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反向養成
看到他將飲料全都喝了，她才鬆了一口氣。
魈瞥了她一眼，然後抿了抿嘴，扭過頭去不再看她，簡明扼要：「很好喝，多謝。」
「那就好。」鈴梓笑了下，「祝你今晚做個好夢。」
因為天色已晚，她與魈道別之後，直接在望舒客棧借宿，打算第二天再啟程回璃月港。聽聞清心有安神的功效，她特地管掌柜的要了幾株清心，放在自己的枕頭邊，營造出一個沉穩的氛圍，讓自己的睡眠環境不必過於緊張。
她彈了彈自己的枕頭，蓋上被子，在荻花洲中安然的水流中沉沉睡去。
……
鈴梓再睜開眼，看到了一片焦黑。
一輪彎月掛在空中，被陰雲遮擋了大半，吝嗇地透出一絲月光，卻絲毫沒有驅散周圍恐懼的陰影。四周一絲聲音都沒有，安靜的令人害怕，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氣息，陰森的夜壓抑著，幾乎讓她喘不過起來。
這……這完全不是什麼安靜祥和的夢啊！
鈴梓目瞪口呆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四周躺滿了魔物的屍體，他們全都是被一擊致命，現在胡亂地堆在一起，血流染紅了腳下的池水，彰顯著方才對戰之人的強大。
遠處傳來幾聲腳步聲，戴著儺面的少年緩緩向她走進，他手持和璞鳶，槍尖在地上劃出一道痕迹，身上肆虐的氣息還沒有散去。
是魈！鈴梓想要吶喊，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微一側頭，臉上的面具便在空氣中消散了，絳紫色的一點眉心發著瑩瑩亮光，他琥珀色的眼眸在四周掃視一圈，然後立刻鎖定了她，他的眼神銳利，充滿攻擊，就像是鎖定了一個獵物。
等下，為什麼魈看起來那麼巨大……鈴梓這才來得及低頭看，水面上倒映著她的模樣，是一個藍白色的蓬鬆小糰子，她一雙爪子陷進了沙地里，羽毛上沾滿了泥沙，甚至現在飛都飛不起來。
她居然變成了一隻鳥！還是一隻小團雀！
她看了看自己著渾身圓滾滾的樣子，絕望地發現現在低頭甚至只能看見肚子看不見腳。而魈正慢慢向她走來，目光牢牢地看著自己，他身後沒有翅膀，卻還是讓身為鳥類的鈴梓感受到了恐懼的威壓，甚至不禁瑟瑟發抖起來。
但眼前的少年利落地收起長槍，然後走到她身邊，蹲下身來，將她捧在手心裡，認真地替她拂去羽毛上的泥沙和雜草。
「下次別再亂跑了，這裡很危險。」他將她捧在手心裡，雖然語氣依舊冷淡，但是態度卻十分的溫柔，與白天她所見到的魈十分不同。
「我找你找了很久。」他一隻手捧著身為小團雀的鈴梓，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現在是分化期的末尾了，你隨我回去吧。」
鈴梓頭腦發矇，看來她在這個夢裡是一隻處於分化期的小團雀，為什麼會出現這麼離譜的設定？不過轉念一想，這是一個夢，夢裡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雖然還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但是她也清楚在這個夢境里與他待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於是她剛想點點頭，卻發現她動不了。
她終於意識到，這個夢不是她能控制的。
難道自己在自己的夢裡還不能隨意活動嗎？她有些驚訝，但是下一秒她連驚訝都來不及了，因為她低下頭來，在魈的手心裡狠狠地啄了他一口。
魈意外吃痛，手稍微一松。她秉承著啄完就跑的理念，直接從他的手中掙脫開來，撲棱著小短翅膀飛走，幹了壞事之後想要立刻潛逃。
然而重獲自由還沒多久，她就聽到了他的一聲嘆息，然後身後傳來幾聲破空的聲響，一隻手直接將她握住，把還沒多遠的她又捉了回去。
「不要討厭我。」他雙手珍而重之地捧起她，神色有些受傷。
鈴梓在他
的手心拚命掙紮起來，似乎他的存在對她就是一個牢籠，嚴重限制了她的自由，還想再用自己的小短嘴去咬他，但是她咬任她咬，他依舊不為所動，把她牢牢地鎖住，帶回瞭望舒客棧。
鈴梓掙扎地精疲力盡了，乾脆倒在他手裡休息，感受到她疲憊了，魈輕輕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臉頰，像是在逗弄又像是在按摩。
她翻了個身，懶得搭理他。
一路被他帶回望舒客棧，鈴梓這才整理好當前的情景，她是類人種族，具體的品類是一隻藍白色的小團雀，不知道從何時起就被降魔大聖照顧著，從她圓滾滾的身材來看，魈的照顧她的水平應該是很高的，生活質量非常不錯。
但是最近，她的叛逆心十分的嚴重，想要離開他自己獨立生活，所以一次又一次的逃跑，每次都被他抓了回來。甚至這次遇上魔物，差點命懸一線，幸好魈及時出現挽救她於水火，但是她卻恩將仇報地咬了他好幾口。
小團雀鈴梓躺在他為她準備好的軟墊子上，百無聊賴地嘆了口氣。
她在這個夢境中對自己的控制權有限，僅限於做一些不影響事情發展的動作，所以對於魈的大部分行為只能被動接受。
魈拿出了一條毛巾，浸上了熱水之後把她攏在手中擦拭著，連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沒有放過。他的眼神十分的專註認真，讓鈴梓覺得夢中的他和現實中的他好像兩個完全不相干的人。
「最近這一帶的魔物十分躁動，你若是想走，最好有化成人形的能力之後再離開。」他的手指輕柔，從她的肚子一路劃到脖頸，順毛的動作已經熟練得彷彿做過了千遍萬遍，最知道怎麼哄她順心。
鈴梓十分舒爽地眯了眯眼睛，在那一瞬間產生墮落的念頭，感覺當一隻小鳥也沒什麼不好的。
突然，魈揉搓的動作停了，他收回毛巾，有些猶豫地站在一邊，幾次張嘴又幾次閉上，似乎在醞釀著什麼難以說出口的話。
鈴梓坐起身來，瞪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以為他要說什麼十分要緊的事。
只見他輕咳一聲，乾巴巴地說出一句：「你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團雀。」說完之後立刻將手抵在唇邊，掩飾住自己的局促，似乎在思索自己這樣說對不對。
聽了這話，鈴梓在軟毯上瘋狂打滾，顯然是開心到了極點，一方面是因為類人種族的本能，而另一方面確實被他糾結的態度逗笑。原來是每日例常對處於分化期的類人種族的誇獎啊，她還以為他要說什麼呢。
不過要讓他剖白心跡，確實已經很難了，更何況這樣直接不加掩飾的誇獎，更是讓他好一頓猶豫。
看到鈴梓開心的反應，魈才像是完成了什麼重大使命一般鬆了一口氣。
「我們下去吃點東西吧。」他提議道，然後直接將她捧在手心裡走下了樓。
「呀，小團雀回來了。」老闆娘菲爾戈黛特注意到她，於是調笑道，「你這次刷新了逃跑記錄，足足讓降魔大聖找了兩個個時辰呢。」
小團雀鈴梓聽她這話，心裡十分氣憤，搞得她好像是什麼不學無術的小鳥一樣。她一生氣，肚子上的毛立刻炸開，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糰子了。
魈瞥了她一眼，然後伸出手將她炸起來的毛慢慢磨平。
她沒想到魈會自己下廚，做了一份杏仁豆腐給自己，又給她簡單地做了一份炒米。
可惜鈴梓對炒米並不領情，她湊在盤子邊聞了聞，然後十分高貴地用爪子將盤子向前一推，仰起頭，明晃晃地表示眼前的食物不合胃口。
「……」魈看著她的舉動，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猶豫自己應該怎麼辦。
然後他從廚房裡拿了一個勺子，從自己的碗里挖了一勺杏仁豆腐放在她嘴邊，一副喂她的樣子。
看在他的態度這麼誠懇，
小團雀鈴梓屈尊降貴地福下身子，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吃完一勺，還用爪子去抓他的袖口，示意自己還要。
魈十分有耐心地又挖了一勺放在她嘴旁。
還是有人喂來得好，鈴梓吃得十分開心，在咀嚼的時候不經意間抬頭一看。
他纖長的眼睫低垂著，燈光將他的瞳仁襯托地十分通透，此時他神色溫柔，唇邊似乎露出一點微小的笑意。
他笑了！鈴梓在心裡吶喊著，連嘴裡的動作也慢慢停了下來。
「吃飽了？」注意到她的變化，他立刻收斂了表情，見她不再吃了，以為她已經吃好了，於是把水推到了她的面前，示意她可以喝水。
此時的鈴梓十分心不在焉，雖然一口一口喝著水，但是腦海中卻一直在回放方才他那一抹轉瞬即逝的笑容。
在她的印象里，魈很少笑，不論對誰都有著十分冷淡的態度。雖然鈴梓在這個夢境中處處感受到他與現實的不同，但夢境是現實的投射，在現實生活中的他肯定也有著她還沒有發現的一面吧。
她一邊低頭喝水一邊想事情，不禁有些分心，身體稍微一用力，就把裝水的碗弄撒了。
水潑到她的身上，讓她立刻變成了一隻落湯鳥。
太丟鳥了！鈴梓瞧了瞧地上摔成碎片的碗，又瞧了瞧一片狼藉的桌面，覺得面子十分掛不住。她不敢再去看魈的表情，甩了甩自己身上的水，就直接飛到樓上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