩隻蒼鷹盤旋飛舞，不時俯衝而下……

「毅兒，你知道嗎？老鷹從來都不溺愛小鷹，一旦小鷹長到差不多大小時，老鷹就會將它趕出岩洞或巢穴，逼著它練習飛翔和捕食。老鷹之所以這樣做，不是因為它不愛護自己的孩子，而是為了讓小鷹更早更快地適應環境，以便將來能夠更好地發育成長。」齊恆見狀有感而發，別有所指地說道。

「哇，沒想到站在山頂看下面有這麼漂亮，我們住的村莊才那麼丁點小，還被兩條河夾在中間，就跟在樹杈上搭的鳥窩似的……」

齊毅似乎沒有聽到父親在說什麼，就更別提話語中暗含的意思了，此時的他完全沉溺在自己發現中。

「這就叫站得高，看得遠。」齊恆聽后笑了笑，也不準備重複剛才的話，隨即又換了個話題道，「毅兒，你這次爬山有什麼感悟呢？」

「雖然累了點，但是我玩得挺開心……」齊毅看著父親，滿臉燦爛的笑容。

齊恆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為什麼老是將兒子看成一個神童，或是遠超他的實際年齡，他不過才是個六歲大的孩子啊……

「父親，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齊毅看著父親的樣子，便歪著腦袋問道。

「沒什麼不對的。」齊恆揉了揉兒子的腦袋，笑了笑道，「我們快下山吧，你娘該等著急了。

「哦，好，那我們快走吧。」齊毅應了一聲，便同父親向山下走去。

這陡峭的山巔爬起來不容易，下起來倒是很利索，不到半個時辰，齊毅就和父親走到了山腰附近。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齊恆突然加快了腳步，幾乎像是要跑起來的樣子，飛快地在山林間穿梭。

齊毅雖然很努力地在追，但還是被越拉越遠，可他並不打算叫住父親。

沒幾分鐘，齊毅實在堅持不住，便停下來彎著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當齊毅抬起頭來再往下看時，才發現已經快到涼亭位置了。而父親則一頭鑽近了涼亭中，又飛快地跑了出來，在周圍四處查看，顯得很是著急。

「小蘭，小蘭……」

陣陣冷風將父親略顯急躁的聲音傳了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娘不見了嗎？齊毅趕緊鼓足力氣，向著涼亭跑去。

涼亭之中空空如也，除了擺在長椅上的竹籃，哪來有母親的影子。

母親該不是被壞人抓跑了吧？齊毅立刻急得都要哭出來了，扯著嗓子大喊著：「娘……娘……」

齊毅不停地喊著，卻沒有半點迴音，齊恆反倒是冷靜了下來，他仔細打量著涼亭內外，神色也沒有之前那樣焦急。

片刻之後，齊毅急地一跺腳，就要往山下跑。

「你幹什麼去？」齊恆一把拉住了兒子。

「叫了這麼多聲，都不應，娘肯定是被，被壞人抓跑了。我這就，去找她去……」齊毅一邊用袖子抹著眼淚，一邊哽咽道。

「呵呵，你先別急，」齊恆用手指了指涼亭，對著兒子說道，「今天早上剛下過雨，你看這涼亭內外除了我們倆的腳印外，並沒有多少雜亂的腳印，也沒有過深或者拖拽的痕迹；竹籃擺放得很整齊，周圍也沒有發生過打鬥。這些都說明你母親並沒有遇到什麼壞人。」

齊毅聽後轉過身去，認真地看了看，然後抹了把眼睛，不再抽泣，他用有些嘶啞的稚嫩聲音問道：「那娘去哪呢？」

「可能去附近方便了吧，又或許想跟我們玩下捉迷藏……」齊恆略一琢磨，得出了最合理的答案。

「看招……」

就在這時，伴隨著一聲輕喝，一把綠豆大的小紅果飛瀉而來。

齊恆眼疾手快，護住面部，而齊毅則挨了個結實，少說也有五六七八九十個打在臉上或是頭上。

「娘，疼……」齊毅撇著嘴，揉著臉，定睛一看，除了母親還能是誰？

「哼，知道疼就好，還不快過來，跟娘去收集些暗器，好好教訓下你爹！」齊夫人板著個臉，挺直腰板，左手握著長劍，看上去倒真有些女俠的味道。

「不玩了，不玩了……」齊毅聽后連連擺手，走到長椅邊一屁股坐下，「我和爹剛在山頂已經打過雪仗了！」

「雪仗？山頂？」齊夫人狐疑地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丈夫，兩人果真一身污漬。

「怎麼了？是不是後悔沒跟我們去啊？」齊恆笑容可掬。

「哼，不知道誰剛在那大呼小叫的……」齊夫人說著便將長劍向丈夫一扔，頭也不回地向著山下走去，「既然不玩了，就早點回，我待地都要無聊死了！」

「娘，歇一下再走吧，我實在走不動了！」齊毅對著母親哀求道。

「呵，誰帶你爬的山頂、打的雪仗，你找誰去，給我說沒用……」齊夫人速度絲毫不減，聲音遠遠傳來。

「爹，我腿軟……」齊毅轉而一臉委屈地看向父親，感覺又要哭出來了。

「得了，哭什麼，我背你。」齊恆說完便蹲在長椅邊，將兒子背在身上，然後用拿劍的手挑起竹籃，向著山下快步走去。

不一會兒，父子倆就超過了齊夫人走在前面，但齊夫人卻沒有絲毫加快速度的意思。

齊恆見狀只好跟著放慢了速度，反正趕在天黑前回到村子就行，時間還是很寬裕的。

齊夫人懶得搭理他們父子，而齊恆在沉默了一會後，卻突然開口道：「毅兒，你想不想聽聽我這次爬山的感悟呢？」

「想啊想啊。」齊毅此時正覺得無聊。

齊恆理了理思緒后，才緩緩地說道：

「第一，只要看得到頂端，無論再高的山，你都有辦法爬上去。就像這南松山，看似高不可攀，最終還是被我們踩在了腳下。

「第二，很多事情只有堅持到最後，你才明白其中的意義。要是我們不爬到山頂，怎麼知道自己是否能爬得上去？要是我們爬到一半就放棄了，又怎麼可能知道站在山巔，俯瞰四野是一種什麼感覺？」

「第三，想要爬得越高，你就要比別人付出更大的努力。去到別人去不到的地方，自然就能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風景，也能收穫別人體驗不到的快樂，比如說山頂的那一片雪地。」

「還有就是，光想著達成目地，其實會錯失掉很多東西，適當的放慢節奏，放下執念，體會那些貌似與目的無關的東西，反而能讓你更有力量，更堅定，也更充實。」齊恆說完后停下腳步，等著已經落在後面的妻子。

「你這是在教孩子呢，還是在給我上課？」齊夫人皺著眉頭質問道。

齊恆笑了笑，沒敢接話。

「可是爹，我怎麼越聽到後面越聽不懂了……」齊毅趴在父親的肩頭上嘟囔道。

「哈哈……你還小，等你長大自然就明白了。不論爬山走路，其實和人生都是一個道理，出發前一無所知，路途中艱難險阻，等到了最後，就不知道是不是你所期望的樣子嘍……」齊恆眼見妻子跟上，又轉頭向前走去。

「爹，你好厲害啊，爬了一天的山，還背著我，你不嫌累嗎？」

「這就是長期習武的好處，再說了我也並不是單憑力氣，還有內力的。」

「內力？什麼東西？同梅爺爺說的那個靈力一樣嗎？是不是也要吸收魔法元素啊。」

「那倒不用，內力是靠自己修鍊出來的，也可以說是靠凝聚外界的氣息，然後在體內運轉吧。但一般內力所吸收的應該是無差別的普通空氣，要帶有某種屬性的話，那可就是絕技了。」

「哦，那內力要怎麼練呢？」

「就那樣一點一點慢慢地練，首先要由弄明白什麼是丹田，什麼是經脈……怎麼，你想學鬥氣嗎？」

「不是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

「你是不是有些後悔沒跟著老居士去學魔法了？」

「我只是覺得魔法好玩，但卻不想花那麼多時間去學……不過，我是有些失落，因為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