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美女房東

跟想像中的都市處處高樓大廈不一樣，眼前的景象感覺就像回到了縣城。房子一棟挨着一棟，友愛路主幹道上叉進來的路口，路只有大概兩台車並排寬，再加上路邊門店擺攤延伸出來的佔地，一台車估計也得走得小心翼翼，電動車自行車行人扎堆走，不愧城中村之名。房子蓋得也是高矮不一，比較舊一些的五六層一棟，中間各種插著新建的九層十層的，一棟賽一棟高。再往裏走段距離，一道道兩米左右寬的巷道，門口都掛着招牌。湊近一看，都是房屋出租的信息。都是單間配套，一房一廳戶型。黃子瀚沒有着急着打電話詢問，而是繼續在村子裏逛。說實話，城中村的環境比縣城的還要差一些，除了人多，走在村裏完全沒有城市的氣息。雖然沒有遍地的垃圾，但放着垃圾桶的地方垃圾堆得都看不到垃圾桶，雜亂無章的攤位，有些攤位排出來的污水沒能完全流進下水道，漫延在路上飄散著不一樣的味道，踩在上面都能覺得黏糊糊，雖然腳上只是一雙幾十塊錢的劣質運動鞋，但依然覺得有些不舒服。看着地圖上標註友愛村的大概面積，真要每條巷子都逛完可能一個下午都不夠用。在找到了菜市和一個小型的超市之後，黃子瀚就決定不再繼續逛下去了。按著原路返回，在靠主幹道距離相對近的一棟新建小樓下，掏出直板諾基亞手機，照着招牌上面的號碼撥了出去。

「喂，您好，我看到您這樓下寫有房子出租，現在還有嗎？」

「還有還有，你是在哪一棟？喔，你是在什麼位置？」嗯，聽聲音應該是個大叔。

「我在皇氏乳業牛奶店旁邊這個。」黃子瀚看了看四周，也就這個店比較醒目，就隨口報了過去。

「你等我兩分鐘，我現在就過去。」

「好的」

掛了電話，不到兩分鐘，巷子口就進來了一輛電動自行車，車上的男子五十歲左右。但是能不能不要那麼隨意？有點邋遢的鬍鬚，脖子上掛着一條毛巾，短袖襯衫，看凸出來的弧度表明這位大叔腰圍着實不小。七分褲，拖鞋，聽電動自行車發出聲響的程度能判斷出他這輛車年紀小不了。這應該是房東了吧？後面沒見到其他人跟進來呢。看着面善的大叔晃悠的開到了跟前

「是你要租房是吧？」大叔開口問道。

「是的，您這還有單間的嗎？」黃子瀚這會才確定眼前的大叔是房東。大概，這個房東比較特別一點？房東一般都是有錢人的吧？而且聽他剛才的話，房子不止這一棟？可這身行頭？要不知道他是房東，自己都有可能生出優越感。

「有，先帶你進去看看。」大叔在門口停好了電動自行車回道，掏出一串鑰匙翻了一會才找准了一把電子感應鑰匙，往門上一按，推開的門往裏走。這會大白天的，可是一進了大門，黑麻麻的一片，眼睛還沒能適應這麼猛烈的光線轉換。大叔這時大腳猛跺了一下地，啪的一聲，跟着聲控燈亮了起來，才看得清了一樓的樣貌，一樓是停放電動自行車的地方，不是特別寬敞，也就夠停放二十輛左右的電動自行車，不過應該能滿足整棟住戶的停車需求。至於小汽車？巷子口都開不進來吧！因着四周都是房子，所以一樓只有門沒有窗。跟着房東大叔上了二樓，大叔一邊翻著那大串鑰匙一邊開口說道：

「二樓這裏有間單間的，租金180一個月，你看看合不合適。」說着捏著一條鑰匙朝着一個房門走去。黃子瀚打量了一下樓層，有六個門，

那就是一層有6個住戶，而大叔正在開門的那間，是205.房間不大，進門就是整個房間唯一的物品，一張床。一扇落地推拉門隔開了窗戶和廚房，廚房旁邊就是一個小小的衛生間，不開燈的情況下，光線要比一樓強很多，不過住這裏再大的太陽也照不進來。

「大叔，樓上的單間也跟這個一樣的嗎？」一眼就能看個通透，如果樓上也是這種情形，那就沒有再爬樓梯上去看的理由了。唯一的區別，就是樓上採光會更好一些。

「單間的都是一個樣的，不過樓上的租金貴一點，七樓和八樓還有，租金220.」

「如果租的話，還要交什麼費用嗎？」

「押一付一，其他的水費電費垃圾費按月收。」

「這樣啊。那我再去看看別的吧」。打擾了，告辭！押一付一，就現在這間也要360，那剩下的一百來塊錢，怎麼活到下個月？而且還得再買一些生活用品。

「小夥子，這個價不貴咯，整個友愛村比我這便宜的基本沒有，這裏是暗了一些才租這個價的。」

「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他們跟我說友愛村這裏才租120的。」

「怎麼可能，那你再去看看唄，友愛村要是能找到有120的，我這個就給你白住。」房東大叔看起來有些不高興，但是沒辦法，實在租不起。來到了樓下，大叔就開車走了。黃子瀚默默掏出手機，看着旁邊那兩棟樓的招牌，撥通了上面的號碼。這回他直接問起價格，合適的話再叫房東過來開門吧。只是打了好幾個電話之後，證實了房東大叔所言，就沒有低於180的，而且也都是押一付一。哎，看來跟友愛村無緣了，那就去動物園那邊看看。

半個鐘后，黃子瀚走下公交車，動物園站到了。看看四周，不像是有城中村的樣子啊？下了車直對一個叫瑞士花園的小區，對面是動物園。看了看地圖，也沒見有城中村的標註，難道李經理讓我在這個小區里找？小區的房子難道比自建房的還便宜？好吧，進去看看，反正來都來了。這個小區應該有些年頭了，外牆看着都透著濃濃的年代感。從大門進來，沿街的都是店面，早些年建的小區，還沒有挖空地底建車庫實現人車分流的概念，所以人跟車都走一條道。轉了十來分鐘，才在一個夾縫中找到了招租信息。一家家政公司，小小的門頭就開在一樓樓梯邊上，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坐在一把躺椅上百無聊賴的看報紙。

「阿姨，您這有房子出租嗎？」黃子瀚上前問道

「有，你想找什麼樣的？」生意上門，阿姨放下報紙，不緊不慢的站了起來。

「單間就行，越便宜約好。」

「喔，單間啊。便宜的現在還有個100塊的，租不租捏？」阿姨有點失望，租個100塊的房子，就二三十塊的傭金。不過蚊子再小也有肉，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我能去看一下嗎？」一聽到有這麼便宜的，黃子瀚雙眼發光。

「走吧。」阿姨從躺椅旁的抽屜里拿了一把鑰匙，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雖然能想到在小區里100塊一個月的單間跟城中村的單間會有些差距，但是這差距也太大了一點吧？這不是超出了心裏預期，根本就不在想像的範圍之內好嗎。這是啥？地下室？一個床，一盞燈，一個門。關上燈跟晚上沒有區別，即使是大白天。這個還能忍受，但是廚房呢？廁所呢？好吧！沒有廚房，上廁所得去公共廁所。至於刷牙洗臉啥的，可以打桶水回來。晒衣服的話，門口走道可以曬的。放心，兩三天絕對能幹！看着阿姨滔滔不絕的回答了所有的疑問。黃子瀚無言以對。阿姨，就這樣的房子，你租100塊一個月良心不會痛的嗎？這跟睡公園有啥區別？要是按個蚊帳，睡公園都比這強，而且還免費。

「小夥子，你要不要租？租的話可以便宜10塊給你，90一個月。而且每個月都不用交水費的。」看着阿姨一臉你佔到便宜了的表情，黃子瀚很想說這種便宜還是留給其他人吧，我承受不起。

「阿姨，還有其他的嗎？有獨立衛生間有廚房有窗能晒衣服的那種。」

「系你自己講越便越候各嘛，現在有你又吾要，真系痴線喔。其他斌有100一個月介屋比你啊。」阿姨一臉嫌棄的彪起了白話。即使黃子瀚聽不懂，也能猜出大概的意思。

「阿姨，那我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落荒而逃。

到了小區大門，黃子瀚對這裏不再抱有希望。現在才3點不到，還有時間再附近找找。實在不行再回友愛村，180的租金，房東大叔看着面善，到時候裝得可憐一點，怎麼也能磨到150。

老人常說，路在口中，沒有具體方向，只能找人問問了。小區大門外的路邊正好停有拉客的電動自行車。

沒等黃子瀚靠近，一個火眼金睛的拉客師傅就率先發問。不過他很大的概率要表錯情了。

「小夥子，要去哪裏？車你去啊，很便宜的。」

「大哥，我想問一下這附近有沒有自建房出租的？」

「有，就前面。再往前走個幾百米有個路口，沿路進去一公里這樣就有的租。要不要我車你過去啊，兩塊錢就行。」

「這麼近就不用啦，大哥，謝謝你啊。」很感謝這位大哥的好心指路，奈何囊中羞澀，也只能拒絕了。

朝着拉客師傅指點的方向，攤開地圖，邊走邊看。幾百米的距離，不遠，前面過個心圩江橋應該就到路口了。一路無話，只是走着走着黃子瀚感覺有些不對勁。地圖上標著心圩江橋的。可是橋呢？心圩江橋，怎麼也得有條江吧？是我眼瞎還是買了錯版地圖？好吧，不得不承認給眼下這條水溝起個名叫心圩江的大佬腦洞確實夠大。站在不到20米長的橋上，入眼的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灘，中間一條水溝橫穿而過，荒灘的邊上錯錯落落的立着十幾棟高矮不一的房子。目測了一下距離，可以確定那裏就是目的地了。

路口有個公交站台，位子淥站，應該是那個小村的名字？沿路走了幾分鐘就看見房子，合不合適得去問問了。依舊是熟悉的招租廣告牌，二話不說就打起電話。

「你好，我在位子淥看到您這有房子出租，想問一下單間的租多少錢？」單刀直入，不多廢話。

「單間120一個月。」年輕女人的聲音，有點好聽。

「您在這嗎？我想看看房子。」120，符合心裏預期了。只要不是瑞士花園那樣式的，就不找其他的了。

「我5點這樣才能過去到，你要等嗎？」

「好的，我在這等吧。」現在三點鐘，旁邊還有其他的房子，可以再去問問對比一下。她這120，旁邊的應該不會貴太多。再去周圍轉轉熟悉一下，兩個小時不難熬。

4點50，還有十分鐘。黃子瀚站在樓下，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他已經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主要是因為小村子真不大，挨個打過電話也只要了不到半個鐘的時間。中途還發現了個賣水果蔬菜肉類的小門店，以及賣生活用品的便利店，已經可以滿足他日常所需。最重要的是其他家的房子單間最低的也要150.所以，只能等。

5點半，黃子瀚看着停在眼前的小轎車，很山雞的看不出來是什麼品牌的車，只能默默祈禱，這回一定要是房東了。

「是你要租房子吧？」這時從車上下來了個美女。是的，黃子瀚很確定。淡黃色的波浪卷長發，瓜子臉帶着點嬰兒肥，細眉大眼長睫毛。膚色很白，上身白色的弔帶裝，前胸勾勒出一道深不見底的溝。D？F？沒經驗判斷不出來，反正就是大，很大。下身緊身牛仔庫，勒出的弧度就像是成熟飽滿的水蜜桃。腳上搭著一雙拖鞋，城裏的房東拖鞋是標配？大致一米五幾的身高，很符合南方水鄉女子的正常標準，整體看着，很豐滿!應該有二十六七歲吧？妥妥的少婦一枚。

「是的」深呼吸了一下，還是沒能壓下加快的心跳。

「房子在3樓，302，你自己上去看吧，門沒關。覺得合適了下來找我。」房東進了大門回頭對黃子瀚說道。

「好的」越過房東身旁，黃子瀚自己上了樓，沒敢回頭看房東，雖然很想回眸那麼一眼。自建房的單間，跟友愛村的長一個樣，配置也都只有一張床，只是多了一扇窗，房間顯得很是亮堂。就這了，不帶猶豫。

「房東，我就租那間了。」下了樓，房東拿着本子正在對着一樓住戶門頭的電錶寫寫畫畫。

「嗯，房租連帶押金，兩百塊，你到外面複印一下身份證，我要留一張複印件。」房東頭也沒回的說了一句。

幾分鐘后，黃子瀚拿着身份證複印件並著200塊錢，交到了房東手裏。從房東手裏換來了房間鑰匙還有一張收據。上樓來到房間，坐在床上，掏出了帆布包里的巨款以及口袋裏的零錢，開始計劃着巨款的用途。至始至終，都沒知曉少婦房東的名字。

劉馨輕車熟路的抄完一樓住戶門頭的電錶，看了看時間，還有個把小時住戶們都應該回來的。今天是31號，月底統一收租的日子。平時跟家人都住在琅西，只有在收租的日子才會過來。租戶碰到像什麼燈泡水龍頭壞了之類的小問題，都是租客自己解決，哪有空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有空也不來，房租收的比別人低，還想怎樣？最後一間房也租出去了，可以收回外面的招租牌子了。收完租，約上小姐妹吃飯泡吧？半個月沒去了。至於回家？孩子父母帶着呢！老公天天忙得十一二點才下班，回去那麼早幹嘛。亂七八糟的想了想，蹭蹭上二樓繼續抄電錶。房東的日子就是這麼枯燥無味！

黃子瀚坐在床上，細數着這兩天的花用。昨天到省城的路費63塊，搭一趟公交2塊，晚飯四個包子加一瓶水3塊。今天兩趟公交4塊，早上兩個包1塊。剛剛交的房租200塊。還剩227塊，這是現下黃子瀚全部的身家。等會還得買些生活用品，拖鞋，牙膏牙刷，洗髮水沐浴露，洗衣粉，水桶衣架，草席，筆記本和筆，還有晚飯…卧槽，怎麼還得買這麼多東西？等等，床上這張草席雖然是別人用過的，破是破了點，但還能將就，草席劃掉。洗髮水沐浴露這倆換成肥皂吧，肥皂便宜，還能洗衣服。誰規定了肥皂不能順便洗頭？洗髮水沐浴露洗衣粉劃掉。不知道衣架有沒有論個賣，攏共也就三套衣服，身上穿一套，包里還有兩套，換洗勤快點，五個衣架夠用。其他的怎麼都得買了。拖鞋5塊應該可以了。牙膏買小點的，省點用應該能撐兩個月，加上牙刷3塊，沒毛病。肥皂2塊，水桶5塊也差不多，衣架如果不能單賣一打也要4塊，筆記本加筆3塊，晚飯買倆大饅頭，再買瓶水得2塊。得再花24塊啊，還剩203。工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發，按理怎麼都得一個半月左右，先預兩個月吧。那就一個月101.5。一天才3塊生活費，要命了。不對，下個月的房租呢？得先把房租留出來啊，120塊，水電費啥的算10塊？73？黃子瀚苦着臉倒在床上。下廣東多好啊，包吃包住包路費呢！不過現在後悔也來不及，還是想想怎麼活下去吧。早上起早點，走路去上班，下班了照樣走路回家，十幾公里的路，兩個小時搞定，可以省下搖公交的錢。早晚吃兩餐，包子太小不頂餓，饅頭就可以，那一天2塊夠就夠了，口渴了公司有飲用水能解決。那一個月60，嗯！能行！不管怎樣，先熬過頭一個月了再說。出發，花錢去！

2008年7月31日，黃子瀚落地桂省省城NN市。沒有豪言壯語，只有一地雞毛蒜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