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錢到哪去了？

夜晚，八點半。

陸晨風所在公司的對面，直線距離不超過200米，五樓衣帽間。

一群女工下班時來到這裏更換衣物。

肖晴看着窗外的霓虹，興奮地邀請著好友，道：

「容姐，我們一起逛街吧？

「今天趕集，市場還沒散呢，說不定能買到一些便宜的水果。」

李玉容打量著對面的工廠，只見三樓一片黑暗，不見半點燈光。

她知道那就是男友陸晨風的辦公室，站在這裏可以經常看到他在裏面辦公，搖頭答道：

「不了，你和你老公去吧。

「你老鄉可能下班了，沒加班呢。」

「他去年忙了大半年，撥亂返正，過年又忙着迎來送往沒有消停，一直沒停過，我也沒有好好陪過他，就不和你們一起去了。」

「哦，那你陪我老鄉吧，我與我老公一起去，要是買到什麼好東西了明天再給你。咯咯！」

肖晴笑嘻嘻地說着，勸道：「你可得抓緊了，趕緊把婚結了。我老鄉那麼年輕就是副總，還長那麼帥，要是飛走了哭你都沒地方去，到時候我可不勸你。」

「我知道了，正計劃着呢。」李玉容點頭，打趣道：

「趕緊找你老公去吧，天天掛在嘴邊膩在一起也不知道害臊，我都替你們臉紅，都不敢再跟着你們充當電燈泡了！」

「咯咯，這不是希望你也結婚嘛，正好有個伴，你一對我一對，這樣就不會害臊了。」肖晴回道：

「要是能像你們這樣那麼多年還感情這麼好，也算是沾你們的光了，我老公可沒陸晨風那麼好脾氣……」

「咯咯，不說了，走了哈。

「我和我老公瀟灑去了，拜拜！」肖晴揮揮手，笑嘻嘻地走了。

李玉容換過衣帽，踩上細跟半高跟鞋咯噔咯噔地下樓，然後來到廠門口，卻見陸晨風常站的樹蔭下根本不見他的身影。

稍作思索。

她抬腳往陸晨風居住的宿舍走去。

說是宿舍，其實是陸晨風所在的公司提供的一套三室兩廳居室，裏面住着包括陸晨風在內的三位公司中高層人員。

陸晨風的年紀最小，已是常務副總，與女友佔據着主卧，與同事們共享客廳、餐廳、廚房、陽台，以及其他生活家電。

採購部劉經理40歲出頭，是陸晨風的朋友兼下屬。

另一位連姓副總，兩人稱呼他為連總或者老連，年約半百，曾是陸晨風的上司，不過現在兩人已經平級，而且陸晨風的許可權更大。

打開大門，遠遠就看見主卧關着門，房門底下亮着柔和的燈光。

李玉容心裏暗喜，收了鑰匙，快步走過去，輕輕地擰開球鎖，推開一條縫。

燈光下。

陸晨風在電腦桌前，兩眼盯着電腦屏幕。

身上穿着奶黃色的夾克工衣，五官清秀，神色平靜，身上有着淡淡的書卷氣，氣質卓然，溫爾儒雅。

她忍不住露出笑臉，微笑地問道：

「咦，你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和同事們在外面一起吃飯呢，也不見你來接我？」

「嗯，沒加班。」陸晨風抬頭看了一眼。

回頭，又繼續盯着電腦，再道：

「現在比去年順暢許多，前幾天去過商學院，招了一批學生做臨時工，代替今年沒有再搞的勞務派遣公司的那幫人，總是算是解決了用工難的問題，所以和同事們吃過晚飯就回來了。」

「路過你們公司的時候正好在車上，

沒好意思讓他們停。」他解釋著，抬頭又問：

「你是剛下班，還是去逛街了才回來？」

「剛下班，肖晴請我陪她一起逛街我都沒去呢，嘻嘻！」

李玉容心花怒放，放下手裏的坤包，快步走過去，站在男友身旁，含笑說道：

「看見你辦公室沒亮燈，知道你沒加班，又不見你來廠門口接我，所以直接就回來了。

「你看我對你多好，就想回來多陪陪你，擔心你呢！」

李玉容忍不住撒嬌，陸晨風嘴角抽搐，露著笑容，苦笑道：「嘿嘿……，是吧！」

「你這是擔心我出去鬼混吧？還拐彎抹角的打聽！」他伸手牽過她的手腕，寵溺地說道：

「你的心思我還能不知道？九曲十八彎，說一句話都要拐好幾個彎聽，少一個彎都不行！」

他鬆開滑鼠，雙手環繞着女友的小蠻腰，將鼻子在女友身前親昵地蹭蹭，笑着安慰道：

「放心吧，一般的場合我都不去，你什麼時候見我出去鬼混過，一直很安分，再說我也不是那種人！」

他問道：「你是不是看見老劉的女朋友了，受到了刺激？」

劉經理結婚多年，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李玉容經常受到刺激，每次看見對方的女友都少不了冷嘲熱諷，陸晨風的耳朵都幾乎聽出繭子。

「才不是呢！」

李玉容撇著嘴，心裏卻樂開一朵花，點頭又道：「不過我確實是看見他女朋友了！」

看到男友依舊這樣在意自己，並能猜中她的心思，李玉容心裏很是高興，親昵地倚在男友身旁，故意把頭伸到對方耳後，咬着耳根悄悄說道：

「他又換女朋友了？」

陸晨風驚詫地問著，心裏默默地數着老劉已經換過幾任女友。

四年來這是第四個，還是第五位，總不至於這麼快？

他不敢置信的問道：

「什麼時候的事，不是以前那位三十多歲的很優雅的美女了？」

「不是。」

李玉容搖頭，吐槽道：「現在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美女，五官不是很精緻，但模樣高挑、身材很好，差不多有你這樣身高，也應該和老劉差不多。」

「穿的黑絲襪，一直穿到這大腿根上的那種，然後是超短裙，就遮著一個屁股，上面是黑色的抹胸和透明的雪紡，踩上高跟鞋就像泰山壓頂一樣，烏壓壓的……。」

她撇著嘴，薄薄的嘴唇氣鼓鼓地嚅動，在陸晨風身前比劃，看起來格外起勁，像極了社會上的三姑六婆。

看着她的舉動，再想想老劉的風流勁，陸晨風忍不住快活起來，笑着問道：

「嘿嘿，你這是在廠門口看到他們路過了？」

「不是，就在這裏。」

李玉容扭頭望了一眼身後門外的客廳，示意道：「今天早上洗漱的時候遇上了，我出去的時候她正好從洗手間裏面出來。」

「就穿成那樣，還把換下來的褲頭放在洗漱台上，也不知道避諱和尊重他人，好像不知道這裏還住着其他男人，一點也不像正經人。」

李玉容憤憤不平。

因為陸晨風就是屬於她嘴裏其他男人之一，而且老連回家過年至今還沒有回來。

聽她受到委屈，陸晨風趕緊安慰道：

「哦，沒事，我基本都在這主卧里解決，上廁所也是在公司，只有晾衣服的時候才偶爾過去公共衛生間，一個月去不了幾回，由着她吧。

「放着就放着，我們別理她，免得我裏外不是人，壞了我們和老劉的關係，同事之間保持和睦很重要。」

「嗯，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白天都忍住沒告訴你，就怕你說我多嘴！」

李玉容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點着頭，心裏卻是受用，開心地說道：

「我就是看不慣他猥瑣的模樣，長那麼丑還那麼風流，下流胚子，做壞榜樣，生怕你學壞了。」

「哈哈，是嘛。」

陸晨風張開一口潔白的牙齒，知道這才是她憤憤不平的主要原因。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通，平時風流倜儻的老劉怎麼在女友薄薄的嘴唇里就成猥瑣無恥的下流漢？

看着她俏皮發怒的樣子更是忍不住想要發笑。

不過，他的態度倒是很端正，開心的說道：「你說的對，需要經常提醒我，免得我犯錯誤，老劉就是一個壞榜樣，我不會學他！」

「不過我今天倒是沒做什麼，吃了一頓飯就回來了，同行的還有路工和李經理他們幾個，那麼多人想幹什麼也做不了，更不見老劉的女友，不會帶壞我們，放心吧。」

「你先洗澡，把衣服洗了，然後躲到被窩裏去。要不然等老劉回來還要排隊洗衣服，大半夜的從被窩裏鑽出來去晾曬。」

陸晨風安排著女友，又道：

「……對了，你見過老劉的老婆嗎？」

劉經理的妻子每年都會帶孩子來公司暫住，但是陸晨風去年曾有幾個月離開了公司，下半年才重新搬回到這裏，是以並不記得李玉容是否見過對方的妻兒。

「見過！」李玉容答道：

「前年夏天就來過，帶着幾個孩子來這裏度暑假，我都看見了，還跟她說過話呢，你不記得了？「

「哦，那就好。」陸晨風點點頭，又道：

「以後看見她不要隨意和她說話，免得說漏嘴。」

「嗯，放心吧，這事情我知道怎麼做的，嘻嘻。」

李玉容興高采烈地享受陸晨風對她的關心。

她脫下外套，露出玲瓏嬌小的身段，利索地準備好換洗的衣物和用具，拿了一件工衣，回頭望着陸晨風，說道：

「把工衣脫下來吧，都穿兩天了，洗澡也不記得把它給換了。」

「哦，我都忘記了。……這不是習慣了嘛，上下班都穿着工衣，省得有事需要臨時到工廠去的時候不方便。」

陸晨風站起身，把工衣兜里的東西掏出來，隨後把外套脫下，遞給女友，又接過對方手裏的工衣穿上，再道：

「其它的都已經泡在桶里，衣領和袖子已經搓過了，直接倒進洗衣機里就可以了。」

「嗯，我知道了。」

李玉容抱着衣物前去洗手間。

洗澡回來后，用干毛巾擦過濕漉漉的頭髮，用吹風筒吹乾，簡單的搽抹一些護膚品，然後又出去把洗衣機里的衣服取出來晾曬。

再次回來之後，看到男友依舊坐在沙發凳上沒動過。

於是，悄悄走了過去，拿着輕柔的聲音，半是撒嬌的說道：

「幹什麼呢，這麼入神？

「回來這麼久也不曾見你多看我幾眼，你是在玩遊戲嗎？」

「沒有！」

陸晨風搖頭，抬起頭又道：「我在看招聘信息，想了解一下今年的招工情況和市場變化。

「你隨意就好，我可以陪你說說話？」

「哦。」李玉容點點頭。

正想再問，突然眼前一亮，看到男友右手邊上放着一大疊紅包，整整齊齊地碼在一起。

伸手指着它，問道：

「這是什麼，紅包嗎？還是剩下的紅包殼子？」

「哈哈，你都猜對了，這既是紅包，也是紅包殼子，錢還沒有拿出來，拿着吧。」

陸晨風把紅包塞到女友手裏，接着又道：

「供應商送的開工利是，放在衣服里不記得取出來，剛才換工衣才記得。

「有二十幾個，你看看裏面有多少，我上班的時候沒空，剛才又不記得這事了，只能麻煩你。」

「這麼多供應商給你拜年啊？」

李玉容開心地接在手裏，又道：「你們公司是不是有很多供應商，去年年終晚會的時候，我記得好像有七八十個吧，坐着好幾桌？」

「對，遠遠不止，我們大約有一百多個供應商吧，接近兩百個，畢竟業務這麼大。」

陸晨風當然明白她的意思，解釋著，又告誡道：

「但是供應商也有不同，有的供貨量大，有的供貨量小，更有的是幾百年都不聯繫一回，不可同日而語，你就別想太多了。」

「哦，我就是隨便問問。」

李玉沒有露出太多失望的神色，而是舉著一個紅包想入非非地問道：

「那這裏面有多少錢，幾百塊？」

「一百多吧，不超過兩百，有的多些，有的少些，但是更多的我沒有收，只收下了少的。」陸晨風答道。

「哦，你這樣是對的，睡覺也安心，不用擔心什麼。」

李玉容點着頭，爬上床，就在床中間坐着，拆開紅包進行清點，一對月牙眉兒越來越彎，樂得見眉不見眼，咧開嘴笑道：

「晨風，有3000多塊呢，頂我一個月工資了，咯咯！」

「是嘛，那就好。」

陸晨風回頭說道：

「你拿着吧，反正我的錢也是給你花的，誰拿都一樣。你自己買幾雙鞋，再買幾身衣裳。如果不願意，哪天我有空陪你去……」

「我才不要呢，你開支那麼大，我怎能還要你的錢，我給你收起來吧。」

李玉容嘟噥著打斷陸晨風的話，穿上拖鞋來到他身邊，打開電腦桌下面的抽屜，把錢整整齊齊的放進去，回頭再道：

「你開支挺大的，要不是工資高，這樣的開支就能抵普通工人大半個月工資，辛辛苦苦打工一個月最後全部花自己身上了。

「你必須節省一點，省著點用，這3000塊錢夠你花兩個月了。」

她叮囑著，一副相夫教子、賢慧持家的模樣。

「嗯？」陸晨風抬頭疑惑地望着她，彷彿不可思議一般，腦海里滿頭霧水。

許久。

看到她依舊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着答道：

「行吧，我還真不知道哩！

「那你說說我怎麼開支這麼大，有的人就那麼少，相差那麼遠呢？」

「我怎麼知道？你說說看，我為你把把關，給你參謀參謀。」李玉容主動提議，並非常讚賞這種行為。

她認為這是非大男人主義的具體行徑，是以每次陸晨風擺出這種架勢，或者想要征取她的意見，她都格外認真，主動積極，不願意錯過任何一次機會，美其名曰讓男友好好表現。

陸晨風嘴角閃過一絲竊笑，繼爾一本正經地說道：

「行，那容我想想，每個月都幹了什麼，錢都花到哪去了？

「看來是應該好好算一算了，你幫我看看哪裏節省下來。」

聽到他這樣說，李玉容就像一位賢惠的妻子，搬過一張椅子坐在他身邊。

耐心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