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白堤與艾斯特（中）

「算是吧。」男人笑了笑，乾癟的嘴唇微微抽動了幾下，顯得甚至有些許的恐怖。

「你叫什麼名字？我叫白堤。」白堤估計眼前這人不像是壞人的樣子，於是先自報了姓名。

「我叫艾斯特，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男人笑了笑，「以前，是第五靈使。」

「您就是艾斯特？」白堤頓時如同看到了希望，頓時衝到了男子的身旁，「是我，白堤！第七靈使啊！」

就在這一刻，面前這個瘦削，蒼白，甚至已經有些蒼老的落魄男子，成為了白堤最後的後盾。

白堤很清楚，如果沒有這個人，他最終一定會崩潰掉。被動治療的天賦，在這樣一個黑暗的世界里，只會帶來孤獨。孤獨，最終就會帶來精神的崩潰，那將是最大的折磨。

「哈。」男子又笑了笑，「我知道白堤是第七靈使。不過，你應該經歷了不少吧。」

「我……」白堤不知道艾斯特說的是什麼意思。如果有一面鏡子，白堤便會發現，現在的自己，是何等恐怖的一個樣貌。

「唉。」白堤長嘆一口氣，將萊特王如何的虛偽，如何的把自己送去了灌靈之島的事情，透露給了艾斯特。

「灌靈之島啊……那裡，邪惡而神聖。」艾斯特說出了這麼一段模糊的話語，使得白堤有點摸不著頭腦。

「你知道灌靈之島的秘密嗎？」艾斯特問道。

「那裡，有一隻噬魂者，非常的恐怖。噬魂者，靠著那強大但是邪惡到甚至比魂力還要邪惡的靈力，將被送到他口中的人改造成怪物。」白堤憤憤道，「雖然我現在還是神智清醒的，但是……」

「你說的，對了一半，錯了一半。」艾斯特打斷了白堤，「你說，噬魂者是邪惡的，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黎明女神不將他消滅呢？」

白堤愣了一愣，不知道艾斯特的話是什麼意思，當然，至於黎明女神為什麼不去將這樣邪惡的東西消滅這樣的問題，他以前也還真沒想過。

「那麼，黎明女神究竟存不存在？有沒有一種可能，黎明女神其實根本就不存在，只是我們的一種單方面幻想？」艾斯特追問道。

「不可能吧……」白堤吃了一驚，這樣的言論，放在外面，都是要被抓起來吊打的。

商人在經營業務之前，會拜見黎明女神。

戰士在出征之前，會拜見黎明女神。

王每天，也要拜見黎明女神。

黎明女神，是每個人都當成最完美無瑕的信仰的存在，無論萊特帝國，布萊克帝國，抑或是赫爾盟，均是如此。

現在，突然有個人告訴白堤說黎明女神不存在，正常情況下，他肯定是不會相信的。

但是，萊特王，這樣一個明顯失去了倫理和人性可言的人，能坐上這樣的位置，本身就應該受到黎明女神的審判。

除此之外，在赫爾盟的地盤大肆屠城，和布萊克帝國敵對，這些，都是理應遭到懲罰的。

可是，黎明女神似乎對此不管不問。

兩個敵對的勢力——萊特帝國和布萊克帝國，信仰著同樣的神靈。那麼，這個神靈，究竟是樂於看到戰爭，還是根本不存在？

如果是前者，那麼曾經出現過的和現在的和平年代又是怎麼來的？

所以，黎明女神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的說法，就不應該存在。

想到這裡，白堤感覺曾經的自己，思想就被黎明女神給堵死了，而現在，自己終於能有這個勇氣相信真理了。

擁有勇氣相信和詮釋真理，這不就是靈使應該做的嗎？

因為，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除了生命。而用生命守護真理，正是自己一直以來的夢想。

這一天——或者已經過了一天，畢竟這裡一片漆黑，誰也不知道到底是白天還是晚上——白堤和艾斯特聊了很多。當然，主要是白堤聽艾斯特說他自己的經驗和人生閱歷。

因為艾斯特已經徹底脫離了世界有一段時間了，而白堤就在不久前還在受著花花世界里各種各樣的錯誤思想的左右。

不知是晚上還是白天，兩人睡了。

睡夢中，白堤夢見了黎明女神。

黎明女神穿著素白色的衣裙，神聖而優雅。她正站在一座石制的水台旁，緩緩攪動著水台里的水。

這個時刻的黎明女神正微笑著看著白堤，溫柔，慈祥。那樣的傾國傾城，那樣的充滿希望，哪怕是任何一場浪漫的櫻花雨，或是任何一處初升的朝陽，都無法比擬。

「黎明女神……」白堤不由自主的虔誠的跪了下來，身上的每一處細胞，都在拼盡全力的告訴白堤：這是一個永遠都要效忠的王，任何人和她的意見有不和，都要想盡辦法殺死那個人。

「艾斯特……」夢境中，白堤的雙眼變成了血紅色，戰意在血脈中油然而生，「叛徒……」

黎明女神似乎是攪完了水，便牽著自己純白的衣裙，一步步緩緩走向跪倒在地的白堤，並開口問道：「我的臣民，為何要一直跪在這裡？」

那空靈而夢幻的之音，不輸任何一個精通音樂的人。白堤血紅的雙眼逐漸變回了本來的顏色，血脈中熊熊燃燒的戰意，也瞬間冷卻了下來。

白堤緩緩起身，直視著黎明女神，隨後很快便移開了視線。

他不敢直視。

「不用怕。」黎明女神微笑著，輕輕拍了拍白堤的肩膀，「你聽到了什麼？」

「我……」白堤的眼睛，此時變得空洞而有神了起來，「艾斯特……」

或許，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樣，而且催眠的更徹底。

「艾斯特……我們要包容。」黎明女神緩緩轉過身來，「你去勸勸你的朋友吧。不過，具體應該怎麼勸，不用我教了吧。」

「懇請女神指教！」白堤又一次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這次，他的神情，更加的誠懇。

「你要做的，難道他沒有告訴你嗎？那個引你來的引路人。」黎明女神微笑反問道。

「是……」白堤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多謝女神。」

「好了，回到你的家園吧。」

白堤漸漸轉過了身，不再注視著黎明女神。而黎明女神，此時也逐漸幻化成了一團霧氣，飄進了那個石制水台里。那宛如明鏡一般的水台里，卻隱隱約約傳來一個神秘的男聲，「第LQS07號實驗體，試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