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夢回98
王黎今天有個酒局，是單位接待的局。
在座的都是單位的中層領導，還有上級的領導。
王黎作為中層，今天的任務就是陪着領導喝酒。
咱大齊魯的酒局就是這樣。首先主陪帶酒，然後是副陪帶酒，標準大抵是主陪三個，副陪三個，這一杯酒酒喝完。然後再展開繼續。
社會就是這樣的現實，越是身處高層的越是和善，越是底層的越是想要那層臉面。作為小弟，你在酒桌上就要主動啊。這不，不出意外的王黎又喝多了。
晚上十一點，打車回家。
走在小區門口，一隻夜貓從身邊竄出。王黎讓它嚇了一跳，「我娘來！」
晃悠着身子走過門崗，裏面的保安瞅了王黎一眼，接着低頭玩起了手機。
「什麼玩意，見了業主也不主動打開門禁，非要讓老子自己再拿卡。」
折騰了一番，終於走進了家門。往卧室瞥了一眼，門關着，不用說媳婦肯定早睡覺了。往次卧看一下，門也關着，女兒肯定也睡覺了。
「算了，洗洗睡吧。」
輕輕地換了一身睡衣，本來打算洗刷的，突然間沒了興緻，「愛咋地咋地，不洗了，睡覺！」
躺在書房小床上的王黎看了一眼手機，2022年10月19日，凌晨十一點半，睡覺……
「王黎，起來嗨，這麼還睡覺啊！」
一陣突如其來的喊聲傳入王黎的耳朵，這誰啊！我這剛睡覺，怎麼又來喊我？
艱難地睜開眼，一個穿着上世紀中學校服的黑胖子映入眼帘，「這誰來着？」
「快起來啊，流星雨都開始了，他們都下去了，你怎麼還睡覺啊！」黑胖子一邊拉扯著王黎的胳膊，一邊喊著。
「我，你，這是幹什麼？「
「我說你小子睡迷糊了吧！今天黑夜看流星雨啊！他們都出去了！」黑胖子拍了王黎一下，「趕緊起來吧，我們班都下去了，我想着去403找老唐，看着你們這裏開着門，又聽着一陣陣的呼嚕，過來看看這是誰還在睡，發現你睡得很死啊！」
流星雨？哎，這不是我上師範的那一年，曾經發生的一件稀罕事嘛！98年的時候，忘記具體的時間了，學校的地理王老師是一位天文地理愛好者，他曾經說過好像要看獅子座的流星雨，很大的那種。
不對啊，我現在都四十多了，98年也過去20多年了，怎麼又看流星雨？而且這個黑胖子，對，這傢伙是我一個鄉鎮的，好像叫許忠國來着。後來，畢業那年沒有分配，自己去科技市場組裝電腦去了，幹了一年還是兩年才分配的。
「麻利點來，趕緊下去吧！」黑胖子着急了，「都開始了一會兒，我要不是上來拿被子，你小子還在睡呢！」
王黎這才起來，拿起放在床內側的校服，嘿，一樣的藍色運動校服。
「拿着被子啊，下面很冷！」說話間，黑胖子就出去了。
起來的王黎，往窗外看去。漆黑的夜空中有些星星在亮着，不是劃過幾顆璀璨的流行，有的痕迹長一些，亮一些，更多的是短而暗。
遠處的樓房在路燈的映襯下若隱若現，一陣風吹過，樹葉刷拉拉的響着。
昏黃的路燈照着對面的幾處低矮的房屋，上面的廣告牌若隱若現，只見對面的那個「和樂店」三個大字在夜色的掩映下顯得格外的大，這不就是自己上學時常去的那家店嗎？後來自己再去學校的時候不都已經搬走了嗎？
想着想着，王黎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一個中年小學教師，其實是非常悲哀的。為什麼呢？因為一個小學校它的職位都是非常固定的。教師的流動性很小，那些經常調動單位的，大家都懂。而沒有後台，沒有能力，更沒有追求的，就像水裏的泥沙一樣，你就沉澱下來了。幾年前，王黎也想着掙一掙，當個校長。結果努力了幾年，看着身邊許多工作能力不如自己的當了校長，上升無望，工資就那樣，任務很重，家庭壓力更是如此，所以，你就想一顆有稜有角的石頭慢慢地被打磨去了稜角，變得圓潤。身體圓潤，思想圓潤，呵呵，這就是社會，你付出了不一定有回報，有時候你做的越多，問題就越多。
所以啊，有的中年老教師就倦怠了。有的喜歡喝茶聊天，有的下棋養花，反正是各種消磨時光。王黎不喜歡下棋，養花也只是養些好養活的，看着順眼的。他最大的愛好就是看網絡小說，在上好課，批好作業之餘，閑暇之際，一杯茶，一個蘿蔔，一個手機，就是他的日常。工作不落下，但也不爭先；教學不突出，但也不落後。就這樣，他也隨大流評上了職稱，也當上了主任，但也成了一個油膩的中年大叔。成天手捧保溫杯，笑呵呵地瞎轉悠。
摩挲了幾下，手感不對啊！
作為一個中年老男人，自己雖然不是全腮鬍子，但下巴上的鬍子茬還是很硬的，但今天怎麼沒有？王黎一拍腦袋，完了，這是穿越了啊！
作為一個資深網絡小說的愛好者，穿越啊、系統啊，他是非常熟悉的。那個不是穿越時空，攜帶系統，隨身空間，拳打幼兒園小朋友，腳踢敬老院老爺爺；哪個不成為世界首富，不擁有無盡的財富那就是失敗者！
完嘍，我這剛剛付完的房貸啊！我那才開了五年的SUV啊！我那脾氣暴躁的大閨女啊！我那愛臭美的媳婦啊！我那老父母啊……
如果真是這樣，一切都成了泡沫，一切皆成為虛妄！
哎！王黎長出了一口氣，頭疼啊！
「王黎，你好了沒有！」黑胖子又着急了，在樓梯上又喊了一嗓子。
「好了，等等啊！」
王黎套上自己以二十多年之後的眼光覺得巨難看的運動校服上衣，趿拉着那雙記憶中散發着特殊氣味的帆布運動鞋，一邊揉着腦袋，一邊披着被子往外走。「就知道催，流行還會跑啊！」
「你傻啊，流行不會跑，還叫流行？趕緊的吧，這都兩點多了，開始了好一會兒了。」徐忠陽有些不耐煩了。
沿着斑駁的樓道往外走，還是記憶中的樣子。這是一座L形的樓房，一共五層。底下一二樓東邊是給錦繡的老師準備的，也就是相當於個招待所。然後中間分開一樓有四個宿舍是男生，二樓只有招待這邊是男生，三四五樓就對半開了。中間用木板、鐵柵欄隔開。女生樓下有個大媽看着，男生這邊是學生部看着，其實女生上男生樓這邊的不多，往往也就有那麼幾個大大咧咧的過去。
寬寬的樓梯發出空蕩蕩的回聲，老徐埋怨著：「讓你快點，還不着急，你看多沒人了。」
走到一樓，一股尿騷味格外的刺鼻。
「十二點多的時候，就有往外出的了。那會樓門鎖著，到了將近一點的時候，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在喊開門。學生部的老石拿着鑰匙在睡覺，我們把門給叫開的。那傢伙睡迷糊了，跟你一樣迷糊。」黑胖子瞥了王黎一眼，「跑操了嗎？你傢伙以為早上了，過來就要開門。結果一瞅外面一團漆黑，看了看錶，說啥也不開門。說什麼學校沒通知，不能開。那個認真的樣子真是討厭，跟他們老師一個死樣，讓我們錘了幾把，乖乖地開門了。」
身邊跑過幾個穿着不同顏色校服的男生，這是新一屆的學生，衣服顏色不一樣，有點發紫色。
出了宿舍樓，徐忠陽直接跑了，王黎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深深地吐了出來。嗯，有些冷！回過頭來，看着高大的宿舍樓，看着閃亮的燈光，發出一聲長嘆。誰會知道，現在熱熱鬧鬧的宿舍樓，十年後會人去樓空，雜草遍地呢？
一陣涼風吹來，王黎裹緊了身上的棉被，抬腳往外走。愛咋滴在滴，我還能不讓學校搬遷啊是的，飄了啊！
走過宿舍樓前的空地，轉到樓前的過道，熙熙攘攘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一陣陣興奮的喊叫不絕於耳。
王黎快步走了過去，二十年前自己已經看過了一次，這一次就當重溫就夢了，不知道會不會夢醒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