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正堂內,燈火通明。

跟大老爺升堂斷案似得,黎南珠穿着居家服坐在椅子上,堂下跪着管事和他家大姑娘喚巧,左邊是擒嬌、祝靈,右邊是信四。

反正氣勢很兇猛。

堂下管事膽戰心驚中透著委屈,一五一十把揣摩郡王心意到安排下去交代清楚,「郡王您下午說了,喜愛皇孫,晚上一道吃的鍋子,要了不少鹿肉,鹿肉大補又燥,夜裏還要一道溫泉……」

黎南珠:誰有速效救心丸。

他下午那會就是嘴兩句,故意嚇唬嚇唬小孩呢。

就是玩笑!玩笑!

「郡王,老奴託大了,您就是再喜歡皇孫,那也不能強來——」管事是委屈中帶着忠心,「老奴就想,這事最好悄悄地來,未免傷了郡王和皇孫名聲,於是讓老奴閨女去辦的。」

黎南珠升起絕望,這樣就不傷他的名聲了?

喚巧頂着大紅臉,忠心耿耿補充細節:「是啊郡王,我爹交代下去后,我特意去庫房尋得東西,一路遮遮掩掩,沒假手第二人,親自點燃,親自擺好的,沒人看見的。」

所以擒嬌和祝靈也不知道。

赦天別莊以前皇家人來住過,還有不少達官貴族來蹴鞠玩,所以這些『情-趣用品』倒是也有,都放在庫房鎖著,不過堆在角落裏,還讓喚巧一頓好找。

「郡王放心,香燭和香膏是不傷害身體的,都是蘭香閣出的貨。」喚巧細心道。

黎南珠:……

「那是傷不傷身的問題嗎?」

喚巧不懂,那是什麼問題?

黎南珠是氣笑了,破罐子破摔暴言,「就是本郡王名聲再惡霸再像個色棍,把單純無辜的皇孫騙到莊子上來,想對他做點什麼強制愛,那我都強制了,還要自己塗了軟膏自己坐上去!!!」

這像話嗎。像話嗎。

他都強搶皇孫了還要他在底下?

「阿叔?」門口歷延年本是急忙趕來,這會站在門口不知道進不進。

小君子皇孫人生第一次出現了窘迫。

黎南珠:……

黎南珠:……

啊啊啊啊啊!!!!

黎南珠裂開了。

他上輩子是社畜但真不是畜生沒造孽啊,為什麼這輩子要受這樣的社死苦楚,嗚嗚嗚嗚嗚嗚。

「不是說沒人知道嗎。」黎南珠是磨牙捂臉問的。

管事是再不明了這會也腦子上線了,忙說:「這事本來就老奴和喚巧知道的,但夜裏我擔心情況,在院子外候着,被信四大爺喊住了,老奴不敢欺瞞,說了清楚,是信四大爺一路喊不好了郡王有危險,想必那時候驚動了皇孫……」

信四大爺,信四大爺——這個大嘴巴。

黎南珠目光灼灼看過去。

信四:老實巴交。

「你給我等著,回頭收拾你!」小郡王放了狠話!

歷延年本來是擔心阿叔身體才過來的,他都躺下睡了,忙是披了衣服前來看情況,就聽到阿叔那番『豪言』,想也知道是誤會,倒是阿叔氣狠了。

「年年回去睡吧,我這兒沒大事,哈哈哈哈。」黎南珠撐著一口氣保留顏面,都不敢看小孩的,「沒事哈哈。」嗚嗚。

歷延年端正神色,當沒聽到那番話,嗯了聲,作揖行禮。

「那阿叔早早歇著,我先走了。」

「嗯,拜拜,早點睡啊,夜裡冷讓人給你灌個湯婆子。」黎南珠揮揮手送年年厲害,回頭就狠狠看滿屋子人。

說起來都無辜。

別莊下人不知道黎南珠性子,再加上外頭一些關於小郡王的傳言,自然而然就想歪了,管事和他家閨女,那還真是鐵骨錚錚的忠僕。

為郡王開心,設想的周道啊。

擒嬌祝靈兩個未出嫁的丫頭,就是看到喚巧送東西過來,一看蠟燭、香膏也不會往那方面想,這事能怪倆丫頭嗎?

不能啊。

至於信四,信四兢兢業業又當保鏢又當醫生,陌生地方巡邏,一看管事鬼鬼祟祟一臉擔心時不時看院子方向,信四能不起疑?當即就抓住了人,恐嚇嚇唬,管事一看是郡王親信,什麼話都說出來了。

「我知道主子不是這樣人。」信四為了少挨點罵,老實人也吹彩虹屁,「主子一向正直,從沒幹過強搶民男、欺負弱小的事情,我一聽管事說你想對皇孫用強的,當場就知道有誤會,再聽香燭香膏有古怪,就怕對主子身體有礙,心急如焚就來救主子了。」

一副機敏忠僕架勢。

能怪信四嗎?

黎南珠一看滿堂的人,是憋得臉都要青了,哇的一聲:「好你們好你們,不怪你們,都怪我!」

他想他大哥了!

「不怪主子,哪能怪主子。」

管事也安慰,說都怪他糊塗。

擒嬌祝靈都上前。

黎南珠沒臉活下去了,自閉了,「走走走,都走,我去睡覺了,今晚這事不許說出去。」

擒嬌祝靈知道主子脾氣,說讓走那就走,別虛頭巴腦的還要求情說什麼,叫了還要說話的管事和喚巧,先出去吧。

「信四你給我留下。」

一隻腳都邁出去的信四:……

主子這次真丟大發了面子,擒嬌祝靈這會聽主子叫住信四,那肯定能發了火,發了心頭火就好了,主子心裏就不憋悶了。

於是兩人給了信四一個眼神。

信四:……

「把門關上。」

信四乖乖關上了門。

黎南珠看信四裝老實模樣,一聲冷哼,信四抖了下,垂著腦袋到了郡王跟前,「我真不是故意喊的,我就喊了一嗓子,誰知道皇孫能聽見能過來——」

「那是年年孝順,擔心我。」黎南珠道。他也沒遷怪年年。

「就是你這麼閑愛看我八卦湊熱鬧——」

信四老實說了句哪敢啊。

「剛你沖的最快,我可看見了你臉上都是興奮。」

信四:……是有一點點,這麼明顯嗎?

「這麼愛打聽看熱鬧,你去查查年年父親。」

「具體查哪方面的?」

黎南珠也不知道,他想着那個夢,夢裏歷延年一身乖戾,可現在的年年君子有度,若不是樣貌骨子沒大變,宛如兩個人。

能讓一個人性子發生如此翻天覆地變化,總是有變故的。

先太子去,歷延年遭了一回,性子是冷了些,但現在看還是好孩子,夢裏的歷延年,他現在回想都覺得可怕。

能讓年年牽掛變故的,黎南珠能想來的就是元和帝一個,再有那就是年年父親了……

「都查一下,看看身邊有沒有可疑的人,保護一下安全。」

夢裏歷延年說父親因他而死。

「你多留意些,小心一下自殺尋死。」

信四面容嚴肅,當即應是,就要推門而去,然後就被黎南珠給叫了回來,說:「還有件事,等著,十分鐘。」

黎南珠說完去了側屋書房,叫信四來研墨。

信四腳下跟過去,只是有種不好感預感。

只見小郡王將那把耍酷用的玉扇拿出來——最近天是回暖了一些,但三月的天再暖也不到扇扇子的時候,小郡王自打買了這把扇子回來,走哪隨身攜帶,裝的瀟灑倜儻。

「打開。」黎南珠笑眯眯說道。

信四硬著頭皮將小郡王裝工具的木盒子打開,黎南珠從裏頭選了一把小刻刀,「帕子打濕擰半干給我。」

「……」信四去幹活。

主子殺他還要他自己幹活。

太慘了。

半濕的帕子略略捂在玉扇背面玉骨上,再用小刻刀慢慢沿着縫,整個扇面就揭下來了。

黎南珠確實是欣賞不來這位南翁仙君畫的扇面,不過也不是糟踐東西的人,他欣賞不來揭下來放起來就是。

「漿糊。」

信四害怕,磨磨唧唧的,想說這十分鐘也太久了,但還是出門要漿糊。擒嬌一聽,想到前幾日主子回來說要換扇面,機靈說:「主子可算是想起來了,我去廚房要。」

「好你的,還落井下石。」信四說。

祝靈幫擒嬌,說:「主子難得有雅興作畫,你就委屈委屈吧。」

信四唉了聲,你們當然高興了,委屈的可是我。

祝靈信四進了側屋書房,只見郡王提着毛筆專心致志作畫。信四是早晚都是一刀,伸著脖子看過去,知道郡王作畫打小水平就不一般,但沒想到今天更是鬼斧神工。

「主子,您這畫的什麼啊?」信四尊稱都用上了。

黎南珠高興了,笑眯眯親切說:「傻瓜,當然是你本人了。」

信四望着畫面上,腦袋大大、眼睛大大、嘴巴大大的『他』,扭頭就看祝靈,打唇語問:這是我?

祝靈:那不然是我?

信四看着丑的驚天地泣鬼神的『自己』,咋還配個小身體。

三兩筆畫好了,黎南珠望着畫面上的信四,十分欣賞自己畫技,扭頭問:「好不好看?你們別看這個,要看神,我抓信四神韻抓的特別好。」

「你看這眼神,看出什麼來沒?」

祝靈仔細看,作答:「眼裏有星星。」

Q版大頭漫畫,眼底確實畫了星星。黎南珠瞥了眼信四,說:「這就是信四的精神體了。」

信四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他精神是天上的星星嗎?

「是個八卦精。」黎南珠道。

信四:……

「給你寫上。」黎南珠將墨寶放一邊,重拿了張紙寫上:八卦信四。

小郡王搞定收工,交代祝靈,「自己糊不好,還是明天拿了讓人糊起來裝扇面,這扇子信四玩,扇在人在——」

「扇子不在呢?」信四巴巴問。

黎南珠哼了哼,「扣你嫁妝!玉扇骨五千多兩,翻倍。」背着手快快樂樂去睡覺了,現在他平和了。

擒嬌拿了漿糊碗急忙忙趕來,祝靈說:「用不上,這玉扇價值不菲,咱們外行不好自己糊,明日找師傅裝起來,好讓信四用的趁手。」

「那我白拿了。」擒嬌說了句也沒放心裏,主子有話白跑幾趟那都是值得,只好奇說:「畫的什麼?我看看,我看看。」

信四了無生趣的拿了漿糊碗自己吃起來。

「誒你怎麼吃了。」

不過漿糊是李廚子用麵粉和起來的,吃就吃吧。擒嬌不再說,轉頭往桌上一看,頓時捂著嘴笑。

信四面對兩人打趣,面不改色,道:「五千兩的玉扇呢。」這麼一想,也是他賺了。

郡王發的話做扇子,第二天一大早天不亮,擒嬌找了侍衛就進城去辦了。信四當天夜裏就溜了,臨走前先只給祝靈留了句:我的扇子你們寶貝著別瞎玩,我回頭用。

然後想了想,悄不聲息的進了灶屋,沒一會拎着一壺茶進了郡王寢室。黎南珠抱着被子卷在床上睡不着,臉紅撲撲的,恨不得打套軍體拳發發精力。

「主子,降火去燥的茶。」信四給主子倒了一碗。

黎南珠接過慢慢喝着,有點後悔剛把信四畫的誇張了些,也不該說信四是八卦精的——

「主子,那膏你擦哪裏了?」

「噗!」

黎南珠噴了一嘴,信四閃的快,還老實巴交說:「主子,我不是看你熱鬧,知道擦哪裏了才好對症下藥,萬一萬一那處了——」

放屁,你就是來看我熱鬧笑話的。

就是個八卦精!

「擦的胳膊。」

信四沒藏住失望,唉了聲。黎南珠就知道,「你還怪失望的?滾滾滾。」

「主子那我走了。」趕緊翻窗溜之大吉。

氣得小郡王捶床,然後抱着茶壺咕嘟喝茶,一邊喝一邊想他大哥,純純一個借茶澆愁……

昭州黎王府。

黎王爺也睡不着,從床上起來,穿戴整齊衣裳。鄒氏醒來,黎王爺說:「吵着你了?」

「年紀大了,覺淺。」鄒氏說完乾脆也起來,「王爺是想南珠了?」

黎王爺給老妻拿衣裳,天冷別凍著,一邊說:「南珠走了有四個月零九天了,也不知道在京里習不習慣,我剛夢到阿娘了。」

「那就是阿娘也想南珠了。」鄒氏穿好了衣裳,想必王爺想去祠堂看看,「我陪王爺一起。」

嗯。

黎王爺打着燈籠,鄒氏攙著丈夫胳膊,兩人一道去了府里祠堂。

祠堂打掃的乾淨,也沒陰冷氣,蓋因府里人經常過來,給祖宗先人上香,黎王爺有時候愁弟弟姻緣事,也會來這兒坐在蒲團上跟他爹和娘聊聊。

牌位中間是黎安河之位,左側為尊是妻黎黃氏之位,右側是繼妻小黎黃氏。

黎王爺燃了香,先給爹娘阿娘上了香。

香燭氣裊裊上空,說着過去一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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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紈絝[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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