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的品格4

戰神的品格4

林夫人是在幾日後才偶然發現,崔近月出門並未做男裝打扮的。

以往原身是習武、日常、出門三類衣服交替著穿,每每去見林夫人時,都是著尋常女兒家裝扮,她再是沒心沒肺,也能察覺到林夫人不高興看到她不似別的女孩兒那般溫軟嬌柔。

崔近月知道林夫人不會喜歡她不穿男裝出門,也不會接受她將衣服改得不倫不類,可她將來要做的事,只會令林夫人更加難以接受。

她必須從現在開始,就逐漸拉高林夫人的底線。

果然,林夫人知道崔近月將衣服都改成了輕便俠女風,且出門也是作這種打扮后,險些暈了過去。

芳菲苑的下人在外跪了一地,趙嬤嬤趕緊為林夫人撫平心氣,她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她半倚在趙嬤嬤身上,恨鐵不成鋼道,「我知你不嫻靜端莊,卻不想你這麼離經叛道,我向來縱著你,允你出門玩耍,你瞧瞧滿京城有哪家閨秀能如你這般自由?」

「我不拘著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讓人看出你是女兒身,知曉你是誰,你如今竟敢陰奉陽違,哪還有半點女兒家的樣子?若是叫人知道你是林家女,會有多少人罵我和你爹教女無方,你想過沒有?」

林夫人是真的氣狠了,這也是她第一次這樣嚴詞訓斥女兒。

她本以為女兒會立刻認錯,卻不想,崔近月幾乎是平靜地問她,「女兒本就是女兒身,為什麼不能堂堂正正出門?我又為什麼要懼怕別人知道我是林千霽?難道我見不得人嗎?」

「京城的街上一直都有女子,律法也並未規定女子不可出門,我不偷雞摸狗,不做下作之事,旁人憑什麼斥責爹和您教女無方?」

林夫人愣住了,她沒有想到女兒會這麼問她,而她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駁斥。

她不是不講道理之人,所以她其實很清楚,崔近月所言無錯。

林夫人望著崔近月那雙清澈見底,好似能映照出世間一切齷齪的眼睛,怒氣漸消,無力感溢滿心間。

她只能說,「你是女子,要溫順謙恭,不能這樣任性妄為,否則……」

「否則不討人喜歡嗎?」崔近月認真道,「可我本來就不可能討所有人喜歡,就算我謹小慎微,也會有人為此討厭我。」

林夫人閉了閉眼睛,讓趙嬤嬤也退出門去,在桌邊坐了下來,嘆息道,「女子在這世上本就艱難,我知道你念了書習了武,不喜歡受束縛,與其他閨秀都不同,可世道如此,娘只想你擇一良人,平安到老,你能明白嗎?」

崔近月心念一動,蹲到林夫人身前,仰頭看著她,「我明白的,可是在成為別人妻子之前,我是個女子,也是個人,我只是想照自己的意願活著。」

林夫人定定地與她對視著,將她眼底的堅定無畏看得清清楚楚,許久之後,才道,「你不要後悔。」

崔近月露出了驚喜的笑容,「娘,孩兒不會後悔的。」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莫要丟了林家的臉面。」林夫人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像是在說服自己,「好在你爹和哥哥都疼你,他們給你撐著,沒人敢欺負你。」

崔近月沒想到林夫人這一關,如此輕易就過了,當然,林夫人與其說是妥協,不如說她其實早已對女兒的今日有所預感,否則的話,她可能還真會被崔近月氣出個好歹來。

不過父母總是拗不過兒女,她很快又恢復了對女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樣子。

崔近月在家乖乖修身養性了兩日,才再次出門,繼續帶魏霖這個新朋友暢遊京城。

兩人雖然互通了名姓,但都很默契地不問彼此門第和其他隱私,魏霖甚至不知道崔近月比他整整小了五歲,尚是孩童範圍。

畢竟,她的身高委實唬人了些。

兩人之間,是隱隱以崔近月為首的,即使魏霖年長,又是個已經有秀才功名的讀書人,卻沒有什麼酸腐習氣,性子也溫和隱忍,崔近月說什麼他都聽得進去,絲毫不以此為忤。

當然,這並不代表他是個內心怯弱,容易被他人左右的人。

一段日子相處下來,崔近月就發現魏霖不僅胸有丘壑,且很有共情心。

聰明人很容易自視甚高,將自身當成另一層次的高貴物種,將他人苦痛視為爛泥,覺得自己永遠不會踩上去。

魏霖完全沒這些毛病,甚至看待男女也無不同,並不以男子之身為傲,這也是為什麼他會主動與崔近月交朋友的原因。

他既不覺得崔近月看著就特立獨行有什麼問題,也不避諱與她四處遊玩時引來旁人目光。

他甚至主張女子擁有與男子同等的自由,而不是被困在後院,只能當男人背後的影子。

這是兩人在游湖閑談時,魏霖說出的話。

崔近月深深地看著他,「你為何要對我說這些?」

魏霖不避不閃地與她對視著,「因為我從第一眼見到千霽你,就知道你是不同的。」

崔近月挑眉,「何以見得?」

「比如你現在不是斥責我口出狂言。」魏霖倏然露出如釋重負的笑意,「雖然相處的時間不久,但我知道千霽所思所想與其他女子都不一樣,我也已然認為,千霽便是霖的知己。」

「我這樣的思想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便是為了女子發聲,許多女子也不會領情,反而會覺得我是在陷她們於不孝不賢之境地。」

「我之所以敢對你說,是因為相信你可以理解我的意思,你喜愛自由,心性洒脫,許多男子都不及你,自然也與那些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不敢叛逆半分的女子不一樣。」

魏霖這話一聽便知背後有一段故事,而他能有這種想法,還真頗有些驚世駭俗。

不過崔近月倒也沒特別驚訝,男人不是察覺到世道對女人不公,只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已,當然,世上總會有些思想超越時代的奇人,能堅定不移為女子發聲。

君不見xx戰神那個對女子苛刻到極致的朝代,都能出現溫陵居士那樣的思想家,甚至為平等人權付諸生命。

魏霖如今的平等思想還處於萌芽狀態,他的道與論尚未完善,無法廣泛傳播,且頭腦非常清醒,並不是見人便高談闊論的狂生。

他還知道細心觀察崔近月,在有把握的情況下,才口吐真言。

崔近月都有些好奇,他父母是何許人也,才能教出這樣與眾不同的孩子。

她也很期待,待少年長成之後,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怎樣的驚喜。

崔近月對魏霖不吝讚許的笑容,「你能有這樣的想法,很好。」

魏霖便也笑了,崔近月的認同對他來說猶如久旱逢甘霖,一直以來都迷茫著的心,也在此刻安定了下來。

崔近月卻又道,「不過魏兄所言,還是片面了些。」

魏霖聞言一怔,繼而拱手道,「願聞其詳。」

「我不知道魏兄有何種經歷,才會有感這天下許多女子都難領你的情。」崔近月一點兒都沒客氣,「我也不否認男尊女卑的思想流傳多年,女子生來便被教導自己處處不如男子,要以父為尊,以夫為先,這就是她們活下去的意義。」

「她們習慣了聽話,習慣了只要恭謹溫順就能得到讚許,習慣了有這種名聲才能過得好,即使被辜負被苛責,也覺得是自己不夠漂亮乖巧,不夠賢良淑德,不夠善良忍讓。」

「可這不是她們的錯,是所著之書,所傳之教將她們貶低如塵泥,不從者早已湮滅於人世間,那些殘酷的後果卻流傳至今束縛著所有人。」

崔近月早已斂了笑意,言語殘酷至極,「她們不是懼怕改變,她們只是看不到改變的希望,這是個從民間到朝廷都看不到女子身影的時代,世上有幾個男子能如魏兄你一般,想見到男女同等呢?」

「便是魏兄,你憐女子之心不假,可你年紀尚輕,毫無權利,你改變不了這個世道,又憑什麼讓那些女子相信你?她們如今裝糊塗,得過且過,可一旦野心蘇醒,卻改變不了分毫境遇,你知道她們會有多痛苦嗎?」

崔近月的語氣其實很平淡,可這些話在魏霖聽來,簡直猶如重重耳光打在他臉上,打得他頭暈目眩,耳中轟鳴。

「有史以來,七個王朝,一千八百多年,從未有過女子掌權,各行也未有過女子魁首,至如今,大周女子境況尚佳,已經可以稱得上歷來之最,可男尊女卑還是根深蒂固,不是沒有人想要改變這一切,只是他們都失敗了,你明白嗎魏兄?」

魏霖怔怔地看著崔近月,望進她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竟猶如冬雪降身,狠狠打了個寒噤。

崔近月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千百年來,女子都被教導要忍,要讓,唯有這樣才能過得更好,所有人都覺得她們掀不起任何風浪,卻無人知曉,女子同樣擁有這世間最大的勇氣,當她們明白自己無需再忍,這世間的一切都阻擋不了她們。」

「而魏兄你,最好有顛覆世道的勇氣,至高無上的能力,慷慨赴死的從容,永不後悔的決心,再去考慮讓天下女子支持你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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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的快意人生(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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