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煙雨蒙蒙

深夜，放在枕邊手機叮鈴一聲響。信息是江源發來的：小芳，我知道你在睡夢中，但我還是要打擾你，《江鷗號》船舶快要沉了，這個世上除了父母外，你是我唯一惦記的人。

上次回來休假時，我和你鬧矛盾了。你賭氣要和我分手，原因是我陪你太少了，你忍受不了這種孤獨與寂寞，每當你看到少男少女在街頭巷尾，梧桐樹下親熱時，這種感覺尤其強烈。

我承認，我陪你確實太少太少了，船員是個高危而又特殊的職業，兩個月放一次假，有時甚至更長，你曾當面毫不客氣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話讓我心中充滿了不安和無奈。

小芳，親愛的，如果我死了，請你看在我倆昔日的情分上，看望一下我年邁的父母，我怕他們承受不了這沉重的打擊。

如果我活着，那更好，我同意分手，我不能因為這個職業讓你跟着一起忍受孤獨與寂寞，這對你是不公平的，我也時常有負疚感。

親愛的，願你重新找個好男友，有個美好的未來，願你永遠的開心，快樂。

小芳，再見了，船上所有的人都穿上救身衣準備逃生，我也穿上了……

小芳在迷迷糊糊中醒來，聽到手機鈴聲，也沒在意，她以為是騷擾信息，右手下意識摸了一下手機又放下，翻過身重新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準備去上班，小芳在鎮上一家酒店上班，是酒店服務員。

小芳想起昨晚鈴聲，這才慢慢的打開手機一看，臉色發白，手抖身子也抖，嘴唇哆嗦，兩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屏幕，屏幕上是江源發來的信息。

過了半晌，小芳心情略略平靜一些，她打了江源母親紫萍的手機：先試探的問，阿姨，最近有沒有江源的消息？

紫萍馬上帶着哭腔說：江源任職那條船沉了，船上的七個人全部失蹤了，海事艇在江面上找了十多個小時一無所獲，小芳呀，如果江源死了，我還怎麼活？

小芳強忍住內心悲痛，輕聲安慰道：阿姨，吉人自有天相，江源不會出事的。

當願如此。又道：小芳，如果過了黃金四十八小時，江源就沒有生還的機會了。

阿姨，不會的，你要相信海事部門，他們在竭盡全力尋找落水者的。

下班時，小芳騎着電瓶車回家，旁邊音響店內傳來歌聲，是瓊瑤《煙雨濛濛》的主題歌：

第一次偶然相逢

煙正蒙蒙，雨正蒙蒙

第二次偶然相逢

煙又蒙蒙，雨又蒙蒙

從此驚濤駭浪

愛也洶洶，恨也洶洶

從此後天崩地裂

恩也重重，怨也重重……

小芳一邊騎車一邊回憶著往事，倆人的故事正如這首歌所唱的那樣，如果江源真的死了，她該怎麼辦？

雖說她賭氣要和他分手，那是由於恨極了，怨極了，絕望極了，痛心極了，才爆發出來的一種可怕的難以遏制的情緒。

當晚小芳失眠了。

第二天小芳紅腫兩眼，一臉消瘦憔悴的向酒店經理請了假，原因是身體不舒服。

二天後，海事部門打來電話，不無遺憾和失望的告訴紫萍：己經過了黃金二十四小時，我們己經竭盡全力了，大媽，你，你，你多保重，節哀順變吧。

紫萍握着手機，她極力不讓發抖的身子繼續發抖，臉白如紙，當她聽完后，兩腿一軟，雙膝一下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客廳地上，旁邊是個茶機，頭兒差點磕到茶機上。

江源的父親奚衛國，聽到客廳內傳來響聲，立即從房內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兩眼睜大一臉驚慌問：紫萍，紫萍，你怎麼啦？是不是，是不是，海事部門打來的電話，兒子沒救了，兒子，他是不是？……

紫萍的臉由於極度悲痛而扭曲變形了，她極其絕望哀嚎一聲：兒呀……

就不省人事。

奚衛國心急如焚將紫萍從地上抱起來，心急如焚把紫萍抱進房內，心急如焚的放在床上，心急如焚的去撥打的救護車的號碼。

由於手抖得厲害，半晌才打通了。