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註定
一年過去,唐依依的小院子也初具雛形。
第二天早上,她就在客卧的窗戶邊欣賞自己的院子。
雖說因為接連下雨她把花都剪掉了,院子里沒什麼花看,但是一眼看上去十分和諧,原本剛種下去的時候一片一片區域界限分明,經過一年的生長,植物根植物之間也互相習慣互相依靠,不同的品種慢慢地融合到了一起。
刷了油漆的花壇已經變得又臟又舊,但是並不突兀,相反跟自然的環境搭配起來十分和諧。
那個角落的堆肥箱被林岸挪到了側面的菜田角落,那裡還空出了一塊地方,等天氣好了他有時間就去在那裡做一個工具房,以後她搞園藝的工具還有土什麼的也能堆在那裡,不用堆在家裡或者是倉庫里了。
唐依依想著那裡做個木屋,再養一顆爬藤月季爬上木屋,打造成通童話中的房子,她觀察過了,如果在那個地方建木屋的話,相當於跟她房子正面有一部分齊平,還是有部分光照的,她已經選好了月季品種,估計過兩天就能到。
計劃做成木屋的地方這會兒放著幾個大水桶專門用收集雨水,畢竟給植物澆水還是雨水好一些,而且也更環保一點,節約水資源。堆肥箱上蓋著塑料膜,裡面的堆肥應該也沒濕,在前面就是菜地,養著一些日常吃的小青菜,唐依依一眼就發現生菜被拔了幾棵,林岸這個強迫症,還是隔幾棵□□的,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也知不知道說他強迫症還是不強迫症,強迫症的話怎麼好端端要去把菜拔掉空出一格呢?不強迫症平時天天折磨她的衣服,把她的襯衣都疊出印子了。
男人可真難懂。
下雨的原因,菜葉片上都泛著水光,也多虧了下雨,蟲子什麼的都被衝掉,菜葉子上蟲眼都沒了,最近吃的菜都是健康又漂亮。
整個院子的菜地番茄居多,現在長得也不錯,艱難掛果當中,偶爾雨大了把枝條打下來,她還得去加固一下,其實植物枝條折斷了也不要緊的,只要還連著皮,扶回去包紮一下還是能正常運輸營養,甚至還會自己癒合,跟人一樣堅強呢。
球根花鏡裡面的球根都被她挖出來了,還剩下一些百合朱頂紅等適合地栽的球根植物,百合地栽效果實在是太好了,唐依依今年春天又買了一堆種下去,可惜碰上大雨,不然今年花量肯定很爆炸。
藤本月季新長出的紅色筍看著就讓人欣喜,地栽果然無敵,冬天埋的肥也起了效,今年一直在抽筍,估計今年冬天牽引又是一場硬仗。
為了讓院子里的花境植物更加豐富,唐依依今年又種草了不少新植物,比如各種報春,唐菖蒲,冬天觀花的鐵筷子,櫻草,福祿考等等,就等著秋天買苗播種。
有了院子之後她的中心似乎慢慢就從熱植轉移到了院子上,接觸的植物種類也更加豐富,再加上聽林岸的斷舍離了一部分熱植,她的植物房已經非常空曠了,只能又把二樓客卧的植物搬下去,客卧就重新變回客卧,只留下了幾盆綠植凈化空氣。
一樓空出來的地方她就用來育小苗,買了一堆植物的種子回來嘗試,天天研究小苗也挺有意思的。
除此之外,她還買了一些果樹,打算在院子種一些,血橙,檸檬,藍莓,樹莓等等,到時候還能收穫,平時觀葉也是不錯的,院子還是需要大的樹木撐場面。
林岸家邊上的紫藤還是個小苗,今年也沒開幾朵花,漂亮的粉紫色,看起來十分夢幻,估計等它長大爬到林岸家樓上還要兩三年,到時候他家房子都變成粉紫色,他們在樓上就能看見。
一聽她這個描述,林岸嫌棄皺起眉頭,「就那個房子,粉紫色???」
那棵紫藤開花的時候唐依依帶他看過,他承認很漂亮,是那種小姑娘一看就會喜歡的嫩嫩的
顏色,相當夢幻。
但他一時難以接受,自己那個硬漢風的房子,被一片粉紫色包圍,想象一下,到時候他在倉庫工作,整個屋子裡被陽光照成粉色光暈,彷彿戴上一圈夢幻的美少女特效,——光是想象就讓人窒息呢。
「超漂亮的!」唐依依翻出一堆效果圖給他看,無一不是大片大片紫藤花開的場景。
林岸沉默了。
他在想,要不要找個機會失手把那玩意給砍了。
「你要是把它扔了,我就直接買三年苗,當年就開爆。」唐依依十分冷漠地說。
她之前還是保險了一點,買的是小苗,想著省錢,現在養多了才知道,帶個鬼的小苗,直接上大苗第二年看花不香嗎?浪費那個時間奶小苗幹啥哦。
「寶貝兒我什麼都沒說。」他舉雙手表示自己的無辜。
「我知道你在想,哼。」
被大雨封鎖在家裡的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唐依依實在是清閑,視頻拍完就喜歡研究他,之前她買的那個PS5兩人狠狠沉迷了一陣,果然林岸是個男人,男人就不會拒絕PS5的誘惑,唐依依都拒絕不了。
為了消磨時間,兩人下了遊戲一起玩,從生化危機打到最終幻想,最終幻想打到鬼泣,林岸這個狗賊打得比她好多了,以至於她都不想玩,每次就讓他來打,她就當是看電視劇似的等著看劇情。
晚上兩人吃了墮落的烤肉大餐,吃飽喝足,林岸開始幫她過劇情。
雖說她最愛的是但丁,但是不影響她喜歡鬼泣四的尼祿,叔叔雖然好看,但是小年輕更有活力。
而且唐依依是白髮控,看見白髮男主就挪不動的眼睛的地步。
林岸打個遊戲也跟現實一樣任勞任怨,快速打boss,劇情從來不挑,因為唐依依愛看。
打到她睡著了,他就存檔抱她去睡覺。
唐依依這個作息,大概是被學校虐待慘了,現在再去讀高中都很合適呢。
他收拾收拾客廳,把毯子疊成豆腐塊,也打算睡了,忽然接到電話。
村長打來的。
「林岸啊,你在家嗎?水漲上來了!咱們得去防汛呀!」
他看看外邊,夜色深沉,地面都黑沉沉的,積了一灘水,雨還在下,沒有停歇的意思。
村裡的村幹部都是些老人,讓他們去防汛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去前線指揮工作而已,還是得年輕的去扛沙袋,他問了村裡還有沒有人,沙袋什麼的準備好了沒有,村裡還有沒有什麼人可以幫忙。
他一邊打電話一邊換衣服下樓穿雨衣,剛準備出門,看見自己這個新手機,聽說是防水的,但誰知道防不防得了洪水呢,保險起見,他還是回去換了自己的舊手機,反正是舊的,壞了也不心疼,給唐依依的微信發了消息說自己去防汛,就騎著她的小電動出門了。
這種天氣跟路況,他那輛車太大太麻煩,小電動靈活一些。
***
她平時睡眠質量都很好,鮮少做夢,更別說是做噩夢。
但是今晚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涼颼颼的,還夢到了林岸水鬼似的從排水溝鑽出來,嚇了她一跳。
醒來腦袋還是懵的,看窗外還是黑的,再看看時間,她好像才睡了三個小時,屋子裡安靜的出奇,卧室門也開著,能看見客廳的光亮,她把等打開,看看邊上,沒看見林岸人。
大晚上去哪了?
她拿起手機想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就看見他發來的消息,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想起剛剛的噩夢。
他一整張臉都是濕的,黑髮貼著額頭,眼睛也是黑漆漆的沒什麼生氣,皮膚青黑,也不知道她夢境就是這麼清晰,還是她這會兒自動腦補的,她越想,就越緊張。
不行,
還是要打個電話去問問。
結果電話撥出去,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
換了手機之後手機卡就換到新手機了,舊手機什麼都沒有,還怎麼打電話。
那他換手機有什麼用!
那破手機沒有Wi-Fi網都沒有!
唐依依把自己給氣清醒了。
她一個人又不敢睡,被林岸慣的,床邊少了人,又是這種天氣,她完全睡不著,屋子裡又太過安靜,她害怕,還是去客廳待著,打開電視找個熱鬧的節目看看打發時間等天亮。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一顆心也被慢慢吊了起來。
他會不會出事?
一旦有了這個猜想,她的心就越發不平靜。
想找個人聊聊天分散注意力,讓自己不要多想,但是看看聯繫人列表,周鈺懷著孩子,大晚上的打擾人家睡覺不好,林茜,估計這個點也睡了,但……也可以問一問。
她給人微信發了個消息。
很快收到回復。
林茜這個夜貓子,最近不幹活在家天天熬夜,作息都變成美國時間了。
唐依依打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哦,我是聽說防汛來著,我爸都被村長叫出去了,還沒回呢。」林茜說,安慰她,「沒事的,咱們這個小地方,就沒出過什麼大洪水,大不了咱們跑唄。」
唐依依心想,可是林岸出去,不可能是在邊上觀望就算了,以他的性格肯定是在前線。
林岸這個人,看著不爭不搶的,一旦碰上自己的事,就喜歡鑽牛角尖,幹什麼都沖在最前面。
完了,跟林茜一聊,她更擔心了。
「家裡就沒什麼他自己的東西,除了兩套常服還有勳章,其他的都是我給他買的,」唐依依說,沉默半晌,忽然感慨:「林茜,有時候我都怕我留不住他。」
「你咋想這麼深?別瞎想,人家就是去幫個忙,不至於。」
林茜說著說著自己都有點虛。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凡事都有意外,這種事她沒辦法打包票。
「他一定是沒結婚,所以敢隨便跑出去。」她有點生氣了,「不行,我現在就去把戒指找出來,今天不讓他戴上我就不姓唐。」
「……依依你求婚還挺別具一格啊。」
「我都第二次了,先別掛哈,我有點害怕,我去找一找他把戒指放哪了。」
她說干就干,有了勁頭,也不害怕了,在柜子里翻了一圈,床頭櫃也翻了一圈,只看見排列整齊的套套們,沒看見戒指在哪,動腦筋想了想,之前林岸放勳章都是放常服口袋裡,說不定戒指也在。
拉開衣櫃,果然摸到熟悉的小盒子。
拿出戒指捏在手心,她心也安定下來,在沙發上裹著毯子跟林茜探討半天人生哲理,林茜撐不住睡了,她聽著她打哈欠,被傳染似的也跟著打哈欠,沒多久也睡去,語音通話都沒有掛斷。
等林岸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大白天,天公作美,竟然天晴了,難得的太陽,他在水裡泡了一晚上的身體似乎也跟著烘熱了些。
他進屋沒聽見聲響,估計她還在睡覺,輕手輕腳地上樓,結果剛踏上二樓,就跟驚醒的唐依依目光對上,那一瞬間,他竟然有種做壞事被抓包的心虛,——明明他是去做好事。
她難得臉色有點差,看著像是熬夜過後的疲憊,跟他對視的時候眼睛都是瞪大的,看見他之後忽然瞬間就紅了眼眶,眼看就要哭。
林岸慌忙過去,蹲在她身前,他衣服都是濕的,怕弄髒沙發就隔了點距離,伸手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珠,累了一晚上,他這隻右手都有點不聽使喚,碰到柔軟的皮膚,是跟沙袋完全不一樣的觸感,都不敢太用力,怕把她弄壞。
「怎麼
了寶貝兒?」他抽了張紙巾給她擦擦,只是輕輕按了一下,淚水擴散,白色的紙巾就浸濕一大片。
唐依依吸吸鼻子,看著他被泡的發白的手指,小傷口被水泡久了都翻出來,看著就嚇人,而且還是右手,他這雙手一降溫就骨頭疼,泡冷水會抽搐,磕磕巴巴都變形了,竟然還去泡了一晚上髒水,又多了幾道不知道哪劃到的扣子,把她心疼壞了,哐當一下又哭。
「我給你發消息了,沒看見?我的錯我的錯,」林岸捏著她手,聲音都跟著慌了,「是不是昨晚上嚇到了???」
昨晚上那雨是真大,之前她就挺怕的,沒他都不敢上廁所,小姑娘膽子小,再加上他又不在,這麼大的屋子,自己一個人住著害怕也正常。
「……我、我跟你說,」她氣呼呼的,止住眼淚,拽著他的手,又不敢太使勁,她怕一不小心就把他手指私下一層皮來,顫顫悠悠小心翼翼地往他手指上套戒指,語氣有種孤注一擲的決絕:「今天你必須要嫁給我!」
林岸看著自己無名指上歪七扭八沒套到底的戒指,一頭霧水,跟剛從水裡出來似的。
「……為啥???」
他給她買的超大粉鑽戒指還卡在海關!而且這才多久怎麼又要他嫁!難道是周鈺又刺激她了???
「我不管,你要是不答應,我、我以後就再也不說了。」唐依依胳膊勾著他脖子,也不管他身上都是泥,固執地抿著唇看著他。
「寶貝兒我能問問為什麼么?」
她強買強賣給他戴上,抽噎著,「我害怕、你真的走了。」
「你說走就走,沒有、沒有法律保護你肯定就要不管我自己去獻身,」她黏糊糊的靠在他肩上,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反正我不管,結婚才能讓我安心,你看著辦吧。」
她哭得他衣服又要濕一遍。
洪水沒能淹死他,但她的眼淚會。
林岸笑笑,看樣子也是命中注定,他就是個當小白臉的命,註定要被她求婚。他也就釋然了,當著她面,自己把戒指戴好,右手將那枚偷偷翻出來看無數遍平平無奇六位數的戒指推到指根,輕輕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好,我答應你。」
他看著她濕漉漉的眼睛,泛白的手指抹去溫熱的淚水。
「從今往後,我唯你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