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的品格12

戰神的品格12

這座營帳中,是原身父親和三位哥哥的遺體。

他們是原身的骨肉至親,崔近月亦能清楚記得他們每一個人鮮活的模樣。

而如今,他們失去了所有生機,湮滅於天地間。

崔近月都不能免俗地生出膽怯之感,可她也並未猶豫,掀開門帘走了進去。

無論是腳步還是聲息,都平靜如常。

陳將軍站在原地,看著她與成年兒郎相比也不遑多讓的高挑背影,有點意外,卻又不那麼意外。

西北苦寒,這座營帳卻更冷三分。

裡面除了四副棺材和一個香案,再無其他。

崔近月能聞見一股奇怪的藥味,想來除了低溫,他們還用了藥材,讓林家父子的屍身不腐。

戰爭尚未結束,西北軍暫時無法護送林昱幾人回京,而且許多士兵也需要將軍之死作為力量,他們要為林昱復仇,砍下穆欽腦袋祭奠元帥的英魂。

棺材只半蓋著,崔近月稍稍往前幾步,就能看清棺材中的屍首。

即使經過整理,林昱四人的樣子也並不平和,任誰都能窺見他們臨死時的不甘與殺意。

尤其林昱,他生前便容顏帶煞,不怒自威,如今就算雙目緊閉,也有種叫人不敢多看的氣勢,彷彿即使已經失了生機,他也能化為修羅惡鬼從地獄里爬出來,扭斷敵人的脖子。

崔近月用鼻子嗅了下,他胸腹上藥味最重,致命傷應該也在此處,林昱已是世間難得的勇武之人,能殺得了他的穆欽,定是個絕世高手。

只是奇怪的是,此人聲名不顯,之前崔近月完全沒聽說過,金葉真麾下有這樣一名大將。

林家守護西北多年,林昱更是近幾代公認的最強宣武侯,他的死能直接影響西北的戰局。

一個無名小卒殺了叱吒疆場多年的邊境守護神,不僅會讓西北軍士氣低下,還會令達勒軍士氣倍增。

這些異族不會再懼怕西北軍,他們會不計任何代價攻破嘯風關,狠狠咬下大周一大塊肉。

尤其如今不止是林昱身亡,連他的幾個兒子也沒幸免於難的情況下。

陳將軍只是臨危受命,若他也敗於穆欽之手,西北危矣。

不迎戰也不現實,崔近月很清楚,或者說整個西北軍都很清楚,現在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達勒軍一定會想盡辦法激西北軍出戰。

崔近月從祭台上拾起線香,分次點燃,告祭魂靈。

而後,她替原主在父親和哥哥的靈前嗑了三個響頭,雖無聲,但已然暗暗立誓。

她要打贏這場仗。

所有人都以為,林家男兒不存,宣武侯之名就此隕落,她便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林家還有個林千霽。

就算有數不清的人因性別、因利益而阻擋打壓她,她也不會有絲毫畏懼,她會延續宣武侯的榮光,成為繼父兄之後,震懾四方的西北守護神。

這是原身想做的,亦是崔近月要做的。

拜祭完父兄,崔近月並沒有多做停留,就踏出了營帳。

陳將軍還等在原地,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她,沒有淚水,沒有哭過後的痕迹,甚至也沒有悲傷與憤怒。

她看上去,簡直不像是剛見過父兄遺體的人。

超乎尋常的冷靜與剋制,顯得她有種難以言喻的冷酷。

陳風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追隨大半輩子的林大元帥,也突然明白了元帥曾說,小女兒最像自己是什麼意思。

無論是冷靜的林大郎,溫和的林二郎,寡言的林三郎,還是不羈的林四郎,論性情勇武謀算,都不及林昱十之二三。

倒是這位女公子,即使陳風和只見了一面,便覺單說心性,她與林昱就像了個十成十。

可惜如今林昱的兒子,就只剩生死未卜的林四郎了,而敢奔赴千里勇救兄長的女公子,到底只是個女子。

想到這裡,陳風和便想長嘆一聲。

崔近月不知這位將軍冷肅面孔下的糾結心思,直接道,「陳將軍可否與我說說如今的戰況?」

她不是西北軍中之人,此言與刺探軍情沒什麼差別,可她父親是林昱,又救回兄長穩定軍心,陳風和倒並不防備。

「就在三日前,達勒軍剛攻過一次嘯風關。」陳將軍話中儘是苦悶,「他們殺了一批原是大周屬部的百姓祭旗,又驅趕更多的百姓破壞陷阱,又在我們迎戰的時候退兵,只留下那些百姓的屍體,讓西北軍來收斂。」

「而這樣的進攻,自我們退回嘯風關內已有三次,到了現在,已經很難再令將士們如之前那般振奮起來。」

崔近月瞭然,達勒軍這麼做,無非是在消磨西北軍的意志,士氣是一種很玄的東西,一旦聚集就需發泄,若一而再再而三地無疾而終,便再難大振。

更何況,就算西北軍不怕死,他們也依舊是人,面對那些無辜慘死的百姓,他們心裡很難不受觸動。

這是種很粗糙的做法,但非常有效,尤其是在林昱已經戰死的前提下。

陳風和顯然也明白,但他並沒有辦法,「好在我們沒讓元帥他們的屍體落在達勒人手裡,否則情況怕是更糟。」

還有什麼,比在陣前折磨一軍主帥,更能打擊所有將士的呢?

陳風和慢慢往主帳的方向走去,「不過你將林昭帶回來一事,應該已經傳遍了大營,將士們都會很高興的。」

他話語中帶著安撫的意味,像個長輩那樣,讚許崔近月所做的事情很有用。

崔近月跟在他身後,望著他花白的頭髮,一言不發。

兩人回到主帳外不久,薛七便從帳中走了出來,他身上沾了不少血污,面上表情卻很是平靜。

陳將軍急迫地先行詢問,「林昭的傷勢如何?」

薛七微一頜首,「不知林小姐給他吃了什麼神葯,護他心脈不絕,到了我手裡,便能使他性命無礙。」

沒等兩人鬆了口氣,他就又道,「只是他的傷勢非常嚴重,五臟六腑皆有不同的損傷,渾身骨頭斷了七成,需好好養上幾年,便是長好了,餘生也斷不了湯藥。」

這樣嚴重的傷勢,能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迹,若不是林昭體質強悍,又有崔近月用真氣相護,他可能都撐不到回軍營。

而薛七不愧有神醫之名,林昭就算只剩一口氣,他也能把人從鬼門關拉回來。

陳風和這下子是真的舒了口氣,在他看來,這樣已是很好的結果。

崔近月卻是問道,「薛神醫,我兄長日後,可還能上馬挽弓?」

薛神醫聞言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說「你在想什麼美事呢」。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薛七沉聲道,「林少將軍腰部脊骨被外力所擊,盡皆碎裂,我對此無能為力,少將軍日後……已是不能行走了。」

陳風和聽到這個結果,腳下不由自主踉蹌了一步,軍中之人若不良於行,便是再無建功立業的機會。

林家父子已去其四,只剩一個林昭,可如他這般,是再扛不起宣武侯的重擔了。

相比之下,崔近月倒是還算鎮定,將林昭帶出天坑時,她粗略為他檢查過傷勢,那時已經發現有些不對,薛七隻是證實了她的猜測。

不過對她而言,只要林昭還活著,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是以,崔近月鄭重朝薛七行了一禮,「多謝薛神醫救我兄長性命,此恩莫不敢忘。」

她鎮定太過,理智也未曾削弱半分,好似一點兒不覺得兄長不良於行是什麼大事,讓薛七都有些咋舌,不愧是敢單槍匹馬前往藍沙天坑救出兄長的姑娘。

他亦拱手還禮,「我還要去為少將軍準備傷葯,便先告辭了。」

薛七走後,崔近月和陳風和走進營帳中,只見林昭渾身都被布帶包裹起來,散發著濃郁的藥味,薛七應是給他用了安神的葯,可他就算在沉睡之中,也緊皺著眉頭。

陳風和不由嘆道,「這可如何是好?」

之前的幾十年,林昱就是西北軍的定海神針,光芒掩蓋了麾下所有將領,幾乎人人都以為他是不會死的。

而今他身死,士氣被破,可以繼承他威望的林昭又不能再領軍,縱然陳風和是幾十年老將,也沒多少信心擊退達勒軍。

這一戰若敗,大周便是亂局將起。

崔近月默默注視著林昭,突然道,「如今穆欽以為我父兄皆已戰死,這幾天又用計試探擾亂我們,他應該已經知道,西北軍若正面迎敵難有勝算,因為我們沒有主將,沒人能像我父親那樣,敢帶領西北軍一戰。」

陳風和脾氣倒好,聞言又是一嘆,「西北有將,可無一人能如你父親那般神勇,我們沒有把握贏,也害怕輸的後果。」

西北軍並非鐵板一塊,陳風和這樣的將軍有好幾位,只是以前有林昱在,他們只需跟緊主帥的步伐,而今,既覺得不敵穆欽,自然誰都不想當出頭鳥。

事實上,在崔近月來之前,他們才為之後如何迎戰而爭吵,且沒有結果。

「達勒軍下一次來,可就不一定會撤離了。」崔近月轉頭看向陳風和,平靜道,「將軍應該知道,出其不意,方能制勝。」

陳風和望著她那雙明明理智到冷酷、卻隱有瘋狂之意的眼睛,心頭重重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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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的快意人生(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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