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8.4

第180章 8.4

朦朧的月光從圓拱形的扇弧懸窗外傾入,將雕花鏤刻的深色繁紋窗框鋪上一層細碎的銀邊,在天然圓滑的胡桃木地板上注出了一片銀箔般的晶瑩閃爍的方隅月湖。

伯爵忠誠的僕人亞爾特依舊站在高床的床尾處,像根挺直青蔥的松柏,無聲專註地守候着瑰麗少年平穩的睡眠。

今天過於離奇和不凡的經歷讓亞爾特直到現在也無法徹底平復下來自己波瀾起伏的情緒,仍是處在亢奮激動的狀態下,沒有半點睏倦的意思。

一雙裝滿了月光浮動的墨綠深眸瞳仁悸顫著,時不時便回首望向靜垂的白色紗簾內,正在安逸熟睡的少爺。

鐫刻着花草紋的鐵藝小夜燈就在床頭不遠的牆面上,以稍微偏離少年所處中心的位置,散發着令人覺得十分舒適的光暈,不至於刺眼,但又能很好地保持一定的照明度。

視力很好的亞爾特藉著這點幽幽淡淡tòu過紗帳的米白色光線,落在依稀可見的精緻分明的臉龐上,讓少年看上去像是歌劇里的月光仙子。

這份隱隱綽綽半遮半掩,看不清楚具體容貌的朦朧感,反倒更加符合月光那樣蒙了一層濾鏡的形象。

亞爾特目光灼灼地注視着少年,怎麼也看不膩這番靜謐美好的畫面。

唯一可惜地就是伯爵在睡着的時候,琉璃清澈似積雪的冰藍瞳眸是閉闔著的,無法用那雙寶石般的藍眼睛微含着笑意地看向自己。

男人伸出粗糙的手掌,痴痴地在虛空中佯裝撫摸著少年一定像牛乳般順滑柔嫩的面頰,彷彿真的觸碰到了它一般,平直的嘴角又一次忍不住地上翹著。

他無比享受當下和伯爵少爺共處一室,呼吸著如此相近的同一片空氣的狀態。

直到萬物俱靜的窗外突然不和諧地響起細碎的雜音。

亞爾特神情立刻一凜,收斂了嘴邊的笑意,立刻壓低腳步,輕輕地挪步移動到發出聲響的窗戶一旁的豎牆前,側身屏息。

豎牆是往裏突展了一些距離的,更像是半邊融於牆體的方形柱,上面簡約大方地刻着長條的垂直紋路。

在隱晦的光線和方柱的遮擋下,他的身影幾乎都隱藏在了這隅角落裏,不特意往那個方向檢查,根本發現不了有人在那裏。

中途亞爾特還順手從深色榆木桌上抽走了裝飾用的銀質擺件。

那是一個收攏著翅膀的鳥獸雕像,高昂着頭顱,尖銳的鳥喙雖然頂端被磨圓了鋒利稜角。但在力量的加持下,這個突出的鳥嘴部分也足夠對人造成嚴重的傷勢。

如果是攻擊要害部位,可能會當場斃命。

即使亞爾特現在還有鞭傷在身,但他有武器和力氣傍身,加上位置有利,而且膚色較深,在黑暗中渾然一體。

就算有暴民闖入,還帶着兇器,想要傷人也未必能討到好處。

伯爵親自囑咐過自己的職責就是保證對方的安全,因此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男人進入戒備的狀態,哪怕只是一個烏龍也絕不掉以輕心,放鬆警惕。

那輕微的異響短暫地出現了一下后便陷入了沉寂,似乎連方才亞爾特聽見的聲音都只是他的錯覺而已。

但男人依舊不放心地站在牆根下又多等了幾分鐘,果然再次聽見那道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而且比起剛才還要清晰響亮一些。

就像是在一點點靠近他們所在的卧室。

這開始,彷彿是意識到卧室里的人並沒有被驚動,那聲音便沒有再停下過,慢慢地越來越靠近亞爾特旁邊的這扇窗戶。

亞爾特肌肉繃緊,面色沉冷下來后在似明似暗的角落裏像從淵藪里誕生的邪魔,隨意凝成的一個眼神,都滿是凶煞和悍戾。

男人攥緊雕像,鳥獸的喙朝外。蘊含着磅礴力量的臂膀也慢

慢抬起,已然是做好了應敵的準備。

沒過一會兒,窗前地板的原本方寸的渡銀碎光驀地出現了波瀾。

人形的陰影輪廓逐漸從窗沿下緩緩延展開來,伴隨着明晰的呼吸聲,徹底暴露在了一旁默默觀望的亞爾特眼裏。

那名爬牆翻窗的暴民,並不知道伯爵的卧室里今夜多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但已經聽說了今日伯爵身邊突然收了一名卑微的下等人做仆佣。

乍聽到這個消息,暴民只覺得伯爵的腦子是壞掉了。放着滿宅邸漂亮的僕人不選,偏偏挑個醜陋的下等人,也不怕落下心病。

不過就是收了,伯爵按道理也不可能會一直留人在身邊,至少晚上休寢時總不會冒着做噩夢的風險,還把人栓在卧室里吧。

哪怕是保障伯爵安全的侍衛,也最多守在門口把護。

暴民哪裏知道不按常理出牌的雲焦就是把「醜陋」的亞爾特以「貼身保鏢」的名義留在了身邊護著。

悄悄推開窗戶的暴民扒在邊緣,警惕地往裏面望了一圈。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亮着小夜燈的高床上睡得香甜的伯爵一人。

由於視野盲區,他並未看見就在窗邊凸出的柱體后,有別人正在伺機而動,等待下手的時機。

確認周圍安全后,暴民控制着動作不發出過分的響動,以免吵醒睡夢中的伯爵。

順利進入卧室后,暴民從腰間別着的套子裏抽出鋒利的匕首,銳利的刀刃彎曲如鐮刀,匕身上還有數條狹窄的血槽和獠牙一般的鋸齒。

如此兇惡的武器,顯然不單單是要讓伯爵毀容,恐怕連性命都要一併收割走。

暗處的亞爾特藉著月光看清那把致命的匕首,瞳孔猛地縮緊,傾天的盛怒在墨綠行中橫行,拿着雕像的大手也因為暴怒而顫抖著。

難以想像如果伯爵沒有先見之明,將他留下守夜,暴民此刻可能就已經對少爺痛下殺手了。

屆時他一覺醒來,便會從一日的短暫美夢中,迅速墜入無盡的絕望深淵裏。

老實巴交的男人第一次涌泵出強烈的殺意,只等暴民拿着匕首,壓低着身子慢慢向著床上的少年走去,從方柱旁經過後。

壓抑不住狠厲的亞爾特便迫不及待地邁出黑暗,大手一撈將暴民的口鼻捂住,隨後舉起手中的銀制雕像,還是收斂了些,只用厚重的底座部分敲在對方的後頸上,瞬間就將人打暈制服了。

猝不及防的暴民甚至連被遭受襲擊時的短促聲音都在亞爾特寬厚用力的手掌下被阻擋地嚴嚴實實,半點沒有泄露出去影響到少年的睡眠。

亞爾特拿走暴民手中的匕首和腰間的匕首套,將它裝好收在身上。

接着又走至窗邊,將打開的窗戶玻璃重新合上,只留下一道縫隙,免得微寒的夜風灌進來,涼着少年。

最後亞爾特才拿着仆佣必備的絹布帕子,仔仔細細地將那尊精緻的雕像從上到下擦拭一遍,才小心地放回原位。

他沒有直接用尖喙去攻擊暴民,也是考慮到萬一對方吼叫得太厲害必定會驚醒少爺,或是噴濺出來的血跡會弄髒少爺的卧室,還留下滿屋子臭烘烘的血腥味,少爺也會不開心的。

亞爾特希望伯爵能看見他有在認真工作,但卻不希望在第一天到崗就給對方留下殘忍殺戮的形象。

那樣少爺就不會再誇他可愛了。

亞爾特動作小心翼翼不發出任何聲響地將暴民五花大綁,堵住嘴巴,丟在剛才他待過的角落裏。

男人看着昏厥過去的暴民寡白的臉,握緊的拳頭頓時癢了癢,沒忍住給對方送上無聲但彪猛的兩拳。

幾乎是立竿見影的效果,暴民的雙頰上立刻腫脹起來,泛著深紅的痕迹。過不了多久便會由紅轉至青紫色。

他一直以為沒人會

捨得傷害伯爵,直到現在才明白少爺為什麼會留下他。

也許很早以前伯爵就已經在遭遇暴民的襲擊了,甚至可能都預料到今晚會有人來偷襲。

男人萬幸他沒有失去理智把人殺了。為什麼暴民要傷害少爺,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對方是否還有其他同夥,他必須得知道。

亞爾特徹底沒了任何睡意,腳踩着暴民,目光幽深臉色凜冽地注守着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的少年。

卧室里的小夜燈亮了一夜。

清晨。第一縷溫柔的晨曦從窗外照拂進來,正落在少年的層疊紗簾上。

忽然間,靜垂了一夜的簾幕顫動搖曳了幾下,晃出優雅輕盈的弧度。

一隻素白盈亮的手探了出來,撩開白紗。

睡飽了的雲焦慵懶地起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蓬軟薄tou的白金細發微微翹著,顯露出幾分可愛的俏皮。晶瑩剔亮的冰藍眸子像是萬里無雲下平靜無波的純凈湖泊倒映着天空的顏色,是一片清澄且賞心悅目的藍。

任何剛睡醒的窘態,在精緻完美的少年這裏,都不存在,就像是他永遠都那麼純粹無瑕。

在床前沒有看見亞爾特的身影,雲焦下意識地扭頭去看床尾的那一片的區域。

結果視線剛轉過去,就發現亞爾特正跪在床腿邊,旁邊還倒著一個來歷不明的陌生男人。

對方被五花大綁,雙目緊閉——那是雲焦唯一能辨認出來的五官了。

這個人臉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傷,雙頰高高腫起,像是在水裏泡發了一樣。鼻樑也凹陷了下去,成了整張臉最低洼的地方。

可以說是真正的被打得連親媽都認不出來了。

雲焦難掩詫異,驚楞地微張著粉。向亞爾特投去問詢的目光。

從男人的回答中雲焦了解到,這個傢伙是昨夜試圖偷襲他的暴民,結果被亞爾特發現后當場抓住。

雲焦沒有過多地去問暴民臉上傷是怎麼來的,眨了眨眼抬手又一次撫上了男人的頭頂,呼嚕揉搓了一把對方不算柔軟的短髮,將人的髮型攪亂了。

「你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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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npc成為全員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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