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界公司（2）

點到號以後，那道無形的屏障消失了，面試者很順利的走進玻璃門。談歸腿長，走的足夠快，不露痕迹的快速掃過同一小隊的成員。

516-520號是三男兩女組合，516是一臉精明的中年男人，頭髮打着厚厚的摩絲，穿着手工定製的昂貴西裝，看起來是個職場精英。517是男程序員，穿着標配格子衫，頭髮稀疏，518是之前試圖和他組隊的都市麗人，519是一個穿着臃腫厚棉襖的中年女人。

談歸在人群中看到過她，當時的519號腳下是一雙大紅色棉拖鞋，但是現在已經變成了一雙不太合腳的黑色瑪麗珍皮鞋，看起來是想辦法找好心人借來的。經歷了之前的幾次淘汰，能夠堅持到面試的人基本都有正常的思考能力，至少還知道着裝不一定要西裝革履，但絕對不能太隨意。

自己前面那些沒能借到合適衣服的人也有不少安全走完面試流程重新出現在走廊中，談歸有理由懷疑衣着打扮並不屬於淘汰項。不過這是致命面試，不合格就會死，在細節上謹慎一點是應該的。這也是為什麼剛剛他特地摘掉了口罩，還順帶藉助玻璃的反光整理了一下大衣歪掉的領子。

看到熟悉的灰色大衣再次出現在自己附近，而且還和自己一隊，518號不由滿臉怨氣，她看了眼這個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冷酷男生，那股極大的怨念又頓時消失了，對方居然比她想得更加英俊！

這個年輕男生的臉，是那種會讓人大腦瞬間宕機，一時間想不到合適溢美之詞的好看。擁有這種衝擊性極強的美色，想必對方習慣了被追捧，之前拒絕自己的行為也正常合理起來。

「你能不能走快一點？不要命了！」中年女人很不耐煩的催促被美色衝擊導致短暫宕機的518號。前面成功出來的面試者都是按照順序乖乖排隊進去的，後面的人也有樣學樣，沒人胡亂插隊。

518這才回過神來，加快了腳步跟上去，從等待的位置到面試的會議廳只有很短的一段路。516號走在最前面，伸手把虛掩著的會議室門推開，一股寒氣頓時撲面而來，讓衣着最為單薄的518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

外面的天氣的確嚴寒，但對於雙休日自駕來購物的518號而言，車內屋內都有充足的暖氣，根本沒有必要穿那麼厚。而且不幸的是，她的呢子外套正好落在試衣間，半身裙下面只穿了薄薄的光腿神器。

按照順序進了房間以後，寒氣比走廊內更嚴重，過分的寒冷讓她如同置身冰窟，生理性的打起擺子，牙齒上下碰撞在一起，不受控制的發出咯吱的摩擦聲。

「咱們公司里哪裏來的灰撲撲的小老鼠，咯吱咯吱的叫。」不滿的聲音從另一層傳過來，伴隨着聲音的含有滿懷惡意的打量，居高臨下、刻薄且惡毒。

被罵了的年輕女人凍得有些遲緩的大腦此時此刻已經無法正常的運作，這熟悉且惡毒的語言一下子撥動了她敏感的神經，系統用她一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發出連續通報

【受到寒冷侵襲，增加受寒buff，玩家生命值-20】

【警告，玩家理智-20，你的理智已經低於30】

失去理智的518號無法意識到這並不是現實，她眼前出現了幻覺，面前沒有了冷麵考官，而是和自己並不對付的女同事。搶了自己男朋友的妖艷賤貨挽著那個渣男志氣高昂的對她指指點點，而她非常落魄，灰頭土臉的被攆出公司。她終於在嘲諷聲中惱羞成怒，毫不客氣的反擊：「你們才是賤人，狗男女！」

冷冰冰的系統音發出更為響亮的通報，這一次是在全體倖存玩家耳邊【518號，辱罵面試官，淘汰，任務失敗、就地抹殺】

「不！」在系統音響起的一瞬間，518號玩家有了片刻的清醒，立馬語無倫次的鞠躬道歉，「我不是說你們，我是在說……」但是事後的挽救沒有任何作用，她解釋的話都沒有能說完，倖存的面試者人數又下降了一名。

同組面試者沒有緣由突然發瘋，另外3個面試者的臉色更慘白了，理智值分別下降了3-10點不等。

唯一神態沒有變化的就是談歸，他無法像正常人那樣共情，有過短暫交流陌生人消失對他產生不了任何影響，沒有兔死狐悲的悲哀，也沒有恐懼。玩家頁面上始終穩定在100的理智值就是最好的證明。

死掉的518號面試者同樣沒有給面試官帶來任何的影響，最左邊戴着金邊眼睛的面試官看了一眼手腕的銀白色手錶：「好了，你們每個人有20秒的時間介紹自己，516號。」

20秒鐘，哪裏夠介紹的。時間一下變得異常緊湊，原本打算大談自己的516心臟砰砰直跳，好在他經驗豐富，事先又在心裏排練過多次：「各位尊敬的考官好，我畢業於常綠藤大學，是博士，參與過多個項目……」

在說了一段之後，男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每個小組結束的都很快，如果自己霸佔了同隊人的時間，會不會其他人直接被判定淘汰。要知道淘汰的人越多，自己被錄取的幾率就更高。

動了這個心思，他特地接着發言，然後他發現自己說不出聲音，20秒是考官給的時間，說是20秒，考官一秒鐘都不多給。

517號同樣是履歷優秀的員工，他在後面加了一句：「雖然我是個程序員，但是我學習能力特別快！」

518人沒了，屬於她的20秒直接跳過，作為小組僅存女性的519更加緊張，這麼冷的地方，額頭上竟然冒出豆大的汗，她沒有優秀的學歷，決定用簡短的發言直擊老闆痛點：「我吃苦耐勞，臟活累活都能幹，而且我便宜，可以不要工資免費干！我介紹完了。」

這話一出，前面兩個男人立馬也想發言，不過他們嘴巴處在貼膠布狀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談歸一心二用，進門的時候，他就迅速的打量了室內環境，幾十秒的時間就把全屋場景大致收納眼中，會議室目測面積在20平方，作為一個全職畫手，談歸很輕易的算出周圍距離，會議是長7米，寬3米，天花板高度有些低，視覺上在2米7左右，四四方方的，四面都是牆，只有一扇門，沒有窗戶，給人感覺相當壓抑。

屋內的裝飾品不多，正上方是一盞大吊燈，把整個房間都照得特別明亮，牆上雪白一片，裝飾品就只有幾個字貼，一看就是電腦打印的宋體字，鮮紅的五個大字：把公司當家。

五個面試者對着五個面試官，從左到右分別是金邊眼鏡女，紫領帶男，花襯衫男、白襯衫男，以及最開始出現的黑框眼鏡女。每個人的工牌都被遮擋了，不過黑框女之前出現過，大部分面試者都看到過她的名字——陳妙妙。

在其他面試者發言的時候，談歸就在觀察面試官的細節，以左為尊，黑髮紅唇的金邊眼鏡女妝容凌厲，氣場最足，應該是五個人中職位最高的那一個。而最右邊的陳妙妙面前除了資料之外，還多了一本厚厚的筆記本和三支筆，兩黑一紅，一隻黑色墨水已經用掉了一大半，負責會議記錄。

「520號，你賊眉鼠眼的在看什麼？」

雖然談歸查看環境的態度非常自然，自然的好像這不是會議室，而是他家裏一樣。可他打量的動作還是讓某個考官十分看不順眼。明明談歸只是極小弧度的微微側了側臉，坐在第二位的紫色領帶男就突然發難。他的五官出現一定程度扭曲，眼珠子沒了眼白，全部被深黑色覆蓋，看起來陰森森的，十分讓人掉san值。

談歸坐在最右邊，要微微側過臉才能和左二位置的紫領帶對視，他把整個身體都朝着這個方向側過來，情緒穩定的和紫領帶平齊對視：「回考官，我在看我未來的家人。」

當談歸看過來的時候，一直注意他的花襯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自己這個陰險的上司剛剛說什麼屁話，這還叫賊眉鼠眼？520號這樣的要是叫賊眉鼠眼的話，自己可能都不配做碳基生物了。

談歸說這話的時候，大大方方的露出標準二度微笑，嘴角肌和顴骨肌同時發力，45°上揚，露出些微雪白且整齊的牙齒。沒有三度微笑那麼誇張，能同時給予他人友好和尊重的感覺。

不得不說，特訓出來的真誠笑容殺傷力十足，原本心懷惡意挑釁的紫領帶一下子愣住了，臉不扭曲了，眼白也冒出來了，他看着談歸那張豁人的臉，慘白的面容上都露出了一點血色，紫領帶結結巴巴的說：「你說什麼，未來的家人？」

他針對談歸就是因為對方長得好看，作為一個沒有女人緣的男人，他厭惡一切長得好看的男人，特別是談歸這樣年輕英俊的男大學生。

「沒錯！」談歸一揚弧度完美的漂亮下巴，看向牆壁後方的五個大字，一字一句，振聾發聵，反客為主，「公司是我家，我今天來面試，就是為了來加入這個家的！」

「剛剛都是我的真心話，也是我的個人介紹，我介紹完了。」從考官點他的號碼到結束，不多不少，正好過去20秒。精準掐表，談歸絕對不給別人禁言自己的機會。

看起來最年輕也最好說話的花襯衫開了口：「好的，你們的簡歷我們之前已經看過了，你們發言結束，對你們也有了初步的了解，最後我們再問幾個問題。」

隨着這句話落下，之前幾個面試者重新擁有了說話的能力。

他們依然按照順序先提問的516號，負責提問的還是花襯衫：「181466減32494加354139除以31832與34244的乘積是多少？」

516號頓時啞巴了，緊張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的說：「這個我需要算一下。」他雖然是金融系，對數字非常敏感，但又不是搞計算的，而且這年頭大家都用計算器，絕大部分人的心算能力都不行。

對了，計算器！男人慌忙拿出自己的手機準備摁計算器，但是對方根本沒有給他機會：「夠了，你可以出去了，下一個。」

花襯衫對負責記錄的陳妙妙搖搖頭，他說話的聲音非常小，談歸可以讀出唇語：六位數以內的加減乘除都不行，這個人勝任不了公司的財務崗位。

第二個提問的是金邊眼鏡女，這位面試官給程序員提的問題和BUG相關，外行人聽起來也很難，但正好是對方的專業技能，同樣問完問題，考官沒有給結果，就直接讓517號出去了。517號覺得自己答的很不錯，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題目差距這麼大，也難怪之前出去的面試者臉色懸殊。

針對519號的問題聽起來就更加容易，陳妙妙提問的519號，她的語氣溫溫柔柔的，只是問了她一些打掃的小妙招，笑眯眯的：「我們公司還有多個清潔工崗位空餘，你留下來的機會很大，一定要好好努力，別忘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這話說的暗示性很強，519喜不自禁，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走出去的步伐都是飄的。

最後剩下談歸，每個面試官只能對一個面試者提問，本來紫襯衫男想開口，但是對方突然收到一條消息，一下子顧不上談歸，猛的從椅子上起身，直接去了會議室外面接電話。

於是負責問話的既不是花襯衫，也不是刁難他的紫領帶男，而是坐在第四位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白襯衫。

白襯衫是個很年輕文靜的男孩子，一直都很安靜，他面前同樣有一本厚厚的筆記本，但是不同於一直刷刷記錄的陳妙妙，白襯衫的筆記本乾乾淨淨的攤在那裏，上面一個字都沒有，顯然別人在面試，他一直在摸魚。

白襯衫盯着談歸：「你的資料上寫着未婚。」

談歸愣了一下：「對。」

「那你有女朋友嗎？」

談歸誠實的回答：「沒有。」

像他這個年紀的男生，大部分會因為單身自卑而嘴硬，但談歸併不屬於這一類，他一直立志做一個品德高尚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沒有對象不是很正常嗎。

白襯衫青年初步表示滿意：「那你有男朋友嗎？」

這已經是第二個問題了，明明前面的人回答的都是職業相關，而且也只回答了一個問題，但談歸還是誠實回答：「當然也沒有。」

白襯衫嘴角的弧度拉大了一點點：「還有一個問題，你覺得我長得好看嗎？」

談歸看着白襯衫，五個面試官都很年輕，，年齡看上去在25~35之間，金邊眼鏡長相美艷，是一眼就能把別人的注意力吸走的人，紫領帶神情陰鬱，但也算得上清秀，花襯衫是花花公子類型，按照人類的審美標準，是個帥哥，陳妙妙戴着黑框眼鏡，但是斯斯文文，是個文靜秀美的女孩子。

白襯衫是這五個人中存在感最低的那一個，似乎很容易被人忽視掉。直到對方開口，談歸才真正注意到對方。他坐得比之前更加挺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這個面試官。

頭髮漆黑，打理的非常清爽柔順，五官非常精緻，沒有半點瑕疵，膚色在過於明亮的燈光下特別白，像是冷冰冰的瓷器，細膩雪白沒有溫度。

按照談歸的審美，他發現白襯衫其實是五個面試官中最好看的那一個：「非常好看。」

白襯衫於是露出了更加溫柔的笑容，他看向最左邊的美艷女子，說出了今天面試的第一段話：「嚴總，我覺得520號面試者很適合我們公司，從他的自我介紹來看，他對公司擁有異常飽滿的熱情。其次，他單身，可以全心全意的為公司做貢獻。最後一點，他的審美也非常好，肯定是一個很出色的設計，像我們這樣的新公司，就缺這種優秀的年輕設計師。我覺得應該給他一個成為家人的機會，您覺得呢？」

被稱為嚴總的女面試官扶了扶泛著寒光的眼鏡，目光在談歸臉上掃過，又古怪的看向白襯衫：「我認為你說的都對。」

她對談歸開了口：「歡迎加入靈海生物，我們是靈界集團旗下的新公司，希望你能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為公司好好工作。」

在面試官中職位最高的嚴總開口以後，談歸收到了無限遊戲系統的提示音。

【主線任務：成為公司職員已完成，金幣+100】沒錯，只要入職申請通過，就可以得到系統允諾的金幣。

在這道聲音響起之後，外面的走廊里也發出了所有人都可以聽到的系統提示音。

【520號完成入職公司任務，獎勵稱號先行者，金幣100，請大家認真遊戲，積極參與】

【本次入職公司任務已進行1/50，未完成任務者抹殺】

在走廊里等候的人萬分激動起來：「有人通過面試了！」

讓他們情緒更加激動的是另外一條消息，任務竟然只有50個名額！他們現在還剩下600多個人，最後居然只有50個人能活下來。

後面還沒有參加面試的人目光熾熱的看着會議室的大門，他們想知道520號怎麼通過面試的！

之前看到了談歸臉的老玩家：……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已經猜到了真相，520號的操作可能沒有人學的來。

但是被眾人期待的談歸卻沒有從門內走出來，因為在成功應聘之後，談歸就是公司職員，並不需要和其餘面試者一起擠在外面的走廊里等通知。

熟悉的喇叭聲繼續在吵鬧的樓道里響起：「521-525號面試者請儘快到會議室進行面試。」

整整五個小時，在結束了所有的面試之後，系統才開始按照順序宣告通過的人選。除了最開始的520，只有49個人被錄取，剩下的500多玩家，都在一瞬間直接被遊戲抹殺。

每個倖存玩家的頁面跳動了一下，原本的倖存者數目從50/1000變成了50/50，遊戲正式進入主線任務的第二階段。重重危機，處處陷阱的面試不過是第一階段，只有順利的在公司工作七天，他們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主線任務，才能離開這個遊戲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