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2

駱煬一的話像一記重鎚砸在雲焦的心坎上，小臉頓時面無血色，指尖被掐得泛白。

害怕緊張的情緒佔據着雲焦的大腦，眼底立馬就開始泛起晶瑩的淚花，氤氳的霧氣模糊了大半部分的視野。

「沒，駱先生您，您記錯了……我們只剛剛在小區里見過一面……」

少年青澀溫綿的嗓音帶着些許哭腔，駱煬一呼吸錯拍了半秒，似笑非笑地說：「是嗎？」

雲焦點了點頭，拿鑰匙的手用力緊繃。卻不等他把鑰匙插入鑰匙孔中，駱煬一的話又打斷了他的動作。

「我們是鄰居，以後少不了要多往來。不如到我家坐坐吧，我們喝喝茶聊聊天怎麼樣？」

這話落在雲焦耳里簡直就像黑白無常的催命符，懸在他腦袋上的達摩克利斯劍。帶着極強的壓迫感。

鑰匙因為雲焦的用力緊攥，在手心印出深痕。有淚失-禁體質的雲焦只能努力平緩動蕩的情緒，避免眼淚掉下來。他使勁搖頭表示拒絕。

駱煬一饒有興緻地看着雲焦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的反應，恐怕現在要是上去逗弄兩下會哭紅眼睛。

「那我們互相留個號碼，有事可以電話聯繫。」

說話間雲焦扭開了門，看見曙光的他正想進去，一隻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按在了門面上，將雲焦的避風港重新關閉。

雲焦被他的舉止嚇了一跳，強忍着的淚隨着他防備後退的動作震了出來，順着眼角滑到下顎線滴在地上，暈出一朵深色的小花。

他迫不得已報出了號碼，但駱煬一突然伸手過來，雲焦退無可退撞在了牆上。

「怎麼哭了？我長得很可怕嗎？」

駱煬一彎著腰拉近了兩人的距離。男人比少年高大許多，像一堵牆擋住了雲焦所有退路，幾乎是雙手一環便能將他擁入懷中。

從對方身上傳來肅穆醇厚的烏木混合著細微的暖甜香草味似有似無地在雲焦鼻尖縈繞，彷彿連呼吸都被打上了駱煬一的烙印。

雲焦淚眼朦朧，泛著水光的眸子滿是害怕地看着駱煬一一點點逼近。

在他準備抬腿攻擊駱煬一腿-間要害的時候，柔軟的絹帕輕輕地擦去了他眼角的濕潤，駱煬一動作小心翼翼，唯恐少年吹彈可破的肌膚遭受任何損傷。

「嚇到你了真是抱歉。這是我的號碼請記得保存，再見。」

雲焦的手機響了兩聲后停下，一串陌生號碼懸在屏幕上方。

駱煬一始終保持着淺淺的笑容，將手帕疊好後放回了胸前的口袋裏，轉身回到305。

雲焦在他轉身的瞬間就拉開家門，迅速地進入然後關門再反鎖，一連串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

他靠着門坐下，身子不受控制地輕顫，被駱煬一擦去的淚水重新斷線珍珠般一顆顆地滾落下來。

大約十幾秒后，雲焦長舒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用手背抹去眼淚后他拿起手機將駱煬一的號碼設了一個單獨的鈴聲。

他簡單地觀察了一圈屋裏的情況。房子面積不大不小，標準的兩室一廳，東西雖多但擺放的井然有序，生活氣息很明顯。

左邊的卧室被加了一把新鎖，顯然是過世父母的房間。

雲焦推開了他的房間，一進門便被牆上滿滿當當的照片驚到了。

對着房門放了一塊白板，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和圖，後面的牆掛了一塊大型的軟木板，用圖釘扎滿了各種照片。

全是關於失蹤案的信息。

雲焦走到白板前，頂着一雙泛紅的眼睛聚精會神地查看着。

將所有信息整合來看，原npc並沒有得到關鍵證據證明駱煬一就是兇手。

四名失蹤者住的地方都相隔很遠，彼此之間也沒有任何關係

，完全是陌生人。

除了喬佳琳，其餘三人都沒有和駱煬一接觸過。當然也並不排除駱煬一還有其他同夥和這些人有關係。

雲焦回憶了一下駱煬一的身高體型，又覺得未必是團伙作案。

駱煬一目測起碼一米九以上，體格也比一般人要健碩一些，以他的條件想要制服失蹤者也並非是什麼難事。

但有一點很奇怪，原npc和喬佳琳駱煬一相遇的那天晚上時間應該已經很晚了，而且相遇地點是在小區斜對面的小馬路上。那作為最後見到喬佳琳的人，駱煬一應該被警方問話才對。

雲焦又仔細看了一眼軟木板上的信息，注意到角落上貼著一張地圖，發現上面有些標註。其中他所在的小區外面的那條馬路被加了一條「6月12日監控損壞」的批註。

這麼巧，喬佳琳失蹤當天監控就壞了。

「駱煬一是程序員……」

那條批註后還有一行小字，顯示監控損壞極有可能是駱煬一故意為之。

想到這裏雲焦的眉頭緊皺，滿目愁容。

沒有監控的情況下，他十有八九就是喬佳琳失蹤前最後一個目擊證人。

如果駱煬一真的是失蹤案的兇手，那他剛才的反應一定引起了對方的警覺，恐怕已經動了殺心想要除掉自己滅口。

雲焦坐在白板前看了一下午，直到肚子發出抗議才從思緒中抽身出來。

窗外的天色已是橘橙一片，孤照殘陽暈染在大地上拉出狹長的影子。

他用廚房裏的蔬菜簡單煮了一碗面，還沒吃完就聽見從房間里傳來陣陣急促的響鈴聲，聽得令人心慌。

雲焦放下碗筷跑進房間，發現是電腦桌上的一個鬧鐘在響，按掉之後又用蠢萌的聲音喊了兩聲：「別忘了晚上八點直播呦！別忘了晚上八點直播呦！」

陌生的兩個字竄進雲焦的耳里讓他懵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名遊戲主播。

但云焦從沒有接觸過直播，根本不會。

他看了一眼時間，離八點還有兩個小時。只能匆匆地吃完剩下的面后利用電腦現學。

所幸網絡上的教程很多，需要的設備也都有，雲焦按照教程調試好所有設備后，登錄了直播賬號，只是一筆帶過地掃了一眼以前的直播回放，確認有開攝像頭后便趕在八點整開啟了直播。

前身積累下來的粉絲數量不少，剛一開播在線觀看的數量便突破了四位數。

雲焦做在電腦前，面對着攝像頭十分局促，還沒說一句話羞澀的情緒便帶着撩人的紅暈漫上了他的耳尖。

將心裏練習了很多遍的開場白念出來后雲焦便開始遊戲，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飛速滾動的彈幕區都是些什麼內容。

【焦焦竟然露全臉了！以前都只露下巴的，活久見！】

【我艹！焦焦長得太好看了吧！！不會是什麼3D建模吧！】

【這顏值做明星都能成頂流了，當遊戲主播太浪費臉了。】

【我還以為走錯直播間了……焦焦好帥！】

雲焦沒注意彈幕，一心都放在了屏幕里的遊戲畫面上，今晚直播的是個恐怖遊戲，剛開頭的氛圍就已經讓雲焦背後一涼了。

恍惚之間電腦前的攝像頭閃了幾下短促紅光，雲焦看過去的時候又一切正常。

視線收回的時候屏幕正好跳出一個鬼臉，毫無防備地來了個照面，本就膽小的雲焦臉色頓時煞白，急喘一聲把遊戲退了，靠在椅子上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一雙透亮清澈的眼眸此刻霧蒙蒙的，噙滿了晶瑩的淚水，輕輕一眨眼便順着眼角淌下。櫻粉的唇被咬得充血，透出肉嘟嘟的感覺。

彈幕再次瘋狂刷新。

【這是我不花錢就能看的

嗎？？】

【斯哈斯哈！我沒了！】

【姐妹們，我先沖為敬！】

【我先來！老婆！！焦焦老婆！】

【以後不能叫焦焦了，得叫嬌焦了！】

雲焦身子發顫，捂著心臟深呼吸了幾個循環，為了轉移注意力才將目光望向了密密麻麻的彈幕。

看清了上面的內容都說了什麼后雲焦被滿屏的老婆刷懵了。

恐懼轉眼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被調戲的害羞和窘迫。

「我不是……老婆不能隨便叫的……」

雲焦不自在地轉移視線，或許是因為剛剛被嚇哭的原因，少年的眼尾飛著淺淺的紅和濕潤的淚珠，和著臉頰上的緋紅像是鮮嫩的蟠桃。

他這幅模樣毫無威懾力，反倒讓粉絲的打賞和彈幕更加瘋狂地涌動。

面前的攝像頭一聲細微的咔嚓聲被淹沒在打賞的音效里，雲焦想起打賞要感謝對方，又忙不迭地開始道謝，遇上昵稱比較開放的觀眾還要磕磕巴巴地念好一會兒，全然沒有注意到攝像頭今晚不太正常的異樣。

與雲焦房間相對的鄰居家。

駱煬一倚坐在電腦前，將手中的煙蒂扎在煙灰缸里，取出從打印機里吐出的照片放在眼前細細觀賞。

照片里的雲焦楚楚可憐，脆弱得像易碎的水晶，只看一眼便能激起莫大的保護欲和危險的佔有慾。

「你眼光不錯。」

輕飄飄的氣音像是喃喃自語。

他將照片隨手放進了錢包的夾層里，坐在電腦前看着屏幕上兩個分屏出來的直播和攝像的實時畫面，愉悅地觀賞完了整場直播。

雲焦關掉電腦，蔫了吧唧地靠在椅子上，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被粉絲調戲出來的桃紅還掛在臉上，紅撲撲的。

本以為今天算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直到他的手機突然叮咚一聲，彈出一條短訊。

【我在無人處注視你，

對我們未來相遇滿懷希冀。

在那天到來之前，請保持微笑，

我親愛的知更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