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和對話

路途和對話

「翻過這座山,就到阿卡迪魯境內了。」

「奧里吉斯山嗎?上次執行任務的時候來過。」

有兩個旅人在茫茫雪原上前行,身後留下一串腳印,為了不經過索洛國兵團駐紮的地方,他們特意饒了遠路。

「上次我們把軍資運往戰區后就原路返回了,沒想到要徹底越過奧里吉斯山,剩餘的路程恐怕還很長。」行至一天後,東谷澤晨嘆息道,同時他的上下牙齒開始打顫。

「澤晨,你不要緊吧?」走在前面的少女回頭,開口詢問道。

「額,師父。我可能是衣服帶少了,有點凍得難受。」

少女聽罷,連忙趕過來,將掌貼近東谷澤晨的後背,她這是在傳輸靈力,以靈力輸送溫度,抵禦外寒。

「誒!師父,不冷了,我不冷了誒,好神奇!」

「真是的,怎麼能如此勉強自己,你該早點開口才是。」

「對不起……誒,師父你看?這裏的景色不錯吧。」越過山頭,眼下有深谷下縱,谷底處湖面成冰。

「啊……嗯,是不錯。就是,澤晨你直接叫我澤羽就好了,沒必要這麼正式。」

「不行,師徒之間要有規矩。或者,我叫您澤羽師父也成。」

「好吧……都隨你。」

「師父,您既然旅行了這麼久,想必沿途經過的國家數不勝數吧,那您覺得哪裏最好呢?」

「嗯……各個國家有各自的特點,不過若是問我願意在哪兒安居,倒是有個念處。我曾途經一片海域,名為安謐澤亞海,意為失憶的地方。有座島嶼,名為安謐澤亞島,那裏風平浪靜、泉暖花香,我想在那兒開家酒館,安度餘生。」東谷澤羽想像時的面容溢滿幸福,「澤晨,你願意和我一起經營這家酒館嗎?」

「誒?我嗎?」

又是突如其來的請求,但總能成功讓東谷澤晨措手不及。

「呵呵呵,讓你為難了嗎?沒關係,你不必現在答覆我。」

「哦哦。」嚇我一跳。

「澤晨呢?難道從出生起就呆在索洛國了嗎?從沒去過更遠的地方?」

「倒也不是……該怎麼說呢?實際上,我並不是索洛國人。」

「哦?不妨談談你的故鄉。」

「故鄉嗎……那是個十分遙遠的地方,遠到連它的名字都開始模糊起來了呢。」

「沒事的,如果想不起來,就不必勉強。」

「謝謝。」原世界的故景在東谷澤晨的心中頻頻閃爍,究竟哪天可以歸家,他完全說不上來。

「那有一天,你還會回去嗎?」

「會的,一定會的!」

「哦?這樣看來澤晨不同於我,我是主動選擇逃離那裏,而你大概是因為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才被迫離開故鄉的吧。」

「澤羽小姐真是聰明,完全被您看出來了呢。唉……」東谷澤晨心想:要是能把真相向她吐露就好了,可惜某種該死的詛咒使我不能開口。

「願意告訴我是何緣由致使澤晨遠走他鄉的嗎?」

「緣由嗎……哈哈,說實話,我自己也想知道。」東谷澤晨苦笑道,「只是那時在我一晃眼過後,就已經身處索洛國的某個郊外了。」

於是東谷澤晨又把自己出現在索洛國之後的經歷和東谷澤羽複述了一遍。

「靈術嗎?真是稀奇。可施術者的意圖又是什麼?」澤羽自顧自地分析,「啊,不要灰心,我們的旅途還很長,可以沿路打聽你故鄉的消息,澤晨……你一定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嗯!謝謝您,師父。」兩人沒有立刻接下話題,路途迎來短暫的沉默。

「那除了你的故鄉,和索洛國之外,還有了解到其他國家的消息嗎?或許可以作為尋找你故鄉的線索。」片刻過後,澤羽順着方才的話題繼續。

「嗯……幾乎沒有。如果和索洛國作戰的阿卡迪魯能算上的話,可事實上,我對它的了解甚至比不上從前我鄰居家的狗。」

「呵呵呵呵,你們人類說話可真有意思。」

「你們……人類?」東谷澤晨表情獃痴地歪著頭。

「啊,忘記告訴你了。實不相瞞,其實我身上流淌著一半鬼族一半人類的血液,所以說……」

「這樣啊……」不知為何,東谷澤晨的直覺告訴自己,眼前這個少女有着並不愉快甚至是痛苦的身世,他本想順藤摸瓜繼續追問下去,又恐勾起她不好的回憶,於是只得作罷。

或許正如少女所說,「我們的旅途還很長。」今後能遇到更合適的時機,到時候再作了解也不遲。

「這麼來看的話,澤晨的故鄉應該就在索洛國附近才對,甚至有可能就在索洛國境內的某個村莊。畢竟,僅依靠靈術很難實現長距離的物體轉移,除非那位施術者是個天才。」東谷澤羽將對話引向先前的話題,照常理推測,澤羽的話不無道理,但她想不到會有「穿越」一事。

「很可惜,並不是這樣的。我很清楚地了解過了,我的故鄉絕不可能是在索洛國附近。」東谷澤晨直接否認了。

「哦?難道說,澤晨是被人敲暈了,然後不遠萬里,把失去意識的澤晨從遙遠的國度偷運過來?否則的話,沿路一定能或多或少偷聽到相關的地名才是。況且你說,自己是一晃眼過後就出現在了索洛國,以人的昏迷時間來看,再長也不夠馬車橫穿那麼多個國家,所以說……」

東谷澤晨大氣不敢出,期待着接下來眼前這個認真推理的少女所得出的結論。

「所以說,一定是某個能夠駕馭擁有高速飛行能力的靈獸的馭獸師,通過驅使他的靈獸把你運到這裏來的。」

「哈哈哈哈……我想情況大概就是這樣的。」眼下東谷澤晨也只有「認可」這麼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可這位馭獸師的目的又是什麼呢?如果事實真是這樣的話,線索就斷了。」澤羽無奈地嘆了口氣。

對少女隱瞞真相,東谷澤晨自覺有些過意不去,卻也難有更好的解釋。同時見她如此用心地為自己思索線索,心中的感激與愧疚便更加沉重了。

「啊,前面這塊空地剛好可以作為我們今晚露營的地方。」澤羽眼帶欣喜。

夕陽沉沉墜入雪谷,為天邊鋪上一層迷幻的紫霞,讓雪地顯得安靜。

兩人在樹下選了片平坦的地面作為今晚倚歇之處,澤羽解下自己背後的素色斗篷為被,東谷澤晨則由於出門着急,什麼也沒帶來。

「澤晨沒有被子嗎?那快過來和我擠一擠,到了山下,尋家店鋪,我再給你購張合適的斗篷。」

「師父……您那斗篷太小了,我們倆人怎麼能夠,還是用靈術點堆火吧。」

「我也想,只是嘛……我不會使用火性靈術,嘻嘻。」澤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鬢處。

「沒辦法,那就讓我來吧。哈——」東谷澤晨對着木堆釋放焰火,只可惜周圍過於寒冷,沒多久微小的焰火便熄滅了。

「啊——怎麼會這樣?」東谷澤晨垂頭無力並抱怨道。

「哈哈哈,澤晨的靈力太少了,釋放出的靈術自然威力不夠啦。」說罷,澤羽站起身來,繞到了東谷澤晨後面。「來,再試試。」

東谷澤晨再次釋放靈術,同時,正站在身後的澤羽為他輸送靈力。

「再加把勁兒!」澤羽鼓勵道。

這會兒,只見自己眼下所放出的火焰越來越大,同時,東谷澤晨能明顯感覺到全身的細胞如同在高速路上平治,就連體內某條看不見的通道都被擴大了。

木堆上燃起熊熊大火,東谷澤晨氣喘吁吁地坐在地上,這種感覺他曾聽飲下神秘藥水的余悠水描述過,只是這次,他所感受到的恐怕要強烈得多。

「這也算是幫助澤晨修鍊的一種方式了。」火光中映着澤羽天真的笑臉,東谷澤晨則無聲地表示不解。「由於澤晨儲存和輸送靈力的『容器』過小了,而通過剛才強行輸送靈力的方式,我擴大了它。」

「容器?」

「沒錯,雖然是看不見的東西,但它確實存在於我們每個人的體內。越是高強的施術者,他所謂的容器一定就越大。同時,要想釋放高威力的靈術,也免不了大量靈力的支撐,而這就需要能夠儲存和輸送大量靈力的容器了。」

「好像懂了。如果把靈力比作是水,那麼容器就是裝水的瓶子。」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

「哈哈,既然這樣,師父您趕緊再給我擴擴!」

「不行!怎可如此胡來呢?擴大容器也是需要適應時間的,如果適應不成,短時間內的高壓會讓人五臟六腑盡數破裂,氣絕身亡的!」

「啊?這麼嚇人,算了算了,還是下次吧。」

「不過,澤晨剛剛能承受我那樣大量靈力的輸送卻沒有暈倒,也算是可造之材,待越過奧里吉斯山後,我帶你去阿卡迪魯境內的某個靈獸森林修鍊,一定能在短時間內有所進步的。」

「真的嗎?嘻嘻,多謝師父!」

「時日不早了,還是趕緊恢復好精神以便明天趕路吧。」

「嗯。」

……

夜晚的雪谷,憑林風晃動的篝火前,東谷澤晨左腿前伸,右腿弓曲著踩在地面,背倚樹木,望着空中繁星未眠。

身側裹在薄被裏的少女的睡臉則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安謐純凈,此刻,無論是平日裏面對生人時的冷漠,還是面對東谷澤晨時的熱情,一併消失殆盡,只剩下如同霜雪初融時的乾淨。

仔細一看,此刻師父的臉完全就像是十五六歲少女般的模樣誒。東谷澤晨在心中暗自打量,而不知何時,澤羽的腦袋已經慢慢滑到了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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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太陽的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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