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封告別信

語文課很快就結束，在劉女士溫柔的告別中，李望他們短暫的周末開始了。

李望先回了趟家，將書包放在家后隨便在樓下吃了點東西就直奔訓練館。

看他的架勢，今晚又打算在訓練館過夜了。

李望到訓練館的時候，裡面一個人也沒有，又是只有他一個人。

李望沒有停頓，脫下外套就開始了訓練，這些日子他早就習慣了一個人默默訓練。

安靜寬闊的場館里很快響起沉悶的響聲。

一直到晚上八點左右，何成洲也走進了訓練館。

他和李望對練了半個小時，又在旁邊訓練了好一會，然後大喊著「好累好累」地走了。

這時大概十點左右。

李望一言不發，獨自訓練到了十二點，最後靠著訓練館的牆壁睡著了，這是這許多天來他睡得最早的一次。

李望頭枕在牆面上，雙手自然垂在地上，呼吸均勻，睡得很香，他已經很久沒睡這麼踏實了。

訓練館外，皎潔的月光像一張薄薄的輕紗，蓋在朦朧的大地上，這片地處城區邊緣的廢墟安靜極了，連往日最是喧鬧的蛐蛐也不再歌唱，它們似乎也不忍打破此時的靜謐。

第二天，李望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二點，這幾天他確實太過逼迫自己了，就算是覺醒后的身體也有點吃不消。

李望睜眼的時候，訓練館外已是艷陽高照，今天又是一個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李望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出了訓練館，他面色平靜，一言不發地走進了陽光中。

李望沒有再回訓練館，他在外面吃完東西后就直接回家了。

今天是周日，他要和父母打電話，順便再清理一下房間。

李望爬過幽長的樓道，回到家，他這幾天基本都沒回過家，但家裡的一切還是那麼熟悉。

他走到房間，從書桌上拿起了手機，準備給父母打電話。

星城二中關於學生玩手機的事管得還是挺嚴的，學生一律不允許帶手機進入校園，一旦發現，就會予以沒收，且概不歸還。

李望平時也不喜歡玩手機，他對手機上的遊戲什麼的不感興趣，對他來說，手機最大的作用就是用來和父母聯繫。

可惜，他的父母很忙，只有周末才有時間和他打電話。

所以李望除了周末基本都不會碰手機，他的手機幾個星期充一次電都夠用。

李望拿著手機熟練地解開屏幕鎖，打開通話頁面，撥通了電話，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聯繫人是：爸爸。

但讓李望沒想到的是電話並沒像以往那樣很快就接通，相反，電話里傳來了甜美的女聲。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李望眉頭微皺，掛斷之後開始撥打他媽媽的電話。

然而這次的結果還是和之前一樣，李望母親的電話也處於關機狀態。

李望拿著手機的手下意識地用力，這是他父母去豫州那麼多年第一次電話打不通，他的父母雖然很忙，但每周都會抽出時間來和他打電話。

但現在，他們的電話居然同時處於關機狀態，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李望有些著急。

這時，他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機有一條未讀簡訊，那個紅色的數字「1」在綠色的簡訊圖標上分外顯眼。

李望隨手點了進去。

然後他的瞳孔猛地放大，拿著手機的手一下凝滯在半空，這條簡訊是他父親的手機發過來的！

而這簡訊的內容更是讓李望心神蕩漾：

小望，

親愛的兒子，先向你說一聲抱歉，對不起，請原諒我和你媽媽的自私。我們的工作遇到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我們必須親自去很遠的地方處理。而且由於我們工作的特殊性，接下來可能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連電話都和你打不了了……

真的對不起，親愛的兒子，我知道我們算不上合格的父母，該給的陪伴我們從來沒給過你，可你要知道，我和你媽媽真的很愛你，一直都很愛你，你永遠是我們的驕傲。

我們之所以不陪在你身邊真的是身不由己，我們的工作不允許我們這樣做。但或許這次之後，我們就能一直陪在你身邊了，我和你媽媽都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相信我，兒子，為了你，我和你媽媽什麼都不怕，什麼都願意做，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我們在你那張卡里留了錢，應該夠你今後一個人生活下去的。我親愛的兒子啊，在今後沒有我們的陪伴，你也一定要幸福快樂地走下去啊！這是我和你媽媽最大的心愿了。

告別的話就說到這吧，兒子，記住，爸爸媽媽永遠愛你！（簡訊之所以是由我來發，是因為你媽她已經哭得不成人樣了，她真的很愛你！）

這條簡訊的發送時間是在上周日晚上八點，也就是說上周和李望打完電話之後，僅僅過了不到兩個小時，他父親就開始在手機的微光下拼湊告別的文字，而他母親則在一旁哭得梨花帶雨。

只不過李望平時從來不看手機，所以到今天才發現這條安靜躺在郵箱的簡訊。

李望握著手機的手開始顫抖，他想象不出他父親在打這段文字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模樣，又到底懷著怎樣的心情？

在李望心裡，父母的形象一直都很模糊，只能通過照片和回憶來胡亂搭建，他不知道父母笑該怎樣笑，哭又是如何哭。

所以他真的想象不出父母和他告別的情形。

李望獃獃地站在原地，手機已經自動熄屏，他眼神空洞，茫然地盯著空蕩蕩的房間發獃。

從今天起，他似乎真正意義地變成了一個人，他以後得一個人生活了……

明明之前父母也沒有陪在他身邊，明明父母只是和他斷了電話的聯繫，明明父母的音容相貌他都有些模糊了……

按理說……按理說他不應該那麼難過才對，可李望就是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彷彿他的心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大塊，鑽心的酸楚像小蛇一樣在他的血肉里死命往裡鑽。

李望痛到不能呼吸。

陽光從窗戶透進屋內，將李望孤獨難受的身影拉得很長，扭曲的影子一部分在地上一部分在牆上，李望連影子都那麼難受。

過了很久很久，李望才重新活動起來。

他把手機放回桌上，拿上清潔工具，麻木地打掃著父母的房間。

少年彎下腰，認真又細緻地擦拭著父母房間內的柜子，長長的劉海垂下，將少年的眸子遮得死死的，也遮住了少年細細碎碎的心事。

而那本就一塵不染的柜子在少年的擦拭下愈發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